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雒陽有客袁基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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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興漢!
士族從來不是鐵板一塊。
在袁隗死後,盧植和崔烈便謀劃分裂袁氏的門生故吏以及盟友。
由此,派出大鴻臚何顒、諫議大夫溫弋、將作大匠吳修、中護軍王瑰和侍中伍孚、侍中周毖為使者。
去與對手和解。
這方麵盧植也有私心,因為他也是士大夫圈子中的人。
在他看來,袁隗走了錯路,連帶著把相當一部分士大夫都帶偏了。
所以,盧植要出手把大家再扶回正軌。
這是他不惜與天子豪賭,也要為士大夫們爭取和解的驅動力。
隻要和解,那些曾經的戰友,就能回到正確的位置。
同時,為了說服崔烈和自己站到同一戰線,他甚至允諾司徒之位相讓。
反複斟酌和商議下,派出了豪華的,同樣是士大夫圈子中人的何顒、溫毅、吳修、王瑰、伍孚、周毖。
其中,大鴻臚何顒去青州勸說同建“奔走之友”的袁紹。
原本就在荊州的光祿大夫溫毅,順道去南陽勸說袁術。
將作大匠吳修去兗州勸說張邈、劉岱等人。
中護軍王瑰去冀州勸說韓馥。
侍中伍孚和侍中周毖去豫州勸說袁基和孔伷。
天子和三公主動和解,而且承認對方矯詔所任命的官職,可以說是盧植能運作的極限。
在盧植看來,這些人為使者,就算完不成任務,平安回來總是沒有問題。
而且盧植也沒有打算能把所有人說服,按照他的估計,能說服一半,剩下的自然不足為慮。
然而
當天子宣他去尚書台時,盧植察覺到了一些不妙。
天子一向在德陽殿辦公,此刻卻出現在尚書台,顯然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發生。
崔烈也有些驚疑不定,問前來報信的黃門侍郎張昶,道“可知道什麽事情?”
話音還沒有落下,高誘便手拿一封密信,驚慌失措的走了進來,道“盧公!”
“嗯。”
盧植嚴正的看了高誘一眼,道“何事驚慌?”
高誘呈上密信,道“袁隗矯詔的大司馬袁基,被人刺殺了。”
“我們之前用陽謀殺死袁隗,袁基麾下門客心動,殺死袁隗倒也正常,此事何須驚慌”
崔烈毫不在意的說道。
可話剛說完,臉色登時就是大變“使者危險了!”
馬車上,盧植和崔烈的臉色俱是陰沉如水。
半晌安靜,最終還是崔烈打破了寧靜“事情未必沒有轉圜的餘地。”
“唉!”
盧植長歎一聲,“我之私心和僥幸,害死了朝廷重臣啊!”
崔烈勸說道“盧君何談此言,若能說服一半人重歸朝廷,天下至少提前安定十年。”
盧植搖了搖頭,道“我做事,太過想當然。
如果當時設身處地的想一想,恐怕也不會重歸朝廷。
袁隗是罪魁禍首,被殺沒有任何問題。
袁基一向清明,溫文爾雅,現在忽然被殺,其他人定然兔死狐悲。
若是重歸朝廷,定然被秋後計算。
如此一來,他們將會徹底站在朝廷的對立麵。
而有些人若是要挾盟誓,殺掉朝廷使者,也就是最好的手段,可以把大家徹底綁到一條船上。
接下來這些人必然要起兵反叛,攻打雒陽。”
崔烈默然。
人往往是這樣,當一門心思的做一件事時,考慮的都是有利因素。
但當事情徹底失敗後,回頭審視,才會發現不利的因素,似乎更多。
“此次進宮,我當免官請辭,向陛下,向天下謝罪。”
說完這句話後,盧植的臉色已是一片灰敗。
因為這意味他的政治生涯徹底結束,他改革大漢的七條國策也會被繼任者推翻,成為曆史中的一粒塵埃。
可,後世又有誰知道,他盧植距離改變大漢,就差那麽一點點。
“盧君。”
崔烈心中難免有些兔死狐悲,“如今這個緊要關頭,國家當不計過尤,仍由司徒來主持大局才是。
畢竟司徒文武雙全,兵事政事無不精通,如此將功補過下。
也更彰顯國家對臣子的厚愛。”
察覺到了崔烈的用意,盧植擺了擺手,道“這個時候,做為臣子,當承認錯誤,就此請辭。
如此在國家麵前,在天下麵前,還能留有一點顏麵。
若是貪戀權位,而以輿情逼迫國家,豈非不知進退的逼宮之舉?
威考切不可為!”
作為朝廷三公,縱然不拉幫結派,身邊也難免出現相應的群體。
所謂門生故吏,揣測上意。
必要時是以位卑之身,據理力爭,左右輿情,也是臣子對待天子的手段。
崔烈的意思,就是發動親近的尚書、議郎和大夫,通過輿情去影響朝堂,乃至於逼迫天子。
其實,這也是臣子對待天子的慣用手段。
見盧植的聲音不容置疑,崔烈也就知道對方已決,當下隻得讚歎道“盧君此為,品德高尚,有古之賢臣之風。”
盧植默然,此刻,也剩下“賢”了。
尚書台中,眾尚書如坐針氈。
剛才天子帶著秘書監眾人以及侍中、黃門侍郎、中常侍等人,隻一聲通傳便進入尚書台。
司徒兼尚書令盧植大多在司徒府,而尚書仆射賈詡,當了使者去河內郡。
如今的尚書台領事都不在,最高領導天子卻帶著一幫子高層內臣前來,怎麽能不讓人焦心。
就如同後世,公司董事長帶著董事局等人來到你部門視察,偏生部門領導都不在。
不在就不在,董事長等人還不走
這其中也就裴茂和天子熟識些,於是眾人把眼神都看向他。
不少人更是小聲勸他去內閣拜見一下天子,也好打聽什麽事情。
裴茂被眾人恭維架著,一時間頗為自得,挺著胸膛走向內閣門。
待到了閣門前,心中忽地就緊張起來,張了張嘴,不敢吭聲。
有心回去吧,身後有著無數尚書的眼睛,回去麵皮都沒了。
當下心中暗想,推下門吧如此回去也好和大家說,天子把門關了,推不開
於是裝模作樣的輕推一下閣門。
“吱呀!”
誰知那閣門輕輕一觸碰,就閃出一道縫隙。
門居然根本就沒關
裴茂嚇了一跳,登時臉都綠了。
隻能進去了,可進去說什麽呢?
這門隻開了一條縫,天子應該在和侍中們討論事情,肯定沒有看到我
裴茂上下忐忑,愈發踟躕,。
實際上,裴茂現在有些懼怕天子。
畢竟天子到了河東,說是平定白波軍的叛亂,但卻更像是平定河東的豪強。
人頭殺那叫滾滾如潮。
他和毋丘毅若不是正好在朝為官,白波軍的事情牽涉不深,又果斷站隊天子。
恐怕也得被殺一波。
就在這時,閣門忽然打開,露出一張熟悉的稚嫩臉龐。
“阿翁,國家喊你進來。”
此少年正是裴茂的長子裴潛,被選拔到秘書監做秘書郎。
“唯唯唯!”
裴茂沒反應過來,弓著身一疊聲的說道。
說完之後,又覺失了麵子,於是挺直了胸膛,小聲教訓道“在宮中,須稱職務!”
“唯!”
裴潛有些好笑的應了一聲。
雒陽上東門外,便是大漢聞名遐邇的馬市。
此處屬於雒陽外城,同樣修建如閭裏一般的圍牆。
曾經,大漢半數的馬匹交易,都要在此處進行。
即便如今,馬市內依舊熱鬧沸騰。
隨著馬市門的打開,派在前列的十幾輛馬車魚貫而入。
每輛馬車都配有兩匹駿馬,拉著大大的輜車,為首的是一個麵容俊美的公子哥兒。
抬手便扔出去一塊馬蹄金。
“爺賞你們喝酒去。”
開門的差役隊率嚇了一跳,先放在口中咬了咬,接著隨便檢查了一番,便揮了揮手。
隨即,負責登記的吏員接過文書,仔細的檢查起來。
“吳郡許家的客商”
他抬起頭,方才那貴公子的口音,似乎不是吳地
而且對方大大咧咧的,一副世家子弟的做派,怎麽會行商。
就在他猶豫的當兒,一塊馬蹄金落到了麵前。
見到那黃澄澄的金子,吏員咽了口唾沫。
斟酌之後,此人便打算拒絕,他正要推過去,旁邊忽地伸出一隻手。
閃電一般,便把那馬蹄金抄在手中。
吏員差點跳起來,正要發作,卻看清了來人的長相。
“李義!”
他低下頭,急忙拱了拱手。
對方原本就是京兆尹那邊過來的遊俠兒,最近據說是傍上了官麵上的人物,所以非常活躍。
而新任的河南尹,指派了很多年輕人四處出動,糾察不法的事情。
據說很多人都上門告過狀,說鮑出、嚴幹、李義一夥人橫行集市。
然而詭異的是,幾人什麽事都沒有。
最近還招收了一批本地的青頭,破有些像做大的勢頭。
如此集市上的吏員差役,也都不敢得罪幾人,等閑賣幾分麵子。
一時之間,李義倒有點黑百通吃的味道。
“這事,交給某了!”
李義把馬蹄金收了,又從懷裏掏出一串五銖錢,“哥幾個的酒菜錢,兄弟出了。”
看著一串足有八百的五銖錢,若是往常,那吏員肯定雙眼放光。
但麵前一塊價值十萬錢的馬蹄金被拿走,這一刻再看過去,就不是滋味。
他不敢得罪李義,便道“那就多謝李大俠了!!”
說完之後,掏出印戳,在那文書上蓋了個印。
李義拿起文書,轉頭看向那名公子哥,挑釁道“想在雒陽這塊地麵混,得先來拜訪某李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