第二十九章 悔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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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見到雲飄之時,她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臉色蒼白如紙,嘴唇緊閉,一如在大理寺監獄中與她初見時的模樣
半年多一年,那是一個朔月之夜。李綽冒著春寒而來,毛鬥篷上還沾著星星點點的露珠。
“你今日怎麽如此沉不住氣,深更半夜的過來,外麵可都做好安排了?”莫秋觴擔心他的身體,讓人將炭盆加了銀碳,又備了一個暖爐。
李綽圍著炭盆,烤了烤手,接過暖爐,又喝了一杯熱茶,便忙對莫秋觴道:“有個大事情,現在外麵還不知道,事不宜遲,又怕假手別人傳遞這消息,出什麽差池,所以隻能親自來了。”
“那你快說來。”莫秋觴看他情形,心知事急,也緊張了起來。
原來李綽今日從內廷經過,聽見裏麵亂成一團,宮女太監腳步匆匆。便抓住一個小太監問,才知道有一個宮女刺殺魏帝被抓,屈打不招,被穿了琵琶骨。
“我本來想著,若宮女刺殺,直接殺了也就算了,為何要關起來,還穿了琵琶骨,又拖人去大理寺那邊打聽了,一開始他們不說,後來塞了五十兩金子,才買通一個獄卒。他說審那宮女的,都不是大理寺的官員,而是掖庭局的總管。聽他們問起她是否跟什麽駱什麽宣相瓜葛的。”
李綽說的急了些,就開始咳嗽,莫秋觴忙又給他滿了一杯茶,在他身後替他拍著。
他緩下這口氣,方才繼續道,“我一聽這名字,知道事情緊急,連夜便過來了。現在更深露珠,也不會有人注意到。”
莫秋觴聽到這裏,心中馬上就做了決定,要救出這個女孩!“或許能從她的身上找到一些線索。”入大理寺救人,對於別人來說或許很難,但是對於他來說,卻並非如此。
然而聽說他要親自前往的時候,李綽卻不甚讚同,“你何必親自去,大理寺現在被掖庭局整個控製起來了。雖然那獄卒得了他五十兩金子後,我就讓人將他捉起來關了,這件事不結束,是不會放他出來的,還給他報了珂症,可是也難免會引人警惕。”
莫秋觴微微一笑道:“正因為如此我才必須趕緊動手。”
李綽知他如此的考量,雖然擔心也不便多勸,“她或許是揭示魏帝與當年那些事情的關鍵,你無法假他人之手,擔心會出意外。”
“還是你最了解我,”莫秋觴讚同的看了看李綽,忽又想起來,問道,“她沒有中毒吧?”
李綽淡然笑道:“那倒沒有,不過就算沒中毒也可能很麻煩。她如今被穿了琵琶骨,你需要時間幫她拆掉刑具,否則……”
莫秋觴抬眼望著這朔月之夜,冷冷道:“不必,我已經想好如何在最短的時間內,把她從大理寺裏弄出來,不管傷得多重,隻要有一口氣在,我就能讓她不死。”
雨水傾盆而下,當莫秋觴看到刑拘上掛著的那個單弱的女孩之時,心中忽然動了一絲惻隱。
她的臉在微若光線下如同一張薄薄的宣紙,因為太過慘白,甚至散發出來透明的光暈,因為疼痛,睫毛上站著淚珠,不停的抖動著。
莫秋觴稍微看了一下鐵鏈的長度和位置,直接灌注內力在手上,“哢哢”兩聲響,鐵鏈折斷,由於沒有了依憑,女孩瞬間就倒下,莫秋觴順手將她打橫抱起。那穿過琵琶骨的鐵鏈依然穿在體內,血水從她的傷處滲出,滴滴答答,沾在莫秋觴的夜行衣上。
鐵鏈掃過被打暈後,趴在地上的獄卒身上,莫秋觴踏著他們的身體從大理寺中出去,耳邊時刻想起那女孩因為疼痛發出的“嗚嗚”的悲鳴。
“你醒了?”莫秋觴在雲飄的床邊守了一會兒,見她睜開眼睛忙問。
雲飄睜開眼之時,那熟悉,英毅的麵龐見在眼前,心中那種踏實和溫暖的感覺,讓她幾近掉淚,可想到自己如今的處境,又增添了許多慚愧和羞澀。
“為什麽我每次和你分開後,再見到你,都是現在這幅樣子。”雲飄語氣帶著些許不甘。
莫秋觴也覺得有些好笑,想想的確如此,“是因為你的武功太差了,而你做的事情又太危險,所以才會這樣。等你好了,我會幫你把功夫練好,否則這樣的事兒恐怕以後還會在所難免。”
雲飄聽他語氣淡然,還透出些許不滿,心中有些難過,“是啊,不能每次都讓你救我,照顧我,分你的心。”
莫秋觴知道自己的語氣可能又讓她傷心了,卻也無法,隻能無奈的搖搖頭。
雲飄長籲一口氣,閉上眼,努力讓自己不要再胡思亂想,片刻回歸平靜後,方問道“你看過那卷宗了麽?”
“還沒有。”
雲飄作勢起身要去拿,“你快去看看吧,師父說她當初拿走,也是因為不了解你的底細,怕你對我不利,借此大做文章。我回去把你的身世和幫我的緣由跟她說了,她便將卷宗交給我,還跟我說,如果願意的話,可以給你看,這卷宗也許能成為我報仇的重要物事。”
莫秋觴按著她的雙臂,將她按回床上“你不用急,我自會看的,你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把傷養好,否則其他的事情就都別想了。”
連峰來的時候,莫秋觴手裏握著一隻通體雪白的瓷瓶,見他進來示意他坐下,連峰忙叫到“快給我把好酒好菜的端上來,這幾天趕路累得我,也沒吃什麽東西。”
莫秋觴把那瓷瓶放下,鄙視的回頭瞥了他一眼,“你會缺嘴?你不吃的高興了,都不會往前挪一步。”嘴上雖然在調侃,還是吩咐莫清下去準備酒菜。
連峰脫了外衣,換上了下人拿過來的常服坐在莫秋觴對麵,“你手裏拿著的是什麽?”
莫秋觴將瓷瓶推向連峰,“這是傷藥,從雲飄那拿到的。”
“哦,對了,雲姑娘傷的如何?我來時就聽說,她在閩湖那邊被人打成重傷。”連峰押了口茶,忙問道。
莫秋觴無奈的說道:“這幾天修養下來,也算是好轉了。但如果繼續吃這個藥,”莫秋觴冷哼一聲。“恐怕就算能好,也把內力消耗的差不多了。”
連峰打開那瓷瓶,倒出一粒丸藥,“這是毒藥?”
莫秋觴眉頭漸漸皺起,“那倒不是,這是補身的藥,但是如果內髒受了極重的內傷,卻不能吃。”
“原來如此。”連峰把藥瓶放下,“這是她從天若閣帶出來的?”
莫秋觴肯定的點了點頭。
“你怎麽沒有著人保護她呢?明知道會有危險。”連峰語氣中略有埋怨之氣。
莫秋觴也無法,“這件事我還在暗查,到底是有人故意為之,還是無心之失,目前還很難分辨。”
“那你先說說?”連峰饒有興味。
“我派了十七和老六保護她,可是那兩個人在她出門的前一天晚上被閩州那邊的阿弟換走了。閩州的確出了事情,他們兩個武功也比閩州的人要高,臨時調去幫忙,也不是絕無可能,雨闕也沒有將這些,管的這麽嚴格,況且也就是一天的事情。但是第二天,雲飄就走了,而且閩州那邊也沒有換上新人來頂替他們。時間太過巧合,做法上也有疏漏,所以我還在查。”
連峰這才明白,“的確奇怪,這事一定得查清楚,對了,”說著,他晃了晃手裏茶杯,“那壇子酒,雪丹那邊還沒有什麽著落,我也帶了一些給清源山叟,他老人家說看這酒的樣子,大約能確定來曆,卻還不知藥性。恐怕還得有些日子才能得到消息。”
莫秋觴拍拍他的肩,“真是辛苦你了,這件事可以往後放一下。這次叫你來,主要是為了安排去瑩國的事。”
連峰一頭霧水,連問為何要去那邊。
莫秋觴將李綽給他的關於瑩國的消息告訴了連峰,“趁此機會,我要過去看看。另外把雨闕空出來,讓需要表現的人,可以盡情的表現。”
連峰笑著用手指點點莫秋觴,“你也真是,這才是一箭雙雕的好法子。”
二人話說到此,外麵莫清問道:“酒菜已經備好,不知道連公子在哪來用飯?”
“擺在我這裏吧。”莫秋觴起身去裏間書櫃的暗格裏拿出一本書冊,隱在袖內,待下人都擺好了,揮了揮手,“出去伺候,不用待在院子裏。”
“恩,還是你這裏菜的口味好,要是能把李綽叫來,咱三個喝上一杯,那就太好了。”連峰連吃了好幾口菜。
莫秋觴隻是淺酌幾口,“總會有那麽一天的。”
說著話鋒一轉,“你快吃,吃完了,我還有東西給你看呢。”說著他早已把袖子裏的書冊放在蒲團下麵。
連峰忙問:“什麽東西?現在給我看啊,別讓我等著。”
莫秋觴笑道:“你急什麽,安心吃你的,這東西,你若喝醉了看,說不定更有意味。”
連峰歎了口氣搖搖頭,“你別說,剛才聽你說的,我現在在你這裏也不敢輕易喝醉咯。”
莫秋觴哈哈大笑,“有我在呢,你盡管放開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