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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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竹推動著輪椅在靠窗的位置停了下來,透過窗戶抬頭望了望天空,今天的天氣真好啊,天空好藍好藍,燦爛的陽光發出耀眼的光芒,可卻照不進她灰暗的世界。\\om
多久了,已經有多久她不曾再讓自己陷入無邊無際的思緒中,兩年十個月零一個星期了,原來她放棄雙腿放棄自己已有這麽久的時間了,久得她都已經忘了雙腳曾經奔跑行走的感覺。
三年前,經過一個星期的治療與休養後,她抱著還有5%的希望開始積極地做複健,可她沒想到,那過程竟是如此的煎熬。
借著葉柏及葉楓兩父子一人攙一邊她臂膀給她支撐的力量,戴竹忍著巨痛,用盡全身的力氣試著讓自己站立起來,可在她的腳才剛著地,人還沒完全站立起來時身體就虛軟地往前撲,如果不是葉家父子及時穩住她的身,她身上才剛初愈的傷又要加上新的。隻是一個站立的動作她卻要花上一個禮拜才站得起來,而她所能站立的時間卻短得連十秒鍾都不到,這還是在葉家父子的幫助下完成。
又再試了一個月之後,她終於放棄了。在試著沒有葉家父子的幫助,單靠自己與拐杖的力量,她竟然連隻是站上兩秒鍾而已的時間都做不到。在內心裏戴竹無助地嘲笑著自己,戴竹啊,戴竹,為何要在試得這麽狼狽時你才願意放棄,早在聽見那隻有5%的希望時,你就該徹底斷了想再恢複行走的可笑念頭,5%,你以為你戰勝得了那樣的5%嗎?事實證明,這世上是沒有奇跡的。
於是她放棄了,兩年多來她安心地享受葉家帶給她無微不至的照顧,什麽也不去想,是不願,亦是不敢。可如今,看到葉楓這兩天仍如往常地在她麵前掛著溫柔的笑容無微不至地關心她時,她卻再也無法心安理得地享受這些照顧,因為那笑是如此的牽強,隻因他的心裏因為沈思寧的再次出現而再次受到傷害了。
“鈴,鈴”,電話的鈴聲打斷了戴竹的思路,她推動著輪椅接起電話,調整了下情緒,正打算開口,對方已急急地先出聲“葉伯母,我是沈思寧,我有點事想找您談談”,電話一接通,沈思寧就先一口氣講完,要不她怕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不曉得又會在哪一瞬間消失。
戴竹愣了下後反應過來,“她不在家,我是戴竹”
幾天前,葉父的一個老朋友的兒子結婚,邀請他們夫婦去參加喜宴,幾個老朋友剛好也可以趁此時多聚聚,杜雲本不想去的,她怕戴竹一人在家悶得慌。
打在醫院跟這孩子照麵後,他們就把她當作自己的女兒般看待,細心地照顧,所以當兒子提出要跟戴竹結婚時,葉家夫婦當然是欣喜地答應了。平常白天葉柏與葉楓去上班時,杜雲除非必要,否則她也很少出門,大部分時間都在家陪著戴竹。自從出院後,除了到醫院做定期複檢之外,這孩子從未再踏出葉家門外,這二年來,醫院那邊不需要再去複檢了,她簡直就與外麵的世界隔絕了,沒有再踏出過葉家一步。
所以杜雲才會這麽放不下心讓戴竹一人呆在家裏,最後在戴竹的極力勸説及保證下她才同意去的。
沈思寧在電話的這一頭怔住了,她以為這時葉家人都去上班了,隻餘葉伯母一人在家,所以她才會冒昧地打電話過來,想找個時間約葉伯母出來談一下,讓兩家上一代的恩怨早日化解。沒想到葉伯母不在,反倒是戴竹接的電話,這讓沈思寧一時間有點無措,“葉伯母不在呀,那我下次再找她”
“我們能見上一麵嗎”,在沈思寧即將掛上電話的前一刻,戴竹急急地説道,有些困惑她勢必得問清楚。
“這”,沈思寧有些驚慌,戴竹為什麽突然想跟她見麵,難道自己真的打擾到她了嗎?
“你現在就到葉家來吧,現在家裏隻有我一人,有些事我想了解一下”,戴竹知道自己現在是有點強人所難,可是腿腳的不便給她的出門帶來了限製,不趁著此時葉家人都不在將事情搞清楚,她很難再有機會單獨找沈思寧談談。
“現在嗎?”,沈思寧猶豫地看了看小淩峰,委婉道,“能不能改天,我現在要帶兒子離不開身”,王媽今天休假了,眼下沒人可以照看小淩峰。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也把孩子一起帶過來吧,我也想看看他”,他們的孩子是像沈思寧亦或是像歐陽順多一點,戴竹突然很想見見那孩子。
“那好吧,我現在就過去”,沈思寧最終妥協道,有些事終究是要麵對的,無法逃避的。
望著眼前小孩那漂亮可愛的小輪廓,戴竹訝道,“是葉楓的嗎”,雖然是詢問但語氣卻是肯定的,畢竟這小孩的輪廓跟葉楓小的時候是如此想像。
“嗯”,沈思寧不得不點了點頭,峰兒的輪廓百分之九十遺傳自葉楓“告訴阿姨,你叫什麽名字呀”,戴竹輕逗著在沈思寧懷裏的小淩峰“歐陽淩峰,”,小淩峰聰明的説出自己的名字,後想了想又搖了搖頭,“是沈淩峰”
“小淩峰好厲害哦,竟然説得出自己的全名”,戴竹讚道,這小蘿卜頭真是討人喜歡,漂亮的五官配上那純純的可愛燦爛笑容讓人不由得心情也跟著輕鬆好轉起來。
“能冒昧的問一下,你的腿?”當她看到正坐著輪椅的戴竹為她打開門的那一刹那,沈思寧真的驚呆了戴竹淺淺地笑了一下,以輕鬆的口氣簡單地以一句話帶過,“幾年前出了車禍”
沈思寧明了,雖然戴竹説得如此簡單,可她知道其中的痛楚外人很難理解,所以她也不便再多問。
“能告訴我為什麽在有了他的骨肉後還要離開他的理由嗎”,戴竹問出了心中的疑惑沈思寧深深地歎了口氣後道,“這得從三年前説起”
那天葉楓正式帶沈思寧到葉家介紹她的身份,葉柏與杜雲兩夫婦見了都挺喜歡沈思寧的,可當他們得知沈思寧的父親是沈正時,兩老都震呆了,葉柏當場反對兩人來往,卻不告知兩人理由。沈思寧不願就此放棄這段感情,所以她約了葉家夫婦,拜托他們同意兩人的交往,誰知葉柏卻告訴她一個驚人的消息,他説他不會讓一個害死他義妹的男人的女兒當他葉家的媳婦,沈家人根本就不配愛人。
二十七年前,那時候,葉柏、杜雲、沈正及楊寧在同一所大學讀書,四人的感情非常要好,葉柏與杜雲是一對,楊寧與沈正是一對,當初他們兩對人可是校園裏公認的金童玉女。楊寧是個孤兒,身為獨生子的葉柏就認了她當義妹,他對這個妹子可是嗬護有嘉,不忍她受半點委屈,他深透沈正的為人,把妹子的終身幸福托付給他,他自己也覺得放心,日子就在四人快樂的心情下一天天過去了。
誰會預料到在大學畢業典禮的那天,一場災難就這麽突然地降臨在沈正的頭上。
沈正的父母突然鬧離婚了,沈正無法相信,那對曾經在他眼裏一直以為他們是恩愛的父母,會與離婚這兩字牽扯上關係。
是沈母提出離婚的,因為她從頭至尾就沒愛過丈夫,以前他們是因為媒授之言結合在一起,在有了孩子之後,為了不傷害到兒子沈正,她才繼續與丈夫一直維持著那份名存實亡的婚姻,現兒子大學畢業了,而她也遇到了心儀的男子,所以她想正式結束這段破碎不完整的婚姻。沈父不願接受離婚,雖然他知道妻子不愛他,可是他卻愛她,何況他們之間還有一個兒子沈正,他不允許妻子離他而去。兩人談不妥,沈母無奈地撇下沈家父子離去,沈父在家呆坐了一個小時後也悶聲地出門了。
沈正茫然地望著這個曾經他以為是最幸福的家,一直靜靜地呆坐著,忘了今天的畢業典禮,忘了外麵的世界,直到突兀的門鈴聲響起,他才心情恍惚地去開門,看著立在門前的兩名公安人員他錯愕地愣在一邊,一股不安的感覺湧上他的心頭,“請問有什麽事嗎”
“沈漢良是你什麽人”,一句公安人員問道“他是我父親”,沈正答道“一個小時前你父親沈漢良在失手殺死了你母親劉言後跳樓自盡了”
沈正完全呆滯了,三個小時之前他還有一個美滿完整的家,三個小時後他卻成了孤兒,事情的轉變如此之快讓他一下子從天堂掉下過著地獄般的生活。
之後沈正整個人都變了,性格變得陰鬱,麵對楊寧的柔美,他開始越來越感到自卑,認為灰暗的自己不配得到楊寧純潔的愛,於是他殘忍地向楊寧提出分手。楊寧知道他的痛楚,她雖然不諒解他的輕言放棄,可仍是一如以往地繼續支持他,麵對楊寧的如此堅持,沈正更是痛恨自己,可他不允許自己心軟,硬著心髒在楊寧生日的當天不去赴她的約,楊寧在持續等了他五個時辰後,決定親自到沈家找沈正,意外卻在此時發生了,在來沈家的路上,一輛車子失控地朝她撞飛過來,倒在血泊的她遺憾地輕喃著沈正的名字。
至此後,葉柏杜雲兩人與沈正正式決裂了,他們無法承受失去楊寧的痛苦,如果沈正肯去赴楊寧的約,那這場意外就可以避免,是沈正間接害死楊寧的,他們這一生都無法原諒沈正。
知道整個故事後的沈思寧,終於明白為什麽父母要給她娶名思寧,原來她的名字背後隱藏著這麽一個悲涼又感人的故事。
從小到大,父親的形象對她來説一直是偉大的,他是一個慈愛的好父親,也是一個疼愛妻子的好老公,這是誰也無法抹殺的事實。以他對父親的深切了解,也許曾經父親是做錯過一個決定,但他的前提是想楊寧阿姨能夠找到更好的幸福,可誰曾想意外會這樣的發生了,失去楊寧阿姨父親的心一定比誰都痛,她不想讓父親再一次麵對殘酷的過去,那對他老人家太過殘忍了,於是她選擇了離開葉楓,即使後來她知道自己懷了他的骨肉也沒改變決定。
戴竹靜靜地聽完整個故事,她感歎沈思寧的傻,她不該如此就放棄啊,葉楓是個值得她努力付出的人啊,人類的心結如果不及時解開,就會在下一代身上持續漫延,讓下一代為上一代的恩怨來承擔後果。
“你這次回來是想解開兩家的心結嗎?”戴竹問道,如果是的話,也許她該考慮幫幫她。
沈思寧驚訝於戴竹的敏銳,開口道,“是的,我不想讓上一代的恩怨再這樣持續下去,希望我爸爸能得到葉伯父與葉伯母的諒解,畢竟他曾經的遺憾太多了”
“那心結解開之後呢”
麵對她犀利的問話,沈思寧有些招架不住,“我”
“我隻想知道你真實的感受,你愛的人仍是葉楓還是你現任的丈夫”,如果沈思寧愛的人是歐陽順,讓她一定會幫葉楓徹底忘記這個女人。
“我,我承認自己仍愛著葉楓,不過我保證等解決完上一代的事,我不會再打擾你們夫妻倆”,沈思寧承諾道“他,你丈夫知道你仍愛葉楓的事實嗎”,戴竹猶豫了下,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口。
“知道,一直以來他都清楚地知道我所有的故事”,是歐陽順讓她變得更獨立,也學得更堅強,今生她沈思寧欠他太多了。
戴竹在內心裏歎道,想不到他會如此的愛沈思寧,在知道她並不愛他這個事實仍然對她不離不棄,將她納入他的羽翼下保護著。如果她成全了葉楓與沈思寧,那對歐陽順來説是不是太過於殘忍,他已經過了二十幾年不快樂的生活,自己真的忍心再剝奪他隻想靜靜地在一旁守護沈思寧這唯一的小小的要求嗎,可如果沈思寧日後心裏一直隻有葉楓一人,那她又豈能帶給歐陽順幸福,畢竟當她不快樂時,歐陽順也會跟著痛,既然如此,長痛不如短痛,就讓她戴竹來做這個惡人,促成葉楓與沈思寧及小淩峰一家人,她隻希望歐陽順也能早日再遇上一個讓他心動的對方也愛他的女子。
“沈伯父知道小淩峰是葉爸爸的孫子嗎?”
“他還不知道,我讓他多給我一點時間,等我準備好了會一五一十地告訴他”,父親的體諒讓她在敬重他的同時又多了份愧疚,自責自己這三年來對家裏的不聞不問,讓父母為她擔心了三年。
沈思寧臨走時,戴竹拜托了她一件事,“關於我雙腿不便這件事,能否不要告知你先生歐陽順”,從剛才沈思寧的問話中,不難猜出歐陽順尚未知曉她雙腿不能行走的事,現在能瞞一時就算一時吧。
“為什麽”,沈思寧困惑道“我不想這世上又多一道同情我的目光”,尤其是歐陽順的,最後一句話戴竹在心裏説道。
“峰兒睡了?”
“嗯”,沈思寧轉身望向歐陽順,這兩天他看上去好像特累特倦的樣子,總是緊鎖著眉頭,可是他卻比以前更早回來,幾乎是一下班就直接回來,不解擔心寫在她的臉上。
“有話問我到客廳吧,別吵了峰兒睡覺”,説完歐陽順率先輕聲走出房門朝客廳行去。
得到他的許可,沈思寧一到客廳終於忍不住問道,“你放棄找她了嗎?”
“我找到她了”
歐陽順出聲告訴她這一驚人的好消息,可沈思寧卻感覺不出他有任何的欣喜之情,“為什麽,找到她不是你這三年來最大也是唯一的心願嗎?可為何我從你身上卻感覺不出一絲絲開心,反倒有一種茫然的悲傷”
沈思寧説得對,是呀,再次遇到戴竹,他的心隻剩下茫然,他不曉得今後的路該怎麽接著走。
三年來,戴竹是他希望的根源,她占據了他的思維,他習慣了晚上睡覺之前想她,早晨醒來時想她。可現如今,她的心已不在他這裏了,失去這個給他生命帶來新生的他心中的金色天使,他的世界已不再完整,他的人生已失去了方向,沒有她的人生他該如何繼續向前行走。
看著他沉默不語兀自陷入自己的思緒裏,沈思寧不禁急了,雖然這個男人是待人冷漠,也從不曾對她笑過,可是,是他在自己陷入絕境時拉了她一把,他收留她,他給她的孩子一份父愛,他讓自己有勇氣去麵對承擔過去的一切。
可如今,他的世界有了裂縫,她卻什麽也幫不了,“歐陽大哥,你與她到底怎麽了”
“她結婚了”,良久後,歐陽順喃喃出聲道那女子結婚了,怎麽會這樣,那歐陽大哥他怎麽辦,“會不會你搞錯了,你問清楚沒?”,沈思寧仍抱著最後一絲希望“我也希望是自己聽錯,看錯了,可葉楓與戴竹兩人是夫妻卻是不爭的事實”
“你説,葉楓,難道戴竹就是你尋找了三年的她”,沈思寧驚了、呆了,天下間的事也太過巧合,太過不可思議,同樣地也太過傷人了,他們各自日思夜想的人最後竟成了夫妻,“難怪,難怪她不讓我説”
“你説她,是戴竹嗎?她不讓你説什麽”,歐陽順起身心急地撮住沈思寧的手問道“歐陽大哥,你弄痛我了”,沈思寧吃痛地叫道歐陽順總算意識到自己在不知覺中抓痛了她的手臂,他鬆開手歉然道,“對不起”,隻要事關戴竹的事,他仍會失去平日裏的冷靜。“告訴我,她到底對你説了什麽”
“她”,沈思寧猶豫道,現在知道了戴竹是歐陽大哥要找的人,如果他知道她的事,那對他來説不就又多了一個沉重的打擊,她又於心何忍。
想到戴竹拜托她的樣子,她當時內心一定很難過吧,車禍後不能行走對她的打擊一定很大吧,自己是不是該為她暫守這個秘密啊,可瞧見歐陽順一臉懇求拜托急切的神情,她又為難了。罷了,既然歐陽大哥早晚會知道這一切,不如早點讓他知曉。經曆了這麽多的事,她明白有些心結,若不及時打開,它就會像惡夢一樣時刻纏繞著你,讓你沒有喘息的空間。
“戴竹她,她現在隻能靠輪椅行走”
“輪椅?”,歐陽順傻了眼,“靠輪椅行走是什麽意思”
“她曾經出過車禍,雙腿就在那時失去行走的能力”
這怎麽可能,歐陽順踉蹌地後退倒坐在沙發上,怎麽可能,不能再靠著自己的雙腿自由行走,上天太殘忍了,它怎麽可以讓她以後的日子在輪椅中度過,她還要在那個帶給她新生的“日落海”奔跑著,迎接日出的金色光芒啊。
沈思寧震住了,從不喜形於色的歐陽順竟然流淚了,她靜靜地退離客廳,將這個空間留給他盡情地宣泄,此刻除了那個戴竹的女子,沒有人能撫慰這個男人的傷口。
不,沉浸在悲傷中的歐陽順恢複了理智,那天他看到她的雙腿明明還完整無缺的,這麽説一定還有希望,他不能讓戴竹放棄她,即使這個希望隻有1%,他也不放棄。
“劉經理,立即給我查一下戴竹這三年的情況,明天早上上班時我要在我辦公桌上看到一份完整的病曆資料”,歐陽順對著電話強硬地傳出他的意思。
“我保證明天您一到辦公室就可以看到它,總裁,還有其它吩咐嗎?”,劉覺冒著冷汗在電話的另一端保證著,盡管他知道現在已經是半夜十一點鍾了,可是,一想到總裁歐陽順那張原就冷酷的臉若再布上陰沉的臉色,他的心就忍不住打著顫,好可怕啊,他哪裏還敢再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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