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零五章:府城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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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春天是忙的。

    下院二姑要忙著蓋房子,雇工,忙活,做飯,事情還挺多,鋪子裏的事情她娘也沒雇人,天天到點就自己過去忙活。最忙的還是她爹,要幫下院蓋房子,還要收拾家裏的小池塘,每天都還要去鋪子幫她娘忙一會。

    仿佛又回到了好幾年前剛剛開鋪子那會,她也每天都過去,隻鋪子裏待的時間長段問題。穿著男裝,收個錢或者幫著考上幾串,雖說有些累,但心是舒坦的。

    她們也有幾年沒鋪子裏這般忙活了,都是找人或者雇工,這會能忙上一陣子,倒還真有些想念那個時候。

    沒在鋪子的時候,他就家裏種種花草,種子多,她就各處都撒上一些,家裏的旮旯、拐角,一處也不落下。就是有一點不好,家裏的雞是散養,各處叨食,她前腳撒花種子,後腳就一溜的公雞母雞一個個的給叨出來吃掉。就是買好的,它們也能給翻出來,真真的費了不少勁。

    家裏院牆四周種的爬山虎,為了能長的好,她還又都給架了樹枝在牆邊上,好能順著樹枝往上爬。

    院牆是土打的,她忽然來了主意,給她爹一說,他們爺倆一合計,她爹弄木板子把家裏的院牆上麵又架上了一層,她就往裏麵裝土和糞,然後澆透水,給全撒上花種子,各樣各種顏色的全給混在一處,整個圍牆四周全給撒完,又鋪了一層土蓋上,用了四五天的時間,終於是把家裏的院牆也給弄完了。

    剩下的,她也好個琢磨,這幾年隨手的習慣沒改,撿回來家裏好多壞了的陶罐子,一直放著,還沒用。缺了口子的、沒邊的、少底子的,她也全都給攏到一處,填上土和糞,澆透水,撒上各樣的花種子,然後院子裏各處能放的地方她是都給放起來了。

    因為家裏雞鴨太多,她爹娘怕折騰來折騰去給鬧騰沒了,就又教她用新發芽的柳樹條編筐或者能掛著、提著的的小籃子。

    她就又開始了做各種柳條籃子的漫漫長路。

    每天拿著鐮刀,扛著小梯子,各個柳樹跟前轉悠。小小學堂下了學在跟前還好,能顛顛的輕鬆就爬上了樹,也能越來越順手的用鐮刀把柳條一根根的給看下來。要是隻她自己一個,可要費些功夫了。

    雖說調皮,她終究是女孩子,心細膽小還是有的。梯子架到樹跟前,她還會不放心的要找大個的石頭給壓實了,再用手晃蕩著真的穩妥才會爬上去。爬到樹上之後,找個穩妥的地方坐著或者站著,然後再一根根的挑著合適的柳條給割下來。

    雖說費了不少勁,編出來的籃子和筐也是千奇百怪,大的小的、能看的不中看的,但是看著這些擺滿的一個當院,心裏可是很有成就感的。

    把已經發出小嫩芽的各種盆盆罐罐她又都給小心的用專門的籃子給套上,她爹用木頭給她弄了個架子,說是可以專門放這些,她甚是高興,擺了滿滿一架子。剩下的那些,她就又各處找了地給擺上。

    家裏的兔子這幾年繁殖的是超多,也送出去不少,但是家裏還是有挺多。因為家裏養的這些兔子,她娘不讓殺吃,所以也就一直養著。養著養著家裏就又裝不下的趨勢了,今年更甚,這剛一開春,就又四五窩兔子又下了崽,這馬上也快要到該分窩的時候了,她爹正犯愁呢。

    “養的這麽些,也不讓吃,還占了這麽些地方,年年也吃不少,唉,這可咋整。”

    她爹一窩一窩的兔子看,一邊看一遍念叨著,是真聽愁人的。

    以前剛養的時候覺得超可愛,這麽幾年一下這麽多,天天看下來,還要每天花心思,她看著也犯愁。

    “那咋整呢?”

    她爹一尋思,看了看兔子,又轉頭四下打量了一下,“要不都給放到山上去?”

    “放山上?”

    “這會山上草也都長出來了,給放過去也有的吃,這季節正好,山上還能搗洞。”

    這個好,家裏的兔子實在是太多了,要是按這個養法養下去也不是法子,都給放歸山裏,可是好的。

    “成,爹,啥時候我跟你一起進上,把它們給放了。”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但是小灰和小黑得留著。”

    “那兩隻肯定的,除了那兩隻再留下兩隻,其他的都給放了。”她爹點頭,“這下好了,這些兔子窩拆了,家院子裏還能空出挺大一塊地方,我得琢磨琢磨弄點啥。”

    她爹說做就做,一邊把各個兔子窩都查看一番,“也別等著了,就明天吧。”

    “明天一早咱爺倆找幾個袋子都給裝下,牽著狗,一早金山就給都放了。”

    “再和先生知會一聲,問問他跟著去嗎。”

    她點頭,先生每天一早都會四下轉悠轉悠,跟著他們進山放兔子,十有八九是樂意跟著去的。再說家裏的兔子也多,要是都裝下一起給放了,就他們爺倆怕是也拿不過來,先生跟著還能幫個忙。

    兔子是一早她爹娘兩個就給裝到袋子裏的,一下裝了二十來個袋子,但凡能放養的,她爹娘都給裝下了。

    先生也跟著去,小小也要跟著,馬勇表哥也好這個熱鬧,一來二去就湊了這麽多人,大家把兔子一分,每人提著袋子,她和小小一人牽著一條狗,山上去了。

    好在二小還在睡,沒醒,要不人肯定也是吵鬧著要跟去。

    山上露水很重,青草已經出來了老太,天還灰蒙蒙的沒亮,不過東邊的天空倒是讓要出來的紅彤彤的日頭給映的有些泛著紅邊,很是好看。

    山是安靜的,有風聲、有鳥啼、還有撲愣愣的受驚的野兔子竄來竄去的聲音。兩條狗是撒了歡的,誰說她和小小牽著繩子,但還是汪汪的叫個不停,更是一個勁的要往前走。

    別說,牽著狗爬山倒是輕快不少,省不少力。

    她爹尋思把這些兔子就近給找個地方養了就成了,沒尋思給弄到山裏邊,看著走的差不多,地方也成,就停下一個個的開了袋子,讓兔子都跑出去了。

    兔子們先是試試探探的探出小腦袋,支楞著大耳朵,很是警覺的私下查看。一個個擁擠著從袋子裏出來,嗅嗅這嗅嗅那的,兩隻眼睛也圓圓的瞪著,慢悠悠的蹦躂著。

    “去吧,去吧,去山裏玩吧。”

    小小抓起一隻兔子,捧在手裏,摸了幾下毛,然後又小心的放下,讓它們走。

    兔子們先是圍著他們轉悠,很長一段時間就四散開來,一點點的大約半個多時辰,就都跑的沒了影。這段時間大家都沒動,雖說狗一開始叫個不停,但是訓了兩聲後來也消停了,隻看著一個個的兔子消失在眼前。

    她是早有準備的,知道會有些難受,但是真真的一個個都走的沒影了,心有那麽一會好像空了一般。這些都是他們從小喂到大的,日日夜夜這麽些年,天天喂個好幾次,怎麽說都是舍不得,但是放生對它們來說,是最好的歸宿了。

    這會是春天,正好它們能休養生息一段時間,好好適應一下野外的環境,有的吃,土還軟和,能搗洞,時候剛對,正好。

    “回去吧,”她爹把一個個袋子收起來,兔子沒影也有一會了,日頭已經爬上了天邊,晨光正穿過樹枝樹葉透過來,“時辰也不早了,家去吃飯,還挺多活計等著呢。”

    這是個難忘的早晨,真的忘不了。

    她爹用了兩天的時間,起早貪黑把院子給清理了清理,之前蓋的那些個兔子窩拆的拆,平的平,一下真的空出來不少地方。

    下了場透雨,家裏該種地了。

    學堂也放了家,往年種地都是大人忙活,已經有兩三年了,她和小小二小是不跟著上山的。幾年也不知道她娘是怎麽想的,非得讓他們也跟著上山幫個忙,做點活計,說是隻讀書一點活計也不做不行!

    說是人會學的呆的,要受點苦才好。

    地還是和在一起種的,老太太的地和南山的種土豆,先不著急,等土豆秧子都席好了,一塊種下就成。

    因為他們都跟著上山,大娘也讓寶哥也娟姐也不家裏待著了,也都個揪到山上。

    他們都大了,能做的挺多,她和娟姐還好,寶哥和小小是沒做過,剛一上山就是幹瞪眼,真真的啥啥都做不來。

    “看吧,我就說山上來做點活計是好的,要不然光顧著讀書不幹活,可不得學傻了。”她娘教小小和寶哥撒種子,一看兩人試試巴巴的已經教了有一會還是做不好,氣還是有些生氣的,“咱這祖祖輩輩都是莊稼地裏出來的,誰說那麽這會日子好了,吃喝不愁,還能讀書,但這本是不能忘啊。”

    “種地,這是咱啥時候都得知道的,能下的去力氣,不管以後日子過的怎樣,都能有口飯吃。”

    “就是你倆以後考了功名,也是要造福一方的,如果連這種地都沒種過,咋知道老百姓日子過得苦。”

    “自己沒體會過,咋能好好當個父母官呐。”

    “我看呢,這以後,不但這種地,就是間苗、割地、打場,你們小兄弟兩個都得跟著。”

    “還有二小,”二小小,能自己玩,她娘就讓她地裏自己轉悠著,這會正顛顛的跑到她娘那邊,她娘就給抓住了,也接著一處給說教了說教,“往後啊,你也得跟著你兩個兄長好好幹活,成嗎?”

    小小懵懵懂懂的,也不知道聽的明白了多少,倒是瞪著大眼睛,還歪著小腦袋有模有樣的尋思了一會,然後點頭,“娘親,成!”

    小奶音糯糯的,很是可愛,她娘一聽,一下就消了氣。摸了摸二小的小腦袋瓜,笑著讓他自己玩,好好走路,別磕著絆著的。

    她娘這麽一說,剛大娘還覺得做不來就做不來沒的啥,這會一尋思,也過來好個教寶哥,說是課業要跟上,這做莊稼活也不能落下。種地的頭一天下來,就成了她娘和趙家大娘教學的試驗場,一天下來也沒種上多大一塊,時間全用在教寶哥和小小種地上來。

    教會了撒種子,她娘還讓她爹教小小扶犁杖,教會了小小再教寶哥,然後再一個個的學著縷糞,嗯,這個是趙家大爺教。

    她和娟姐也跟著上山,幫著忙活一陣就要家去和老太太一起準備飯菜,然後拿著飯菜和水送上山,一處吃了,直接山上找個陰涼的地方歇上一會,接著就要忙下午的活計了。

    除了種山上的地,家裏菜園子的菜也該種了,她爹娘都是起個大早,貪個大黑擠時間種的,她和小小二小也都跟著忙,多少也能幫上點。

    地剛種了三天,離種完且著呢。

    這天大家山上正忙,小小和寶哥也能上手幫著做了,加上她和娟姐,人多,一共就弄了兩個犁杖,速度倒是真真的快了不少。他們一家四口跟著一個犁杖,趙家大爺一家四口一副犁杖,從地兩邊開始種,然後往中間攏。

    他們這個剛怪過來,上了個小坡,就看老太太領著個人顛顛的山上來了,火急火燎的樣子,很是急。

    一到地頭,老太太也小跑著到跟前了,拉著她爹就要往回走,“要來人了,要來人了。”

    老太太一到跟前,粗著嗓門就喊,喘著粗氣還說不清,隻一個勁的說來人了,要讓他們家去。

    跟著老太太來的他們認識,是秦恩鋪子裏的一個活計,很機靈,來過他家幾次,算是相熟。這會老太太邊上喘氣,他就開口了,也是急著的,“二哥,是秦掌櫃的讓我提前通個信,說是府城過來人,在縣裏住下的,打聽到了秦掌櫃,就要跟著他一處家裏來。”

    “秦掌櫃縣裏攔不住,那人說秦掌櫃要是不送,他也能找到法子認得家裏的門口。”

    “於是秦掌櫃就讓我過來趕緊通個信。”

    “我過來的時候,那邊也準備出發了,怕是這會也應該快到了。”

    府城?來人?這麽急?

    她爹倒是一愣,想不明白,“府城?知道是誰嗎?”

    “秦掌櫃說是梁家的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