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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拂曉，孫正非躡手躡腳出了內部招待所，項目部處在山巔之上，放眼望去群山起伏，波瀾壯闊，美不勝收。在這種地方不能喝醉酒，因為若是一個不小心摔了一跤，可能要到山腳下去找人。
    沿著山路朝大壩方向奔跑半個小時，就能瞧得見大壩。施工項目部的一線生產人員居住在大壩附近，山巔的四合院以機關辦公人員為主。
    楊村電站為漿砌石重力壩，平均每天消耗十二噸水泥以上，玉都水泥廠距離工地約一百一十公裏，受道路條件影響，車輛一天最多跑一個來回，每台車輛平時裝載五噸水泥，水泥緊缺再考慮超載。
    老曾與項目部一把手關係很好，八點過，他笑嗬嗬的回到招待所說程經理已經表態了，隻要車隊能夠保證生產需求，支援結束之後，會特批一筆單項獎金犒勞大家。
    支援就是救急，沒獎金也要支持，有獎金更要出力！老曾隨即帶頭出發，翻過一座山，拐了幾道彎，出現三個老百姓站在路中央攔車。
    “老表！幹什麽呀？”孫正非趕緊從車內探出身子，滿臉春風的明知故問。
    “搭車到王母渡趕墟。”當中老者答得很自然。
    孫正非瞧了一眼老曾，就對他們好聲說道：“老表，駕駛室裏坐不下了，車廂裏按規定不能坐人，交警抓到要罰款的！”
    並非老曾沒有良心，曾經某個項目上的一個司機好心讓兩個路人乘坐順風車，不料中途發生車禍，傷一人死一人，此事弄得項目上焦頭爛額，苦不堪言。
    現在的人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其中的年輕人嘲笑道：“你在哄鬼嘞！這裏哪來的交警？”
    “我們又不是不給錢！兩元的油錢我們還是付得起。”老者寸步不讓，又說大不了先給錢，後坐車。
    看樣子搭也得搭，不搭也得搭！孫正非隻得再次尋求老曾的意見。
    “讓他們上車，記得收錢。”
    孫正非趕緊下車，將老者請到駕駛室就座，又關注另外兩人上到車廂，並再三叮囑他們靠前抓穩注意安全，年輕人嫌他囉嗦，不耐煩的說道：“曉得啦！我們又不是頭一回坐車。”
    孫正非又飛快跑到後車告知情況，一方山水養一方人，孫正非感覺這裏的鄉親純樸善良，車輛行駛中，他非常客氣的裝煙，大家一起吞雲吐霧。
    “老表，那個王母渡要好久才趕一趟墟呀？”
    “逢二五八零趕墟，就是路太遠，我們想出門趕一趟墟，真是太難了！”
    老者的話匣子一打開，就呱呱說個不停：“你們方便了我們的出行，收點油錢是應該的，大家都心甘情願......”
    前方，有兩個人趕著一頭大肥豬攔車，孫正非笑道：“老表，你看這個豬囉囉要不要收錢嘞？”
    “收！收他個五元錢沒得關係。”
    哈哈哈！豬囉囉比人都值錢。好事做到底，一幫子人齊心協力把豬囉囉抬上車去，真是味道十足！
    停停走走中到了王母渡圩口，孫正非趕緊從車廂上跳了下來，他謹慎的打開副駕駛門幫助一位上了年紀的阿婆下車，阿婆顫顫微微的手把早已準備好的油錢給他，他連連後退，怎麽也不肯要。
    周圍的老百姓瞧著他那副發急的窘樣，個個哈哈大笑，使得他滿臉通紅。
    “曾叔，一共收了五十二元。”孫正非將零票子一張張歸整好後匯報成績。
    “那敢情好！今天的夥食費又有著落了。”
    近十二點到達水泥廠，項目部已經通過電話將車牌號報給水泥廠，供銷科的同誌對用量大戶很熱情，馬上安排三台車同時裝車。
    駕車返經縣城郊外，老曾找了家特色飯店停車就餐，現殺的大公雞火鍋，配上兩籃子新鮮蔬菜，這家店上菜快、味道鮮，同誌們吃得不亦樂乎，這也是孫正非出差以來吃得最舒心的一頓。
    “老板，結賬。”
    “四十八。”
    “老板，我們天天要到這邊來運水泥，你優惠一點，我們有機會就來照顧你的生意。”
    “那就四十五吧。”
    付完款，孫正非拿起筆在自己收留的賬單上寫下“實收45元”，一路疾馳到前方水泥倉庫，卸完車之後，就到食堂吃晚飯。
    閑暇之餘，師傅們打起了雙升級，孫正非便請假外出散步。遲暮，老徐正在與幫他家建新房的老吳商談擴建，他見到孫正非，欣喜不已，“孫師傅來了！吃飯了沒有？”
    “吃了！您吃了沒有？”
    “還沒有嘞，你來了正好一起喝杯酒。”
    孫正非哪好意思蹭吃蹭喝，想走卻被老徐強行挽留。他四處張望一番，笑道：“徐叔啊，你這可是塊風水寶地呀！”
    “哎喲喂！孫師傅還懂這些法子？”農村裏上了年紀的人還是信這些套路，老徐一下子來了興趣。
    “你這裏峰回路轉，前有玉帶後有靠山，屬於福氣家中聚，錢財滾滾來的福祿雙全之地。”
    此處視野較為開闊，新房在滿弓之內的緩坡段，山下環繞的河流屬於電站建成後的庫容區。老徐見他說得頭頭是道，頓時心花怒放，真感鴻運當頭。
    “孫師傅，你覺得我這塊地平還有沒有必要請挖機往裏麵挖一些？”
    老徐在項目部裏有熟人，明天大挖機要經過他這裏，剛才他就是在與老吳商討有沒有必要花這筆開支，現在他還真想聽聽孫先生的高見。
    “這怎麽說嘞！要不是建電站，大型設備也不可能到這深山老林裏來。山區最缺少的就是平地，要是我有資金的話，我會借這個機會往裏麵擴展一些。”
    尊重是打開心門的鑰匙，孫正非忍不住信口開河，殊不知若真是換成他的話，卻會舍不得。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發，無心插柳柳成蔭。若幹年後，楊村湖旅遊景區的農家樂徐大老板依舊對孫先生是讚不絕口。
    “開飯咯！”
    自釀米酒入口柔滑，沾建房大師傅的光，下酒菜頗為豐盛。
    星月伴隨，夜風習習，飽祭五髒廟的孫猴子肩扛金箍棒，腳踏環山路，飄飄欲仙。
    牌局剛散場，三哥瞧見那春風得意的小子進來，不由調笑道：“喲！我們的小猴子背上根金箍棒，搖身一變就成了美猴王！”
    “嘿嘿，戰果如何？”
    “老曾同三哥老耍賴皮，我和小趙哪是對手。”
    老曾對著孫正非帶回的長棍研究半天，也沒有看出個所以然，說道：“耶嘿！你們看看這根棍子是什麽木料。”
    “這是舊社會專供官府武師使用武棍，是老徐的爺爺年輕的時候做的嘞！”
    “這麽多年了，居然沒有一點裂痕，嘖嘖嘖！”趙哥連聲稱奇。
    “這玩意既不是柘木，也不像紅木。”三哥一下子就否定了兩個樹種。
    任勇將長棍放到鼻下聞了聞說：“會不會是楠木！”
    “曾叔，老徐想請我們幫他搞十二噸玉都水泥。”此話一出，哪個還管其它，趙哥趕緊起身去關上門。
    “他什麽時候要？”
    “他家的新房子明天要擴挖地基，過個兩三天沒有問題。”
    “這個老徐家哪來的這麽多錢？”任勇忍不住操些空心。
    “估計是移民補償款。”時常關注新聞政策的趙哥就是不一樣。
    “老徐家有幾十畝山林土地要被淹沒，補了他家一大筆鈔票。”
    “難怪！”三哥恍然大悟。
    團隊自然形成的領頭羊，自然會有他獨到之處。務實的老曾開口說道：“從明天開始我們早點出發，趕到王母渡去吃早餐。早點出發就早點到家，萬一路上有什麽事情耽擱，時間上也有個緩衝。”
    “要得，最好是在七點鍾以前就出發。”三哥馬上表示讚同。
    “曾叔啊，逢二五八零，我們能不能八點鍾再出發？”
    “好！趕墟的日子八點出發，平時七點以前。”與人方便，與己方便。老曾滿足了小財迷的請求。
    “我早上要鍛煉身體，我就在路上等你們。”
    “沒得問題！”出門在外，有個會武功又聽招呼的小夥子相伴，哪個會不喜歡？
    “明天我們去找找水泥廠供銷科的呂科長，看他能不能批發點水泥給我們，這個是重點！”
    趙哥說：“王母渡好像有一家賣水泥的店子，要不我們明天去問問價格？”
    “好，你明天和小猴子一起去打聽打聽。”
    最後，老曾望著大家頗為嚴肅的說道：“兄弟們，大家的生活都不容易，若不是為了那幾個臭錢，我們也不至於冒著這麽高的風險來折騰自己，所以大家一定要注意行車安全，要吃好要保證睡眠！”
    “再一個就是每次水泥卸車入庫，我們一定要要求倉管員上車點包，若是他懶得點就不許卸，我們各人都要妥善保管好各車的水泥入庫單。”
    “還是老曾想得周全，這方方麵麵都考慮得滴水不漏。”三哥大加讚歎道：“沒問題！一切按命令執行，睡覺！”
    孫正非見狀，弱弱的來了一句：“老徐還想請我們把他家建房的紅磚全部給包了。”
    他猶豫再三，還是把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報告給大家，反正也隱瞞不住。
    “好哇！有多少？”
    “他說估計還要個七萬多塊。”
    “我的個乖乖！還是我們老曾英明！”
    運氣也是一種實力，三哥真沒有料到老曾居然要到個小福星隨車，要知道他每月的正工資還不到一百元。
    “磚肯定是要拖的，但是怎麽個拖法呢？”老曾一下子沒想出個好辦法，想來個群策群力。
    “這還真是個難題，我們的車子都是空車出去，重車回來，要是重車出去，空車回來就好了！”
    孫正非見師傅們束手無策，就說：“現在他家的場地最多還能夠放置一車磚，這是一個星期後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