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桓階忠義天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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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興漢!
閣室之中,天子居於正座。
站在旁邊的是中常侍。
侍中黃琬等人陪坐。
黃門侍郎和秘書郎們則是分別站在兩邊。
尚書裴茂的動作,說小了是無心,說大了甚至可以砍頭。
然而,天子不但沒有責備,反而喚他進去。
裴茂心中甚是起伏。
看著稽首在地上,情緒激動的裴茂,劉辯心中微笑。
這就像是後世,集團公司領導在小會議室談事。
一個小員工在同事的攛掇下,來到門口晃蕩,失儀不說,還不小心推開了會議室的門。
這個時候,董事長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很貼心的喊他一起去開會。
那個員工對董事長的感激之情,和忠心,定然噌噌噌的向上漲。
起身之後,裴茂左右看了看,低頭順眉,小跑到了黃門侍郎那一列。
丁衝和荀攸低著頭,倒是荀彧對他微笑著點頭示意。
“雒陽令?他怎麽來了?”
裴茂點頭回禮,再看向荀攸和丁衝,就覺得兩人的氣質差上很多。
還有天子身邊的黃門侍郎,好像被派出去了很多。
倒是秘書郎那一列,人才濟濟,在秘書監種邵的帶領下,一個個仰著頭,平視前方。
這些少年都是天子的親信班底,未來的心腹大臣。
平日裏和天子朝夕相處,一起讀書、練兵、練武,很有些同學意氣的味道,所以並不如其他大臣那般謹小慎微。
此刻,劉辯手中拿著尚書台的名冊,皺著眉頭,道“尚書台設立之初,就是天子近臣。
與尚冠、尚衣、尚食、尚浴、尚席合稱六尚。
幫助天子收發(或啟發)文書並保管圖籍,故稱尚書。
即便今日,那也是中朝的官職,居於宮中。怎麽倒與朕生疏了?”
聞言,裴茂哪裏敢搭話,藏於袖中的手,忍不住抖動起來。
這話的意思,陛下有意把朝政的權力收歸的自己手中了。
他仔細一想,倒也釋然,盧植等人主持總朝政,並無多少功績。
反倒是天子,借由白波軍一戰,威名一時無兩。
隻是如此一來,天子難免有些涼薄。
盧公海內大儒,擔任司徒不過兩月餘,就要被免。
劉辯見裴茂不答話,麵上並無不虞,反而愈發的溫柔和煦起來“裴尚書,把六曹尚書都喊進來吧。”
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還有桓階。”
桓階是長沙的世家子弟,曾擔任郡中功曹,被長沙太守孫堅舉為孝廉。
到了雒陽之後,被任命為尚書郎。
正常孝廉是三署郎,尚書郎這個就屬於高配了。
三署郎有一定經驗,而且有人照拂的話,才會被任命為尚書郎。
作為曆史上,曹魏的開國功臣之一,桓階雖然不算大放異彩,但卻做了很多實事。
比如勸說長沙太守張羨反叛劉表,導致官渡之戰前後時,劉表無法北上襲擊曹操。
襄樊之戰時,力勸曹操不要親自前去。
以曹操三個月後就病死的身體狀況,若是趕到樊城,舟車勞頓,說不定要走在關羽前麵。
那樣的話,襄樊之戰很可能要出新的變數。
當然,點名桓階進來,並不是因為他未來多牛逼,而是因為孫堅是他的舉主。
現在孫堅叛亂,又占據了桓階的家鄉。
你很難搞清楚這個人是不是無間道。
讓桓階參會,敲打一番,同時讓他知道高級機密。
接下來再安排人監視對方,就可以查出此人心誌所向。
如果真的是無間道的話,自然可以利用一番。
“遵旨。”
裴茂領命,出了內閣。
不多時,高誘等六曹尚書魚貫而入,隨行的還有麵色如常的桓階。
此刻盧植和崔烈等重臣還沒有到,劉辯的目光也就落到了桓階身上,道“桓尚書,荊州的事情知道了嗎?”
桓階一怔,隻覺得渾身冰冷,好似墮入冰窟中。
他急忙小跑兩步上前,然後稽首拜倒“臣知。”
“伯序。”
劉辯並沒有喊職務,而是喚起對方的字,以示親近。
後世領導就經常溫和的喊劉辯的名字(去掉姓),那種認同感和親切感,一度讓劉辯產生領導喜歡他的錯覺。
“你的舉主孫堅,以府君之尊,殺死荊州刺史王叡,已經是公然的叛亂。
作為臣子,須要和他做好切割才是。”
這話雖然有些長者諄諄教導的感覺,但聽在桓階的耳朵中,卻似泰山壓頂,讓他喘不過氣。
桓階的額頭貼在地上,道“臣必全力誅殺之,隻求陛下,允許臣在孫堅死後為故主收屍送葬。”
這話一說,眾人看向桓階的眼神都是一整。
欽佩、認可,等各種神色不一而足。
劉辯把這些人的神色收入眼中,不動聲色道“可,伯序真義士也。”
不管劉辯認可不認可,不管劉辯覺得很多人在作秀,但東漢年間的舉孝廉製度,還是有規矩可遵守的。
那就是品德。
隻要你品德高雅的名氣能炒作起來,那官員就必須要用你。
因為他不用你,就會影響他的名氣。
他沒了名氣,仕途就會受到影響。
九品中正製,才是世家大族肆意妄為,進而產生門閥世族這種怪胎的製度。
因為九品中正製,夾帶了陳群太多的私貨。
看似是察舉製的發展,把官員的任命權收歸中央,有利於中央集權,打擊地方。
但是,中正身份的要求,注定會發展成為贏者通吃的格局。
根據選拔的兩個硬性要求,家世和行狀(品行)去確定一人的品級,最終行狀必然名存實亡。
如此不但封死了普通人的向上晉升之路,甚至封死了寒門豪強的向上晉升之路。
從此,當官不再有任何規矩可言。
如果說規矩,那就是投胎。
正所謂,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勢族。
偌大的帝國,除了皇親國戚,其他人必須依附幾大世家。
權力的極限自然導致世家大族沒有止境的腐朽。
這才是三國之後的晉朝再無英雄氣的原因。
(老子生來就牛逼,拚什麽拚?
老子怎麽拚都上不去,拚什麽拚?)
但在東漢年間,寒門還是有很大機會向上的,隻要你夠拚。
拚什麽?
品德。
也就是忠義孝廉。
桓階被孫堅舉為孝廉,孫堅就是他的舉主。
那桓階必須要對孫堅好,否則就是不義。
但桓階現在是天子的尚書郎,拿著國家的俸祿,他必須要聽天子的,這就叫忠。
不禁自古忠孝難兩全,忠義也難兩全。
桓階的回答,是選擇了忠。
但又兼顧了義。
因為忠,我會努力的殺死孫堅。
因為義,我會收斂孫堅的屍體,幫他安葬。
這種做法,肯定是上位者不喜歡的,因為義影響了忠。
畢竟,如果一個家夥腦子一熱,義超過了忠,點算?
因此而產生的巨大損失是不可估量的,曆史上的袁紹,就因為臧洪這個義士,而吃了大虧。
換句話說,臧洪不反叛,曹操沒有任何機會贏袁紹。
不過呢,劉辯也又不得不讚揚桓階的這個做法。
屬下可以選擇做純粹的忠臣,但上位者不能要求對方做純粹的忠臣。
否則就
如果桓階選擇純忠,可以會官運上亨通一些,但名聲會差——因為不義。
就看個人如何取舍了。
劉辯腦海中胡思亂想著,自己把自己繞的也有些暈。
他深吸一口氣,決定還是要講兩句,不能太誇讚對方為義士。
對於這種人,他不但不想給官職,連好名聲都不想給。
這個和劉辯並沒有關係,和他現在所處的位置有關係,他是大漢皇帝。
他需要的是忠,而不是義。
於是,劉辯斟酌後道“天底下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要講禮義廉恥。”
禮,其實就是規矩。
從官員的角度來說,就是忠誠。
為了避免引起眾人的反感,劉辯並沒有說忠義,而是談起了禮義,這就更容易讓人接受。
“所以呢,不論幹什麽事情,采取什麽行動,都要以禮義為根本。
否則就算一時的成功,也會帶來無窮的後患給子孫。
正因為明白這個道理,所以齊桓公雖然可以獨霸天下,卻率領諸侯尊崇周天子。
而周襄王雖然隻要百裏之地,晉文公卻追殺太叔收留周襄王,並幫助他複位。
這還是周天子沒有養諸侯的情況下。
如今大漢養士四百年,隻是身體疲憊了些,那些士人就跳起來,要殺死君父,
孫堅身為一郡之府君,更是公然殺死荊州刺史,作亂荊州。
舉你為孝廉,也不過是利用桓家在長沙的勢力,達到他叛亂的目的罷了。
這種人,眼中隻有利益,沒有一點禮義廉恥之心。
你不對他割袍斷交,還念著他的恩情。
看似給自己謀了好名聲,但實際上,何嚐不是助紂為虐。
人一定要分是非對錯,堅持正確的義啊。”
桓階張了張嘴,隻覺的嗓子幹澀異常,無話可說。
最終,繼續稽首於地,啞著嗓子道“臣有罪。”
幾乎同時,閣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還有小黃門的聲音“啟稟陛下,司徒和司空來了。”
與此同時,李義引著一個儒雅俊美的公子哥,出現在南部閭裏。
“公子,為何到這裏?”
李義疑惑不已,對方大張旗鼓的來到雒陽,揮金如土,一看就是要做大事。
自己虛以委蛇了半天,對方卻帶著他來到了普通人居住的閭裏。
“哈哈哈,每次做事前,本公子都愛吃一鍋白肉燉豆腐。”
那公子溫文爾雅的笑著,似有所指的說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