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9章 魘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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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魘獸怒吼一聲。
    魘獸繼續叭叭本君卑鄙,叭叭仙界神仙果真都是小人。
    本君………本君十分無力。
    本君能有什麽辦法呢?本君總不能把你身上的鏈子都給去了罷?
    先不說本君做不到這事兒,就算是本君做得到,這事兒本君也不能幹呀。
    魘獸是什麽?
    是禍亂四方,為害人間的妖魔。
    先不說本君好歹也是個仙君,本便有著斬除妖魔的責任,單說本君的出身,本君便絕不能把這在人界謔謔的妖魔給放出去。
    本君為此感到了十二萬分的悲傷。
    本君也沒什麽法子,便隻能禦著玄雎劍,又把它上上下下割了一遍。
    魘獸的皮,實在是厚的很。
    不過這倒也是,畢竟它到底也是修煉了這麽些年的妖魔,皮肉糙厚一些,本也是正常的事情。
    所以本君割它,也著實是花了不少力氣。
    本君其實也沒做什麽,隻是幹幹淨淨地刮了它的毛,又招來了些水,給這髒兮兮,臭烘烘的魘獸,狠狠地衝洗了一遍。衝洗之後,本君真是感覺這一處深淵的光線,都變得更明亮了些了。
    本君這才能再與魘獸心平氣和地講道理。
    本君苦口婆心,本君對本君的師侄,以及對本君的師侄的師侄並他們帶著的一大堆徒子徒孫,都從來未曾這般慈祥過。
    本君力求溫柔!
    “魘君,可能借本君魘丹一用?”
    然而。
    魘獸,依舊體會不到本君的溫柔!
    魘獸它哼哼一聲,龐大的臉上,掛滿了“寧死不屈”四個大字,它嘶吼道:“無.恥神仙………!”
    本君………本君真實心痛了!
    本君真是淚水都要流淌出來了。
    本君有什麽辦法呢?本君沒有辦法!
    本君傷心欲絕地把魘獸又抽了一頓,然而這並沒有什麽作用。
    魘獸奄奄一息,在累累碎石中躺平了,它身上的血氣,也帶著濃鬱的濁臭。所幸本君之前便已經被熏得狠了,不然這會兒聞到這般味道,估計也得好生苦惱一番。
    然而這魘獸實在堅強,哪怕是到了這等地步,它依舊保持冷笑,這會兒還撐著腦袋試圖把整張臉都朝向本君,朝本君這邊兒一股一股地噴帶著惡臭的黑氣。
    本君實在絕望,隻能最後再努力一把:“魘君當真心意已決?”
    魘獸嘶吼一聲,鐵骨錚錚:“想取魘丹,做夢去罷!”
    本君做出最後掙紮:“魘君還是仔細想想,莫要之後後悔。”
    魘獸呼哧呼哧地喘起了粗氣。
    這………有戲!
    本君本來都要準備強行動手了,它可終於是露出了些軟化的口風!
    魘獸呼哧了半晌,才道:“你能從上尊那方求得恩典,什麽事做不成?你取我魘丹,到底想要做些什麽?”
    這要怎麽說。
    本君也不知道啊。
    美人兒根本未曾叫本君開口求恩典,他是主動將本君帶到這兒來的呀。
    況且若非不是美人兒主動帶著本君來了這兒,本君都不知道,這兒竟然是關了你這麽一頭戾氣妖魔的。
    想借口本君是想不出來了,這魘丹除了掌控魘獸生死,其他的用處,本君也不甚清楚。這魘獸好不容易軟化了一點點,本君若是隨便編個借口,豈不是明擺著本君是在糊弄它麽?
    本君於是如實說了。
    “本君來此,實為上尊手段。借君魘丹,也是………”
    本君話還沒說完,背後便猛地躥起一股寒意。
    魘獸忽地縮小數百倍,成了一個人形模樣,他身上的鐵鏈隨之變細變長,隨著他撲來的東西嘩啦作響!
    魘獸獰笑道:“你這惡心小人,進吾腹中再說吧!!”
    他全身上下精光一片不著寸縷,那陣陣惡臭氣息,隨著他原型收回,竟也是一齊在深淵間消弭了。
    玄雎劍一聲清鳴,本君跟著大喜!
    好麽,本君愁了這麽久不敢動手,這會而這傻乎乎的魘獸,竟是自己變得幹幹淨淨,一點兒汙濁臭氣都不沾了!
    本君“鐺”一下,先把他撲過來的一雙利爪給鐺了,手掌連著肩膀都被震得一片酸麻。
    得勁兒!
    這魘獸萬年修為,可真不是白長了!
    本君以前打過一個類似路數的魔族,也是力大無窮,更有銅皮鐵骨,玄雎劍都難在他身上開個口子。
    而魘獸雖無銅皮鐵骨,但它恢複得快極了,本君傷他十劍,第十劍剛剛落下,他身上第五劍捅出的傷處便已經好全了。
    本君實在是打得十分滿足。
    本君打得上下亂飛,把這深淵之中的情景,都已經記得心裏門兒清了。
    這魘獸恢複得實在太快了。
    本君估摸著隻能再砍他三千劍,砍完他若還是如今這般模樣,本君便要快些跑路了。
    ——畢竟本君的修為隻有三千年,本君能打是能打,但是體內靈氣半點兒不剩,不是留下給它做零嘴兒麽!
    所幸魘獸的恢複速度,到底也是有客限度的。
    本君又傷了他七百二十一劍。
    魘獸身上鮮血淋漓,本君也被它這怪力欺得不輕,這會兒身上的袖子都被扯開了,線都掛花了。
    但這件兒衣裳毀得值!
    這魘獸終於恢複不過來了,他身上的血,跟水似的流,這會兒連深淵之下,都已經有了一小片血泊了。
    本君真是看看都覺得心痛。
    本君幹架多,經驗足,身上的傷口也添了不少,但也沒有魘獸這般淒慘。
    魘獸許是淌的血多了,這會兒力氣都沒一開始那會兒大了。
    本君雖然也要撐不住了,但是本君,還有無窮無盡的打架經驗啊!
    本君十分高興。
    本君覺得本君身上都湧現出了無窮的力氣!
    本君於是把魘獸摁著狠揍了一頓,終於揍得他不能再咧咧什麽卑鄙、惡心了。
    魘獸癱在巨石之上奄奄一息,本君踩著他胸口免得叫他再次暴起,本君照例問他:“魘君,可借?”
    魘獸冷笑一聲,他滿臉是血,這會兒還朝著本君呲出了一口白牙。
    本君能有什麽辦法呢?
    事不過三,本君都問了三遍不止了!他一直不肯交魘丹,本君也就隻能,自己取了。
    說來懷念,本君還是修行者的時候,曾經在山林中修行過一段時日,親手做了好一段時日的野食。所以本君剖腹的本事,倒也還算熟練。
    雖然魘獸此刻是個人形,本君動起手來總感覺有點兒怪怪的,但是沒關係,剖開了肚腹,裏邊的東西擼起來的感覺都是一樣一樣的!
    本君剖了魘獸的肚子,他的身子還是與人有些不一樣,脾,肺,腸子,心髒,這些東西倒也都俱全,但位置卻是亂七八糟糾成了一團的。
    魘獸抬著臉,放狠話道:“有本事你便試試看!”
    本君瞅瞅他,如他所願了。
    然後本君把他體內仔細翻找了一遍,啥都沒找著。
    本君還小心地把每一樣物什都剖開看了。
    還是沒有!
    魘獸一邊嗷嗷叫,一邊還能撐起幾句惡毒話。
    本君………本君深深地無奈了。
    本君隻能拿出了最後可能有用的手段。
    本君握著玄雎,壓向了魘獸兩蹄子中間,至關重要的命脈位置!
    “………………”
    魘獸瞬間安靜如雞。
    謔——
    這手段竟然真對他管用?
    本君與魘獸麵麵相覷,沉默半晌。
    到了最後,魘獸終於開口,惡狠狠道:“仙界的神仙,果真卑.鄙下.流……!”
    本君試探著動了動玄雎。
    魘獸瞬間閉嘴,重新當回了孫子。
    “………………”
    本君的心情格外複雜。
    “………………”
    魘獸盯著本君的眼神也格外複雜。
    本君沉默著,把他的物什,削了下來。
    玄雎劍發出了淒厲嗡鳴,陣陣作響。
    最後,魘獸終於慷慨解囊,用魘丹換了他的心肝脾髒肺,以及暴露在蹄子之間的重要物什。
    ——那魘丹竟是被他藏在眼睛裏了,早知道,本君便該把那兩隻珠子也掏出來看一看的。
    若是本君足夠細心,那麽便也不必使出這般手段了。
    畢竟本君到底也是個頗受諸人敬仰的有名仙君,這等挾子孫命脈以求所得的事情,若非被逼無奈,本君實在是不想做的啊——
    本君真是心裏的眼淚都要流做大海了。
    本君可以光風霽月,能揮一揮衣袖,掃平萬千邪妖厲鬼。
    本君可以大邪大惡,能驅使厲鬼,去屠殺………算了這個做不到。
    總歸本君的格調擺在那裏,本君怎麽能拿著劍,抵著敵手的那什麽玩意兒,威脅對方以得所取?
    實在是太卑鄙、太猥.瑣、太沒有格調了!
    本君得到了魘丹,但是,卻也丟掉了本君的手段底線!
    本君真是悲痛極了。
    ——不過說起來,比起尋常需要以交合之事,求得後嗣的人族、妖族,魘獸這等魔物,本隻是凝聚夢魘惡念而成的罷了。
    這挾.持那什麽的法子,竟是對它也管用的。
    真真是叫本君沒想到啊。
    本君,果然還是不夠男人。
    若是可以,本君倒也想要長上那麽二兩肉,體會體會這天下生了這玩意兒的人仙妖魔對那玩意兒的特殊情.愫。
    畢竟那物件,除了一些修行法子外,好似隻是於歡.好一道有些用處了。
    本君對於歡.好這事兒並沒有什麽欲.念——當然本君偶爾也是會看一點兒春.宮圖本的,但實打實的幹起來,到底也還是麻煩了些。
    若是那玩意兒沒什麽用處,那麽摘了它………
    本君情不自禁地想到了美人兒的臉。
    “!”
    怎麽回事,本君怎麽會想到美人兒身上去!
    美人兒可是好似有著觀心之能的,這念頭若是叫他聽到了,那還得了?
    本君趕忙把這莫名其妙生出來的念頭趕走了,幸好本君在這一道上的掌控能力還算得熟練,本君飛回深淵深淵之上的地界的時候,那亂七八糟的念頭便已經徹底變成塵埃,被這陣陣狂風吹去了。
    本君努力保持這種狀態,恭恭敬敬,把新鮮的魘丹給美人兒呈了上去。
    說來倒也有趣。
    那魘獸自個兒生得醜惡,麵目頗為猙獰可恐,身上的味兒也實在是一言難盡。但它魂命所連的這顆魘丹,卻是極其瑩潤可愛,晶瑩剔透的模樣。
    本君雖然沒特意去聞,但這玩意兒,竟然還有一點點的異樣清香。
    美人兒頓了一會兒。
    本君捧著魘丹,捧了好一會兒,才感到了美人兒溫涼細膩的指尖,在本君手掌心裏輕輕一點。
    這是美人兒把魘丹取走了。
    本君立馬撤回手,站直了。
    那捧著魘丹的姿勢實在難受,魘丹嬌小,總共也就本君指頭那麽大一點兒,本君為了尊敬上尊,還得用兩隻手捧著,本君雖然也是仙體,也沒有困倦之感,但是那姿態卻是叫本君從頭發絲兒到腳指頭都感到別扭。
    那魘丹雖然叫本君捧得難受,但卻也是實打實的精致好看,透明丹體中,煙黑的雲霧絲絲縷縷,雲絮似地在裏邊兒漂浮。這好看的魘丹到了好看的美人兒手裏,直襯得美人兒的手白皙修長,皮肉都透著一股玉石的瑩潤。
    真好看。
    這世間這麽多雙手,偏偏就是美人兒的手生得最好看。
    一毫一厘都是恰到好處的好看精致,叫人越看越覺得美麗,越看越覺得滿意。
    美人兒真真是從頭到尾,從頭發絲兒到腳後跟兒都是美的,沒有一處能叫本君挑剔出什麽不好的地方來。
    美人兒捏著魘丹打量了一會兒,便又抬起眼來,道:“驚鴻。”
    本君立馬低頭應是。
    美人兒道:“你含著它,看看你能看到些什麽。”
    “………………”
    本君看了那魘丹一眼。
    魘丹依舊可愛精致,小巧玲瓏,看著便是十分的招人喜愛。
    然而本君一想到這玩意兒是那魘獸從身上挖出來的………
    “驚鴻?”
    美人兒抬眼看我,似有不解,他眼裏澄澈一片,一眼就能看得見底。
    算了算了,到底也是那魘獸從身子裏頭挖出來的,又沒沾它的血,也沒碰地上的泥。
    本君含淚接過了那魘丹,含到嘴裏去了。
    美人兒與本君麵對麵站著。
    美人兒一聲不吭。
    本君身份夠不上去,也隻能安靜如雞。
    那魘丹冰冰涼涼,本君含著,感覺就像是含著一顆糖球似的,這玩意兒竟還有那麽一絲絲的清甜,叫本君覺得牙癢癢,很想一口把它嚼碎了。
    不過這東西可嚼不得,本君要是嚼碎了它,說不得底下那可憐兮兮的魘獸也要跟著一起碎了。本君還應了它,不把這魘丹弄碎呢,這會兒前腳剛答應,後腳就把東西嚼了算怎麽回事?
    熾熱的風忽地起了。
    本君被吹得臉上一陣一陣的燙。
    美人兒定定盯著本君看,他似乎對這般熾熱的狂風沒有半點兒感覺,又過了半晌,才道:“感覺如何?”
    這是問什麽呢?
    本君心裏頭納悶兒,想了想,感覺美人兒問的應該是這顆魘丹。但這魘丹跟個糖球似的,半點兒其他感覺都沒給本君,本君能說什麽?
    本君無話可說。
    幸好美人兒體貼,他停了兩息,似乎是在等本君回話,本君一時不知道怎麽應他,他便道:“罷了。”
    美人兒略帶著些愁緒,他道:“你以神魂與它試試。”
    本君:“???”
    這玩意兒都已經被本君含在口中了,那麽再用神魂碰碰它,也就不是什麽難事。
    然而。
    本君把那魘丹吐了出來,又引了一些水來,把它衝衝幹淨。這才又探了一點兒神魂出去,包了包它。
    神魂與它接觸,果真感覺都不一樣了呢。
    這魘丹看著好看,但本君神魂一碰,腦子都有點迷瞪了。好像是本君尚為人身時,不慎喝了摻了迷.藥的茶水似的。
    所幸本君對於這方麵,好似天生比較能抗。所以本君也隻是迷瞪了小片刻,便重新清醒了。
    本君看著美人兒。
    本君略有一絲絲的沉默。
    美人兒也看著本君。
    美人兒的眼神分外憂愁。
    美人兒長長地歎了口氣。
    他歎起氣來,眉頭微微蹙著,眼睛也略有下垂,看著真真是美極了的模樣。
    果然美人不管是做出什麽模樣來,都是美的。
    美人兒歎著氣道:“罷了。”
    他又從本君手裏頭,把那魘丹拿走了。
    美人兒捏著魘丹往上一拋,他衣袖一揮,袖間便倏地躥出一道光華來,猛地打入了魘丹之中。
    魘丹急速在空中轉了半晌,猛地漲大成大鍾一般大小的模樣,它發出清越的一聲鈴鐺聲響,便煙花似地在空中炸了開來,碎成無數星光。
    那星光又生出灰黑色的雲霧,轉瞬間,這兒整片地域,便也被這濃黑的,烏雲似的霧氣包裹住了。
    唯獨美人兒周身還是幹幹淨淨,半點兒雲霧都沒有。本君也沾了美人兒的光,那雲霧離著本君幾寸,不斷翻滾吞吐,期間不斷發出哀嚎哭叫,真是陰界的閻羅地獄都沒有這般淒慘聲響。
    厲害了,本君的美人兒。
    您到底是做了些什麽,怎麽造出了這麽一片鬼域地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