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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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王的神話!
    美國西雅圖
    不惑在黑暗中看著他。qВ5、c0
    一身黑色貂皮勁裝,跳躍,翻轉,廝殺、格鬥,長發恣意飛揚,俊臉冷漠無情,轉眼間結束了十個人的性命,下手又狠又準,絕不給對手留下一點生路。
    當他舉刀劃過第十一個人的脖子,血濺上了他的衣服,他卻絲毫沒有感覺,昂然轉身,挺拔無畏地走向那個早已嚇破膽的黑道大亨。
    “不…不要…”那人驚恐地尖叫。
    一刀,俐落地終止了那聲破鐃般的哀嚎,四周又歸於寧靜。
    長刀閃著金屬與血腥的氣味,腳下長皮靴踩著敵人的屍體前進,他渾身充滿著堅不可摧的冷調鋒芒,良知泯滅,人性淪喪…
    他,是個令所有人膽戰心驚的死神!
    如天神所願,“鬼天使”終於將滕霽徹底變成了一個惡魔!
    她應該覺得驕傲,因為她成功地幫天神製造了一個有史以來最恐怖的兵器。
    可是,為什麽她會覺得哀傷?
    是親眼目睹了他在和“鬼天使”對抗的十天所受的非人折磨,還是不忍見那個屬於麒麟王的特殊人格被一寸寸侵蝕殆盡?
    他如果別去抗拒“鬼天使”的葯性,理應會好過一點,可是,即使在即將被遏製思維的最後一天,在那最難熬的一刻,他仍然頑強地想保護自己的記憶和理性,仍然不放棄自我的靈魂,在那一刻,她心裏忽然湧上了一股由衷的敬佩…
    雖然才十九歲,但他真的夠資格成為麒麟王!
    可是,麒麟王已經消失了,在她手裏消失。
    “你就隻有這點能耐嗎?滕霽…”她冰冷地望著滕霽,嘴裏喃喃自語。
    她一直以為,麒麟王應該是唯一能夠成為她對手的人,可是,看看眼前這個殺人的兵器,他和其他人一樣,終究還是成了天神的傀儡,終究…還是讓她失望…
    “結束了,全部殲滅。”滕霽走出豪宅,來到她麵前,機械式地報告戰績。
    不惑盯著他,好幾次都會懷疑眼前這個軀殼裏的滕霽是否真的不存在了?
    對她的話言聽計從,不會反抗,不會使壞,安靜沉冷,一個命令一個動作,無趣得令她發悶。
    他雖然外表還是滕霽的模樣,可是,卻已不是原先那個引起她的好奇與興趣,並且智識足以與她相抗衡的男子了。
    尤其他一身前衛的黑衣打扮,長發任意垂覆,襯著一臉嗜血的妖狂眼神,仿佛來自地獄邊境,全身上下充斥著驚人的戾氣與森冷。
    天神是將他改頭換麵了,但少了那份古典中國內斂氣質的製衡,他內心裏的黑暗麵全數展露,相對的,連那些屬於滕霽專有的氣韻神態全部都被抹殺掉了。
    不可思議的,她竟然有點想念起他穿長衫的模樣…
    “我完成任務了。”看她有點失神,他又重複一次。
    “很好。”她拉回思緒,調整好心情,冷漠地點點頭。
    這是第七次的測試,由她帶領滕霽清除這些明著接受天神召睞,卻又暗地裏想作亂的叛徒。
    半個月來,滕霽從未失手,順利地替天神鏟除異己,他的殘暴冷血馬上傳遍黑白兩道,“神話”的“魔王”名號不脛而走,他成了“神話”最令人忌憚恐懼的王牌。
    “上車,今晚我們得回城堡去見天神,明天他要為你辦一場慶功宴。”不惑轉頭走向停在庭園車道上那輛租來的黑色休旅車。
    滕霽跟在她身後上了車,她馬上啟動引擎,猛踩油門,車子像隻黑豹離開了這棟死宅,奔入了黑暗。
    一路上,兩人都沉默著,這些日子來,她和滕霽之間一直是這樣的相處方式,她負責訓練他、監控他,卻不願和他多說廢話。
    滕霽自從從“鬼天使”的侵蝕中活過來之後就特別安靜,加上她本身也冷漠少言,因此兩人雖然經常相處,可是互動卻很少。
    車外的世界一片漆黑,車內的空氣也似乎凝結,她盯著前方,正要抄近路穿越一片樹林趕往機場,倏地,前方的樹林裏突然衝出兩輛轎車攔住了她,裏頭各探出三個蒙麵人,舉著衝鋒槍直對著她掃射。
    “砰砰砰砰…”
    一連串的子彈如驟雨狂泄,她看了滕霽一眼,低吼“跳車!”
    於是,他們雙雙在緊急時刻奪門而出,翻滾向一旁的草叢,休旅車則撞向了對方的轎車,頓時冒出火花,白煙竄起。
    她俐落地匍伏在草堆中,聽見一個人大聲發號施令“他們殺了我哥,務必把他們找出來!”
    原來這些人是剛才那個黑道大亨的弟弟啊,真是太大意了,竟然忘了該斬草除根…
    她眉心輕蹙,蟄伏不動,搜尋著滕霽的身影,可是黑夜中竟一時無法分辨他在何處。
    這時,一個人緩緩向她走來,她以手支地為軸,頭下腳上,雙腿打旋朝對方踹去,那人被踢中鼻子,向後仰跌,痛得大呼小叫。
    “啊…”
    “孟拉,那女人在那裏!”另一人大喊。
    叫孟拉的那個帶頭者馬上舉槍對著她掃射,她連續向後空翻,矯捷地閃過無數顆子彈。
    “shit!她怎麽這麽會躲!”其他人對她的身手又驚又怒。
    “快圍住她!”孟拉氣得怒吼。
    其他人於是分四路向她夾擊,她懶得浪費體力,幹脆站定,任由七枝槍口對著她。
    “還有一個呢?你帶來的那個魔王呢?他在哪裏?”孟拉滿臉暴怒地喝問。
    “我不知道。”她冷冷地道。
    “你不知道?打爛你的腿看你說不說!”孟拉大怒,槍口指向她的腿。
    “把這小美人打爛了多可惜?孟拉,不如…”另外一人垂涎地直盯著不惑。
    “別傻了,你們知道她是誰嗎?她是『神話』四天王之一,這女人陰狠狡詐,身手非凡,絕對不能掉以輕心。”孟拉喝道。
    “『神話』四天王?”眾人都一怔,這個東方女孩看起來根本不到二十歲啊!她竟然就是令黑道聞風喪膽的“四天王”之一?
    “知道我是誰,還敢找我麻煩,你們大概是活膩了…”她冷眼盯著他們。
    “你殺了我哥全家和手下,還敢說大話…該死!先把她打成蜂窩,再來全力處理那個魔王!”
    “憑你們八個是打不贏魔王的。”她冷譏。
    “我的手下幾乎都當過職業傭兵,八人聯手,我就不信對付不了他…”孟拉話聲剛落,他身後的一名手下突然倒下。
    他回頭一看,赫然發現那名手下已氣絕而亡,脖子上還被劃了一刀。
    “現在剩下七個了。”不惑冰冷地道。
    “這是?”他還沒回過神,另一名手下也跟著倒下,同樣是一刀斃命。
    “哇!”剩下的人都嚇得驚呼。
    “六個…很快的,你們全數都會被消滅。”不惑冷笑。
    孟拉駭然地回頭瞪著她,陡地扭住她的手,把槍指著她的太陽穴,大聲向藏在黑暗樹林間的滕霽威嚇“出來!再不出來我就轟掉她的腦袋!”
    除了詭譎的風聲,四周一片寂靜。
    “他不會接受威脅的,他隻會進攻,從不妥協…”不惑輕哼。
    可是她話剛說完,空氣瞬間凝結,她身邊的六人都屏息地望著左前方。
    不惑一抬頭,不禁楞住了。
    滕霽竟乖乖地走出黑暗的林間,來到他們麵前。
    黑暗中,長發遮掩住年輕俊逸的臉龐,襯著那身仿佛不祥的黑衣,有如魔神轉生,正要親手將所有敵人撕碎…
    “看來你猜錯了,他好像還滿在乎你的…”孟拉的聲音帶點緊張。
    這怎麽可能?被新的“鬼天使”控製的人從來隻會執行命令,不會自行思考判讀情況而改變行為的啊!她怔愕地望著滕霽,驚異不已。
    “放了她。”滕霽冷眸閃著青焰,殺氣騰騰。
    雖然被滕霽驚人的氣勢震懾住,但孟拉還是兀自鎮定地道“可以,除非你砍了自己的雙手。”
    “再三十秒,你就是個死人了。”滕霽警告道。
    “什麽?”
    “二十秒…”
    “你想幹什麽?你敢亂來我就…”孟拉聽他倒數,不免心驚。
    “十、九、八…”
    “你這臭小子!別再數了!”孟拉受不了地大吼,把槍直接移向他的臉,企圖轟掉他的頭。
    但他才扣下扳機,眼前的滕霽就消失了,他瞪大雙眼,隻來得及瞥見一抹黑影,他的手就被齊腕削斷。
    他震驚地瞪著自己斷掉的手掌,還未回過神,緊接著,滕霽的刀就已刺入他的心窩。
    “一。”拔出刀,滕霽冷冷地吐出最後計時。
    孟拉瞠目大駭,像隻破布袋般倒下,難以置信自己真的就這樣被殺了…
    其他五人早已嚇得臉色慘白,他們驚恐地轉身竄逃,再也不敢久留。
    “要收拾他們嗎?”滕霽轉向不惑。
    “不,留活口讓他們去傳頌今晚的事,到時大家對『神話』,對你,都將更加忌憚,這對我們有好處。”她看著那些嘍囉的背影冷哼,走向休旅車。
    “這樣啊…”他跟在她身後,輕輕應了一聲,嘴角微揚。
    他的表情正好映在休旅車的車窗上,她看了不禁一怔,再加上他那種說話的語氣,都讓她為之驚凜,猛回頭,仔細端詳他的臉龐。
    “你…”
    “怎麽了?”他低頭望著她,方才那抹神情早已消逝。
    “不,沒什麽。”她蹙著眉。
    是她的錯覺嗎?剛才他那一瞬間的表情和口氣,都像極了原來的滕霽,難道滕霽原有的記憶還未消失?他…依然存在?
    正疑慮著,突然,倒在血泊中的孟拉竟尚未氣絕,他陡地抓住她的腳踝,以殘餘的力氣嘶吼“你們都和我…一起死吧!”
    她大驚,眼見他按下手中的按鈕,整個腎上腺素頓時飆升。
    是炸彈!這家夥身上有炸彈!
    她心中警鈴大作,但已來不及躲避,就在這時,滕霽抓住她的手,用力將她拉開,拚命奔離。
    同一時間,一聲轟然大作,車子和孟拉炸成一團,火花四處飛竄,破碎的車體鋼板隨著爆炸威力放射,滕霽抱緊不惑,兩人都被震得飛落在草叢裏。
    好半晌,不惑才從震幅中清醒過來,隨即發現她整個人被滕霽圈在懷裏,浸漫在屬於他特有的氣息中,擾亂她的心池…
    “你沒事吧?”他微抬起頭,盯著她。
    她瞪大雙眼看著近在咫尺的這張俊臉,總覺得…不對勁…
    “我救了你,你就不能道聲謝?”滕霽嘴角一勾,輕諷著。
    “你…”果然是滕霽!他竟然清醒了!
    “幹嘛這麽吃驚?不認得我了嗎?”他調侃地道。
    “你掙脫了『鬼天使』的毒素?”她仍然無法相信,至今,使用了“鬼天使”的人從沒有任何人清醒過來。
    “不算是,我不知道這次能維持幾分鍾。”他眉心微蹙。
    “這次?意思是你曾有過好幾次清醒的跡象?什麽時候?發生了幾次?”她驚問。
    “能不能請你先替我處理傷口,再來問問題?”他無奈地道。
    “傷口?”她一楞,連忙探頭往他背後一看,馬上倒抽一口氣。“你受傷了!”
    為了保護她,他的背被一片鋼板刺入,深達數公分,血浸濕了他的衣裳,不用猜也知道會有多痛。可是,這家夥竟還能忍痛和她說笑?
    “很高興你看出來了…”他低喘著氣,苦笑道。
    “你這個笨蛋,誰要你逞英雄了?”她脫口急道,沒意識到自己的口氣已顯露了擔憂。
    “你知道嗎?你這種著急的模樣比原來的冷冰冰好看多了…”他的笑容已經有點勉強。
    “你…”
    她心頭一凜,正要翻,他卻伸手摀住她的嘴,湊近她的臉。
    “我快昏倒了,聽著,別讓我失去意識,因為我不知道下次我什麽時候才會再醒來。”
    她不自覺地屏住氣息,食指上戒指內的冰針反射性彈出,但是,瞪視了他好幾秒,她並未出手,而且,也沒有推開他。
    連她自己都覺得納悶,居然會允許他如此靠近她。
    向來痛惡人類,不喜歡和人接近,總是和人保持距離,滕霽是第一個入侵她的領域卻還能活著的人。
    甚至,看著他硬撐的神情,她那始終堅硬防衛的心竟稍稍卸下了武裝。
    “如果不想看我死去,就先幫我處理傷口吧!”他豈會感覺不出那乍現的殺氣,但他很有自信,她不會傷他的,因為在她眼中,他是特別的。
    緊抿著唇,她輕輕推開他坐起,來到他背後,蹙眉盯著那塊手掌大小的鋼板。
    “鋼板不能拔開,一拔開你就會流血致死,我隻能先幫你消毒止痛。”她說著俐落地撕開自己的襯衫,拭掉傷口上的血,接著從懷裏拿出一罐葯粉,倒在傷口上。
    一道清涼的感覺從灼熱的傷處滲入,減緩了滕霽的痛,他喘口氣,吐出一聲道謝,“謝謝,舒服多了。”
    “但血還在流,我得送你去醫院。”瞪著他的傷口,她的心不知為何竟會感到些許窒悶。
    “去醫院?這種傷勢會引起麻煩…”
    “醫界有許多『神話』的勢力,不會有事的。”她以手機找出最近的大型醫院,要求緊急救援。
    “嗬…『神話』的勢力果然驚人…”他揶揄地笑著,可是一牽動傷口又痛得他猛吸氣。
    “想活命就安靜點。”她冷斥,但仍掩蓋不了聲音裏的擔憂。
    “放心,沒達到我的目的,我不會就這樣放棄的…”他回頭衝著她一笑。
    “目的?你的目的是什麽?”她一怔。
    “怎麽?你還不知道嗎?我以為你已經懂了…”他詭異地笑了笑,但眼皮已有點沉重。
    她隻楞了兩秒,就霍地瞪大眼睛,隱隱猜出他的企圖。
    “難道…你想得到…『抗體』?”她低呼。
    “嗬…果然…你是最了解我的…不惑…”他說話的速度愈來愈遲緩。
    這家夥是故意落入她手裏的!為的就是用他自己的身體來得到“鬼天使”的“抗體”,好製作血清解葯!
    為什麽她沒想到這點?有了解葯,“神話”借著“鬼天使”建立起來的勢力將形同瓦解…
    就在她發楞之際,他已閉上雙眼,她大驚,上前扶住他,拍打他的臉頰,急喝“喂!別睡著!滕霽!清醒點!”
    但他已幾乎陷入昏迷狀態,不得已,她隻能彈出戒指上的冰針,直接刺入他手掌上的虎口穴。
    “唔…”他被刺痛喚回了意識,倏地睜開眼睛。
    “滕霽!醒了嗎?”她盯著他,竟有點擔心醒來的是那個冷血魔王。
    “痛死了…被你的針刺中,不醒才怪。”他低咒一聲。
    “撐著點,救援的人就快到了。”她暗暗鬆了一口氣,但臉上卻盡量表現得漠不關心。
    “我坐不住了,借我靠一下。”他喘著氣要求。
    她楞了片刻,沒有拒絕,直接在他身旁坐下,任他靠在她肩上。
    “跟我說話,快點…”他又道。
    “我不知道要說什麽。”她知道陪他聊天可以刺激他清醒,但她不擅長這種事。
    “什麽都可以…”他調整呼吸抵擋背部的疼痛。
    沉吟了一下,她才道“你…是為了得到『抗體基因』,才故意落入天神手裏的吧?我真笨,竟還以為你掉入我的陷阱,沒想到,我倒成了你混進『神話』的工具了。”
    她早該明白,像他這種人怎麽可能輕易被逮。
    “…但我的計畫風險並不小,可是…這是消滅『神話』最簡單的方法。”他聞著她身上淡淡的薄荷氣味,突然覺得一陣清爽怡然,痛楚似乎也緩和許多。
    “用你自己當實驗體,你真是瘋了!”
    “為了自保,我從小就被喂食微量的毒,我的體內對毒素早就有某些抗體了,我以為…應該承受得住…”
    “所以你才這麽大膽?你太小看『鬼天使』的毒性了,你的意誌很可能就這樣永遠消失。”她瞪著他蒼白的臉,脫口怒斥。
    “你…這麽擔心我消失嗎?”他看著她,挑了挑眉。
    她怔了怔,別開頭,冷哼“我是怕少了個對手,太無趣。”
    “是嗎?”他看著言不由衷的她,輕輕一笑。
    “雖然你的意誌暫時戰勝了『鬼天使』,但這種最新型的葯劑會有許多副作用,它會讓你的個性不斷轉變,而且變得愈來愈狂,愈來愈壞,也許喪心病狂,也許冷酷殘暴,誰也無法預料到最後你會變成什麽模樣…”她轉回頭,正色地盯著他。
    “我知道,所以我說這個計畫的風險太大,也因為如此,絕不能讓我的同伴們知道。”他歎道。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才道“真是同伴的話,就不該瞞著他們,否則你一旦出事了,他們會更加自責。”
    他楞了一下,她的話讓他反省,自己獨斷的作為是否真的太不顧及五行麒麟的想法了。
    “把你變成魔王,天神遲早會派你去對付五行麒麟,我很好奇,那會是個什麽樣的壯烈場麵。”她故意冷諷。
    “我會避免那種情況發生。”他嚴肅地道。
    “不可能避免的…”
    倏地,兩人同時陷入了沉默,各自想著心事。
    餅了一陣子,滕霽感到身體愈來愈重,呼吸也愈來愈急促,他忍住痛道“說說你的事吧…”
    “我的事你不是都知道了?”她冷哼。
    “不,我並不知道你為何要替天神賣命,為他製作『鬼天使』這種沒有解葯的毒品…”他知道“鬼天使”迄今仍沒有解葯,“神話”宣稱的解葯,隻不過是減量的“鬼天使”,好讓他們的成員放心接受控製而已。
    “『鬼天使』其實是我錯誤的實驗品,但天神卻非常喜歡它的特性,決定量產使用…”她秀淨的小臉浮起了鬱悶。
    “他可真狠,竟還將『鬼天使』在黑市販售,難道你不知道有許多使用者陸續暴斃而死?”他略帶責備地問。
    “我當然知道,但這就是天神的目的,他要建立一個屬於他的神話王國,隻有最強的人才有資格存活,其他的次級人種都得消滅。”
    “真是愚蠢又無聊的論調,所有的『神話』,都是不切實際的幻想。”他冷峻地哼道。
    她當然知道,天神的夢想隨時都會幻滅,但他是她的救命恩人,他想要的,她就會幫他得到。
    “你為天神做這種事,和當年下毒的事件根本沒有差別,即使他救了你,你也不該為虎作倀。”他尖銳地指責。
    她心中大震,小臉泛白。
    “當年,有人衝進了觀護所,把被關閉隔離了三年的你劫走,那個人,就是天神吧?”他像在抽絲剝繭,一步步解開她的神秘麵紗。
    “所以,你才會心甘情願地任他差遣?”
    她沒有回答,但那段痛苦的記憶卻在他的牽引下緩緩開啟。
    沒錯,要不是天神救了她,此刻,她大概早就瘋了,被人們給逼瘋了…
    十年前…
    一個被視為魔女的少女,被養父母遺棄,在唾罵和責備的異樣眼光中獨自承受了三年不被關心,不被理睬,沒有自由,沒有溫暖的監禁生活,她像個犯人一樣,麵對那個囚禁她的牢籠,沒有人敢接近她,就連心理輔導的人員也隻願意隔著防彈玻璃與她談些言不及義的事…最後,她隻能一天天地心死,一天天地冰封自己,然後,對所有人,以及整個世界絕望…
    她永遠忘不了事件發生之後,養父母瞪著她的表情,他們驚懼害怕又厭惡的眼神,等於判了她死刑,把她體內所有的親情、感情,以及對人們的善意全部抹殺殆盡。
    沒有人相信她的辯解,沒有人相信她無罪,她在葯理方麵的天分曾經令她的師長們引以為傲,但最後卻也是毀了她一生的禍源。
    但真正痛苦的是她無法說出真相,無法說出那個將她在學校實驗室裏特製的毒液丟進水源的人,就是她養父母最疼愛的親生兒子…
    那個小她兩歲的弟弟…
    也許是怕被她這個外來的姊姊搶走父母的關愛,無知的弟弟竟偷偷拿走她的葯劑,丟在城鎮的水源地。
    誰才是真正的魔鬼?是她?還是那個孩子?
    究竟,善與惡是如何分別?人性到底原本善良還是惡毒?她以前想不透,現在依然無解,她隻知道,能把人傷得最慘最重的,也是人,世界上真正殘忍的殺戮並非身體上的傷害,而是心靈上的淩虐。
    而她,是個受害者。
    “十年前那件事…不是你做的吧?”滕霽看著她痛苦的神情,輕聲道。
    “什麽?”她一怔,轉頭看他。
    “你怎麽可能會去下毒,根本不可能。”他歎道。
    “你為什麽這麽說?”她瞪大雙眼。
    “你在那個城鎮是個名人,真要下毒害人,絕對不會在自己居住的城鎮鬧事,這樣做不就等於告訴每個人是你做的?逮捕你的人太沒腦子了,你這麽做對你並沒有任何好處,不是嗎?”他譏笑道。
    “也許我是想懲戒鎮上一些惡人…”
    “連你的養父母一起懲戒?可能嗎?除非他們對你不好,讓你懷恨在心,可是,你和他們生活的那段日子卻很快樂,對吧?”他對她以前的事倒是查得很詳細。
    “我是恨他們…”她心一緊,悶聲道。
    “真恨的話,就不會隱瞞真相了。”他盯著她。
    她清麗的小臉瞬間變色。
    “因為不想傷害他們,所以才不說穿,寧可獨自承受罪…”他從種種線索,便自行拚湊出當年的真相。
    “別說了!”她遏止他說下去。
    他收起慣有的嘲諷,眼底閃過一抹憐惜。“你啊,太傻了。”
    原本她是個聰明善良又貼心的女孩啊!把她變得冷血的,是這個冷漠又殘酷的世界…
    愈是表麵堅強的人,內心就愈脆弱,他,也許也和她一樣。
    她怔愕地瞪視著他,胸口竟揚起了一陣悸動,壓抑了許多年,她的痛,她的恨,她的冤,被他簡單的一句“太傻”而撫慰了。
    等了十年,終於有人相信她…相信她無罪…
    似乎明白她的感受,他沒再多說什麽,隻是伸出左手,輕撫著她秀麗年輕卻又滄桑的臉龐。
    她僵了一下,沒有閃避,隻是定定地與他對視。
    他掌心的熱度溫暖了她的臉,滲透了她的心,她忘了呼吸,心思在他黑得深邃的瞳仁中隱隱激蕩著。
    滕霽其實早就明白,他會被她吸引的原因就隻有一個。
    他喜歡她,喜歡這個唯一能與他匹敵的女孩,而她對他,應該也有同樣的感覺。
    這一刻,頻率一致,才智反應相當的兩人,第一次撤掉了彼此心中的藩籬,拋開了理智和彼此的立場,忘情互相凝望,釋放著內心最真切的情感…
    救護車終於來了,當那些救護人員找到他們,不惑才從那短暫恍惚的魔法中驚醒。
    她匆忙把臉轉開,努力找回屬於自己的冷靜,隻是,即使外表恢複了冷漠,她的心跳卻已無法再回到正軌。
    滕霽看著她,似笑非笑地道“小心哦!太喜歡我,你會很困擾哦!”
    “太喜歡我,你也一樣會很困擾。”她犀利地反擊。
    他愣了一秒,喟然地笑了。“的確,我們都一樣…”
    敵對的兩人相愛了,對雙方都是難題。
    當救護人員把滕霽抬上擔架,他突然又道“下次醒來,我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麽模樣,到時,你會把真正的我找回來吧…”
    她心頭微震,正想否認,他卻沒等她回答,就已疲憊地閉上眼睛,昏睡過去。
    看著屬於滕霽的意識再度沉睡,竟覺得悵然若失,竟然覺得…憂慮不安。
    坦白說,她的確很擔心他會就這樣消失了,因為她終於明白,在他成為魔王的那一陣子,她的心情並非“無趣”,而是“想念”。
    那段看著他卻不是他的日子,她真的很想念滕霽…
    這種感覺,是喜歡吧?
    是喜歡…
    她跟著上了救護車,坐在滕霽身邊,她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滕霽,沒發現自己向來冰冷的小臉第一次流露出屬於人的氣息。
    “女人”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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