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0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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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妼扔下信, 推開門一看。門口隻剩了床窩成一團的被子, 姚喜真的離開了。
她光著腳, 踩著冰涼的石磚地走到大殿門口,扶著門欄朝外望。外麵黑糊糊的,什麽都看不清。走得真幹脆啊!仿佛那些至死不渝的愛都是她一個人的錯覺。否則能為她死的人, 為什麽不能為了她留在宮呢?
姚喜已經跨過了溪水上的小橋, 離太後娘娘的宮殿越遠,她的腳步越沉重,似乎那種令她不舍不安的東西被越來越遠的遺落在身後。她試著想象出宮後那些令她開心的事, 去壓製心裏越來越重的不安。
她給太後娘娘的信上道了謝, 也道了歉,即將拜托隆宜公主轉交給蘭貴人的信上也隻說了她不是姚公子, 隻字未提自己是女子的事。她出宮後要用女子身份生活, 宮裏逃了個太監,即便通緝也不會通緝到女子頭上的。
出去以後買些莊子田地, 再盤個點心鋪綢緞莊啥的做做生意, 掙多掙少都行, 不能坐吃山空。萬兩銀子確實夠多的,隻是再多的錢也有個盡數,這些錢她得用一輩子,出了宮可不會有誰像太後娘娘或者隆宜公主那樣, 動不動就對她大加賞賜。
公公的事是個警鍾, 想到這一走, 往後再不用為宮裏的明槍暗箭提心吊膽, 姚喜的心情好了不少,腳步也輕快了起來。
剛過溪水還沒拐上抄手遊廊,姚喜忽然聽到不遠處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腳步聲很輕很輕,要不是深夜靜謐她又時刻警惕著,根本聽不到。
這條路是到太後娘娘宮裏的路,怕遇到在娘娘宮裏伺候的熟人,姚喜身子一閃躲進了遊廊盡頭的角落列放著的酒缸後頭,她抱著膝蓋縮成一團,蹲得很低很低,屏息凝神等著那群人過去。
“誒!分叉路了。往前還是往左?”
姚喜聽到頭頂上傳來男子說話的聲音,她嚇得緊緊捂住了嘴。她雖然看不見說話之人,可要是在娘娘宮裏伺候的,怎麽可能不知道往前還是往左?往前直走是到後山,往左才是過溪水到娘娘宮裏。
“好像是……往前?這地方真特麽大!”
又來刺客了!太後娘娘招刺客的體質簡直了。
姚喜聽著那些腳步聲往後山的方向去了,趕緊抱起一壇酒,又從石燈裏拿了根拳頭大的蠟燭,起身跑去太後娘娘宮裏報信。
今晚是她值夜,可是她跑了,娘娘此刻毫無防備,所以她必須回去。
她也想到了塞給娘娘的那封信,她在信上說了自己要出宮過尋常日子,偷逃出宮是死罪,可是她趕回去救駕。沒準可以功過相抵呢?沒準娘娘一高興還放她出宮呢?
她也想過去隆宜公主那裏搬救兵。可是她跑過去再帶著人趕去娘娘宮裏,恐怕已經晚了。她不敢高聲呼救,那些刺客走錯了路往後山去了,她一叫反倒會把人叫回來。她得趁著刺客走錯道的功夫,趕緊給太後娘娘報信,組織宮裏的人護駕。
姚喜邊跑邊掏出本來打算給蘭貴人的信,用蠟燭點著燒了。她怕自己呆會兒若是救駕死了,這信被太後娘娘看到,會給蘭貴人惹麻煩。
姚喜想了很多,獨獨沒有想過置太後娘娘的生死於不顧,趁機逃出宮去。隆宜公主肯幫忙,她過了今晚不是尋不著再出宮的機會,隻是要多擔驚受怕幾日罷了。可是如果不去救娘娘,娘娘很大可能會死在刺客手裏,她不要娘娘死!
萬妼在殿門口呆立了一會兒,還是決定讓人去把姚喜抓回來。皇上下旨封鎖宮門,姚喜是逃不出去的,要是被人逮住會不會被亂刀砍死都不一定。她想把人抓回來也是想親口問問,為什麽要逃出宮?是被今日宮裏那些亂七糟的事兒嚇到了,不相信她護得住他麽?
正要喚人去追姚喜,萬妼就見姚喜氣喘籲籲地跑回來了。她一點都不吃驚,看小閹驢這狼狽不堪的模樣,肯定是被巡宮之人發現了,跑回來求她救命的。可是手裏抱著壇酒做什麽?
“娘娘,有刺客!”姚喜剛說完就聽到身後的林子裏有腳步聲,那群刺客跑至絕路後又找過來了。“來人啊!救駕!!!”
姚喜跑到階治上左手抱著酒,右手舉著蠟燭,望著漸漸逼近的刺客焦急地對站在背後的太後娘娘道:“娘娘快躲起來!來了好多刺——”
她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背後“呯”地一聲巨響。回頭一看,殿門已經關上了……
額……為什麽突然後悔回來了?
娘娘搬來隆宜公主宮裏沒帶多少人伺候,除了她住在大殿旁的值房,別的太監宮女們都住別處的,聽到動靜趕來也要好一會兒。姚喜陷入了絕望,娘娘也夠不仗義的,就不能帶她進殿一起躲麽?
姚喜胡思亂想的時候身後的門又忽然開了,她回頭一看,太後娘娘神色平靜地站在門口衝她努了努嘴道:“姚公公仔細身後,刺客殺過來了。”說完氣定神閑地抄起了手。
為什麽娘娘不僅沒有受到驚嚇,反而是一副吃瓜看好戲的樣子?就差手裏抓把瓜子嗑著了。
刺客真的衝了過來,姚喜顧不得瞎想,抱起酒壇喝了一大口酒,然後舉起蠟燭,用力將嘴裏的酒噴了出去。噴灑出去的酒被蠟燭上的火點燃,變成了一條巨大的火舌,刺客冷不防被熏疼了眼,腳步慢了下來。
姚喜絲毫不敢懈怠,她得拖著時間等救兵趕來,一口酒接一口酒,她像一條會噴火的龍,牢牢堅守在太後娘娘身前,不許歹人靠近。隻是刺客人多勢眾,她顧得了這個顧不了那個,火焰又不能將人一擊斃命,姚喜的攻勢越來越弱。
萬妼靠在門上看著姚喜守護在她身前的單薄背影,很感動,也很不解。明明那麽在乎她,為什麽想離開皇宮呢?
姚喜出現了失誤,忙亂喝下一小口酒就對著蠟燭噴了出去,刺客們都背身捂臉了,忽然發現這次沒有感覺到之前的熱浪,轉身一看,原來給太後護駕的人隻噴出一個巴掌大的小火苗。
“殺!”衝在最前頭的刺客舉刀向著姚喜的頭頂砍去,姚喜把酒壇子往刺客身上一砸,又把蠟燭丟了過去,那刺客轉眼成了一個人形火球。
可是馬上又有第二個人衝她砍過來,失去武器兩手空空的姚喜被嚇得挪不動步,眼看著刺客的刀越來越近,她心裏焦急卻動彈不了。
在刺客的刀離她的頭頂隻有一尺近的瞬間,姚喜感覺被人摟住腰往後一拉,回過神來時已經被太後娘娘單手摟在了懷裏。
萬妼將姚喜猛地往身後一推,舉起剛才關門進屋拿上的手銃,對著刺客一人一槍。她的準頭本就很好,刺客又離得近,五管轉膛銃的四發彈藥不偏不倚地擊四名刺客的胸口,姚喜砸出去的那壇酒,還替她省了發彈藥。
“既然打定了主意要出宮還回來做什麽?真當哀家需要你護駕?”萬妼語氣張狂:“你沒來哀家身邊伺候的那些年頭,哀家不照樣活得好好的。”她聽身後沒有動靜,以為小閹驢被自己的颯爽英姿震懾得說不出話了,處理完刺客回身一看,小閹驢咋一臉死相地躺在地上?
萬妼想起來,她剛才為了保護小閹驢好像把他往殿裏用力推了一下……萬妼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她忘了大殿的門檻挺高的,小閹驢被猛地一推不摔倒才怪。
不會死了?萬妼焦急地跨進殿探了探姚喜的鼻息。
熱乎的,還好還好。
姚喜沒死,就是頭磕在地上磕暈了,她被門檻絆倒後重重地跌到了地上,地是石磚地,特別硬。
“頭……頭疼……”姚喜暈得睜不開眼,有氣無力地呻/吟著。
“你說什麽?哀家聽不清。”萬妼沒聽清姚喜說什麽。小閹驢聲音太微弱了,門外那個被火燒著的刺客又慘叫個不停。
姚喜迷迷糊糊地道:“疼……”
“哪兒疼?”萬妼有些不耐煩了,舉起手銃對著燒著的刺客補了一槍。真的吵死個人了!補完槍又語氣溫柔地問姚喜:“哪兒疼?”
“頭……”姚喜說完就暈了過去。
完了!萬妼心疼地摸了摸姚喜的小腦袋,孩子本來就傻,這下又傷了頭,以後隻怕是廢了。她真的很內疚,五個刺客都沒奈何姚喜,結果她一推把人摔暈了。而且不管姚喜為什麽想出宮,為了救她冒死回來是事實。
宮女太監們這才趕過來。萬妼抱著姚喜吩咐道:“拿哀家的牌子馬上出宮把傅太醫找來,剩下的人把門口那些髒東西處理了。”吩咐完橫抱起姚喜進了寢殿。
萬妼輕手輕腳地將姚喜放到床上,動作小心得像捧著什麽易碎又珍貴的東西,她真的怕一不小心又把小閹驢弄得一身血。將人平放好後,萬妼又替姚喜脫去皂靴,把那雙小腳丫挪到床上,然後抻開被子給他蓋上。
給姚喜蓋被子的時候,萬妼的手背掃過姚喜胸前。什麽東西硬邦邦的?她隔著衣服一摸,小閹驢的胸前鼓鼓的。萬妼一臉疑惑地伸手將那坨鼓鼓囊囊的東西掏了出來,展開一看,是一厚疊銀票,就是她賞給小閹驢的那些。
合著不要那箱價值連城的物件兒,寧願要區區萬兩銀票,就是為了方便逃出宮啊?萬妼冷哼一聲把銀票揣進了自己懷裏。
她不是摳門的人,賞給奴才們的東西也從沒往回要過,可是她真的怕小閹驢有銀子傍身再動離宮的念頭。
她永遠不會讓任何人知道,扔下信出去發現小閹驢已經離開的那一刻,她的心像被誰揪著一樣鑽心的疼。等看到小閹驢氣喘籲籲地跑回來,那種疼才又好些了。
聽說太後遇刺,明成帝和皇後及後宮眾人連夜趕了過來。萬妼怕人多了吵到姚喜靜養,吩咐姑姑道:“讓皇上明日再來!就說哀家乏了,他也累了一日。別的人也通通不許放進來!”
傅太醫連夜趕進了宮。
萬妼指著躺在床上的姚喜道:“摔暈過去的。傅太醫看看可有大礙。”
傅卿向太後娘娘行了禮,坐到床邊的凳子上,拉出姚喜的手開始把脈。
“嗯……”傅卿在司苑局見過姚喜,知道他是太監,以為自己把錯了脈。他將姚喜的左手放平,又細細把了一次,眉頭就皺了起來。一個太監怎麽可能有女子月事之時的脈象?
萬妼看傅太醫神色凝重,心沉了下去。如果小閹驢真被她那一推摔出個好歹可怎麽辦?“很嚴重嗎?”
傅卿有一瞬間的猶豫。這位姚公公是姑娘,可是他該不該告訴太後娘娘呢?女子冒充太監入宮是死罪啊!“微臣聽姑姑說,姚公公有救駕之功?”傅卿不想欺瞞太後娘娘,更不想因為自己的一句話害了姚姑娘的性命。
“請太後娘娘答應微臣,無論如何饒姚公公一命!”傅卿跪地道。
萬妼越聽越糊塗:“召你進宮就是救他的。何來饒命一說?”
“太後不答應微臣不敢相告。”傅卿鄭重地磕了個頭。
“起來!哀家答應你了。有什麽話趕緊說。”萬妼覺得傅太醫年紀真是大了,越來越囉嗦。
傅卿這才起身回稟道:“姚公公是女子。暈倒不全是因為磕碰,也有氣血兩虛時逢月事,又受了驚嚇的緣故。”
月事?萬妼想到那一手血。小閹驢是個丫頭?她的心情說不出的複雜。
不過這樣倒能解釋小閹驢為什麽想逃出宮了。可是又為什麽會入宮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