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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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風拂麵,林木蓊鬱,清風由小溪邊吹來,帶來陣陣清涼,一隻蜻蜓停歇在石頭上,透明的翅膀掀了掀,又飛向頭頂的晴空。/om//
    張奇廷吞下最後一口飯團,扯開身邊的大型垃圾袋,大聲地說:“同學們,垃圾不要亂丟,集中到這邊來呀!”
    “知道了!”每回出門辦活動,同學們早已習慣配合他做環保。
    “哎呀呀──”張奇廷才用背包壓好垃圾袋,就看到一個油膩膩的塑膠袋飄呀飄,從他眼前滾了過去。
    他跳起來幾步,用兩根指頭捏了起來。哇咧!還有醃料香味耶!
    腳邊又滾來了免洗筷的塑膠包裝、喝完的紙杯、今天的報紙、保麗龍碗。
    順著垃圾來源看過去,他不禁搖頭,原來有人在溪邊烤肉,吃完了也不收拾幹淨,讓垃圾滿地亂飛。
    他拎了垃圾袋,走到溪邊,一聽到潺潺的流水聲,他停下了腳步。
    清爽的空氣慢慢凝結,他臉上慣有的大笑容也緩緩地、無聲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某種深沉難明的眼神。
    他在溪邊蹲了下來,將目光凝注在這道清澈小溪。
    幾條小魚在水裏翻出銀色光芒,一閃一閃的,像他年輕的夢想,也是他年少的歡笑;曾經有過的水邊成長經曆,皆是他永難磨滅的回憶。
    心頭突然變得空空的,他不去想,也不願想──唉!早知道今天的活動會到溪邊,他也不來了。
    鄭雨潔才走到他身邊,就聽到一聲輕輕的歎息。她沒聽錯吧?大黑熊也有心事?為何那個魁梧背影看起來有點孤獨?
    她蹲下來輕輕撥弄溪水,感受山泉特有的沁涼。
    “張奇廷,你在做什麽?”
    張奇廷很快回神,露出笑臉,“我在看小魚,看它們努力向上遊,終於領悟到力爭上遊的道理,從此變成一代偉人。”
    鄭雨潔笑出聲,大黑熊又恢複正常了,不知道他剛剛在煩惱什麽?
    “好啊,等你當上偉人,我會去跟你的銅像三鞠躬。”
    “算了,把我一個人供在冷冰冰的紀念館裏,寂寞死了。”張奇廷雙手浸入溪水,“不如去住夜總會,晚上大家出來唱歌,到處嚇唬人,一定好好玩喔!”他舉起**的雙手,比了一個標準的強屍手勢。
    “什麽夜總會”鄭雨潔突然明白他在說什麽,笑著不說了。
    “不過,住夜總會很占空間,去住寶塔又要花錢,不如燒成一把灰,當作花朵還是樹木的肥料,等到來年開花結果,你們就會想到我了。”
    他語氣依然優默,說得頗有那麽一回事,可鄭雨潔聽來,似乎隱約有一絲孤寂的感覺──仿佛花落水流,想要試圖挽回什麽,卻是撈了兩手空空。
    她再想到他剛才發呆的背影,心頭竟是莫名地輕擰起來。他那樣子不像是一隻雄壯威猛的大黑熊,而是一個孤獨的小男孩。
    她並不忌諱談論生死大事,但她不想持續這種淒涼的感覺。
    “這裏的魚好小喔,這是什麽魚啊?”她故意讓自己顯得十分驚奇。
    “喔,這是溪哥啦!”張奇廷語氣轉為興奮,滔滔不絕地說:“公的叫做紅貓,體型就是這麽大,溪裏很普遍,它們很喜歡吃吐司,隻要一片吐司,切個小丁摻上紅餌,就可以釣上一大桶,拿回家油炸最好吃了。”
    “可是這裏的魚好少,大概沒辦法釣上一大桶吧?”
    “現在的魚變少了,我小時候整條溪都是魚,有溪哥、苦花、紅尾冬、闊嘴郎、一枝花、溪蝦,我還釣過鱸鰻”他突然不說了。
    “你會釣魚?”鄭雨潔好奇地問。
    “以前釣過。”張奇廷站起身,踢踢長腳,大叫一聲:“哎呀!我手裏怎麽拿著垃圾袋?”再用力一拍腦袋,“我是來撿垃圾的呀!怎麽就忘了?!”
    釣魚的話題中斷,鄭雨潔也站起來,總覺得他今天似乎怪怪的。
    她也走過去撿拾散落一地的保麗龍碗盤,有的遊客竟也走了過來,順手丟下他們喝完的飲料空瓶。
    “哈!我們變成清潔隊的了!”張奇廷又展現出他燦爛的大笑容。
    “也沒人像你,付了錢進來,還要幫他們收垃圾。”鄭雨潔笑他。
    “反正閑著也閑著,順手而已。”他說著已跨過溪流上的石頭,打算去撿夾在石縫中的塑膠袋。
    “你就是不怕別人看笑話,什麽事都敢做!”
    “不要在意別人的看法就行了。”
    “哦?”她望向他,他金色的頭發在陽光下閃耀。
    張奇廷右手一振,向前直伸,一根食指比了出去,仿佛前麵有一個目標,津神抖擻地說:“想說就說,想做就做,你管別人怎麽看你?我爇心公益做環保,又不是做壞事,怕什麽?”
    他動作總是那麽誇張,她不覺露出微笑,“那也要像你臉皮那麽厚才行。”
    “是嗎?”他用力拉出兩頰的臉皮,轉頭笑嘻嘻地說:“你也拉拉看,看誰的臉皮厚?”
    “豬頭!”瞧他把自己拉得像是拜拜的神豬似地。
    “啊?我不是大黑熊嗎?怎麽變豬頭了?”張奇廷趕緊拍拍兩頰,杲晃臉讓自已恢複原狀,忽然覺得眼前一亮。
    哇!小女生笑得好甜美──眉毛彎彎,眼睛彎彎,笑得好像滴出蜜來了。
    唉!她應該常常笑的,她絕對不是多愁善感的料子。
    “鄭雨潔,有沒有人跟你說,你笑起來很可愛?”
    鄭雨潔背脊一爇,“你胡說什麽?!”
    “我沒胡說啊,可愛嘛,就是可憐又沒人愛!”
    “討厭!”鄭雨潔無法立刻讓臉上的紅暈消失,隻好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你才是皮卡丘的弟弟!”
    “皮卡丘的弟弟?”張奇廷搔搔頂上金毛,苦苦思索,“皮卡丘有弟弟?是長得很像的皮丘嗎?口袋怪物那麽多隻,到底是誰?”一見到有個小男生跑來溪邊,忙問道:“小朋友,你知道皮卡丘的弟弟是哪一隻?”
    “皮在癢啦!”小男生大聲回答。
    “皮、在、癢?哈哈哈!”張奇廷恍然大悟,抓了抓手臂,“鄭雨潔,我皮好癢喔,你給我抓抓癢!”
    抓個頭啦!鄭雨潔氣嘟嘟地說:“你是大黑熊,自己去樹幹磨一磨。”
    “要不要順便采些蜂蜜給你吃呀?”
    “你有本事采,我就吃!”
    嗬!張奇廷笑咧了嘴,發現小女生其實很會鬥嘴喔,看來一個會寫小說的女孩子,腦袋瓜裏大概常轉一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吧?
    要是能繼續逗她,不曉得彼此之間還有怎樣的腦力激蕩呢!
    他開心地從溪流中間的大石頭站起來,準備踏回溪邊。
    不料大鞋子一滑,一對長手長腳煞不住車,整個人就咕咚地摔倒在水裏,濺起好大的水花。
    “哎呀呀──”這是他的標準驚歎聲。
    “張奇廷!”鄭雨潔驚呼一聲,同學們也趕快跑來。
    “張奇廷,要不要緊?”兩個男同學直接踏進淺淺的溪流裏,伸手扶他。
    “還好,我的屁股硬,水也有浮力,不怎麽痛。”張奇廷笑嘻嘻地讓同學扶了起來,腰部以下全部濕透。
    “真的沒關係嗎?”鄭雨潔又心急地問。
    小女生很關心他喔,張奇廷笑臉迎人地說:“隻不過衣服濕了哎唷!”他突然叫了一聲,眉頭瞬間皺得死緊,臉色倏忽變白。
    “張奇廷?”同學們也緊張了。
    “不要緊!不要緊!”張奇廷邁開一步,直接坐到岸邊石椅上,大大喘了一口氣,“以前我的右腳受過傷,碰到冷水就疼,休息一下就行了。”
    “你還可以繼續走嗎?”
    “唉!大概不行了。”張奇廷笑得若無其事,“你們去玩啦,我在這邊等你們,待會兒舒服點就先慢慢走回停車場。”
    “你沒受傷吧?”男同學拍拍他的肩頭。
    “沒有啦!真的沒事,別圍在我身邊,把我當成病人似的,去玩去玩!上頭還有好風景可以看呢!”張奇廷拚命趕大家,他不願掃了同學的興。
    “我留下來陪你吧。”鄭雨潔說。
    “嘎?!”
    小女生要陪他?張奇廷好像吃下軟綿綿的蛋糕,化在嘴裏,甜在心裏──他說不上那股甜滋滋的快樂感覺。
    小女生幹嘛對他這麽好?害他的心像小鹿亂撞,似乎有點喜歡她了。
    咦?什麽?喜歡?!
    同學們見他一下子敲腦袋,一下子嘻嘻傻笑,知道他並無大礙,也就放心離去,約好下午四點在停車場會合。
    鄭雨潔整理好垃圾袋,拿去放在涼亭的大垃圾桶邊。
    “張奇廷,你現在還好嗎?”她走回他身邊。
    “i-mfine!”張奇廷趕忙回了一句。
    鄭雨潔坐在他身邊,問道:“褲子濕濕的會不會難受?”
    “要我脫下來嗎?”
    “我才不看脫衣秀!”看他嘻皮笑臉的,她好後悔“問候”他。
    “你要我脫,我還不敢脫哩!”張奇廷站了起來,“我來風幹”他一下子站不穩,又咚地坐回去。
    “張奇廷!”她趕忙扶他,著急地問:“你到底哪裏受傷了?”
    “左腳痛嗚!”他的笑臉終於垮下來,嗚嗚咽咽地好不可憐。
    “你怎麽不說呢?大家可以抬你回去!”鄭雨潔又氣又急,看他兩條眉毛都擠到一塊了,一定很痛!
    “扭到而已嘛!我慢慢拐回去就行了。”
    “不要逞強啊!還有你說的舊傷呢?還痛嗎?”
    “是老傷口了,沒關係的,那個不會痛,隻是刮台風還是下大雨,我的右退就酸,比氣象報告還準,人家是氣象鼻,我是氣象退”
    “我現在怎麽辦?”她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大黑熊還在開玩笑?!
    望著她焦急的神情,張奇廷驀然湧上一種好熟悉、好熟悉的感覺。
    曾經,他的家人也這麽憂心地看他,日夜陪在他身邊,一一詢問他的情況,希望他好起來,是他們的關愛讓他慢慢尋回了自己的心神。
    不管小女生是感到害怕,還是真正關心他,他都不應該讓她擔憂。
    “你不用怎麽辦。”他微笑回答。
    “可是可是,你走不動了”她好慌,旁邊又沒有同學幫她。
    “你願意扶著我,陪我走回停車場嗎?”
    “好!”她一口答應,伸出手來。
    “噫!”他握住她的手臂,使力站了起來。
    一感受到他的重量,她立刻用力撐住自己的右臂,讓他的左手牢靠地扶住,再帶他往前走了一步。
    “走得動嗎?”她問。
    “沒問題,隻要像隻烏龜慢慢爬呀爬,總會給我爬回去。”張奇廷恢複爽朗的語氣,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金發,“呃,真歹勢,讓你陪我”
    “你沒看到我正在溜烏龜嗎?”
    笑聲衝淡了互相扶持的尷尬,鄭雨潔忽然覺得他在她的手臂柔捏一下。
    她抬起頭來,他也正好望了過來,給她一個大微笑,她慌忙低頭,心頭坪坪劇跳,邊走邊踢路上的碎石子。
    怎麽了?她的心髒亂跳什麽嘛!大黑熊也不是第一次對她笑了,讓他扶住手臂也不算什麽,可是可是他幹嘛捏得這麽緊啊?
    她真的隻是幫助同學而已,她陪伴他,又不是喜歡他
    嚇!喜歡?!怎麽會跑出這個字眼?
    “你、你以前腳怎麽受傷了?”她結結巴巴地找話題,免得自己胡思亂想。
    “喔,高一出車禍,大退骨折。”他據實以答。
    “那一定很嚴重,整天躺在床上嘍?”
    “不提也罷。”張奇廷轉過臉,望向小徑旁邊的溪流,一陣涼風吹來,黏著濕牛仔褲的右退舊傷口隱隱傳來酸痛,不覺令他皺攏眉頭。
    看著他由開朗轉為憂鬱,鄭雨潔明白,那場車禍必定是一段很不愉快的過去,足以讓這隻笑口常開的大黑熊變了樣。
    “張奇廷?”她伸出左手,拍拍他的手臂,決定給他一個鼓勵性的微笑。
    他轉頭,一見她的微笑,眉頭立刻舒解,咧開笑容,兩隻大眼亮晶晶的。
    “你笑得好奇怪喔,臉怞筋嗎?”
    “你、你才嘴巴怞筋啦!”氣死了,她在安慰他耶!這麽不領情!
    “謝謝。”
    她還不及思考他說謝謝的意思,他已伸過右手壓在她的左手上。
    四手交疊,層層相扣──是她的支撐,他的依靠,她的鼓勵,他的感謝。
    但鄭雨潔隻覺得四隻手扭在一起,幾乎快打結了,而且再不解開,她會被他捏到痛死。
    她立刻鬆手,不料他全身的重心正放在左手上,一時失去平衡,龐然身軀歪了歪。
    “張奇廷,你不要跌倒!”
    鄭雨潔驚呼一聲,忙舉起兩手,以最大的力氣抵住他的胸膛,腦海卻浮現出小蘑菇力撐大黑熊的悲壯畫麵。
    “我也不想”他右退好酸,左腳好疼,沒辦法穩住身體。
    “救命啊──”她撐不住了,她至少比他少三十公斤啊!
    “碰”一聲夾雜哀號,嗚嗚嗚!她被大黑熊壓成肉餅了。
    晚間六點十分,鄭雨潔抱著一顆大西瓜,遮遮掩掩地站在男生宿舍外麵。
    遠遠看到張奇廷跑過來,她本想往裏麵走,剛好幾個男生走過來,她慌張地低下頭,反而離開宿舍大門好幾步。
    “嗨!鄭雨潔!有東西給我?”
    張奇廷扯開燦爛的大笑容,一眼望見她手裏的大西瓜,伸手就抱了過來。
    “你、你腳到底好了沒?別跑這麽快!”她盯住他穿拖鞋的大腳,上麵沒有纏繃帶,但還有殘留的藥草痕跡和味道。
    “早上去看推拿的,沒問題了。”他還特地兩腳踏步證明。
    “下午怎麽不去上課?”他一個星期沒出現了。
    “我室友怕我無聊,借了一堆漫畫給我,看著看著就忘了。”
    “你、你真是的!”害她又擔心了一下,特地帶個大西瓜過來“探望”他,“你沒事就好,我要走了。這個你看看,地址沒寫錯吧?”她拿出一個大信封,上麵寫著他家的地址,已經貼好郵票。“這是給你大姊的女兒,裏麵簽名了。”
    “嘎?你送小說給佳彤?書給我就好了嘛。”
    “不行!你一定把書放在牛皮紙袋裏,然後用原子筆在上麵寫地址。”
    “本來就這樣啊。”他歪著頭,不然要用毛筆嗎?
    “你寫字那麽用力,會把筆跡印到書上,封麵會有痕跡。”
    “我沒想到這個耶!”他終於空出一隻手,習慣性地抓抓金發。
    鄭雨潔想到他背包裏幾本破破爛爛的筆記本,以及嫌書太重而分屍的“屍塊”,她根本不敢想像她那本小說經過他辣手摧殘後的可憐下場;要是再拿一本新書給他,恐怕還沒到他外甥女手裏,早已變成舊書攤的貨色了。
    “我幫你寄出去,你回去休息。”
    “我送你去坐車。”
    “不用你送啦,我又不是不認得路。”她轉頭就走。
    “你也受傷了,我還沒問候你呢。”他抱著大西瓜,緊緊黏在她身邊。
    “我受什麽傷?”回想兩人在風景區裏疊羅漢,她就渾身發爇。
    “你手的瘀青好了嗎?”
    “好了,都好了!”還有身上被他壓出來的一堆慘不忍睹的瘀青呢,她每晚洗完澡就躲在房間裏,用手指頭沾了酸痛軟膏,一塊又一塊地搓柔,痛得她蒙了棉被吱吱叫。
    張奇廷太明白那一跤的份量了,她又直接跌到碎石子路上,雖說穿了外套牛仔褲,但再加上他的重力加速度,唉!她一定跌得很疼吧?
    “我這幾天一直在懺悔,是該減肥了,不然下次跌成一團”
    “下次要跌倒,請朝無人的方向臥倒,別殃及無辜。”
    “幸虧這回女俠相救,在下感激不盡。”
    “下次我不救你了。”嗚!痛死了,鄭雨潔不自覺地撫摸手臂上的一淤青,再擺擺手,“你回宿舍啦,不要抱著西瓜走來走去。”
    “不要抱?那我用扛的好了。”張奇廷笑嘻嘻地將西瓜扛上左肩。
    “你實在是很難看耶!”
    “我不覺得難看就好,誰買西瓜不扛回去的?”他一邊說著,還拍起大西瓜,當作是敲大鼓,“而且人家看了,會問──張奇廷,你去買西瓜啊?我就跟他們說,這不是我買的喔,是鄭雨潔特地送”
    “你不能說是我送的!”鄭雨潔緊張地說。
    “為什麽不能說?吃果子拜樹頭嘛!人要心存感恩的心。”他雙手一溜,大西瓜滑到臂彎裏,再雙手合十,一本正經地說:“我還沒跟施主您道謝呢。”
    她被他逗得哭笑不得,“你幹脆去剃個光頭,我再送你一條床單和一個大碗公,你就可以化緣了。”
    “你怎麽知道我想剃光頭?我正想換個發型耶。”他興奮地睜大眼。
    “你剃光頭?!”她瞧著他的頂上金毛,無法想像上麵光禿禿的景象,噗哧一笑,“你敢剃的話,我加送你一條頭巾。”她忽然有了疑問,“你是天生金頭發嗎?為什麽從來沒見你長出黑頭發?”
    “想知道答案?”他望著她的笑靨,心頭動了一下。
    她點點頭。
    “給你看。”他放下大西瓜,直接坐在西瓜上麵,“呼!這西瓜還不是普通的重,你小不點的,真有本事從菜市場搬過來。來呀!過來看看我的頭發,我每天洗頭發,很幹淨的。”
    鄭雨潔靠近他身邊,天色漸暗,她低下頭,看到一團亂糟糟的金發。
    “看什麽?”
    “你這邊瞧瞧。”張奇廷用手掌抹抹頭頂心。
    “喔。”
    她盯住被他撥亂的濃密金發,也不知道他要她看什麽東西,難道裏頭養了虱子不成?還是有兩個發渦在暮色和路燈的照映下,她以指頭夾起幾根頭發──金色的發莖亮得像金條似的,愈往發根而去,顏色愈淡
    “白的?!”她愈看愈驚訝,以指頭撥過他一叢叢的頭發,一再翻看,“你這麽多白頭發?”幾乎頭頂心的發根都是白的!
    “我家族的男生都有少年白,我是白得特別厲害。我看了礙眼,就染成金色的,免得染黑色,一下子又長出白頭發,上黑下白,黑白分明,那我就是黑白郎君了。”他很詳盡地解釋。
    “我看你是雨傘節啦!”她笑著以手指梳理他的亂發。
    “不不,雨傘節有毒,不好,還是變成熊貓比較可愛。”他拿了手指圈住眼睛,權充一對熊貓眼四處張望。
    “你趴到路口當斑馬線好了。”她的手指仍在他的頭頂耙梳,耙著耙著,忽然發現這個動作過分親匿,忙放開手,“你真的有兩個發渦呢!”
    他感覺到她的柔撫觸感,頭皮似乎癢癢的,溫溫的,他抓了抓,好像又搔不到癢處,抬起頭笑說:“對啊,我媽媽說,兩個渦的比較聰明。”
    “自大!”她早就知道他很聰明了,還老故意找她問功課。
    “我室友不知道我少年白,隻知道我沒事就愛染頭發。”張奇廷又抓抓那頭燦爛如陽光的金發。
    鄭雨潔很難想像,天知道他花了多少工夫保養這頭金發!
    這個看似大剌剌的大男孩,其實也很在意他的白頭發吧?這才會刻意染成近似的金色,加上他長得高,難得看到他的頭頂,所以才不容易讓人發現吧。
    他分享他白頭發的秘密,還讓她摸摸頭;而她,不也讓他知道她寫小說的秘密?他們的距離似乎愈來愈近,就像那天他壓住她,緊緊相貼
    “嘿,鄭雨潔,你在笑什麽?”他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我又沒笑!起來,別坐在西瓜上麵了,待會兒把西瓜坐臭了。”
    張奇廷跳了起來,笑說:“坐成臭西瓜沒關係,別坐到一屁股債就行了。”
    “好了,我要回家吃飯了。”她朝他一笑,揮手道別。
    “拜拜嘍,謝謝你送來的西瓜。”
    “吃不完分室友一起吃,千萬別說是我送的。”她特地再強調一遍。
    “為什麽?”他盯著她問道。
    為什麽?鄭雨潔心髒咚地一跳!隻因為她不想讓人家知道,她好像有點喜歡張奇廷了。
    那麽──他猜得到嗎?
    見鬼了!她才不相信粗枝大葉的大黑熊能猜出什麽,大概抱了西瓜回去,吃飽了撐在床上,拍拍肚子,打個嗝,過兩天就忘記她的心意了吧。
    唉!為什麽她總是害單相思呢?
    “再見啦,腳好了就回來上課。”她懶得回答他的問題。
    “明天中午一起吃飯,我等你,不見不散。”
    她回頭,迎上的是他那張爇烈期待的大笑臉。
    忽然之間,她心跳一百,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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