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臥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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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妹戀戰夢落北城無覓處!
    隻要回到宿舍,就別有洞天。在這種不是撩閑就是扯淡的氛圍中,在相親節目尚未充斥銀屏的當下,六個男生其實還是抓緊一切時間、一切機會,鍥而不舍、拐彎抹角地問到了“指定女生”的名字——鼠神神秘秘告訴聞羽“大眼睛3號”叫孟夢,“你不覺得這個名字還挺浪漫麽?”
    “聽上去讓人有些打不起精神來吧。”自古褒貶是買主,聞羽都覺得自己有些言不由衷。
    大眼睛1號叫金婷,眼瞼薄,睫毛短而直挺,雙瞳毫無遮擋地完全暴露,看上去空靈而犀利。
    大眼睛2號叫孫瑤,睫毛最長,總是無欲無求地如柳條一般垂著,遮住了大部分的眼神,讓人感覺飄忽而不可接近。
    大眼睛3號就是孟夢,她就站在聞羽前一排的右側,因為頂著帽子的緣故,他隻能看到她一側的臉頰和鬢角。教官每次喊向右看齊的時候,壓在她帽子下麵的馬尾就會不安分地晃來晃去,想要奮起抗爭把帽子頂掉,聞羽每次也都指望她聽錯了口令向左看來與他有一秒的雙眸相對。
    午休的時候,聞羽漫不經心地繞到孟夢的麵前,主動回眸了她一秒,再次證實是一個大眼睛的女生。如果說初次見麵時,每個人都會給別人留下一種最明顯的印象,那麽他覺得她那雙眼睛有一種犯罪的美感。女性的犯罪美感裏會夾糅很多複雜的成分,比如冷豔、曖昧、淒楚、決絕,但孟夢的眼裏似乎沒有這些,卻比這些更多、更複雜。聞羽當然會覺得這種美麗也是不安全的,雖然孟夢的眼睛很大,他卻看不到她的內心。她像是武林第一美人林仙兒,生下來自帶一種魔力,隻要一個眼神,就能讓無數的俠士劍客例如大個子對她念念不忘,像大個子說的——“她‘那麽’看了我一眼……”
    之後幾天的晚上,他們貓在宿舍用撲克來打發時間。聞羽一邊贏著大把大把的硬幣,一邊琢磨著打賭追孟夢的勝率到底有多大。除了被指定孫瑤的大白成天蒙著軍被不知疲憊地補覺,其他幾個人都已和目標有過或多或少的接觸,聞羽也觀察到孟夢的人並不如其名一樣安靜內斂,她總是掛著著樂天派的笑容和人找到合適的話題聊開,很容易讓男生萌生出幾分俠骨柔情的幻想來,認為她對你有點意思,在下一刻又失落地發現她的熱情屬於所有人。孟夢和人說話的時候又沒有遮攔,玩笑往往開得過火,他更加確定那個“特立獨行”出自她口。聞羽數著,她已經和班裏一半的男生說過話,卻依然沒有發覺自己在關注她,或許她不屑於和一個特立獨行的人講話。
    聞羽覺得她也像hotel?california裏麵的那個神秘女孩,she?t?a?lot?of?retty?,?retty??boys,?that?she?calls?friends……
    聞羽在軍訓場上,第一不喜歡聽知了在柳樹上不知死活地叫,第二不喜歡聽男生們在自己身邊不知死活地把“孟夢”兩個字,賤兮兮地、輕聲細語地喊成“夢夢”。
    “你指定的那位好像一直很有精神的樣子,根本感覺不到軍訓很累呢!”大個子湊過來和聞羽打趣。
    “是吧,雖然叫孟夢,但好像從來不用睡覺的樣子。”聞羽聳肩,找一棵大槐樹,靠上去點起一顆煙。
    聞羽發現對白天的回憶僅限於左鄰右舍的汗臭味和大鍋飯的糊味,依舊沒有等到孟夢對他回眸,卻已經開始習慣上桌後一聽哨聲就像參加大胃王比賽一樣飛快把菜夾到飯碗裏,然後像豬八戒一樣往嘴裏扒拉,象征性嚼幾下吞下去。保證混飽肚子有時候也有代價,例如在上一餐被指甲大的瓷磚碎片崩掉了半顆臼齒,瓷磚吐出來,半顆牙卻咽了下去。擔心了天,夢裏腸穿肚破,吐血三升,或者像笑話裏所講的那樣——屁股上長了牙齒,所幸軍訓都快結束,到底沒有大礙。
    所有的娛樂活動都高強度壓縮在晚飯後到熄燈前的幾個小時,這是打牌、抽煙、吹牛敗火的時間。
    其實一開始聞羽就想到帶煙,卻忘記帶撲克。這麽多時間僅靠吸煙是打發不掉的,而軍營裏的小賣鋪有煙有酒,甚至還有計生用品,就是沒有撲克。於是,軍訓第三個晚上,幾個人該聊的話題都聊得差不多,隻能百無聊賴地躺在宿舍裏的硬床板上消暑,嘴裏念叨著求佛祖保佑掉下來一副撲克,扇扇子咯吱床的聲音、薅床墊子裏幹草的聲音、大白始終如一的呼嚕聲,都應和著窗外波濤洶湧的蟬鳴。
    鼠不知道在給誰發短信,手機的光不經意晃到頭頂的床板上,有一排疑似小廣告的馬克字,坐起身側臉湊近才看清身陷囹圄,相逢是緣,藏牌於塌,望君相傳。他順著床架子摸了一會,才在草墊子底下翻出撲克牌來以前住這的哥們真他媽講究,簡直就是一個武俠傳奇裏麵的bug!
    鼠一骨碌躥下床,赤腳站在宿舍中間的水泥地上,嗷地一聲嚎叫,高舉著手中的撲克牌,挺立在地當間兒,從容大方地接受他們的膜拜,那一幕就像張無忌在光明頂的禁地發現了隱藏幾十年的乾坤大挪移心法而傲視其他各大門派。
    “孟夢是b杯吧?”
    “a。”
    鼠和聞羽打對家,總是能找到別人感興趣的話題,然後悄無聲息把已經打出的老k抽回去再出。鼠拿贏來的錢買了一口袋雪糕回到宿舍,“我剛才和我那位在小賣店碰見了,聊了好一會兒呢。”鼠反複強調自己已經指定了“大眼睛1號”金婷,馬上被以大個子為首的群眾一臉坦誠地批判臭不要臉,隻喊代號就好,“我那位”是可以隨便叫的麽?
    聞羽不搭話,三口兩口吃掉戰利品,終於感到一陣愜意的清涼。吃完雪糕後不到十分鍾,又覺得悶熱得很,於是牌局再開,直到小賣店熄燈打烊。
    “孟夢和金婷的眉眼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說不定孟夢和金婷是親戚呢?”鼠似乎看多了武俠小說,還在堅持著自己的看法,然後用連襟般惺惺相惜的眼神衝聞羽眨了兩眨眼睛,聞羽雖然對他的這種評論不以為然,但還是馬上心有靈犀地打出一個小對子,把鼠手中殘存的兩張小q放了出去。
    “金婷倒是會有b杯的,但肯定不到c。”聞羽用兩個人東拚西湊的話題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抓住機會繼續通牌。
    整個軍訓期間,鼠和聞羽一直在吃免費雪糕,莊小胖說他倆吃了一百二十根,大個子說聞羽自己就吃了至少二百根。
    軍訓營地果真不比菁菁校園,男生女生每天能麵對麵說幾句話的機會也就一兩回,其餘時間都插在隊列裏,你看我的耳朵根,我盯你的後腦勺,臉生的更不好打招呼。聞羽經常能看到金婷那雙空靈的大眼睛,也能看到孫瑤那長長的睫毛,卻依舊沒等到孟夢回眸。他不得不承認一個緊迫的現實若是再晚兩天,再讓他們在清一色的煤蛋臉裏選出六個女生是非常牽強且影響食欲的。
    “我決定親手測量一下金婷和孟夢究竟誰更大號一些。”鼠在宿舍裏躲過聞羽開玩笑似的一拳,頭卻結結實實磕到鐵架子床的爬梯,“咚……”的一聲巨響把正在上鋪打呼嚕的大個子震醒,一個箭步竄下床大喊一聲“快跑啊,地震啦!”餘下的人則靜靜起坐一圈,一邊搖頭一邊感歎個子高就是好,真要是趕上了大地震,人家一步都能毀成你三步跑。
    就因為大個子的一嗓子“警報”,三分鍾以後,宿舍全體六個人頭頂著洗臉盆,隻穿一條內褲站在走廊裏過夜,教官給定的罪名是“破壞軍訓進度”。頂著盆倒是無所謂,隻是為什麽隻讓穿一條內褲卻想不通。於是聞羽回想到教官站在水房門口裸浴的事情,似乎也就懂了。
    軍營裏麵沒有春色,需要自己製造春色。
    還好雖然有女生路過看到了他們還指指點點,但都是外班的女生。
    既然不能睡覺,也不能打撲克,除了靠在牆上繼續站著睡覺的大白,幾個內褲男在走廊裏再開舌戰,連平日裏斯斯文文的狀元都顯得格外活躍。
    大個子和鼠還在沒完沒了地爭該由誰來追“大眼睛1號”,話不投機越吵越凶,險些隔著莊小胖動起手來,於是聞羽又下意識地看看走廊裏的窗戶有沒有上欄杆。剛過半夜,別的宿舍裏也陸續竄出來不少寂寥的聽客,於是六個人不約而同,立正、側目、閉嘴——當形勢發生一定變化時,內部階級鬥爭矛盾就會變成一致對外,他們自然不想讓本來就緊俏的資源被外人再分一杯羹。
    白天環顧了整個訓練場,聞羽欣喜地發現這個班的女生質量絕對是第一好的,而且沒有第二,這恐怕是上天對這個墜落北高的天使一點補償吧。
    “這要是趕上六幾年的時候,恐怕我們都被拖出去挨槍子了。”鼠好不容易等到教官過來,怯生生地問還要罰站多長時間,結果挨了一腳,“讓你們罰站是便宜你們了,還有剛才胡亂喊的就是你,我認得你的嗓音,少賊眉鼠眼快站好!”
    一旁的大個子乖巧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很討好地看了教官一眼,微微抿嘴笑得很猥瑣,其他幾人憋笑到快斷氣。
    “要是咱班裏有漂亮女生經過就好了,也能看看我的個性和身材。”教官走後,鼠接著念叨打發寂寞,聞羽瞄了一眼他棱角分明的滿盤肋骨,忽然感到久違的困倦。
    大概不會有那麽喜歡淨排的女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