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劍暮歌！
    以劍作刀！
    天下僅此一人！
    “我與他相識不長！”
    “也才有十年！”
    “算到今日，已過去二十二年了！”
    “這二十年裏，他那幾刀一直在我腦子裏轉啊轉！”
    “我隻記得個大概的模樣！”
    “紀城主，我來給你學學！”
    “這二十年的一刀！”
    ……
    第一刀！
    很輕！很慢！
    如涓涓細流，綿緩而行！
    卻纏延不斷！
    縱有溝壑！
    終又匯於一處！
    紀北然手中那隻剩骨架的傘在半空搖搖欲墜！
    右手的鐵鐧剛剛入手，便碎成了節！
    左手的銅錘像個西瓜，變成兩瓣！
    自袖口中淌出一縷鮮紅！
    紀北然退！
    可這一刀還沒完！
    長劍混著刀勢，像是沒有目的的亂劈！
    直到短爪被削平！
    長棍被折斷！
    這一刀方才勢微！
    ……
    他有些後悔！
    為何不先發製人！
    不能被動！
    可他沒有機會！
    他要應付第二刀！
    第二刀！
    很疾！很凶！
    將空氣割出一條條裂縫！
    千瘡百孔！
    像是輸急眼的賭徒！
    紅著眼不計後果的想要回本！
    像是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垂死掙紮！
    像是墜崖之人牽住了枯藤！
    死不鬆手！
    像是護崽的瘋狗！
    疾風驟雨！
    斷了長鞭！
    劈開鉞身！
    折了彎鉤！
    直到將長槍削成長棍！
    長棍斷成八節！
    第二刀終於挺過去了！
    隻是城頭上又多了個乞丐！
    衣衫襤褸，破爛不堪的乞丐！
    ……
    老乞丐是真的累了！
    有口氣上不來！
    堵在心口！
    疼！
    紀北然真的怕了！
    他怕死！
    他怕他的娘子成了別家的娘子！
    他怕他的瀚輝成了別人家的瀚輝！
    隻剩成名最久的刀劍！
    可沒有意義！
    刀刃會豁口！
    劍身一樣會折斷！
    但他今日不是十全！
    是十一全！
    飛針細入牛毛！
    詭異！歹毒！刁鑽！
    他自信他的手法絕不會被人發現！
    隻是有些人他還不認識！
    “卑鄙！”
    沐辰拉住怒要登樓的方少羽！
    “方大哥，速帶他們走！從餘城返榮川！”
    “咱們在榮川匯合！”
    “不做停留！莫要等我！”
    “沐辰！”
    “紀北然還不能死！快走！別墨跡！”
    “紀北然怎會死？”
    “來不及了，日後再說！方大哥，他們有你比有我更安全！快走！”
    “保重！”
    ……
    五枚飛針齊齊的打進了胸口！
    心窩處五道刺痛還帶些灼燒的感覺！
    讓自己精神一震？
    全身上下煥發出一股從未有過的活力！
    回光返照了嗎？
    餘光能看到城下幾個黑點已上了馬車！
    又瞥見了那小子飛躍慌亂的人群怎麽向此而來了？
    “紀城主！”
    老乞丐聲若洪鍾！
    “你有幸！”
    “瞧瞧老乞丐這最後一刀！”
    第三刀！
    無聲！無息！
    平靜的空氣像是被煮沸了的開水！
    水汽凝成了一把無質無量的刀！
    雨水落在四周，一瞬間便化作了嫋嫋青煙！
    幹燥熾熱的讓紀北然想脫光衣服！
    強烈的窒息感讓他拖著沉重的身體，想要撕破這無形的牢籠！
    雙腿承受不住了！
    那便跪下吧！
    “破刀！”
    “長天漫野，莫問前路！
    曉破日生，再尋歸途！”
    隨著老乞丐撐著劍，緩緩的坐到地上！
    沐辰終於在鳳鳴護體之下闖了進來！
    看看跪著的紀北然！
    看看坐著的老乞丐！
    歎了口氣！
    抓起老乞丐的手！
    他知道現在做什麽都已是徒勞，可什麽都沒做，自己又於心不忍！
    老乞丐笑著拒絕了，“小子你看他跪在那的熊樣！”
    “呸！”
    “他就該跪著！”
    “小子！”
    “在！”
    “告訴他，他叫苟思玉！”
    “好！”
    “哈……哈……，別再讓人叫他苟娃子！”
    “好！”
    “走了！
    我下去看看他！
    看看他……
    端不端的動碗……
    吃不吃的進飯！”
    老乞丐突然雙眼暴突，手似利爪！
    想要抓住那遠處跪著的紀北然！
    “刀……刀……”
    刀譜！
    “老人家安心！有我在！”
    ……
    沐辰在紀北然身前蹲下！
    先是探了探鼻息！
    又在喉間揉了揉！
    “嗬……”
    像是鈍鋸伐木！
    這最後一刀摧毀了他的一切！
    “柏子溪可還在西梁？”
    “可是被人帶進了北燕？”
    紀北然在笑！
    隻是笑容很快就凝固了！
    “唉！”
    沐辰有氣自然不能衝老乞丐發！
    於是便一腳踹倒了已經跪死的紀北然！
    但又覺得老乞丐好像在盯著自己！
    沒法！
    又把紀北然扶起來，重新擺回了剛才跪那的樣子！
    輕輕扛起老乞丐的身體！
    拾起早已承受不了而折斷的殘劍！
    老乞丐實在太輕了！
    一點都不費力！
    ……
    ……
    苟破刀看見了！
    在飛馳的馬車上看見了身後的一道光！
    璀璨奪目的一道光！
    苟破刀聽見了！
    在呼嘯的風聲中聽見了最後的那些話！
    迷迷茫茫的一句話！
    他猜到了這結局！
    他隻是不想說服自己！
    他多麽希望再一回頭就能看見師父在後麵策馬奔騰！
    你走了！
    誰來帶我問前路！
    你走了！
    誰來帶我問歸途！
    不能流淚！
    絕不能！
    “破刀！”
    前麵傳來方少羽的聲音！
    “你師父……可堪一代大家！”
    “可我看不懂！我不懂！我隻看到那光！”
    “你師父便是那光！”
    “他一輩子都幻想自己能成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如今！他是了！”
    淚怎麽好忍！怎麽能忍！
    “他是大英雄！”
    “別哭！你該為他高興！”
    “我聽不懂！”
    “以後會懂的！好好活下去！”
    “好！”
    褚涵陽見苟破刀穩住了情緒才開口問道！
    “方大哥！沐哥呢？”
    “他還有點事！”
    那小子一定不會把老爺子孤零零的留在那！
    “咱們不等他嗎？”
    “先將你們幾個送回榮川！我們在那等他！”
    “方大哥……”
    “嗯？”
    “我們……我們給你們添麻煩了！”
    “哈，有血有肉有誌向！丟了你們才叫麻煩！”
    ……
    ……
    “老爺子，小子是帶不回你了，我也不懂風水！隻能給你選個差不多的地方！”
    “莫怪！”
    “劍給你留下了！”
    “劍穗我裝著了！”
    “總要帶個東西回去，您說是不是！”
    沐辰解下葫蘆！
    總是為這酒要灑在地上有些不舍！
    一咬牙還是倒了半壺！
    “你一半我一半！”
    “等以後再來給你買酒喝！”
    沐辰三步一回頭！
    “你這三刀！”
    “可消日月之輝！”
    “可斷海天之連！”
    “走了！”
    “不必相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