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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暗的房間裏，一雙眼睛突然睜開。瞳孔反射著微光，就像亮起了兩點螢火。
    方飛語眨了眨眼睛。他坐了多久了？按開手機，現在差不多是十二點整，這次打坐接近兩個小時。
    個人終端顯示，剛才兩個小時內，他的平均心率是每分鍾次，還要低9次。
    這並不是他有什麽修行天賦。高考之前，他買了本《因是子靜坐法》，想通過靜坐冥想調節狀態。然而並沒有什麽卵用。
    然後...這本書就在他的書櫃裏躺了十七年。
    賦予了他更強的大腦抑製能力的，是旅行者給他的身體強化。
    之前的雜念又飛速的湧回到他的腦海裏，就像海水退潮般勢不可擋。但他終究還是不像之前那樣煩躁了。
    不由自主的，他站起身，走到門前，推開了門。
    世界一片安靜。31棟就這樣矗立在他麵前，仿佛什麽也沒有發生過。可他能清楚的聽見自己的心跳，緩慢，有力，一聲又一聲。他的心不會騙自己。
    比起那個群星滿天的夜晚，今晚，天空裏多了半勾上弦月。
    方飛語緩緩的朝31棟走去，一步一步的邁上樓梯，來到樓頂。
    竹床還在那裏，幹幹淨淨。這幾天的時間，並不足以讓它落上多少灰塵。方飛語把竹床搬離樓梯間，搬到露天，輕輕放下，輕輕坐在上麵，抬頭仰望夜空。
    竹床的的另一頭突然一重。旅行者憑空出現在那裏。
    他靜靜的望著方飛語，眼裏帶著若有所思的神情。花白而一絲不亂的頭發、同樣花白而精致的胡須、似乎沒有盡頭的深邃瞳孔、質地考究閃閃發亮的藍色緞麵襯衫，這一切的一切，使得他看上去怎樣都更像是一個古代魔法師，而不是一個來自星際聯盟的外星人。
    “你好像並不意外？”旅行者開口了。
    “是的，我一點也不意外，雖然並沒有預感，但當你出現的時候，我覺得你就應該出現在那裏。”
    “別來無恙？”
    “怎麽說呢？我還行吧，沒有想象中的好，也沒有想象中的壞。還有，”方飛語頓住了。
    “還有什麽？”
    “老頭，你真酷。還挺像個魔法師的嘛！”
    “哈哈！告訴你，我很喜歡甘道夫的。”
    “你對藍星的了解可真不少。”
    “跟你說過，我是一個文化學家。”旅行者把手伸進西裝口袋，摸出...
    這次不是a4紙了，他摸出了一瓶紅酒來。
    “來，這次我們不討論星空，也不討論宇宙和智慧生命。把那些艱深的哲學問題丟一邊去吧，我們來喝一杯。”
    “有你這麽一個接地氣的老板，還真是我的幸運。”方飛語開了個玩笑，“這瓶酒，算不算是我的工作福利？”
    “不算，這是我個人請你的。”旅行者又從西裝裏摸出兩個杯子，這種完全不符合物理學原理的事情，方飛語也見怪不怪了。
    “你請客，那我來倒酒吧。”方飛語拿過酒瓶，擰開瓶蓋，一邊倒一邊看著標簽上的文字。
    “蘇格蘭，斯坦迪亞酒莊？”
    “一個不出名的小酒莊，但酒是真的不錯。難得的老派工藝了。這是04年的窖藏，他們的存貨都被我包完了。”
    “買的？還是瞬移進去順的？”
    “哈哈，開玩笑！我做生意向來童叟無欺，和外星人也是一樣。”
    “我怎麽不覺得？我倒是覺得，你用一條招聘信息和一紙合同把我坑了。”方飛語悶悶的說。
    “生意嘛！既然是生意，就一定有風險。沒有風險，哪來收益？還不到下結論的時候，現在還早著呢。你這個係主任，別的都不錯，就是太嚴肅了。你一會兒思考之前的選擇是否正確，一會兒思考今後的路怎麽走，唯獨沒有活在當下。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嗎？保持幽默！幽默是智慧生命對抗失望和絕望的武器。放輕鬆些。”
    “好吧。美好的宵夜時間，我們已經有了來自蘇格蘭的美酒，可惜還缺點佳肴。要不，我跑步去買些菜回來？”
    “不用了，我已經在餓了麽下了單了。馬上就到。”旅行者製止了他。
    “喂，餓了麽的單子送不到這裏來吧？送餐員不到這麽偏的地方。”方飛語毫無形象的端起杯子，灌了一大口。
    他馬上就後悔了，舊世界紅酒的酸澀刺激著他的味蕾，極不合他的口味，而且他還有超凡感官。他頭一次覺得超凡感官也未必一定就是好事，恨不得馬上往口裏塞一個鴨頭，中和一下這該死的味道。
    “送餐員？你以為我們還會需要送餐員？星際聯盟的科技是這麽低端的嗎？外賣馬上就到！”旅行者啪的打響一個響指，大拇指上又射出了那道光。光柱之中，一架四旋翼的黑色無人機，正悄無聲息的靠攏過來，下麵赫然掛著一個白色的外賣袋。
    “切！這是大疆的無人機，送貨通用版的，你以為我不認識？”
    旅行者麵不改色：“但這台是經過隱形和靜音化改裝的，你們可做不來。”
    “這架無人機能送給我嗎？”
    “不能。”旅行者解開包裝袋，從裏麵拿出宵夜。鴨頭，臭豆腐，烤羊肉，烤韭菜，烤茄子，鐵板蝦...
    “謝謝，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吃鴨頭的？”
    “我不知道啊，我是給自己買的。”
    方飛語趕緊抓住一隻鴨頭：“每人兩個。”
    “好吧好吧。”
    “無人機能賣給我嗎？”
    “不能。”
    “...要是還有幾瓶啤酒，就更好了。”方飛語顧左右而言他。
    旅行者露出神秘的笑容，把手伸進西裝內袋...
    “青島純生，還是冰的？”
    “嗯，我對啤酒沒什麽特別的品味，所以就隨便買了一點。”
    酒足飯飽，月上中天。
    “我要走了，你順便收拾一下垃圾。”旅行者站起身，往欄杆方向走去。
    “無人機能借給我嗎？”
    “還是不能。”
    “為什麽？”
    “最低幹預法則。這雖然隻是一架民用版的無人機，但經過我的改裝之後，已經接近了武器級別。”
    “那你還不是幹預了？你跟我說過，沒什麽特別的事情，不要主動聯係你的。”
    “我是這樣說過，可我說的是讓你沒有什麽特別重要的事不要主動聯係我，我又沒說過，我沒什麽特別重要的事不可以主動聯係你？再說，這算什麽幹預，私人友誼而已。”
    “那你自己收垃圾，你不是有高科技嗎？”
    “我可不打算用高科技收垃圾，再說，這對你不是舉手之勞嗎？你連這點活計都不願意幹，你讓我怎麽給你福利。”說完，旅行者繼續往前走去。
    “等等，你忘了...”
    旅行者消失了。
    方飛語望著地上。黑色的無人機靜靜的停在那裏，一動不動。
    他笑了起來。
    “這就是我收拾垃圾的報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