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完父母，林月花正要靜靜離開。李莊生卻開口說：“我也來給咱爸媽磕個頭吧。”
    說罷，他也給林月花父母磕了三個頭。
    “下次，可以帶點紙錢來燒。”李莊生起身說。
    “嗯。”林月花說。
    “這個天好冷啊。”李莊生又說，“感覺雪可能還要下。”
    “那就去我家一下。”
    到了林月花家，李莊生將電瓶車推進後院充電，然後跑到前屋和奶奶說了會兒話。
    不多時，林月花推出自己的電瓶車，然後給李莊生係上一條圍巾。
    “這條圍巾好多年了，一直在櫃子裏放著，你要是圍著不舒服，可以拿下來。”
    李莊生怔了好一會兒，然後下意識地捂住脖頸上的圍巾：“很好啊，很暖和。”
    林月花微微一笑，兩人又騎著電瓶車回到了學校。
    李莊生下午和校領導商量了一下助學金的事情，他堅決拒絕了對方以他名字命名的提議，還表示自己要匿名。
    隻是在給助學金取名時，李莊生微微犯難，想了想，他說：“就叫清風蘭雪助學金吧。”
    天色朦朧黯淡，傍晚又下起了小雪。
    架台上坐著兩個穿著校服的人，他們輕聲訴說著學生時代的往事。
    “又下雪了。”林月花望了望天，然後又看了看腳下。
    這一次他們沒有坐在最高層，而是坐在倒數第二層，安全的很。
    “沒事，隻是小雪。”李莊生搖搖頭，小道，“我還記得，高三畢業的那個暑假，我們偷偷溜進學校，也是坐在這裏。”
    林月花微微一笑。
    李莊生輕撫袖子上的兔子補丁，咧嘴道：“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這裏是什麽時候嗎？”
    “高二的第二次月考之後，你拿著《繪》跟我說，你的作品發表了。那篇名字叫《白桃灼灼》。”
    “對，那一次是真的好純粹啊……純粹的美好。什麽雜念都沒有。那晚的夜空好美，我到現在都還記得，你坐在我旁邊看書，我得意地享受著晚風，真是一點煩惱也沒有。”
    林月花冷冷地說：“你是說，我不夠漂亮，不能讓你生出雜念是嗎？”
    李莊生一臉無語：“喂，你到底想哪去了！”
    林月花噗嗤一笑：“我開玩笑的，笨瓜。”
    李莊生攬過林月花，在她嘴巴上親了一口：“雪下的有點大了，我們走吧。”
    起身離開，林月花緩緩地呼出一口白氣，忽然站定身子，平靜地說：“我真的要去BJ嗎？”
    “去啊，沒關係的，南京到BJ也就四個小時的高鐵，你想我，半天就到了。我想你，也是半天就到了。去清華不是你一直以來的夢想嗎，我不會阻止你的夢想。”李莊生回頭看了她一眼，微笑著說，“我還沒有那麽小心眼，我很支持你去最好的學校提升自己。”
    林月花望著李莊生，露出一絲笑來：“其實，我也不是一定要去清華，我也可以留在南大讀研。雖然高中時候那麽說，但其實我知道我考不上清華，隻是法乎其上，得乎其中。我能考上南大，就已經是很幸運的事情了。”
    李莊生怔了怔。
    “你真的想我去清華嗎？”
    “當然……”李莊生說，“南大雖然也很厲害，但怎麽能跟清華北大比。”
    “是為了我有更好的前途？還是為了我的夢想？以你現在的財富，我是南大碩士還是清華碩士都無所謂吧，而我現在也跟你說了，讀清華並不是我真正的夢想。”林月花歪著頭問，“所以你希望我去清華，是為了誰？”
    李莊生頓時語塞，對著林月花那清澈而又透亮的眼神，居然心虛地別開了臉。
    “我，我，我就那麽一說……”李莊生期期艾艾，“你要是不想去就不去唄，BJ那麽遠，我其實也舍不得你去，萬一要是遇上什麽清華帥哥呢……我以為你想去的，你要是想去我肯定支持啊。”
    林月花低頭無聲地笑了笑。
    “哎呦，你鞋帶怎麽鬆了。”李莊生蹲下身，給林月花的小馬靴係上鞋帶，“這馬靴穿著舒服吧，我當初挑了好久的。我記得上一次給你係鞋帶也是在操場，你還記得麽？”
    “高二時候的校運動會。”
    李莊生係完鞋帶站了起來，笑道：“你居然記得這麽清楚。”
    “我當時很開心，心髒一直在怦怦跳。不止是這樣，當初第一次坐你電瓶車後座，我心裏跳的更厲害。”
    “那我還真沒看出來，你當時一點表情都沒有。”
    李莊生說完，兩人又沉默了。
    “什麽叫做獨立天地間，清風灑蘭雪？”
    林月花抬頭望著夜空，夜風吹動了她的發絲。小雪紛飛，在路燈的照耀下晶瑩剔透，就像一群小到看不清的精靈，在她身邊飛舞。
    “要做到這一點，還真是不容易啊。”林月花又說，“你總是把我看的那麽厲害，我隻能拚命努力，不辜負你的期待。”
    “藍貞馨真好，她什麽都不用做，就能永遠保持那個最美好的形象。真好啊，她曾經獨占過蘇輕嶽的內心，那麽多年。真讓我嫉妒。”
    “我……”李莊生語氣訥訥，“我，不是，我是……”
    “其實我一直都明白的。”林月花伸手阻止了李莊生的發聲，握著李莊生的手笑道，“我就是我，教你學習的是我，給你織圍巾的是我，和你在操場上吹風的是我，坐在你電瓶車後座的是我……甚至於親你嘴唇的也是我，現在這樣牽著你手的，還是我。陪你走完高中大學的，依然是我。這麽想來，該嫉妒的應該是她。她要是知道我的事，一定要嫉妒瘋了。她什麽都沒有，更沒有牽過你的手，聽你說我愛你。”
    李莊生默然無語。
    默然無語。
    “李莊生同學！”林月花聲音忽然尖銳了些許，盯著李莊生笑道，“如果，如果你又一次做了未來人，那麽請把我忘掉，把藍貞馨也忘掉。你一定要把她當做唯一的，獨一無二的，林月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