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卑微之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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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映紗窗,金鴨小屏山碧。
    故鄉春,煙靄隔,背蘭熄。
    宿妝惆悵倚高閣,千裏雲影薄。
    草初齊,花又落,燕雙雙。
    二千裏之外的靈州,李氏雲兒一輩子也沒如此開心過。
    勇毅侯馮美竟不嫌棄寡婦且是罪婦的身份,傾心於自己。真的有一種親眼看著鐵樹開花的感覺。自己是鐵樹,侯爺是花!李雲兒覺得侯爺能愛自己一回,即便立刻替侯爺死了,她也會毫不猶豫。
    李雲兒的愛很卑微,每日幸福萬分同時,侍候馮美比以前更加小心翼翼。如同手中捧著一個價值連城的翡翠杯子,生怕摔在地上碎了。
    愛一個人到極致,就會如同夢中一般,生怕夢醒來,一切都消失不見。愛一個人,到了惴惴不安的程度,如此卑微能夠長久麽?
    馮美心疼雲兒自然不想她愛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他要解決這份不平衡,今日就解決。
    吃罷晚飯,馮美沒容得雲兒去拾掇碗筷。一雙大手將雲兒攔腰抱起,大步走向臥房。
    “侯爺……奴家……”雲兒不知該說些什麽,從心裏說讓她為侯爺做什麽都是心甘情願,哪怕是床笫之事。隻是現下奉旨宦官還有侯爺母親——二品夫人柳氏這兩日就會到靈州,若是因自己罪婦身份給侯爺帶來什麽不好的事情,小婦人可就是百死莫贖了。
    就連房中事,雲兒都在為侯爺著想,唯獨沒想到她自己!
    侯爺並沒有抱她上床,而是坐上臥房中那把軟靠大椅。馮美抱住雲兒,麵帶微笑低頭看著她。
    李雲兒腮熱如塗紅,臉兒輕輕靠在馮美懷中。雲兒瞥一眼侯爺眼中熱切,慌忙躲開眼神,羞澀中怯怯懦懦道:“侯爺……是……眼前就要了奴家麽?”
    “我當然想要,但不是今日。待我所有事情都捋出頭緒,能為你打開一個安穩的前途,才會踏踏實實要了你。”馮美一直為雲兒著想,必須回到汴京城,一切安置妥當,才會同房。他不願稀裏糊塗的占有她,必須給雲兒一個可信賴的答複,或者說明確嫁娶身份的一個結果。
    雲兒更加感動,流著淚小貓一樣依偎侯爺懷中,此種感受從未有過。
    馮美用一隻大手完全包住雲兒一隻小手,輕輕揉搓著說道:“雲兒,相愛是兩個人的事,若是分出身份貴賤那還叫夫妻麽?我們兩個是平等的,我不需要你如此卑微。你疼我,我疼你,互相把對方裝在心中,才是夫妻。所以你不能把自己當做奴婢一樣,戰戰兢兢地愛我。雲兒,你要挺直腰杆……”
    雲兒一雙美目看著侯爺,忽而由蜷縮身子改為挺直柳腰。紅著臉兒囁囁嚅嚅道:“侯爺……是要奴家……這樣麽?”
    馮美對她腮吹一口氣,李雲兒更加扭捏,竟有七分少女懷春模樣,哪裏還是一個三十三歲的婦人?
    馮美笑道:“嗬嗬嗬,我是要你心中挺直腰杆,而不是像個奴婢。不要因為我是侯爵身份,總覺得欠我什麽。爵位是給外人看的,你我是將來的夫妻,總客客氣氣的如同君臣怎麽行?甚至我們兩個意見不同也會爭執、也會吵嘴、也會鬧個小意兒,這才是夫妻。”
    雲兒一隻手悄悄放上馮美手背,不敢直侯爺眼睛,輕輕摩挲著低頭道:“奴家總覺得欠著你的……奴家怎會與侯爺吵嘴?”
    “你嫁的是夫君,不是東家。用不著誰怕誰的,來——”馮美拿起雲兒一隻手放在自己臉側:“你先打我一巴掌,記住我們是平等夫妻。”
    雲兒不但沒打,還在馮美臉上摩挲起來。
    馮美被氣樂了,忽然喊道:“打呀!”
    雲兒嚇得一哆嗦,‘啪’的一聲脆響,居然真的打了一嘴巴。打完的雲兒愣住了,沒想到自己打了侯爺一嘴巴。
    馮美笑道:“還真打呀,火燎燎的疼……”
    雲兒趕緊在打過的臉頰親上一口道:“還……疼麽?奴家……不是有意的……”
    馮美見雲兒一臉歉然,哈哈大笑:“親過就不疼了。”
    “真的不疼麽?要不侯爺打我一嘴巴,還回來……”
    就在兩人你儂我儂時刻,院門被敲響。有人喊道:“侯爺,老夫人到了!侯爺,老夫人到了!就在驛館裏。”
    馮美是個大孝子,自己為了裝瘋賣傻,竟使得六十多歲老母親跋涉二千裏路。馮美騰的站起身,放下懷中雲兒道:“我去驛館見母親大人,等著我回來。估摸明日就會起程回汴京,你也做好準備,隨我回汴京。”
    “奴家真的可以回汴京麽?”雲兒驚喜道。
    “你侯爺威震邊關十餘年,難道還調不出一個小女子?”
    “侯爺,不是的,奴家是說既然老夫人來了,她會同意帶奴家回去麽?”雲兒到後來音調漸低,她實在沒有自信老夫人能接納自己。
    “一切有我在,別的你不用管。”馮美大踏步出了臥房,他先是將繩索銬子戴在手腕出了院子。
    驛館中。
    馮美直挺挺跪在老夫人麵前:“是孩兒不孝,得了瘋症連累母親跋涉二千裏,孩兒有罪。”
    柳氏老夫人並未說話,她隻是盯著兒子看,想知曉這一切是不是真的。眼前的馮美頭發淩亂披肩,一身白袍滿是汙跡,好在手、臉、胡須還是幹幹淨淨,看來下人侍候的還好。
    “我兒起來。”柳氏老夫人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
    靈州是老夫人出生地,生活了四十餘年,這裏的山山水水、風土人情沒有她不熟悉的。靈州幹旱少雨、灰塵極大,聽說這一段時日都沒下雨。按理說兒子受傷至今不過十幾日,袍子上應該是有灰塵而少汙跡。除非是就餐時故意灑了湯水,可湯水無論如何也灑不到後背上去。兒子一年前歸家,在汴京住了足足兩個月,是兵部催了三次才動身。柳氏老夫人明白,兒子已經厭倦了在靈州帶兵,一門子心思回汴京。老夫人是人中之鬼心思縝密,暗自猜測這是兒子脫身之計。一路上的擔心開始釋然。
    老夫人還是不動聲色:“吾兒既然頭部受傷就回汴京養傷吧,去見過黃內官。你們幾個將侯爺綁緊些,若是侯爺突然犯病豈不是衝撞了黃內官?”
    馮美身後的四個衛兵都是多年親信,即便是回汴京家中也是帶在身邊的,柳氏老夫人都見過。
    “是,屬下按老夫人說的辦。”出門後四人又將侯爺綁縛一次。
    黃內官剛剛沐浴更衣,一路上灰塵使得他不斷打噴嚏。心中暗自腹誹,這個隻見人拉屎,不見人撒尿的鬼地方再也不要來。若不是宮苑使王繼恩授意他爭下這份功勞,他也不想來的。
    隨行通報勇毅侯馮美拜見。黃內官身負皇命,自然是見人大三級。不一會馮美一身繩索走進來。
    “卑職拜見黃內官。”馮美身上綁縛隻能微微彎腰。
    “你們幾個,為何要綁著侯爺!”黃內官有點明知故問。
    “回大人,侯爺不知何時會犯病,到時難以控製恐衝撞了大人。這繩索是不能去的。”
    “侯爺病的如此厲害?”
    “是的,大人。侯爺每隔一兩日就要發作一回,前幾日還掐死一位跟隨多年的老兵,我等幾個從不敢大意。”
    黃內官身上一哆嗦,還是綁著好。自己來爭一份功勞,可不是來送命的。他仔細打量馮美,頭發如亂草,白袍髒兮兮。卻如抵報所說,馮美確實出了問題。官家趙光義派他來,一則體現皇帝關懷,二則詳查馮美受傷情況。眼前情形就是馮美腦子被馬踢了一腳,得了瘋癲病。
    黃內官發話:“快帶侯爺下去,明日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