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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麽說起來，橙矮星係才是生命的天堂？”方飛語暫時把應聘的事給忘了，他已經完全沉浸在討論之中了。
    “差不多是這樣，橙矮星比起黃矮星，有更長的壽命，也就有更多的時間讓生命進化。不過，太陽係也已經是個令人羨慕的世外桃源了。”
    “怎麽講？”
    “太陽係處在銀河係的第三旋臂上，遠離物質密集的銀河係中心。不要以為物質密集是一件好事，那裏是行星的噩夢，生命的墳場。大質量黑洞，超新星爆發，無休止的隕石撞擊，生命無時無刻不處在危機中，要進化出高等智慧，恐怕需要非同尋常的好運氣。
    星際聯盟中的絕大多數文明，都來自於銀河係的第三和第四旋臂。隻有極少數來自靠近銀心的地方。”
    “那第一和第二旋臂呢？”
    旅行者搖頭：“以我們的航天能力，還不能到達那裏。”
    “我明白了！”方飛語忽然覺得頭腦裏閃過一道亮光，“我知道你為什麽要來這裏了！是因為藍星對你們來說很重要！”
    旅行者笑了：“是每個文明對我們來說都很重要。”
    “怎麽講？”
    “這就要回到之前的問題了。你推測一下，星際聯盟航天技術的主流路徑是什麽？”
    是什麽？肯定遠高於藍星目前的主流技術水平。方飛語衝口而出：“可控核聚變，加等離子火箭！你們已經有抵抗等離子噴流侵蝕的材料了！”
    “非常接近於正確了。實際上，沒有材料能夠完全抵抗等離子噴流。隻要時間夠長，損壞都會逐漸積累。”旅行者嘴角上翹。
    “...光子火箭？！”
    “我什麽也沒說。”旅行者攤手，“即使能夠解決推進問題，根據質能理論——誒，相對論理論，速度越快，質量就越大。目前深空航行的極限速度也就隻能達到光速的10%。速度再提高，能量的消耗就會變得極為不合算，飛行器也會被自身的質量摧毀——結構強度並不會隨速度上升。
    所以，我們雖然走向了宇宙，但仍然被困在孤島裏，無法遠離。”
    “為什麽要遠離呢？就算如此，你們也已經擁有了無比龐大的生存空間。”
    “不是遠離，是逃離。逃離毀滅。五億年後，銀河係將和仙女係合並，那意味著巨大的碰撞，大概會毀滅一切，或者至少毀滅絕大部分文明。”
    方飛語吃了一驚。“不對吧？按我們的計算，碰撞會發生在35億年後。”
    “你們的模型有缺陷，忽略了暗物質帶來的加速度。”
    “那，藍星人又能做些什麽？”
    “我們需要科技突破，至少是突破現在的極限航速。但我們的基礎科技似乎已經達到了極限，我們甚至不確定科技本身是否已經達到了極限。”
    “我怎麽覺得，科技的發展一直是加速的？”
    “不不不，你們的文明史當中，大部分時間，科技發展都是很慢的。那時候你們還沒有啟蒙，後來所謂的加速發展，隻是你們睜開眼睛以後信手拾起了身邊唾手可得的珍寶而已，當然很容易。
    現在你們不是已經慢下來了嗎？兩百年前，你們已經在使用化石燃料了。兩百年後，你們還在使用化石燃料。”
    “那，星際聯盟需要藍星、或者說，需要一個太陽係係主任來做什麽？”
    “保持文明的多樣性，保持一個希望。不同的文明，總會有差異性，其科技發展的路徑和特點也會有所不同。也許某個特殊的文明就突破了那層大過濾器呢？
    藍星人類所處的時期其實是短暫而特別的，你們從蒙昧開始，走過一級文明，走到二級文明，總共也用了不到一萬年。按我們的經驗，你們也會在不太長的時間內進入三級文明的行列。那以後，通常就是長久的停滯。
    所以，星際聯盟很少遇到恰好在你們這個階段的文明。我們嚐試過給予技術支持，加速這類文明的發展。結果是同化，我們太超前了。文明、體製、科技，密不可分。同化的結果是，科技發展路線趨同，他們成了我們的複製品。
    我們也試過保持觀察，任其自由發展。結果有些文明因為災難被毀，有些自毀了。”
    “自毀？”
    “你們人類就有自毀傾向。你們毫不顧惜環境和資源，你們還掌握著核武器，並準備將其投入使用。”
    “不是這樣，大部分人都還是和平和理性的。”方飛語為藍星人辯解。
    “那沒用，少數人的不理性就可以毀滅這個文明了。”旅行者強調：
    “這就是星際聯盟三大基本行動準則的來由。盡量保全更多的文明，但是在此前提下，對初級階段文明盡量減少幹預，保持文明的多樣性。最後是非暴力原則，核技術實際上就是大過濾器之一。有了核技術之後，破壞比建設要容易太多。使用暴力，就意味著徹底毀滅，你們隻是沒意識到而已。你們的文明還太年輕。”
    “所以，這就是我的工作？防止人類自毀？”話題終於回到招聘職位本身上來了。
    “這是一部分。如果可能，你還要設法加速文明的發展和完善。”
    “開什麽玩笑？我隻是個普通人，怎麽可能做這麽大的事情？就算曆史上最偉大的那些偉人，也很難做到好不好？”方飛語喊了出來。開什麽玩笑！
    “不，你不是普通人。你以為我們是隨便選中你的？你有一些非常重要的特性，作為一個普通人，你好高騖遠，不切實際，情商低下，不擅長與人打交道。
    但作為一個恒星係的守望者，這些在某種程度上又是優點。這意味著你目光長遠，富有想象力和創造性；獨立性強，不易受他人影響。這些非常非常重要，要知道，你可能會成為這個星係中最特別、也是最孤獨的人。有些時候，你隻能相信和依靠自己。
    你也有很合適的知識結構。不過，這個世界上並非隻有你才具備這些特質。更重要的是，你並不是一個普通人。你明白嗎？我們是根據大數據係統和科學分析進行篩選的，你難道沒有注意過，你遠比自己的實際年齡年輕嗎？
    你的基因有缺陷。你的衰老基因不能正常表達，你的細胞線粒體具有自我修複能力，分裂極限次數遠超一般人的五十次。你有比普通人悠長得多的壽命，這種基因缺陷的發生率，在地球人當中，僅有億分之一左右。”
    方飛語幾乎被震撼得說不出話來。
    “既然這樣，我的壽命能達到多長？又為什麽說這是一種缺陷？”
    “理論上，你大概可以活到兩百到三百歲之間。對於一個物種而言，這種變異當然是缺陷。更新換代太慢，意味著進化慢，進化慢就難以適應環境變化，會被淘汰。對於你個人，也未必是什麽祝福。不過，你現在不會明白的。”
    “這還差不多。”方飛語興奮得幾乎要飛起來，這種感覺如此不真實，就像一個瘋狂的美夢，不，比最瘋狂的美夢還要瘋狂。“那，我的具體工作職責是什麽？我的工資和福利待遇呢？有沒有係統？有金手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