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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其思來想去，不如去實地看一眼。
    31棟也是一樣的老房子，大概因為以前是辦公樓而不是住宅的緣故，所以有四層。在這個大院裏，已經算得上是高層建築了。
    302室的木門上還真的掛著一塊嶄新的塑料牌，上麵寫著“星際聯盟學校辦事處”。在這幾個漢字下麵，還有幾個英文字母：“sass”
    聯想起招聘信息裏的那個郵箱的後綴名，也是sass。看起來還像是真有這麽一個學校，隻不過他看了半天，也想不出sass到底是什麽意思。應該是個縮寫吧。
    回到樓下。由下往上，能夠望到302的窗戶。但窗口掛著窗簾，看不清裏麵。
    就這麽多信息了，方飛語決定，還是既來之，則安之吧。既然他到得早，302還沒來人，那他隻要找個對著樓梯間的樹叢藏好，就觀察進出這棟樓的所有人。
    如果在晚上七點到八點之前半個小時的時間段裏有人進入，那多半就是星盟學校的麵試官了。
    又繞了一氣，方飛語總算在院子裏找到了一家飯館。他點了一個辣椒炒肉、一個西紅柿煎蛋、一個絲瓜湯，再加兩碗米飯。努力把自己填飽之後，他又回到了31棟樓下。
    六點，天還沒黑。樹叢裏盡是蚊子，要在這裏呆到八點，顯然是不現實了。還有什麽地方能去呢？抬頭望了一眼，他有了主意：樓頂。
    老式樓房的樓頂基本都是開放的，這棟也不例外。樓頂四周自然有一圈欄杆，方飛語坐在欄杆後麵，從縫隙裏望著從正門方向通向31棟的大路。
    萬無一失。
    盡量放鬆心情，平心靜氣的等待。不知不覺，到了七點五十分。他覺得有點不對了，就算是再不喜歡趕早的麵試官，也會在應聘者之前到達，留些時間做準備吧。道路上現在都還沒有人影出現，難不成這麵試官會瞬移？？
    八點到了。
    “靠！”一聲靠從方飛語嘴裏噴出，什麽人特麽的這麽無聊，放這種鴿子？
    他的咒罵聲就像一個開關，點亮樓下的燈光。那是302的燈，方飛語愣了一秒鍾，一陣恐懼感忽然湧遍全身，把他的骨髓都凍麻了。他跳起來，拔腿就要跑路。
    不管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先跑了再說。
    然而他並沒能實現自己的跑路計劃。樓梯間響起了腳步聲，答，答，答，那是皮鞋的硬底在磕擊著水泥地麵，這聲音他再熟悉不過，因為他聽了自己一個下午的腳步聲了。
    一個人影出現在樓梯口。
    方飛語很想大喊一聲：“你到底是誰？你要搞什麽？”或者是：“你們放的是什麽鴿子？”
    然而，一開口，他的話就變成了：“你好。請問您是麵試官嗎？我是來參加今晚的麵試的。”形勢如此不明郎，狂莽真菜鳥，從心才是大丈夫。
    “你好。”對方的聲音有些低沉，但卻毫不沙啞，帶著一種膨脹的力量感，相當好聽。說話間，他已經走了過來，站在方飛語麵前。那是一個...老爺爺，不，也許也說不上。對方身高比自己還要略高，大概有一米八三，身材精幹，姿態筆挺。穿著係鞋帶的老款紳士皮鞋、一身藏青色的西裝、深藍色的襯衫，花白而一絲不亂的頭發和胡須。
    簡直就是一個肖恩康納利，不同的是，他的眼睛非常年輕，不帶絲毫歲月的渾濁，閃爍著明亮的光芒。臉上也沒有皺紋。
    看起來不是很有威脅的樣子。然而，他畢竟是一個老爺爺。自從下午見過小賣部的老爺爺之後，在方飛語的意識裏，老爺爺都是有故事的人，都不是好對付的。
    對方又開口了：“你好，我就是星盟學校的麵試官。請問你是方飛語嗎？”
    “我就是方飛語。請問我們可以下去了嗎？”
    “下去？下去做什麽？”
    “麵試啊。”方飛語無力的回答。
    “不，沒有必要。就在這裏，也很好。你看，這裏的星空，多清晰。”
    “那其他的應聘者呢？”
    麵試官搖了搖頭。“哪來其他的應聘者？沒有其他的應聘者，隻有你。你以為我們是個大路貨機構，或者你應聘的是個大路貨職位？比如，保險公司的推銷員？不，不是的。”
    “坐吧，不必如此正式。”他指著方飛語的腳下，接著自己很自然的坐了下來，坐在一把不知什麽時候被拋棄在樓頂的舊木椅上，“我們會需要一些時間的，坐下來有利於你節省體力和專注思考。”
    “謝謝。”方飛語並沒有坐下，而是拉開手提包的拉鏈，拿出一疊應聘材料，準備遞給對方。
    “啊，那個沒有必要。”麵試官伸手阻止了他，“你先坐下，我來給你做一些基本的情況介紹。對了，這是一場開放式的對話。你有什麽不明白的，隨時可以發問，不用擔心會打斷我。”
    “首先，我所代表的機構，全名叫做星際聯盟。星際聯盟是由銀河係中一批三級及以上智慧文明組成的科研及探索性組織，而我是這個組織派駐太陽係的負責人。”
    方飛語一下子把肺裏的空氣全都噴了出去，差點成為有史以來第一個原地把自己憋死的人。
    “sass？staralliansolarsystem？”他聲音發顫，這該不是一個cos成癮的深度妄想症患者吧？然而光是這樣，並不值得他發顫，他發顫的原因是，他的內心深處居然也開始有一點相信這是真的了。如果真是真的...那可就真玩大了。
    “對，就是這樣，你的觀察和分析能力很不錯。”麵試官讚賞的說道，“對了，你可以稱呼我為旅行者。當然，這也並不是我的本名，隻是一個代號而已。或者，你也可以叫我康旅。”
    “康旅？一個中文名？您是白種人吧？”
    “這種區分毫無意義。先不說你們不同人種間那點可以忽略的基因差異，我既不是白種人，也不是黑種人，還不是黃種人。按你們的說法，我是一個——外星人。”
    “這實在是很難置信。”方飛語喃喃的說。
    “好吧。”旅行者打了一個響指，他伸出的右手拇指尖上開始發光。一道圓錐形的白光，把樓梯間的牆壁照得亮如白晝。“內置輕便型光源。啊，我表達得太複雜了。按你們的說法，一個手電筒。”
    轉眼間，光線又熄滅了。方飛語決定不再糾纏這個問題：“那麽，您能否向我說明一下，智慧文明等級的劃分標準呢？”
    “用‘你’吧，‘您’這個稱呼太繁瑣。我知道，地球人類也發明了一套對文明等級進行分類的方法。不過，在我們看來，那是不切實際的。至少，我們之中、或者在我們所了解的宇宙內，還沒有能完全利用母恒星所有能量的文明存在。星際聯盟對文明等級的劃分是簡單明了的，一級文明是有了語言和文字的文明，隻有發明了文字，文明的成果才能傳承，文明才能持續發展。所以，一級文明，就是最初級的文明，走到這一步的智慧生命，才可以說跨過了文明的門檻。
    二級文明，就是地球這樣的文明。已經能離開母星，但還不能算真正的星際文明。就像一條肉鰭魚，剛剛嚐試著靠近岸邊，卻無法在陸地上長期生活。
    三級文明，能夠在自己的母星之外、母恒星係內殖民，就算是三級文明了。
    能走出母恒星係、進行係外載人飛行，無論是探索也好、殖民也罷，就能被稱之為四級文明。”
    方飛語盡力從震撼中回過神來：“那麽，五級文明呢？”
    旅行者流露出很明顯的失落表情。不知道是他真正的情緒，還是他用這個地球人軀體模擬出來的。
    “沒有五級文明。或者說，整個星際聯盟，都還不知道五級文明應該是什麽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