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佛山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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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八零後!
    回到家來,母親整天唉聲歎氣,無論我怎麽安慰都無濟於事,尤其當她忍不住哭泣時,我的心裏也開始慢慢的恨起了我的父親。
    家裏如今冷冷清清的,母親也不做飯,我們每天就到外婆家吃飯,我外婆是的開朗樂觀的老太太,雖然她是個文盲,可她懂的道理很多,她也有她自己的傳奇故事,這兒暫時就不提了,對於父母的離婚,她看的很透徹,雖然我爸確實有錯在先,但導致這一切的根源和我媽也有著直接關係,我媽的脾氣太直,太火爆,行事魯莽,這也是我外婆總結出來的。遠在廣東的小姨天天打電話來讓我媽去那邊散心,我媽說還要再等等,我問我媽還要等什麽,她也不告訴我,隻說過一陣我就知道了。
    王賢他們還沒從上海回來,我自己一個人也實在太無聊,於是白天天天泡在網吧裏,到了夜晚就與酒為伴,直到我迎來了十八歲的生日,到這天我媽才告訴我,我爸就是等這天到來才辦理了離婚證,這也太他媽諷刺了,原來我還能起到個這麽重要的作用,十八歲,成年了,不用擔心誰擁有撫養權,這還真夠操蛋的!
    接下來我也要陪我媽去廣東,她去散心,我去打工。出發前兩天,王賢回來了,我在樓下等他的時候,他探出頭來說了句“接著”,然後扔下來一包又一包的東西,我撿起來一看,全是煙,而且都是我們不常抽或從未抽過的煙,什麽寬555,什麽中華,什麽駱駝,還有好些沒聽過名字的煙。我手裏捧著一大堆,當他下樓告訴我後才知道,這些煙全是贓物,原來他和聶樹去投靠的那個朋友,是個吹牛逼不靠譜的大神,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帶著他倆食不果腹,直到他們找到一間酒吧上班,但是這個朋友完全不按邏輯出牌,剛上班沒多久就得罪了老板,以至於在被開除的前一天,偷偷洗劫了酒吧的煙櫃,他把煙都交給王賢,以為自己先去想辦法洗脫嫌疑後再來分贓,結果王賢也機靈,拿到煙後,直接給家裏打電話要到路費後就直接回來了,按王賢的理念就是,被騙出去這麽久,貪下這些煙就算補償,管他媽是不是贓物。而聶樹心理不夠強大,當即選擇去了蘇州找親戚,於是二人先行分道揚鑣。
    短暫的相聚,迎來的又是分別,那天在水吧裏,我第一次立下豪言壯誌,我覺得外麵的世界肯定有我一方天地,我一定會去闖出個人樣來。
    第一次坐火車,是小姨幫我們訂的臥鋪,我記得這好像是後來我無數次坐火車唯一一次坐臥鋪,窗外的風景隨著震動的車身不斷切換,穿州過省,日出日落,幸好手裏有本《魯兵遜漂流記》陪著我,不然這三天兩夜確實也太無聊了。
    火車終於到了廣州,小姨和一個高大的男人在車站接的我們,經介紹這個高大的男人是小姨的現任老公,山東人,他在一個夜場裏當保安隊長,後來得知他以前是駐澳部隊退伍的軍人,還參加過澳門回歸的儀式,這些都是他說的,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很快,車子經過一路陌生的穿梭,我們終於到了小姨租住的地方,佛山裏水。初來乍到,對這裏的一切都感到新鮮好奇,聽著當地人說著廣東話,突然想起了曾經被張雲勇嘲笑我粵奧不分的情景。出門在外,第一次膽怯的用川普和小販交流,沒想到小販用他那更加蹩腳的廣味普通話回答我,這場景也著實令人上頭。我媽在小姨家就每天幫著做下飯,收拾下家務,沒事就出去誑誑街,小姨上的夜班,每天很晚才回家,每次回來後都是一身酒氣,後來才知道她在夜總會當什麽媽咪,帶小妹的,據說夜總會是個揮金如土的地方,這個行業很掙錢,但我一次也沒去過。小姨空閑時就會帶我娘倆去佛山周邊的旅遊景點逛逛,或是去繁華的祖廟街吃點廣東特色的美食,也讓我近距離感受了下小時候經常模仿電視裏的黃飛鴻真實人物是什麽樣,同時聽了他更多真實的故事和傳奇。不知不覺來這邊已經一個月了,我該去找工作了,小姨幫我推薦了幾個,由於沒有什麽文化,隻能在保安,工人,和服務員裏選擇,隻有這些工作門檻最低,我想了下,先幹著吧,至少要先隨便幹一個工作來打開下自己的眼界和閱曆。我小姨父說他們那邊老板的朋友在招保鏢,讓我過去看下。當晚我就過去了,隻見小姨父和那人畢恭畢敬的打著招呼,那人一口台灣腔,身後跟著兩個長頭發的壯漢,後來他打量了我半天,本來覺得我外形挺合適,但就是眼神太單純,沒有一點閱曆,最終還是放棄了。我也並不失落,畢竟那種什麽事都要跟在別人身後伺候的活我也幹不了。最後通過小姨的關係還是把我弄到佛山的一個法院當上了保安。
    第一天來報道,經理叫來了一位麵容和善的隊長讓我跟他學,這位隊長估計有30歲的樣子,和我說話很有親和力,把我當小兄弟看待,也很熱心的幫我拿箱子,找工位櫃,甚至帶我去宿舍還熱心幫我鋪床。他說他叫“阿登”讓我叫他“登哥”就行,我很納悶,這名字取得不像中國人呀,後來我才在室友的糾正下明白,原來他是湖南人,說話口音很重,我應該叫他“東哥”才對。我應該介紹一下我這間寢室的人,和我前後腳入職的也是一個湖南人“兵哥”,還有個一身肌肉每天都要鍛煉的退伍軍人“森哥”,另外還有個長得像香港影星肥雪同時又是寢室裏年齡最大的人電工“阿保叔”,最後一個是一臉笑嘻嘻同樣也是湖南人的“雄哥”,哦,差點忘了,還有個比我大兩歲的年輕人,他不怎麽愛說話,我們平時也不太交流,名字給忘了,但我印象最深的是他說他出來打工是為了回家砌新房,我還挺羨慕這種有目標的人,我也思考過,我在這兒上班是為什麽,但是,很快這些無解的問題就被更多的新鮮感代替了。東哥在外麵租的有房子,偶爾夜班後才來寢室住,我是這裏年齡最小的同事,大家對我都挺照顧。剛來第一天沒有給我排班,東哥讓我明天白天和他一班崗,正好帶帶我。下午,我跟著森哥和雄哥出去吃飯,這兒很奇怪,明明是在城市,但街道布景卻像個小鎮,宿舍門前有一條髒兮兮的小河,每天都散發著臭味,在這兒進進出出的人大多都是打工人,從衣著樸素這點就能分辨,然後就是各種小飯館,一到飯點就騰騰冒著熱氣,飄著食物的香氣,這兒的小賣店不叫小賣店,叫士多店,一路溜達,我發現這兒的房子門口都有個小香爐,插著幾支燃燒過的香,以前隻是電視裏看的,現在才發現原來廣東人真的很講傳統。走了十來分鍾,我們來到一個人聲鼎沸的飯館,五塊錢一份快餐,菜是自己組合,一葷兩素,我點了個肉片,一個平菇和一些土豆絲,兵哥不知道點的什麽,隻是一個勁跟老板要求加辣再加辣。囫圇的解決完晚飯,說實話味道真不咋地,還比不上成都學校食堂的飯菜好吃,回來的路上我很好奇森哥和雄哥嘴裏一直在嚼著什麽?又不像口香糖,好奇心驅使下我還是問出了我的疑惑,他倆笑嗬嗬的告訴我,這叫檳榔,他們湖南特產,然後拿了一顆給我,我看了下這玩意的長相最後還是拒絕了,一路上我又像個啥也不懂的愣頭青,什麽都在問他倆,好在他們都熱心的一一為我解答著,最後我又問道:“怎麽這一路上我看見了兩三家沙縣小吃,這是本地特色嗎?”
    “沙縣小吃到處都是,不是本地的。”兵哥嚼著檳榔用他夾雜著湖南口音的普通話回答道。
    後來回來這一路他和雄哥就沙縣小吃到底屬於哪裏的這個問題一直爭論到了寢室。
    我站在寢室的陽台上望著眼前這個南方城市,這是我第一次出遠門,也是我第一次打工,雖然工作任務還沒開始,但心裏充滿了期待和激動,眼前的一切都是嶄新的,我暫時的忘卻了家庭破碎帶來的煩悶,回頭看著大家都在圍著看電視,於是決定下樓去找找看有沒有網吧,正要出門的時候碰到森哥也要出門,原來他也要去網吧,這不巧了,正好有人帶路。
    森哥看起來很嚴肅,我都沒和他怎麽說過話,不過我有社交牛逼症,一路走著的時候心想還是先來個問東問西打破下沉默吧。
    “森哥,你一般去網吧都玩什麽呀?”
    “哦,我沒玩什麽,去查查資料,看看新聞。”
    “啊?去網吧能查什麽資料?”在我意識裏,網吧就是玩遊戲和聊天之類反正是關於娛樂的地方,怎麽會有正兒八經的人去幹這些正兒八經的事呢?
    “一漂,其實我也想勸勸你,趁著年輕多學習點東西,少在網上浪費時間,保安可不是最好的選擇,更不可能幹一輩子。”
    “哦。”我機械的回答著森哥,但完全沒搞懂他給我說的這番話什麽意思,心想都是出來打工的,大家都沒得選擇,目前能幹保安不也挺不錯嗎,上上網打發下時間也就行了,要不然我能幹什麽才能不浪費時間呢。見森哥挺正經,估計我和他也沒太多共同語言,於是跟著他去了間黑網吧後,我倆就各玩各的了。
    孔子說過:“三人行必有我師。”其實如今想來,我當初最應該向森哥學習,多和他交流,他是個很自律的人,他的目標也很明確,雖然後來我也不知道他在查什麽資料,有沒有達成他的目標,但他身上的優點的確是我一直沒能養成的。
    夜色漸濃,我在床上聽著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幻想著我當保安的工作樣子和可能發生的美好際遇慢慢閉上眼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