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成長

    【第118章-如莫秘密】

    皓藍風輕輕推開了我，閉著眼睛靠在石碑上，一句話都不說，可是睫毛卻在極力的顫抖，仿佛在隱忍著痛苦一般。

    我不敢再說話，隻靜靜地呆在一邊，望著他。

    這時的我，忘記了還身處在妖異界，忘記了身邊的眾人，甚至還有靖真哥哥，隻是這麽凝望著皓藍風。

    他蒼白的麵孔，讓我的心像刺進了一把匕首一般，疼痛不已。

    良久，靖真將我拉起來，一聲不吭地扶著皓藍風，坐在皓藍風的麵前，他用手抵住皓藍風的手掌，兩人掌心相對。

    靖真慢慢施法，徐徐地將體內的仙氣通過掌心傳送到皓藍風的體內。隨著仙氣的輸入，皓藍風的臉色漸漸好轉，眼睛也緩緩地睜開。

    皓藍風張口說道：“可以了，本王還沒有弱到，要把你的仙氣耗盡。”說罷，他將手掌撤回，緩了緩氣力，想要站起來。

    我見狀，連忙上前扶他，不成想卻被他推到一邊，他又恢複了以前冷冰冰的樣子，說：“用不著，杜雪兒，你未免也太看輕本王了。”

    他站起來後，朝著依然懸在空中的風靈珠伸手一指，風靈珠轉動起來，並且騰出一圈光暈，向前慢慢飛去。

    走吧，這水魅溪橫貫山洞，本王讓風靈珠來為我們開路，再有什麽魅惑人的幻境，都會被它的靈力消散。”皓藍風說著，已經獨自跟著風靈珠走上去。

    大家相互看了看，也連忙跟上去，隻有靖真哥哥緩慢地跟在最後麵。

    我想起剛才自己在靖真麵前，和皓藍風那樣親密，不禁有些局促，生怕他會誤會，於是道：“靖真哥哥，你……不會生氣了吧？”

    靖真看出了我的不安，依舊溫柔地笑著，說道：“生氣什麽，皓藍風是為了救我們才會那樣的，我感激他還來不及，不會多想的。”

    說完，他又擔心地看著皓藍風的背影，口中說道：“隻是皓藍風，恐怕已經元氣大傷了。這各人的幻境隻屬於各人的意識，要想打碎一人幻境，已是逆天之事，更何況，是我們這一群人的幻境。”

    說話間，我們已經走出了山洞。

    ……

    山洞口也是水魅溪的盡頭，在這盡頭坐著一位女子，背對著我們，她的長發散在肩上，像瀑布一般，遠遠望去，如仙落凡塵。

    如莫姐，是你嗎？”杜幻兒突然喊道。

    這喊聲讓我為之一驚，我想起幻境之中杜如莫猙獰的麵孔，不禁往後退了一步。

    女子慢慢地轉過頭，露出自己的麵孔。我愣住了，仔細看了半天，這肯定是如莫姐，是我的親姐姐，我拚命尋找甚至差點被她殺死的姐姐，可是，她的樣子——

    幻兒忍不住驚呼起來，“如莫姐，你的臉……”

    眉眼依舊是杜如莫的眉眼，我正是靠著這眉眼辨認出了她，可那張臉的顏色卻是發綠，是毒汁一般的綠色，看起來甚是恐怖。

    我不敢相信這是如莫姐的臉，即使剛才在幻境中，她還是美的。如果說剛才我因為險些被她殺死而害怕她，此刻麵對著這張真正可怕的麵孔，我卻心疼起來。

    記憶中的杜如莫，曾經那麽美，那麽溫柔慈善，我怎麽能把這張臉和如莫姐連在一起呢？

    嚇到你們了？”杜如莫想笑，卻怎麽都笑不出來，牽扯的嘴角更顯得她麵目醜陋。

    這是我的報應吧？我存了惡念，活該成為怪物。”

    我和杜幻兒走到她身邊，不知道說什麽才能讓她好受一些。

    幻兒一頭撲進了杜如莫的懷裏，嚶嚶地哭起來，“姐姐，怎麽會這樣？跟我們走吧，回到仙界中，我們想盡一切辦法也會治好你的。”

    杜如莫淒然一笑，“沒用的，我是因為變成了異妖，才成了這個鬼樣子。除非我魂飛魄散，否則容貌永遠恢複不了。”

    我已經完全忘記了幻境中杜如莫陰狠的模樣，這一刻，她在我看來，隻是一個迷了路的親人，誤入歧途，遭到重創。

    我流著眼淚上前，想要拉一拉如莫姐的手，可是她卻突然將我推開，看都不肯看我，怒吼道：

    你為什麽要來？為什麽剛才在幻境中我沒能殺了你？這一切，都是因為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

    姐姐，我是你的親妹妹——杜雪兒啊！”我忍不住驚呼起來。

    我當然知道你是我的妹妹，可偏偏就是你，讓我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杜如莫說話的時候還是不肯看我，倔強地把臉轉向一邊。

    如莫姐，你以前不是這樣的……”靖真哥哥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了我們身邊。”

    在我的印象中，如莫姐一直都溫柔體貼，很會照顧身邊的人，永遠會記得別人需要什麽，不管什麽時候都心存善念……如莫姐，你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樣？你的心魔究竟是什麽呢？”

    靖真哥哥的一番話，引得杜如莫捂住臉痛哭起來，他見狀，上前蹲在她的膝前，試圖去碰一下她的手。

    可杜如莫卻像被針刺了一般，趕緊轉過身去，期期艾艾地說：“靖真，你不該來的！我寧願永遠消失在你的麵前，也不肯，被你看見我這副鬼樣子。”

    幻兒終於忍不住了，她哭喊道：“姐姐，究竟發生了什麽？你告訴妹妹們好不好。”

    杜如莫背對著我們，輕歎了一聲，終於緩緩地吐出了真相。

    ……

    從什麽時候說起呢？也許在很早很早以前，我的心中便有了這樣一個心結……”

    原來，在幻雪城被魔女紅傲屠城後，如莫姐和靖真便一直流落人間，闖蕩江湖，雖然每一天都過的顛沛流離，可那個時候，是如莫最快樂的日子。

    靖真哥哥和她相依為命，與她朝夕相伴，好像整個世界都隻有他們兩個人一樣，彼此依偎、相互照顧。

    而杜如莫也一直都知道，他們並非親姐弟，她以為，靖真遲早有一天會明白的。

    可是——你卻出現了！”說到這時，杜如莫用手憤恨地指著我。

    小時候在幻雪城時，靖真最疼的就是你，如今你長大了，變成了若薰，沒想到靖真還是最寵愛你！”

    我心中滯痛，漸漸明白了一切，“所以……姐姐，其實你一直都知道，若薰就是杜雪兒，對不對？”

    對，從看到你第一眼開始，我就認出你是我的妹妹，可我故意瞞著不說，並且一直想辦法將你趕走。”

    隨後，杜如莫又轉頭看向了靖真，“你可知道，你對雪兒的親密和寵愛，深深地刺痛了我！我一直以為，我們才應該是白首相伴之人，為什麽你偏偏隻喜歡杜雪兒呢？！”

    靖真輕歎了一聲，語氣中滿是無奈，“如莫，其實我一直把你當作姐姐的，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

    再後來的事情，我也知道了大概，靖真成為了上仙，擁有長生不老之身，而我和如莫姐還是凡人。

    杜如莫繼續說：“所以，我更怕了，我不但不能陪他相伴終老，甚至還要在他仍舊青春健壯的時候，就先老成耄耋老人。隻要喜歡上一個人，最怕的，就是自己在他麵前，露出醜陋蒼老的一麵。”

    所以，你在鏡花水月旁將我推下天池之後，便悄悄地離開了大家，躲藏在妖異界？”我質問她。

    杜如莫搖頭，“不，我來到妖山並非隻是為了躲你們，而是要尋找長生不老之術！”

    長生之術？！”眾人皆震驚。

    嗯……”杜如莫繼續說：“我是女媧後人，並非天性邪惡，所以即使墮入妖界，卻始終沒能記錄在冊。直到有一天，我無意中發現了妖異界，便修煉成為了異妖，終於可以長生不老……可是沒想到，我的容貌，也從此毀掉了……”

    我隻覺得萬分心疼，“姐姐……難怪，你會如此恨我。“

    是啊，我恨你，杜雪兒！”如莫姐突然加重了語氣，“沒想到你們還是找到了這裏，更沒有想到，靖真雖是來尋我的，卻在一路上牽著你的手！”

    靖真見她的執念如此之深，不禁上前道：“如莫姐，你又何必如此……我和雪兒的緣分是由上天安排的，今生注定了會在一起。你又何必，妄想改變宿命。”

    說到這兒的時候，一旁的皓藍風突然朝我投來了銳利的目光，讓我有些不明所以。

    雖然，我並不是很相信宿命，但是，我和靖真哥哥的緣分真的很奇妙，無論如何，我都會好好珍惜這一段感情。

    杜如莫看著我，不屑冷哼了一聲，“杜雪兒，為何你總是這麽走運？有靖真這麽好的男子護著你，連老天爺也護著你！我在水魅溪中設下了幻境，原本想要殺死你，卻沒想到，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敗了！”

    皓藍風突然說：“嗬，那是因為雪兒天性單純善良，對身邊的人都很好，可你呢？卻是蛇蠍心腸！為愛不折手段！”

    我製止了皓藍風的話語，卻還是對如莫姐恨不起來，心中隻有滿滿的垂憐。

    聽了如莫姐的講述，我又心疼又驚異。原來她一直深愛著靖真哥哥，是我的出現，才觸發了她內心的心魔。

    我索性上前抱住了如莫姐，她狠命地掙紮，可我還是堅決不肯放手，眼淚像決堤的洪水傾瀉而出，我哭喊著：“姐姐，娘親死了，你知不知道啊？我們姐妹五人，都沒了娘親了！”

    杜如莫突然怔住，驚愕萬分，“你胡說，我不相信！”

    幻兒在一旁流著淚說：“是真的，娘親，真的不在了。”

    我將娘親和爹爹死去的消息都告訴了如莫姐，講到娘親臨死之前，要我們姐妹齊心，找到親人，永遠不要分開時，我滿懷期待地望著如莫。

    姐姐，過去的事情，讓它過去吧。娘親和爹爹都離世了，我們是你在這人世間最後的親人了，有什麽心結，比血肉之情還要重要呢？”

    杜如莫默然不語，她看了我很久很久，終於，將手放到我的臉上，另一隻手撫著幻兒。

    是啊，我已經作孽害了自己，怎麽能再害自己的妹妹？讓我有什麽臉麵去見我的娘親呢？……”

    這時候，小紅和紫青妹妹也圍了上來，一起抱住了杜如莫，“姐姐，有你在，我們姐妹五人，才算真的團聚了……”

    杜如莫終於笑了起來，“是啊……團聚了，真好。

    這一刻，或許她已經解開了心結，因為她望著我們的目光中，寫滿了愧疚和慈愛。

    這一刻的杜如莫好美，雖然身為異妖不可逆轉，可她臉上的神情，讓我重新看到了以前的如莫姐。

    姐姐——”我們姐妹幾人摟抱著如莫，哭成了一團。

    我在心底暗暗決定，要帶如莫姐離開妖異界，回仙界過平靜的生活，從今以後再也不要至親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