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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無限好。
    程江籬一手提著電腦，迎著落日餘暉走到花店前。
    店前用水桶擺放著不少鮮花，即使如今是下午也不曾有衰敗的跡象。
    沐澤垂著眉目，戴著手套利落修剪著手裏的玫瑰。
    哦，對於程江籬來說，這個玫瑰應該叫做月季。
    如今市麵上的大多數玫瑰都是月季，玫瑰反而都用在花茶或者製作美食方麵。玫瑰主要在春秋兩季開花，產量十分有限，花型相對較小，沒有月季多季節開花的特性。
    當然不論月季還是玫瑰都賦予了愛意。
    沐澤餘光瞥見他的身影，低著頭淡淡道：“我還以為你今天得加班呢。”
    雲辦公能處理絕大多數的事，但總有些顧及不到。
    他徑直走過去，抬手抽出一朵白色玫瑰，這個在月季類別之中叫做婚禮之路，他垂眸答非所問：“今天的花經過你的手確實不一樣。”
    目光落在花托之上，這個位置是月季和玫瑰鑒定的重要性狀特點，月季呈現倒圓錐形，也有人描述為高腳杯狀，而玫瑰則為半球形。
    沐澤瞧見他的目光，剪斷一截花枝，微微笑了起來：“怎麽，老毛病又犯了?”
    不知道是不是程江籬從事著這個行業的原因，看見什麽藥都會下意識看性狀特征。
    不過確實因為他的這個習慣，讓他們往往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程江籬聽著他的話，恍惚了很久，才輕輕地笑了起來，輕聲說：“隻是想起一些往事。”
    他剪刀不停，聽見他的話，”漫不經心地問道：“你說的就是幾年前那件事?別說，確實有些年頭了。”
    程江籬將花放入桶中，聲音輕輕的：“是啊。”
    沐澤仍然記得那件往事，兩個花精爭搶一個男人的戲碼。
    那是一株山銀花和金銀花。
    當時男人的母親花重金請他去驅邪，說家裏有鬼，經常看見兩個不同性格的兒媳婦。
    當時程江籬早已知道他的身份，那日恰巧他在花店，兩人便驅車去了一趟男人的家。
    家裏沒什麽異樣，最後還是程江籬發現一些線索，原來是兩隻花精作怪，然而讓人大跌眼鏡的是，那個男的其實知道自己的妻子不尋常，兩個性格完全不一樣。
    一個賢惠，一個古靈精怪。
    他權當不知道，有的時候給賢惠的妻子說公司加班，悄悄在外麵買了一套房，和古靈精怪的共度良宵。
    直到男子的母親發現自己的兒媳婦的不一樣，以為是鬼上身，找來沐澤驅邪。
    於是這件事才算暴露出來，最後妻子憤然離開，古靈精怪的不能忍受欺騙，也毅然離開男子。
    當時處理這件事的時候讓他唏噓不已，結果沒想到那個男子的母親倒打一耙，說都是因為他，自己兒媳婦都沒了。
    總之很難評。
    沐澤將花包紮好，放在一旁等待騎手取單。
    “聽說公司出現了一些事?”他一邊打掃衛生一邊問。
    程江籬猶豫了片刻，然後回：“連你也知道了？”
    沐澤冷嗤了一聲，頭也不抬：“是啊，圍脖上麵已經掛上熱搜，想不讓人知道都難。”
    程江籬抬手摸出手機看了眼。
    #千金青囊旗下千金館險些藥死人。
    #千金館
    他瞥了一眼，沒一會兒熱搜就被降了下去。
    沐澤也瞧見他手機上的變化，半晌，冷冷地說：“這熱搜買的，看來不少人希望你垮下去。”
    他聽見冷漠淡然的嗓音響起：“不會讓他們如願。”
    一個刻意的醫療事故怎麽可能打趴下他。
    沐澤聞言點了點頭，疑惑道：“青囊旗下的千金館一直都沒有出過事，怎麽碰巧這個時間點出事?”
    千金館算是一個造福百姓的醫館，如今大多數都信西醫，但程江籬還是毅然的利用資金培養中醫人才，一個合格的中醫需要多年的積累，醫館每個月都會安排一次義診，家庭貧困的在千金館抓藥會減免，甚至還能讓他們用自己采的合格藥材抵去藥價。
    而一個藥材的應用需要加工炮製，所以格外開了一個青囊中藥加工公司。
    千金館幾乎不是怎麽賺錢的，大多數都是靠著集團總部補貼。
    而集團總部的錢大多數出自自己的專利藥，中成藥售賣。
    程江籬目光黑漆漆的，嘴角卻扯出一抹嘲意來：“這件事處理的迅速，影響不大，倒是有些人按捺不住了。”
    沐澤瞧見他神情不好，歎了一口氣安慰道：“沒事，你看評論大多數都是站在你這邊的，民眾的心是雪亮的。”
    程江籬冷笑一聲，下巴微抬：“我會給他們一個答複，背後之人也應該付出代價。”
    沐澤肯定嗯了一聲，他抬眸看向他的臉，臉上沒有什麽表情，唯有那雙幽深的眸子泛著陣陣寒意。
    沐澤掛上暫停營業的牌子，走進來，岔開話題道：“今天想吃什麽？”
    程江籬聽見這句話，神色才漸漸舒緩許多：“都行。”
    沐澤攬起袖子道：“那就炒幾個家常菜，”他一邊卷著衣袖，頓了一下道：“如果需要，我可以幫你。”
    他身上有昆侖鏡，想知道什麽不過是灑灑水。
    程江籬看著他，搖了搖頭：“不用，我早已經派李勇他們查探，沒多久應該就有消息。”
    沐澤見他不需要，也沒矯情，點頭走進去準備備菜。
    程江籬孤身坐在竹椅上，將電腦放在腿上，半晌沒有其他動作。
    叮！
    微信上麵突然跳出一條信息，他的臉色漸漸冷沉下去。
    劉乘風：【老板，那個店員已經尋到蹤跡，說是受人指使，對方給了他二十萬，現金支付。】
    程江籬想也沒想，摸出手機撥打電話過去，垂下眸子，薄唇輕啟，聲音帶著陣陣寒意：“具體什麽情況？”
    劉乘風聽著自手機傳來的嗓音，身體不禁一僵，緩一緩回道：“老板，柳江說對方隻是讓他趁機會多抓一點劑量的草烏，兩人不曾見過麵，事成之後在隔壁區的湖濱公園垃圾桶提取現金。”他聽見對麵沒有任何聲音，頓了一下繼續說：“我已經讓人去調取公園的監控，但……”
    程江籬聽出他的言外之意，眉梢動了下：“我知道，你這邊先順著這條線查下去。”
    “好。”
    他掛斷電話，看著打過來的電話，眉宇間帶著疲倦接通：“有結果了？”
    李勇輕嗯了一聲，但言語沒有多大喜色：“老板，當天附近的監控我已經發你郵箱裏，”他舒緩了口氣：“有目擊證人說當時有兩個反常的人，我準備派幾個弟兄往這條線查探一下，希望有點意外收獲。”
    這件事他雖然對沐澤說無傷大雅，但如今是信息時代，輿論太能影響一個企業發展，而大多數網友都是跟風，如今青囊的圍脖，某音都被大量的人衝擊，股票也出現震蕩。
    青囊需要給大眾一個得體的交代，但不論如何解釋，青囊也算是有了黑點，世人也會隻知道旗下的千金館出現過差點藥死人的事故。
    他抿了抿唇，驀然想起曾經創辦千金館的時候有多大的阻力。
    他當時在會上說什麽來著。
    不僅要當最成功的商人，也要當中醫藥發展的前行者。
    於是頂著巨大壓力前行，當初舉步難行，發展多年，如今也算是略有薄利。
    沐澤端著菜走出來的時候就看見他坐在竹椅上發呆。
    眼底閃過一絲意味不明的情緒，努力扯了扯嘴角：“別忙了，收拾東西，先吃飯。”
    程江籬鮮少出現這種神情，說明他此刻心情並不好。
    桌子上簡單三菜一湯，香菜炒牛肉，茭白炒肉，雞肉豆腐，外加冬瓜排骨湯。
    沐澤盛了兩碗飯，又盛了一碗湯道：“你嚐一嚐今天的湯，這個冬瓜還是我在墨翠裏麵種的。”
    墨翠裏麵有一方幾畝地，他在裏麵搭了一個木房子，其他地方都是種了不少靈藥，果木，特意留了一畝地種的蔬菜。
    自己有什麽事就進去開墾，蔬菜長勢喜人。
    有的時候一瞬間想倒賣蔬菜。
    程江籬沉默沒回答，緩緩落座，他剛接過湯，放在桌子上的手機就震動起來，有人在給他打電話。
    沐澤坐在一旁，瞄了一眼，正好看見來電人，輕聲道：“李勇估計找你有急事，你先接。”
    程江籬麵上沒有什麽多餘情緒的接通電話。
    對麵傳來一聲老板，隨後不知道說了什麽，程江籬靜靜聽著，凝眉注視了麵前的湯，片刻之後眉心微微皺起：“嗯。”
    他抬起手拿過磁勺攪動了湯，眉頭緩緩散開。
    “嗯，你注意安全，隨時聯係。”
    “李勇給你打電話，是醫館的事有了進展了嗎？”沐澤見他電話一掛，迫不及待的詢問。
    畢竟他內心一直也擔憂這件事。
    程江籬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湯：“嗯。”
    沐澤聞言臉上也沾染上了喜色：“那就好，李勇的速度倒是挺快的，這也算是好消息了。”
    “程宇航疑似參加了這件事……”程江籬就這麽一句話，讓沐澤嘴角的笑意僵住。
    他有點不可置信的看著他：“程宇航?你那個外室哥哥?”
    他其實還想用小三生的哥哥來稱呼程宇航，但想到師父的教誨，還是斟酌用了一個比較和善的詞。
    程江籬垂著眼眸淡淡喝著湯，沉默著，半晌才說：“嗯，李勇發現了一些線索。”
    沐澤皺了皺眉，這叫什麽事?
    程江籬都離開了程氏，與程宇航沒什麽競爭關係，這倒好，連那一絲血緣關係都不顧念，人善被人欺?
    程江籬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茭白，目光落在沐澤的臉上，語氣帶著一絲散漫：“先吃飯。”
    沐澤一頓，微微笑了起來，連忙道：“那你嚐一嚐我的手藝有沒有後退?”
    “好。”
    沐澤忙不迭的給他每樣菜都夾了一筷子，這才自己嚐了嚐味道：“你別說，那文王一支筆我賣了，價錢好的很，居然到手好多萬，這筆意外之財我是沒想到的。”
    他撿著話題聊。
    程江籬低頭嚐了一口菜，嗯了一聲：“夠房租了?”
    “夠了啊，甚至兩個月都有盈餘，我都想好了，餘下的錢，到時候買幾塊雕木，沒事的雕幾塊。”
    程江籬眉梢一挑：“你還會這手藝?”
    沐澤白了他一眼，不滿道：“你這是什麽話嘛，我可是啥都會，聰明著呢。”
    “就是不精。”
    “……”
    沐澤咬了咬牙，抬手夾了幾筷子黃牛肉放到他的碗裏。
    辣死他。
    程江籬瞧著他的動作，失笑一聲，也沒說什麽。
    若是平日，兩人吃飯大多數都是食不言，隻是偶爾有一搭沒一搭聊著，今日沐澤撿著話題嘮。
    一頓飯下來，用了平常一倍的時間。
    他收拾的時候，暗暗想，若是小酌一杯，嘮到深夜都有可能。
    畢竟他擁有著千年的經曆故事嘮，而程江籬有著多年的“富人經曆”，兩個人剛好互補著嘮。
    今日程江籬明顯心裏有事。
    沐澤剛收拾好碗筷走出來，便瞧見他正凝神的看著牆上掛著的畫卷。
    “這還是我第一次認真看你師父的容貌。”
    他拿起抹布剛擦幹淨，程江籬剛才吃飯的時候，將手機隨手放在桌子上，電話此刻震動起來。
    他剛好離得比較近，隨手拿起看了一眼，微微一頓，是劉乘風撥過來的。
    劉乘風他有印象，是李勇的兄弟，如今是青囊旗下的一個分公司的總經理，那個公司就是專門用來收購中藥材的，裏麵的許多員工都是勞改出來的，算是給了那些人另一個出路。
    勞改過的人一般都會被人歧視，甚至許多公司明確不會錄用這些人，但程江籬還是給他們提供了工作。
    這就是他欽佩程江籬的魄力。
    程江籬目光在手機上沒有停留，直接接通。
    他平靜聽著對麵的消息，掛斷電話，神情嚴肅，他的指尖在手機屏幕敲了兩下，側頭瞧見他眼裏的探尋之意，不悅開口：“程宇航，林菲娜，廖平，周如山。”
    這一個個名字都是熟人。
    沐澤眼裏閃過一抹情緒，在他不笑的時候，讓人感到深深的疏離感，他緩緩說：“倒是真巧，這份新婚大禮送在你麵前。”
    寬大的衣袖裏手緊了緊，程江籬可不是任是誰都能動的。
    他麵無表情的垂著眸，這筆賬目他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