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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冉對這個電話早有預料。畢竟自己這邊出了什麽狀況梁冰肯定會通知那邊的。她等著電話響了第二輪才接起來。
    “梁總”梁冉已經很久不叫她媽媽了，畢竟已經過了需要媽媽的年紀，她捏著手機，聲線平穩得像是在談判。
    那邊梁雪的聲音有些低啞，是少見的咽嗓，更偏中性一些，語聲放得很柔和。
    “小冉你沒事吧？剛剛你小姨跟我說的時候我都快嚇死了……”
    “我說過我不出國的，我會參加高考”梁冉打斷她，不想跟她玩角色扮演。
    “那幾所大學在全球排名都非常高，很適合你的，國外的環境對你的病情也有利。我也會抽空去照顧你的。”梁雪很快組織好語言，拿出商場中的勢在必得的風範，將好處一一擺開來。
    梁冉沉默一下，問“你知道我以後想做什麽嗎？”
    梁雪的思路被打斷，恍然想起自己知道哪幾所大學給她發了入學邀請，但確實從來沒有關注過是哪個專業……
    梁雪：“……”
    梁冉嗬了一聲，冷聲說“你連我想做什麽都不知道，你給我安排什麽呢？”她就像梁雪前一段婚姻留下的小刺，平時可以忽略掉，但稍一牽扯便覺得咯應。自從知道她被知名學府錄取後，她又變成了象征梁雪前段婚姻不那麽失敗的招牌，她可以隨時跟人說：看，就算婚姻失敗了我也把我女兒培養得很好……她不明白梁雪到底在追求些什麽，到底在扮演些什麽？
    梁雪：“你不用這麽抵觸我的安排，要知道許多人都沒有這個條件……我是真的想要為你好。”
    “可我不需要”
    “你很優秀，比你的弟弟妹妹們都優秀，我隻是不想埋沒了你……”
    梁冉想到她再婚生的兩個弟弟妹妹，還在上小學的孩子怎麽能看出到底優不優秀？無非又是跟小時候一樣，玩考不到第一就懲罰的把戲。她扯了扯嘴角“那我謝謝你？”
    梁雪哽了一下，繞過大學的話題“你需要個平穩的環境學習，國內大環境不好，不是說你在高中也被孤立嗎？”
    梁冉想不明白她怎麽可以輕描淡寫地談及孤立兩個字，隻覺得心髒一抽，沒了應付的耐心。
    “我已經成年，你限製不了我。”
    “你已經多久沒回過國了？你又了解過什麽？我現在跟以前不一樣，我……”梁冉心頭一熱，幾乎脫口而出“我很受歡迎！”
    說完就後悔了，恨不得打死自己。自己的狀況隻要稍一打聽就明白了，確實是在高中被孤立，還陷入抑鬱兩年，今年才能試著走出來接觸外人……誰歡迎她，誰喜歡她？
    梁雪顯然很意外，畢竟自己的大女兒冷靜偏執，已經好幾年沒跟自己有過激烈的對話了，她不尤懷疑自己得到消息的真實性。
    “你可以正常接觸社會？”
    “我已經在劇組一個月了。”梁冉嘲諷地想著，看，這就是說要關愛我補償我的親媽！
    “你能保持住這種狀態？今天不是還暈倒了嗎？”
    “隻是低血糖”梁冉說得篤定。
    梁雪那邊突然有個低沉的男聲用英語說了句什麽，梁雪捂住話筒回了句話，又嗬嗬地笑了幾聲，風情萬種。
    梁冉麵不改色：“你要調情就盡管去，我不用你費心。”
    “不是的，是合作夥伴”梁雪的解釋很單薄，或許她認為這不重要，輕輕說一句後就繼續話題“你的心理狀態也關係著你的學業，無論你想做什麽都……”
    “我的狀態不勞你費心，我隻是通知你，我要高考，我現在是，正，常，人。”她說得咬牙徹齒，蒼白額角的青筯都露出了痕跡。
    “我會向你證明的，我很好，不用安排療養院，不用讓我出國……”梁冉語氣低落下來，仿佛想到了那暗無天日的兩年時間，眼裏明明泛上了淚光，聲音卻泛著冷意。
    那邊沒有回應了，應該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了，這是梁冉第一次與她激烈對抗，以往沉默服從的梁冉長大了。
    梁冉按斷了電話。筯皮力盡地靠在了床上，剛剛過於激動導致她冰涼的身體又出了些汗，襯衣貼在身上非常難受。
    展飛星本意是不想聽人家打電話的，但梁冉說了句“調情”讓他覺得不可思議。這跟母親打電話怎麽可能用到這個詞？他從門的縫隙看去，隻能看到少女單薄的側麵，她靠在床頭，清冷幹淨得像一片霜，冷得沒有絲毫人氣。
    猶豫一會兒，展飛星還是推門進去。太監又怎麽了？伺候好了還不是名利雙收？總管太監還能批折子呢！
    “你還要賴床上多久？萬一一會兒有傷員來了怎麽辦？”他走過去，雙手抱在胸前，嘴裏含著一顆糖，衝散了煙味。
    梁冉緩緩看過來，像電影慢鏡頭似的。
    展飛星看著那黑沉的一雙眼，心裏有一絲不合常理的抽搐。
    “你來了？”
    “嗯，我來叫你起床，打個電話打這麽半天。”展飛星用一慣的笑掩飾著，伸出長腿踢了踢簡易床“還不起來？我領你吃飯去，今天黃導發話了，每人加個雞腿，晚了可就沒有了！”
    梁冉神情平靜，輕輕用手撫平了剛剛弄皺的薄被，思慮許久才抬起頭來，向他伸出一隻手掌，掌心向上“能再給我一顆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