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九十
字數:6537 加入書籤
兩百九十
子彈呼嘯而至,好在傅韻蘭及時按下了慕千成的頭,他隻感到有東西擦著自己的耳朵飛過,然後擊了石牆,碎片紛飛。小說
難道有人知道自己身的秘密,要來搶夜明珠,或是綁架自己
不待他多想,一條黑影已至。
敏捷矯健有力,這是慕千成對這個人的感覺,除此之外,他一無所知了。因為他甚至連對方穿著怎樣的衣服,身材是高是矮都來不及判斷,對方已從城牆邊一縱身跳了,來者隻搶了一樣東西,剛剛慕千成敲過的那塊磚頭。
磚頭已被拔掉,牆留下了一個細細的洞。
慕千成沒有立刻站起來,等一切靜後,他才敢跑到牆邊,不過又還能看見什麽
長城外隻有看不見地平線的雪原,甚至連腳印都沒有留下,踏雪無垠這人到底是什麽路數。
慕千成想了想,居然笑了,傅姑娘,讓你受驚了,沒想到世道這麽差,差到連磚頭都有人搶。
傅韻蘭掏出了手帕,本來想幫慕千成擦的,後來還是把手帕遞給了他,我沒事,反而是先生你的耳朵
慕千成的耳朵已掛著一串血珠,他用手擦了,怎敢在小姐的白手帕添幾多紅梅,估計那人是窮瘋了,以為這是漢白玉這等小事不用記在心,我們一邊聊慢慢走回去吧。
當慕千成回到四合院時,已是夜色如水,他跟傅韻蘭說好了,三天後拜訪愛新覺羅雄圖。今天雖然遇到件怪事,但慕千成還是覺得很滿足,收獲很大。反正這怪事應該不是衝著自己來的,管他呢。
四合院裏很靜,隻有廚房裏傳出陣陣切肉的聲音,還夾雜著濃湯的香味。
在裏麵煮飯的是陳老板新雇來的一個小女傭,香兒,據說正是為多了慕千成這麽一位客人才請來的,陳老板給的工錢也不高,所以隻有這麽一位剛從鄉村出來的女孩兒來應聘。
不過慕千成也隻見過她幾麵,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感覺。無論哪裏的丫環車夫女傭好像都是一樣的麵孔,沒有人真的會留意他們,但這樣他們知道的事才往往特別多,因為很多人根本不把他們當人看待,戒心自然對著人時低多了。
在這院子裏,除了香兒跟陳老板,還有一個隔天會過來的學徒,郭若明。這勤快的孩子還在工房裏裁剪著布匹,慕千成也不打攪他,徑直回到自己房。
他雖然不願時刻抱著防人之心,不過要務在身,也大意不得。
他輕輕推開了門,屋一切如故。甚至門窗邊的發絲也絲毫沒有動過,地桌的灰塵好像都是一樣,連他枕頭的那道折痕,還是那樣的傾斜,行李包內的東西自然更不可能像是被人動過。
但他知道不是,有人來過,有人偷偷進入了他的房間。
是誰為了什麽
這訪客的手段雖然高明,不過還是差一了著。
隻因慕千成的防護措施也絕非常人能想到的,他要對付的是高手,他認為在門縫裏安頭發,在地撒灰塵的做法,隻能在小說裏用用。如果來者是高手,一眼可以看穿,他可以在調查完你的東西後,給你布置一模一樣的。
想起偵查高手,他想起戴獨行,隻要一想起這個人,他的手心總會冒冷汗。
他知道有人來過,隻因一樣東西不見了。
一隻胖胖的老鼠
他花了半個晚,加一個大餅,才把它請進屋裏。然後他把它身一小撮毛染成白色,然後用一根很細的銀線綁住它的腳,然後把線頭夾在門縫裏。
無論誰隻要一開門,這隻餓了一個晚的老鼠必然會衝出去,隻要它一走了,無論誰都別想輕易把它抓回來,因為老鼠才是世最強的反偵察高手。
何況在這種屋子裏,無論誰看見一隻老鼠衝出去都不會覺得怪,隻要老鼠走了,它身的銀線也被帶走,自然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慕千成還在想著,門口傳來了敲門聲。
香兒畢恭畢敬站在了門外,先生,飯都好了。
慕千成微微一笑,姑娘嚇我一跳,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的
香兒沒有答話,隻是躬了躬身。
陳老板呢,不等他吃飯
老爺外出了,幾天後才會回來,他讓我們一切聽慕先生的吩咐,先生是要在房裏用餐還是到大廳
若是我到大廳用餐,你會一塊嗎慕千成停了停,連連又擺了擺手,你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我是想你一定弄了很多好菜,我怎好讓辛辛苦苦煮飯的人站在我背後看我吃呢
這不合規矩。
沒事,你們老爺不是說讓你們都聽我的,那這幾天我說的話暫時是規矩。
香兒煮的菜確實有一定水準,她說是跟爺爺學的,她爺爺以前是天香樓的主廚,尤其是她燉出來的牛腩,讓慕千成平時吃多了幾碗飯。
轉眼是三天,傅韻蘭一早來接慕千成了。
雄圖的家是緊靠王府井的一座大宅,曾是清朝某位親王的私產,現在已作為北平清遺族的集會場所,也是東北商人常集的地方之一。
地的青磚已被歲月磨去了顏色,門外兩棵像守衛一樣挺拔巨大的白楊樹緊靠著兩隻大石獅子,獅子雖然宏偉,可惜已經破舊,左邊的獅子一隻眼睛好像瞎了一樣,另一隻身也有彈痕,據說當年袁世凱為了在北平當大總統不願下南京,故意在京城製造兵變,這裏也是被殃及之地。
慕千成站在門外,連歎了幾口氣。
屋內的陳設隻能用古樸去形容,無論誰走進了這樣的屋子,都會以為自己回到了古代,回到了那個康熙乾隆的時候。
這裏的仆人穿著還很傳統,而站起來跟慕千成握手的人看起來更古代。他留著長長的辮子,雖然國人剪去辮子,其實不過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但對於慕千成來說仿若已經很遠很遠。
跟他握手的老人,是自稱為清遺族的北平會長,愛新覺羅雄圖。
他身後站著一個穿著白色緊身衣的少年,約莫十七八歲,濃眉大眼。他沒有說一句話,一直咬著嘴唇,他是肅穆地站著,但好像力道已充滿全身,隨時會破體而出的一樣。
他的敏捷矯健和有力,已給慕千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黑子,你可以先出去了,我跟慕先生要好好聊聊。雄圖的聲音較沙啞。
少年躬了躬身,大步走了出去,他的腳在走著,但身卻連晃都沒有晃,筆直的像鋼板。
傅韻蘭站在書桌旁,麵攤開著一張宣紙,用楷體寫著一個大大的立字,老師的書法當真海內無雙。
可惜滿卻已經寫得很差了。
雄圖清了清喉嚨,轉過頭對慕千成道:聽說先生是研究我朝的專家,還是從美國歸來的華人教授。
慕千成點了點頭,原來雄圖也認識張鳳一家,慕千成拜托永興給自己偽造了一個假身份,讓永興發電報給雄圖,說自己是來自斯坦福大學關於清王室墓葬的專家,想給修複東陵提供一點幫助。
雄圖打量了慕千成一下,恕老朽眼俗,也不懂說話,好像沒聽過先生的大名。
慕千成摸了摸鼻子,可能是因為我太專心於研究,所以倒反而少人認識了,不過我名氣雖然不大,但對於這方麵卻有豐富的知識,單單名氣是不可能幫助修複清東陵的,但專業知識卻能夠派用場。不知我這麽說對不對
雄圖笑了,他摸了摸前額,恕罪恕罪,我隻不過是跟先生的開個玩笑,一切都該怪我孤陋寡聞,自從光緒帝先去後,我已經很少踏出宅邸了。況且張老爺的麵子我總得給,實不相瞞,東陵的修複確實耗資不菲,永興賢侄既然願意鼎力相助,隻不過要派先生來幫忙,這麽簡單的事我又怎可能不接受
雄圖又看了慕千成一回,好像想把慕千成看透一樣,慕千成正想說話,雄圖突然又笑了起來,但語調卻變得陰沉多了,隻不過先生若想參與這件事,必須得有不怕死的覺悟。
我不怕詛咒神鬼這些東西。南美的金字塔,東沙漠的古墓我都闖過,好在至今還沒有死。
好,那好。其實這些東西我也不怕。雄圖喝了一口茶,示意慕千成也嚐嚐他的龍井,但問題在於有些東西可這鬼怪可怕多了。
哦,是什麽東西如此可怕
雄圖顯得慢條斯理,譬如說小人隻要你不得罪他,估計鬼也不會平白無故來害你,小人則不然,有時候他們害人根本不需要理由,隻為了妒忌隻為了看你不順眼,甚至隻為了能害人要害人,而不幸的是,在修複東陵這件事,我已經得罪了很多小人。
慕千成也不動聲色,慢慢喝了一口茶,好的龍井,晚輩願聞其詳啊。
一來我由於力主修複東陵,揭發了孫殿英盜取東陵的事,而不少珍寶卻已經送給了民國要員,我自然有可能把他們給開罪了,二來我剛剛收到消息,連東瀛鬼子都在打東陵的主意,說什麽慈禧東陵裏有更大的秘密,他們要把它們運回滿洲國,給滿洲皇和他們的天皇正名。
慕千成心頭不禁一震,不過他還是沉住了氣,隻有這些
雄圖爽朗地大笑,豎起了拇指,先生真是膽識過人。他把身子靠近慕千成道:老弟真的認為這些人不可怕
雄圖搖了搖頭,好像一提起這個名字,連他的聲音都變得異常的神秘,他們並一定是一個群體,因為世根本沒有人知道他們究竟是怎樣的一個東西。有人說他們是一群以吃死屍肉為生的怪物,也有人說他們是遠古流傳下來巫師。
他也不知怎麽還能瞪大了眼睛,眼角的肌肉在跳動著,我以前一直也以為它隻是嚇人的傳說,但現在看來倒並不是。
慕千成還是保持著鎮定:不知這又是個的傳說
雄圖走到一個四腳雕花的櫃子旁,從裏麵拿出了一幅畫。
羊皮紙已經暗黃,好像是古流傳下來的殘卷,有一腳已經破損,但畫的圖案還是清晰可辨,一條銀黑色的巨龍,龍眼大如燈籠,發出淡淡的青光。龍身站著一個赤膊巨漢,倒握長劍,正把劍刺入龍頭。
這幅畫筆畫並不算精細,隻不過時月較久而已,畫的右側,寫著小小的滿,旁邊還寫有漢字,九日屠龍。瑞光鎮八百裏山河,後麵的字則因為缺角沒有了。
守墓人的起源與這條龍有莫大的關係,據說在白山黑水間,有一群不幸的人,他們降臨世間的目的,是要給這條龍作食物的。虯龍尤其喜歡喝他們的血,他們在與世隔絕的地方苟延殘存了數千年,被龍吃掉的人已有成千萬,他們當也有人曾經反抗過,不過都沒有與龍相抗衡的能力。直到有一天,我朝先祖偶入此山,花了足足九天的時間,最終屠龍,從此這一群人立下血誓,生為愛新覺羅的人,死仍然魂守愛新覺羅氏。
雄圖講得慷慨激昂,慕千成卻不是很在意,這一類的故事他可聽多著了。
雄圖好像發現慕千成並不相信,微微一笑道:先祖屠龍是有證據的,據說龍死後,先祖摘下了它的兩顆眼睛,龍眼化為夜夜而明的螢石,傳言慈禧老佛爺口的夜明珠是其的一顆螢石。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這倒引起了慕千成的興趣,因為世人皆以為如此的夜明珠隻有一顆,且已被孫殿英盜取,現在雄圖說他知道有兩顆,倒真令慕千成一震,他說的難道是張鳳留下的另一顆
但慕千成還是不動聲色,因為他不知道是確有此事,還是雄圖在編故事試他這雄圖到底懷得是什麽目的
老會長,故事很精彩,隻不過這跟我們去東陵又有什麽關係
29295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