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去的日子是定下來了，東西也買的差不多，於景外頭去了幾天，帶回來不少好吃好玩的東西，全是往家裏帶的，她也省了不少忙。

    雖說要家去，小小還是每天都雷打不動的過去書鋪裏背背書，然後晚上家來，一字一字的抄下來，裝到箱子裏，帶回家給先生。

    第二天小小書鋪回來，手裏拿著好幾本書卷，她還以為田公子讓小小把書卷帶回來了呢。上了轎子，小小說著基本書卷全是給她的，田明讓給的。

    啥？

    打開一開，她是徹底驚呆了！

    送來的書，全是些女誡、女德、女訓、女則、列女傳、孝女經之類的，大大小小的十多本。

    “姐姐，這些全是田哥哥讓我帶給你的，說是你會喜歡看的。”

    。。。

    她是徹底無語了。

    看著眼前工工整整大大小小這麽一大遝子書卷，她一時都不知道如何是好。剛剛一聽說帶了書，還尋思已田明讓的性子，會鬆懈四書五經之類的，誰成想，全是些女子三從四德的。

    也是小瞧他了。

    怎麽說也是人家送的，又是小小帶回來，不好當拆開就給扔了。她把書卷好生的收起來，放在屋子的旮旯，這一輩子估計是拆封不了的。

    說實話，她心裏多少還是有氣的。再說，怎麽能沒氣呢。她好賴也是女娃子，這讓人給眼皮子底下送了關於怎麽做女孩子的書，這可是全全的否定她以前啊！

    “就是個書呆子，學的傻了眼了，”她一邊把書給收起來，一邊念叨，“就你成行了吧，又是案首，再過些日子，要是高中了，那還了得！”

    “哼，還想教訓我，你可想的美。”

    唉，她也就這點本事了，氣沒出撒，隻能借著這些書卷撒氣。

    自從收了田明讓的書，是再也沒見著他本人。小小說書鋪田明讓也沒去，都是他自己，正好，她要去書鋪買書，還能給小小做個伴。

    書是要買上好多的。

    零零碎碎倒是手收集了幾本，加上小小這陣子抄的書，也是有一個書箱子了。但遠遠不夠，差的還聽多。

    挑書是要分好幾種，她喜歡的，給小小和二小的，還有先生的，學堂娃子能看的，這一樣一樣挑下來，也是要費不少勁。

    她挑了些醫書，自從柳大夫來了之後，教了她點皮毛中的皮毛，她還是蠻感興趣，想著多看看這方麵的書，家裏一個頭疼腦熱的，能給看看，她也就知足了。

    除了醫書，她最近喜歡上了古代的小人書。

    對，小人書。

    大人孩子看的都有，隻裏麵畫工粗糙，文筆也是俗爛不堪，但她還是挑了些能看的，想著家去好好琢磨琢磨。

    嗯，要是成，她也想畫畫些些東西呢。

    小小的書他是自己挑的，二小的書她也是挑了幾本啟蒙的。

    學堂娃子的書，挑的最是多，因為這次來童試和接下來的鄉試，她也想了想。府城人家多是從小就書香熏染，看的書比較多，他們學堂書卷也是最近幾年才一點點多起來，但是照比別人家屬私人藏書，別說一二了，就是一個角，怕是也趕不上。

    所以，她就想著，在最近幾年，不管是買書，還是抄書，一定要把家裏的藏書給趕上去。

    挑了不少，一個轉頭，看到了還有關於木工的書，這些巧了。

    她翻了幾頁，說的也都詳細，還有些不常見的技巧，可是好了。

    拿在手裏，又轉悠了一圈，上上下下細細的看了個遍，挑出來好幾本，都買下，拿回去給她爹，保準她爹高興。

    書是一連挑了兩天，一共裝了五個大箱子，花了不少銀子，總算是買的差不多。

    這次家去隻她和小小兩個，又帶了這麽些東西，於景不放心，但是他妥不開，就讓李叔、玉林、來福、樊震，還有兩個小夥子跟著，算上車夫，一共十多個人。

    就這些人，於景還不放心，家去三天前就好個囑咐。哪裏歇腳、到哪要給他寫信報個平安。

    梁家提前過來打聽了，不但梁家二少爺，梁老爺也是傳了話，還送來好些東西，說是給家裏的禮，讓一並帶著。不但梁家，楊家也是沒落下，派人送了幾匹布，全是南邊上好的料子。

    她自己買的本來就挺多，加上於景張羅了也有個一車，再算上大家零零碎碎送的、稍回家的。這一趟，四輛車一輛轎子，陣仗也是蠻大的。

    他們是一早出的城門。

    梁家二少爺夠意思，時辰那麽早，他提前還專門城門外等著。等到他們來，停下說了會話，然後就和於景兩個城門外站著，看著他們幾輛車順著出城的路往外走。

    她從轎子裏看，走出去老遠，依稀還能看出城門口站著的他們。直到拐了彎，徹底見不到。

    家去的心裏的愉快的，相當愉快的。

    已是秋天，路過的林子，金黃的樹葉是一層層的鋪在地上，偶爾能遇到一兩個背著筐婁或者袋子撿落葉的莊稼人。

    草也幹枯泛黃了，花也謝了，種子也零零落落的掉在大地上，藏在土裏，等著明年的春雨滋潤，然後發芽，成長，年複一年。

    早熟的莊稼已經該收秋了，沒收回去的，金黃黃的一片片莊稼地，從裏到外都透漏著豐收的喜悅。

    本想著到縣城要待上幾天的，但是這麽多人一起跟著，隻縣城小姨家歇了一天，東西送到，又看了丫頭，和於瑤說了好些話，也就著急往家趕來。

    於瑤日子過得很是舒坦，秦恩外頭張羅，小姨婆婆身子也好，婆媳關係也融洽。小姨的小姑子今年夏天也說了婆家，親都訂過來了，說是來年正月就嫁過去。是縣城體麵的人家，算是知根知底了，兩個孩子也都滿意，一家子都高興。

    丫頭乖巧懂事，於瑤和秦恩都認識幾個字，丫頭雖說是女娃子，兩人也買了些啟蒙的書，得空就教丫頭識字背書。丫頭也聰明，小腦袋瓜機靈的轉悠著，嘴裏清脆的給她和小小背這背那，很是招人喜歡。

    丫頭的性子倒是隨秦恩，是個穩重的，一點也沒有於瑤著急的脾氣。這點於瑤是樂於見的，每每說起來，隻這一點，就高興。

    近鄉情更怯，府城待了這麽久，眼瞅著就要到村口了，真真的應了這句話。

    小小更是激動，轎子都住不來了，秦恩把他從轎子裏抱出來，馬車上坐著。她也是隔著簾子，往外看，一點都不想落下，非得要看個仔細。入眼的全是些熟悉的景色，路上的小石子、路邊的花花草草、遠遠近近的樹木、落下的葉子、村子裏的房屋和煙筒、四周的山、偶爾飛過的大雁和鳥雀、天上的雲、和村子裏忽聞忽見的說話打鬧聲，都是那麽的親切和讓人想念。

    還是家好呢。

    隻給她爹娘一個大概的日期，並沒不知道他們回來的具體日子，所以剛一到村子口，看著她爹牽著兩條狗，身後跟著一群鴨子，她娘後頭抱著小小也往這邊跑，她還嚇了一跳。

    停下轎子，趕忙出去看。

    “爹，娘，你們咋在這呢？知道我們回來呀？”

    她和小小一湊近，家裏的兩條狗就撒了歡似的往他倆身上撲，一群跟著來的鴨子也是嘎嘎的叫個不停，壓根聽不清她爹娘說的啥，隻知道她爹笑個不停，然後過來和李叔他們打招呼。她娘又是哭又是笑的，秦恩接過二小之後，她娘就過來一把把他們倆給摟住，還輕輕的一人拍了好幾下。

    “外頭是玩野了吧，這一出門就是小半年，可算是回來了。”

    小小終究還小，外頭的時候還能堅強些，但是一見到娘，一下就哭出來了，哇哇的那種哭，聽著都好委屈的那種。

    “行了，行了，”她娘把小小抱起來，給他抹眼淚，“這不是家來了嗎，別哭了，娘家去給你做好吃的。”

    這邊她娘哄小小，她過去看二小。

    二小大了不少，正在秦恩懷裏，瞪著大眼睛看她。

    “二小，乖，來，姐，不，哥哥，哥哥抱抱。”

    二小還有點眼生，瞪著眼睛好個瞧她，就是不伸手過來。本來以為會抱不來了呢，誰成想，她剛要落下胳膊，小小伸著胳膊找她了。

    她趕忙把小小接過去，哎呦別說，還真沉。

    她爹早就招呼大家家去，趕著車前頭走，她娘抱著小小，她抱著二小後頭跟著，再後麵的就是家裏的兩條狗和這十多隻鴨子。

    “娘，你們咋知道我們家來了呀？還牽著狗帶著這麽些個鴨子。”

    “不知道，算算日子也是這幾天，具體啥時候回來心裏也沒數，”她娘笑，“就剛才那會，你爹外頭弄活計，家裏的兩條狗就衝著村口叫，鴨子還沒圈，嘎嘎的一個個的就出了家門。”

    “你爹一尋思，怕是你們家來了，就牽著狗下來看看。”

    “我屋裏哄二小呢，坐不住，就後頭跟著。”

    “誰成想，還真讓它們給鬧騰的對了，這不，一到村口就見到你們了。”

    她笑，還真行，這個都能讓它們給感應到，可見是沒白養沒白疼。

    秋天還和往年一樣，家也是沒的多大變化。

    正是黃昏時候，夕陽要落下，染紅了天邊，嫋嫋的炊煙升起，無風，筆直的衝上雲霄，一縷連著一縷。

    東屋她爹接客，這個點李叔他們是不趕路的，好不容易來一次，今兒大家是要住下的。學堂還沒下學，先生沒下來，他和小小一到家，剛喝了口水暖和一下，她娘就讓他們去下院看趙老太太，順帶叫他們晚上不要準備飯，都上院來吃。

    她娘屋裏把帶來的東西都收拾好，家家的也都分配了，這才開始張羅飯菜。

    家裏東西都全備的，知道他們要回來，提起還特意買上不少。

    二小和她混的熟悉了，她和小小換好衣服剛要出門，他顛顛的也要跟著。於是她和小小一人牽一個小手，姐三個下院去了。

    趙老太太最喜的是華哥，寶哥和小小兩個不偏袒，都心疼。就是孫女這邊，她和娟姐，趙老太太留了心思。

    剛到下院，二姑正喂豬，屋裏花姐和蘭姐兩個正蹲在灶坑燒火的燒火，做飯的做飯。

    “丫丫小小回來了啊，回來了呀，哎呀，可是有些日子了，這有大半年了吧，”二姑一看他們下來了，立馬放下豬食桶，一邊用衣服抹了抹手，一邊笑著小跑的過來，“個子長了，兩個都大個子了，白白淨淨的。”

    二姑小跑到他們跟前，伸手試試探探了了幾下，“二姑這身衣服一早幹活計還沒換呢，你倆這身新衣服，二姑就不。”

    小小可不管那些，還沒等二姑說完，伸出兩個小胖手，也沒給二姑反應的時間，哐當一下整個身子就撲到二姑懷裏了。

    小小這陣子府城養的那叫一個胖乎，又一個猝不及防，二姑差一邊沒蹲穩要倒，好在二姑眼疾手快兩手撐著地，她也趕忙後頭扶著，才沒倒。

    “小小你和二姑這個親，不嫌二姑身上髒，還一個勁的撲。”二姑樂嗬嗬的很是高興，站起身抱著小小，“別說，這個沉乎，府城盡吃肉了吧。”

    花姐和蘭姐小姐倆也從屋裏出來，幾個月沒見，乍一看到還有些害羞，不敢上前。

    “是我，丫丫，”她笑著湊近兩人，拉著兩人的手，“咱奶呢？咋不見到呢。”

    “對了二姑，我娘說下院今兒晚上別做飯了，一會上院去吃。”

    “家裏來了客，要兩三桌子，二姑要是下院忙完了，還得辛苦二姑上院幫我娘忙活一陣子。”

    二姑笑，抱著小小顛個不停，“辛苦啥辛苦，就是你不說，上院來了客，你娘一個忙不過來，我也不能等著閑不是。”

    “你奶後院呢，剛作坊裏下來，去你大娘家了，”二姑把小小放下來，“華哥家來了，前天回來的，你奶過去得空沒事去後院轉悠上一圈，這會估計也要家來了。”

    正說著，果然，趙老太太從後院回來了。

    一看她和小小，驚呼一聲，然後嘴裏就是大孫子、乖孫子的叫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