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花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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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四,掃房子;二十五,糊窗戶;二十六,去買肉;二十七,宰公雞;二十八,把麵發;二十九,蒸饅頭;三十晚上熬一夜;大年初一扭上街。’這是村裏流傳的民謠,掃過了房子,臘月二十五,接著就是糊窗戶了。

    古時候的門和窗戶,特別是這種窮的村子,都是木頭做的。而且窗子透光很差,多是用木頭雕刻的,隻偶爾能露出來幾個小口,算是透光了。

    那時候沒有玻璃,隻用窗戶紙糊上,有的有錢的人家糊上裏外兩層,冬天也好不透風,保暖。在稍微好點的,也有用紗的,她家用的是紙,主屋趙老太太東屋的窗戶是兩層紙糊的,其他的都是一層紙糊的窗戶。

    偶爾天氣特別冷的時候,於氏晚上都是用布在裏麵的窗戶給遮上,省得漏風。

    窗戶紙是買的,年年的集市上有的賣,趙老太太根據每家窗戶的情況,集市上買上幾片窗戶紙,各家好糊窗戶用。若是看著還好的,就不換新的窗戶紙,直接舊的窗戶紙用著,聽說窗戶紙也得花上幾個銅錢。

    趙老太太今年給了丫丫家兩篇窗戶紙,一早打過漿糊,在把主屋的幾扇窗戶窗戶又糊上新的窗戶紙,主屋有的地方窗戶紙糊了三曾,也是夠保暖的。

    西廂房舊的窗戶紙沒拆,直接在裏屋又糊了一層,算是保暖了一些。糊完窗戶開始貼窗花,趁著新糊的窗戶紙,直接把前段時間剪好的窗花貼上。

    西廂房的窗戶是風調雨順和年年有餘,禮物丫丫娘又貼了自己剪的幾個福字。一貼上窗花,立馬過年的氛圍就有了。

    二十六買肉,沒殺豬的人家去買豬肉或者牛羊肉,丫丫家今年殺豬,趙老太太說就不買肉了,羊肉牛肉也都不買了。二十七宰公雞,這個當時是得宰一個的。趙老太太夏天的時候抓了好幾隻雞,加上之前養的,有好幾隻公雞。趙老太太讓殺了一隻新的,看著也大的,說是老公雞還能養家,不殺吃。

    二十七這天家家也都要去趕集,因為這天一般都去集市上置辦過年的東西,比若炮仗、香燭、黃紙、煤油之類的都是要這天置辦好,等缺啥少啥,二十八二十九再買上兩天,不能等著三十過年了,再去置辦。那樣的人家會顯得不會過,村裏的人會笑話的。

    一過二十七,有時候晚上,就有人家開始放一兩聲炮仗,有時候這邊放一聲,那邊跟著放一個,好像是跟著比一樣。

    二十八把麵發,發的是過年蒸饅頭的麵,也就是發上一晚上,二十九開始蒸饅頭。這裏的饅頭不是白麵的饅頭,而是玉米麵居多。因為這裏不種麥子,所以白麵少,但是有錢的人家,也是能能南邊弄到麥子,蒸白麵的饅頭。

    臘月二十九還有一個說法,要打上幾斤酒,自己喝或者過年家裏來客請客喝。集市上有個小的釀酒廠,是用高粱釀的高粱酒,丫丫爹平時幹活累了,是會喝上幾口酒解解乏的。每年打酒都是趙老太太給丫丫爹幾個錢,丫丫爹去集市上打上幾斤酒。

    大年三十這天吃的餃子,純肉餡的,這是丫丫來到古代第一次吃純肉的餃子,而且包的也多,餡子雖說不大,但是吃著也是香,她一連吃了好幾個。

    吃過餃子,開始做漿糊貼對子和掛錢了。

    每年這個華哥還有趙家小叔是主力,丫丫爹跟著王對子上抹漿糊,趙家大爺拿過去讓華哥和趙家小叔貼上。對子是華哥寫的,他知道上下聯,知道哪個貼到哪裏,趙家小叔也識得幾個字,所以年年都是趙家小叔和華哥貼對子。

    對子、橫批、掛錢、年畫、門神都是得貼的,趙老太太看著華哥和趙家小叔在那邊貼,有時候問問這上麵寫的什麽字,什麽意思,有時候幫著看看貼的正不正當,需要往那邊挪一挪之類的。

    華哥算是比較忙,有的人家忘了對子是貼在哪裏,或者哪個貼在哪邊,偶爾都是有人過來問一問華哥,這對子怎麽貼。

    華哥也都耐心的告訴,直到記下了,才作罷。

    年年三十的中午飯是最熱鬧的,也是最豐盛的。這邊丫丫爹他們貼對子,那邊丫丫娘和丫丫大娘一個鍋糊肉,一個鍋燉燉雞。屋裏屋外散發著肉香,大家幹活也都起勁。

    燉好了肉,趙老太太又拿出來兩條醃魚,讓於氏魚燉豆腐做上。有了雞、魚、肉、再弄幾個菜,這個年就算好的年的了。

    酒是倒在酒壺裏,一早就用熱水燙上了,大冬天的喝溫酒。

    趙老太太找來瓜果的盤子,找來好幾個,一個裝上炒好的葵花籽,還有冬天吃的幾個冬瓜、南瓜籽也都留著炒好,裝了一個盤子。除了瓜子,還有各種的果幹,杏幹、沙果幹、山楂幹,耨裏幹也都各裝了盤子。還有核桃、栗子都炒好放在盤子裏。集市上買的糖酥,芝麻餅也都用放糕點的盤子放好。

    除了這些,還有凍梨和柿子餅,趙老太太也裝了兩個盤子。一共裝了大大小小的八個盤子,放在炕稍,等著來個人好吃。大過年的,這些家家都是要準備的,有的就多準備,沒有的就少準備,但是不能不準備。

    丫丫幾個做炕上圍著盤子挑好吃的吃,於氏看了,怕他們不懂事都給吃了,這些東西製備的就不多,要是吃光了,別人來沒的吃,就不好看了。“你們幾個少吃點,中午又有魚又有肉的,吃多了,一會就吃不下了。”

    他們幾個才作罷。

    吃了點零嘴,現在飯還沒做好,幾個就出去玩。於氏囑咐他們別走遠,一會就吃飯,讓就在附近轉悠轉悠,馬上回來吃飯的。幾人應下開始往當院跑,現在小小有於氏看著,家裏大人都在,不用丫丫一直看著,難得得了空閑出去走走,要不然真的待懶了。

    正好青姐和嚴哥過來,幾個一商量,決定玩藏貓貓。

    娟姐最大,娟姐第一個開始找,其他人去藏,藏的地方就是家裏這一片,不能藏的太遠。娟姐貼著牆站著,開始背著牆唱民謠,說是等她唱完,就開始找人來。丫丫一句也沒聽懂她唱的是啥,就開始找藏的地方。

    藏哪裏好呢?寶哥人小,躲在旁邊的的大門後麵,還把頭貼著大門,一動不動的站著。青姐跑到主屋後麵,嚴哥跟著,青姐在快到主屋的時候,把嚴哥放在主屋,說是這裏地方好,娟姐肯定找不到。嚴哥就去趙老太太屋裏,找了個地方藏。

    剩下丫丫一個還在愁藏在哪,眼看著娟姐就快唱完了,丫丫爹看出來了,指了指草屋子。有了,藏早屋子,用草把自己遮起來,絕對看不到。丫丫衝著她爹一笑,開始往草屋子跑。

    一到草屋子,她跳進草裏,開始往自己身扒拉草,直到草把自己給埋起來了,這才一動不動的等著娟姐來找。

    丫丫聽著外麵娟姐找到了寶哥,寶哥‘咯咯’的笑,躲在大門裏不出來,然後開始去了裏屋也把嚴哥給找出來了。裏裏外外的又找來青姐,最後在她家屋後麵找到的,然後丫丫就聽到外麵幾個人開始找丫丫。

    草屋子娟姐來看過,但是沒想到丫丫會讓草給堆起來,所以沒上心,看了一眼,沒人,也就走了。

    丫丫笑,雖說沒找到她,她心裏多少還有點小孩子的高興,但是在這草堆裏麵,一動不動的,特別是草紮的他癢癢的,想撓又不能撓,也是很難受的。

    丫丫躲著,幾個人都沒找到,知道於氏喊著回來吃飯,丫丫這才從草屋子裏出來,頭上身上一堆的幹草。

    於氏好個說,一邊說她一邊拉著她回去給她洗手洗臉換衣服。

    中午的飯菜很是豐富,一個魚燉豆腐,一個小雞燉蘑菇,一個燉的純肉,還有一個燉的豬骨頭,丸子一個,青菜一個,炒雞蛋,排骨豆角幹一個,一共八個菜,很是豐富。

    一年除了也就一次,就是誰家辦個喜事,有這種席麵的也是少數。

    擺上桌吃午飯的時候,趙家大娘讓華哥給趙老太太倒了酒,說了幾句吉祥話,趙老太太高興,跟著幾個兒子喝了兩盅酒。

    丫丫幾個光顧著吃飯,又是雞又是魚,又是骨頭又是肉的,有點吃不過來。

    寶哥吃的滿嘴油光光的,兩個小手拿著骨頭啃,一邊吃骨頭,兩眼盯著眼前的魚。趙家大娘讓他把骨頭吃幹淨了再夾魚吃,他就一邊吃骨頭一邊盯著魚,樣子很是可愛。

    小小還不能吃,於氏抱在懷裏,他睜著大眼睛四處看,看著人人吃,隻他吃不到,不一會口水就留的滿嘴都是,不給吃倒是不哭,隻眼睛瞪著,流口水。

    飯剛吃到一半,東院的趙明來了,趙家小叔和於氏都坐在炕沿,趕緊下地應進屋裏。

    這兩年都是,凡是這院子有啥客人來或者過年的午飯,趙明都是家裏早早吃完,這院串門,接著吃上喝上一會。

    “來來來,老叔上炕裏,咱爺幾個再喝上一會。”大人們讓出地方來,讓趙明炕上坐。於氏趕忙下地拿了一幅碗筷。

    趙明推辭一下,就不坐上去,先是問了趙老太太的好,然後就喝了一口酒,吃了一口菜,誇這酒和這菜都是好酒好菜。

    “再去熱上一壺酒,讓他們爺幾個好好喝喝。”趙老太太炕裏指使於氏再去燙酒,“把這幾個菜上上熱乎的。”

    於氏又燙了一壺酒放在桌子上,桌上的幾個大菜,又換上熱乎的,這才重新坐桌接著吃。

    丫丫幾個吃的差不多,就下地開始準備出去玩,於氏叫住,“你們幾個剛吃過飯先別亂跑,一會洗幹淨利落的,換上新衣服,這才能出門呢。”

    年年這時候是要換上新衣服的。

    由於趙明在,於氏不好撂下筷子給孩子們洗漱換新衣,隻拿著筷子陪著。趙明也是看出來了,“我這又不是外人,侄子媳婦要是忙就去忙,不用招呼我,我這有幾個侄子陪著就好了。”

    有了趙明這話,於氏也就沒客氣,“既然這樣,那老叔我就不客氣了,給幾個孩子洗洗換上衣服。老叔你們慢慢吃,缺啥和我說,我在地上給你們填。”

    “去忙你們的,這我來喝個酒,你們要是都陪著,我以後也不好來了。”趙明大大咧咧的說,“我就這點愛好,就是愛喝個酒,跟你家這三個侄子算是親近,和他們喝酒喝的爽快,這才平時多過來湊個熱鬧。”

    “老叔想喝就勤過來喝,家裏酒還是有的。”於氏說著放下筷子,“娘,你們慢慢吃,我給幾個孩子洗洗換上衣服。”

    說著就要抱著小小,領著娟姐和寶哥還有丫丫回西廂房,趙家大娘也放下筷子,“我也不陪著了,老二媳婦一個人弄四個孩子,怕是弄不過來,我領著娟姐和寶哥回去給洗洗,要不然她二嬸子忙不過來。”

    “去吧,給孩子收拾好了,再過來。”

    於氏領著丫丫抱著小小,趙家大娘領著娟姐和寶哥各自回去洗漱換衣服了。

    於氏在西廂房的鍋裏一直架著木頭,鍋裏燒著水,這會屋裏炕也是熱的,屋裏也暖和。於氏把門關好,用大的木桶放上熱水,讓丫丫進去洗澡。丫丫來到這裏也沒洗過一次澡,慢慢的也就習慣了,以前聽說古代一個人一生隻洗三次澡,一個是出生,還有成親,還有就是離開人世。現在看來,每年過年也是可以洗澡的。

    丫丫穿著小衣小褲就進了木桶,於氏看著,“小小的孩子,在娘跟前還知道羞呢。”

    丫丫知道於氏是打趣她,但還是說的不好意思,最後隻能揚起臉一本正經的說:“那是。”

    於氏一邊笑一邊把她的小衣小褲給脫下來,丫丫擰不過,隻能由著她娘。她娘又找來一塊布,沾上水,給她搓背。“是該洗了,小小的孩子,搓出來這麽多的泥。”

    她臉埋著木桶邊上,不好說啥,假裝沒聽見。

    於氏找來皂葉,給她身上臉上都抹點,搓洗幹淨,又用皂葉把頭給洗了。等洗完出來,丫丫看了一眼洗過的水,不相信這麽黑的水,是自己的洗澡水。。

    洗過澡,於氏找來做好的衣服,還有新做的棉襖棉褲,也都給丫丫換上。衣服是花的,外衣和褲子還有鞋都是紅花的那種,於氏又給她梳了兩個辮子,丫丫又眼睜睜的看著她娘拿了一個紅花的新頭繩給她綁辮子。

    這下徹徹底底是個花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