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四章: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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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的學問長進她心裏多少還是有些點數的,她一天下來看個兩三個時辰算是多的了,相比大狗子他們一整天書卷不離手,就說他起點高,這麽長時間下來,可不得落下她挺多。

    今兒在學堂一對比,高下立馬就分出來了。

    該背的文章人家張口就來,用詞、典故也說的頭頭是道,哏都不打一個。輪到她,磕磕巴巴倒是也能背下來,要是和大狗子一般,說的丁是丁,卯是卯,可還差的遠呢。

    嗯,受打擊了,看來學問這東西落下一天都不好跟,何況她最近荒廢了有些日子,更是不好趕了。好在她現在意識到了,還不算晚,努把力,不說考功名,總是不至於落下太遠。

    跟著學了一堂課,時辰差不多,她還要家去準備午飯。她爹娘去了四姨家,午飯隻能她張羅了。

    她爹是當天晚上回來的,說是孩子生了,白白胖胖的大小子,招人稀罕。她娘要在四姨家多待幾天,四五天的樣子,到時候她爹再套車過去接。

    這幾天她過的是相當的忙碌,每一分每一秒都安排了事情。恢複了早起,梁時行不在,她還是照舊和小小、二小去上院背書,背的差不多,家裏開始準備早飯。

    準備早飯的時候,她也是書卷一直隨身帶著,嘀嘀咕咕的背上一兩句,整個早飯做下來,也能背書好幾段。

    吃好飯,她先把中午需要做的飯菜備下,然後換上男裝,跟著小小和二小去學堂。聽大半個上午的課,然後再家裏準備午飯,下午也是照舊。她是知道自己落下不少課業的,所以晚上她開始了挑燈夜讀的生活,不再和以前那樣畫個畫、琢磨個故事,而是正八經的開始背書看書,全是聖人的文章學問。

    不厭其煩。

    她是有了緊迫感,也自覺再渾渾噩噩下去,時間飛快,眨眼就過了眼下的正當時,後悔都來不及的,還是要好好把握才好。

    雖說不用考功名,文章她現在也開始跟著寫了,以前也寫過,但是少,多是背背書卷,融會貫通,現在她開始動筆寫文章了。

    每天晚上她都會寫上一篇,不管好壞,字數多少,第二天她都一並拿給先生,讓他老人查看,也不失是一件趣事。一開始是有些文言的句法用的不對,印象中的白話文說多了,一時半會總是不好改,挨了先生好多訓。但是好在她文章內容新穎,言辭也多有改善,先生才臉色好些。

    她娘家來之後,她就相對清閑些,但山上苞米已經及腰,穀子也過膝,開始要給地裏鋤草了。

    好在瓜地早熟的西瓜已經熟了,大熱的天,把西瓜摘下,洗幹淨,用籃子裝上兩三個,續到井裏拔上一個上午。然後大中午的時候拿出來,割開,一瓜兩半,人手捧半個。拿著勺子,在正中間挖上一口,吃在嘴裏,那是涼了全身,甜在心頭呀,很是美。

    自從她家頭一年種了西瓜和香瓜,第二年的種子就有人要了去,這也就幾年的工夫,家家不管房前屋後,園子大小,都有一塊瓜地,種的西瓜香瓜也是喜人。

    家裏香瓜長勢也好,長的大的,也泛了白,熟了。

    家裏間苗的時候雇了人,這會到了鋤二遍草,她爹娘就尋思自己辛苦些弄弄就是了,不多花銀子雇人了。

    她爹娘又開始早出晚歸的日子,她家裏除了去學堂,還多了項任務,就是上午正熱的時候,井裏拔著的西瓜,她要看著時辰拿出來,然後給她爹娘提到山上去,大熱天吃一個解解暑。

    中午她家裏做飯,做好了,就門前喊上一聲,她爹娘聽見了,就山頭應下,然後家來吃個飯,歇個晌,過了晌午頭,再接著山上去。

    忙了幾天,就等來了於景府城的來信。

    說是一切安好,李叔府城找人算了日子,也一並把信遞過來了,給的文誠。就近的好日子,兩個月後,還說要是成,回了信,府城就開始張羅了。

    給她單獨的信裏還多說了幾句梁時行,說是這次梁時行回了府城,三天兩頭的就往於景那邊跑,心心念家裏他當初種下的這些瓜果蔬菜,算著日子。按於景的說法,怕是過不了多久,梁時行府城就會待不下去,還是要再來家裏一趟。

    因為隻是猜測,不確定,所以沒和她爹娘說,隻在給她的心裏念叨了念叨,讓她有個準備。

    “唉,”她看完信,歎了口氣,“還是別來的好。”

    好不容易家裏恢複正常了,她也有心好好弄弄學問,這要是梁時行再來一趟,她還是要避嫌,課業就又得落下不少。

    信看過,心裏有數,她都會燒掉,不了留,已經成了習慣。以前是因為信裏有些賬目相關的,不好留著,現在就是沒的緊要的,她也沒有留著的習慣了。

    該知道的,該記下的,她都記在心裏,不忘。

    大花的事情就是妥了,雖說還有些日子,但禮還是早準備的好。山上的草弄完,又去了趟四姨家,待了幾天,回來之後就和下院二姑一起做針線活計了。

    大花娘還病著,做不來,大花奶年紀大了,加上頭幾年坐下的病,也是不能太辛苦。雖說還有幾個嬸子,自從大狗子中了秀才之後走動的勤了,但活計都一般,馬馬虎虎,粗糙的不行。加上人也是麵子上的體貼,並不上心。所以給大花弄嫁妝填箱的事情,她娘和二姑就家裏張羅了。

    女孩子出嫁,需要準備的也挺多。

    除了一些必要的填箱,比如酒、布料、首飾、糕點這些,買就能買的到。隻要有銀子,是不費勁的。需要張羅的是手工活計,針線活費時費力,也是心意的一部分。

    填箱要有幾床新的被子褥子,還要縫新衣裳,喜慶的花色。

    這邊的說法是嫁衣要自己縫,其他的都是親近的人一針一線跟著縫出來的。但是大花娘和奶操不來這個心,加上時間也趕,很是著急了幾天,但是當需要的布料和棉花都張羅齊全了,還有弄了兩套鴨絨的裏子,下院老太太和娟姐她們也都齊齊上陣,在下院,一屋子人,圍著炕,拿著針線,縫的縫,繡的繡,場麵很是難得一見。

    不但被子褥子要好幾套,還要弄門簾、窗簾、枕巾、枕套、枕頭、手帕、荷包、香包這些,圖吉利,每樣都是吉祥喜慶的花色,成雙成對的湊一塊。

    有了大家跟著張羅,人多力量大,幾天的工夫活計就見少,成品一件件的很是工整的疊在炕稍,眼瞅著就漲起來了。

    大花家也挺忙,為了體麵,張老四從縣裏找來兩個裁縫,給家裏幾口人都分別量了尺寸,家裏人也都做一身體麵的衣裳,包括大花娘。

    忙了幾天於瑤也從四姨家回來了,四姨做完月子,於瑤就趕忙過來也幫著給大花置辦填箱,做做針線,縫縫繡繡的。

    一忙就是半個多月,眼瞅著還有兩三天就忙完了,家裏又是突然之間來了客。

    嗯,於景猜的沒錯,梁時行又來了!

    雖說提前於景有寫信念叨過,但她也沒想到來的這麽快,這才一個多月,就是來回路上也得話費好些天,看來這府城是壓根沒待幾天就又過來了。

    ‘排場倒還挺大,兩台轎子呢。’人來的時候正是準備晚飯的時候,夕陽正西下,天邊的餘輝,紅紅的落日,厚重的雲層,和棉花糖一般,紅色的棉花糖。知道來人,她娘拉著她趕忙出去迎,小順才已經從馬車上下來,正從車上拿凳子,笑嘻嘻的一邊問好一邊掀簾子。

    後一輛馬車也跟著進了院子,剛停穩,趕車的人就露了出來。

    完了,完了,完了。

    看準跟在轎子的人,她腦袋先是轟的一下就懵掉了,三秒之後,就立馬精神的不行,腦子轉悠的老快。

    愣神這會工夫,梁時行已經下來了,和她娘見過禮,好似一直是在她家一般,左右四下看了看,還不忘點點頭,然後又轉身去接後麵的人。

    青雲青月兩個一邊一個,搬下凳子,天明讓就從後麵的轎子裏出來了。一身白衣,比在府城見到的時候清瘦不少,個子倒是好個竄,,看著比梁時行還高出一個尖來。

    人來的突然,她和她娘正後廚做飯,穿戴也都是家常衣裳,根本來不及換。要是仔細看,她的衣袖處還有不小心碰到的鍋台灰和油點子,想來臉也好不到哪裏去,唉,丟人了。

    她爹這幾天一直在西苑幫著大花爹收拾院子,沒在家,小小和二小這個點也在學堂,所以出來迎的,隻有她們娘倆。

    這次來的人不多,梁時行、田明讓、還有小順才和青雲青月,還有個車夫,後頭趕著一輛馬車,拉著東西,院子裏沒地方,一直當街等著呢。

    “嬸子,晚生明讓,府城和梁公子說起,說是鄉下精致甚好,提前也沒打聲招呼,過來叨擾幾日,還望嬸子海涵。”田明讓笑著過來給她娘見禮,和梁時行一樣,叫嬸子,文鄒鄒的說了一通。

    轉頭看到她,眼睛掃過,也見了禮,“趙小姐。”

    她娘聽說過府城高中了的田家公子,但是他說明讓,她娘就不知道了。隻笑著點頭,‘不叨擾,不叨擾’,的說了好幾個。

    “田公子。”她也學著樣,行了個女孩子的理,叫了一聲田公子,這邊她娘愣了愣,又好個打量田明讓,對上號了。

    “田家少爺吧,前陣子高中了是不是?”

    還沒等田明讓說話,這邊梁時行湊過來,“嬸子看人真準,我把咱府城大名鼎鼎的田家小少爺給帶來了。”

    “梁公子這般說,倒是讓我好生慚愧。”

    “你呀,讀書人的習性該不了,”梁時行一邊笑著繼續說,一邊院子裏撒摸一圈,輕車熟路的找了塊空地,指了指,讓小順才和青雲青月一起,把院子裏的馬車卸了。然後招呼外頭的車夫進來,把東西卸下,又轉頭,“嬸子,我趙叔呢?”

    “對,對,對,丫丫,丫丫,”梁時行這麽一問,她娘才總算緩過來,一時著急,也忘了要叫她佩兒,喚上丫丫了,還火急火燎的,“你,快,去西苑,叫你爹家裏,快,現在就去。”

    她娘還沒反應過來,隻顧著讓她出門去叫她爹,還沒意識到叫的她丫丫,看她愣著,還輕輕的碰了碰她的胳膊,推了推。

    她哪裏是愣住了啊,是她娘叫了她丫丫之後,對麵的兩個就憋著笑啊,她是心裏有氣呢。

    “快點的呢。”她娘又催促了一遍,然後招呼兩人屋裏先坐著歇會,喝個茶。

    “嬸子你先忙,”梁時行擺擺手,“來的突然也沒打招呼,先讓他們把東西搬進去,趁著日頭還沒落,我陪田公子外頭轉轉,正好去學堂看看先生,聽聽課。”

    “這個田公子最是感興趣。”

    “對了嬸子,”梁時行成了話癆,在她家也一點沒把自己當外人,“我府城看著家裏的西瓜是不是熟了,頭茬都運過去了。”

    “熟了,熟了,今年的瓜好,又大又甜,你上去挑一個,要是想吃涼的,就洗幹淨續到井裏鎮上一會,拿出來再吃,更甜。”

    “成,嬸子,那我陪田公子上頭轉悠轉悠,你忙你的,不著急。”

    有梁時行在,陪著田明讓,她娘是寬心的,要不然家裏來了個‘小老爺’,沒個接待的,可不得難為她娘了。

    田明讓話少,四下撒摸了好一陣,又聽梁時行說這說那,臨出門,又給她和她娘行了禮,倒是周全。

    “田公子,我和你說,上麵的那片瓜地,我還撒過種子、澆過水、見過苗、鋤過草、鬆過土呢,可細致了。”

    “不但上院的瓜子,那,”梁時行路過家裏的菜園子,很是興奮的好個指,“那,那,那些,這一大片,我都種過。”

    “哎呀,長的真快,都已經開吃了。”

    “咱來的正好啊。”

    慢悠悠的走著,說著話,她娘要往前送幾步,讓兩人給攔回來了,說是不是外人,不客套。倆人走到狗窩,兩隻一直叫個不停,梁時行一到跟前,倒是立馬不叫了,非但不叫,還衝梁時行搖尾巴。逗的梁時行樂的不行,直誇,“我天天喂,全是大骨頭,認得我了,認得我了。”

    小順才和青雲青月沒跟著,和車夫一起,把三輛車院子裏收拾妥當,又把帶來的整整一車東西,都搬到了屋裏。

    她看著兩人出了大門口,順著小路去了上院,直奔瓜地,她才家裏出發去西苑,叫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