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五章: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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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家要嫁女,又出了個秀才,怎麽說都是大排場。因為這,她爹和村子裏的莊稼漢已經忙活好幾天了,大花家的院子要再好好弄弄,還要闊闊院牆,院落再寬闊些。

    她是邁著小碎步去的西苑,家裏來了客,著急還是著急的。

    過去的時候她爹他們正歇著,五六個人正坐在地上,圍著個桌子。桌子上放著茶水,好幾個杯子也都倒的滿滿的,大奶奶正屋裏出來,端著個小托盤,放著一塊塊的西瓜牙。

    “大奶奶,”大奶奶在當院,先喚人,“我來叫我爹。”

    說完,她緊走兩步,到了當院。一邊繼續走,她一邊叫她爹,“爹,家裏來人了,我娘讓我喊你家去呢。”

    “誰來了?”她爹聽了,站起身,撲了撲衣服上掛的土,又彎腰拿起一塊西瓜,遞給她,“跑著來的?咋還喘粗氣了呢?”

    她接過西瓜,又接過大奶奶遞過來的茶水,喘勻了氣,正要接著說呢,大花不知啥時候也出來了,拿著個手帕,過來給她擦汗。

    “爹,還是府城的梁公子,家來了。”她爹一聽梁公子,一愣,有些不確定的看著她,她肯定的點頭,嗯,就是那個前陣子住了兩個多月,剛回府城一個月的梁公子,又來了,“還有田公子。”

    “兩個一起來的,剛到,現在去了上院,我娘讓我趕緊過來叫你家去。”

    她爹著忙,怕是都沒聽到她說的田公子,也沒問,和大花爹還有幾個一起做活計的招呼了一聲,就火急火燎的著急往家趕。

    她和大奶奶還有大花打了聲招呼,知道她家來了客,著忙,也都不多留,隻大奶奶臨走又挑了個籽少的西瓜遞給她,讓她拿著路上吃。

    “爹,”終於追上她爹,接個西瓜的工夫,她爹走的倒是快,小跑著才追上,“還有田公子,也來了,府城的,之前念叨的過的那個。”

    她爹一邊走一邊想了好一會,忽然猛的停住,回頭看她,“那個中了舉的?說是還去了京城的那個?”

    “嗯,”她點頭,“是那個,正在咱家呢。”

    這下她爹是著慌了,原地開始跺腳,一邊跺腳還一邊搓著手,低頭一看他身上的衣服,掛的滿滿都是灰不說,整個人此刻也是灰頭土臉的,真沒好家去看人,特別還是‘小老爺’。

    沒錯,這個時代高中了的,都是要喚一聲老爺的。天明讓年紀小,前頭加一個小子,但也是名副其實的‘老爺’。她家祖上好幾輩別說來做客了,就連見,也是沒見過一個。

    “咋整,咋整,”她爹開始著急,並不是著急家去,而是不知道該家去怎樣招待一個小老爺,梁時行好說,就是田明讓,她爹心裏多少還是有些犯怵的,“見了麵要說些啥呀?咋個招待才成?哎呀,這身衣裳也不行,不行,不行,渾身上下都不行,不能見人。”

    “啊,對了,丫丫,你說田老爺和梁公子在上院?”

    田,田老爺?不,不至於吧??

    “在,在,我剛來的時候兩人一起上去的,估計要好一會。”她點頭,看她爹兀自念念叨叨的又邁開步子往家走,走的還挺快,她覺得還是提前給她爹說道說道好的。

    追上去,拉著她爹,爺倆放慢步子,“爹,你不用緊張。”

    “誰,誰,誰緊張了?!”她爹還不承認,但是說話語調有些磕巴,可是不常見。

    “沒,我爹沒緊張,是我瞎想了。”她就笑著搖搖頭,“爹,首先呢,你別叫田公子,我聽著不習慣,就想笑。”

    “啥叫你聽著,這是說給你聽的嗎!!”還沒等她繼續說呢,她爹就急了,“人家可是中了舉的,還去了京城,參加那個那個你們說的啥試?哎呀,不管了,就是說還麵見過聖上,那就是老爺啊,咋能不叫!!”

    “再說你笑啥,有啥好笑的!”

    她看她爹是說的認真,還一臉嚴肅和鄭重,就知道她爹是真真的打心眼裏覺得尊敬,一時無語。想了想,繼續說,“那個爹,你叫田公子就成了,剛家裏的時候,他還給我娘說了名號,梁公子介紹,也是說的田公子。”

    “你要這樣突兀著上來就是田老爺她、田老爺的,怕是也不好。”

    “你想啊爹,人家來咱鄉下就是散散心,沒的那麽多規矩。”

    “爹,你再想想,田公子年紀和梁時行相當,你上來就是老爺老爺的叫,不是叫的老了嗎,怕是也不喜。”

    她說了這麽多,結果就是她爹為難了,很是糾結。一邊是根深蒂固的規矩,一邊是融會貫通的應用,拿不準。

    “爹,你對他和對梁公子一樣就成,就當府城人家的公子,和我小舅是朋友,過來鄉下散散心,不用想的那麽複雜。”他們爺倆走到家門口了,她爹還沒想明白,她隻好再囑咐了一句,“爹,之前去府城的時候,小小和田公子相熟,而且你還是長輩,要有長輩的樣子,不用拘束。”

    “要是太過了,爹,你可記得,我們姐弟三個可都看在眼裏呢。”

    果然,最後一句話一說,她爹立馬就腰板挺的直直的,還幹咳了幾聲,“嗯,知道了。”

    她的意思很明顯了,要是她爹因為田明讓是老爺的身份而過於拘於禮數,老爺長老爺短的,又或者耽於人家身份而失了長輩的體麵,可就給她還有小小、二小做了個不好的榜樣。

    自然就成,和對待梁時行一個樣,她家有她家的待客之道和體麵,但也給梁時行和田明讓該有的歡迎和尊重。

    這才是她最想和她爹說的,想來她爹也體悟的差不多,應該剛剛好。

    屋裏還是隻她娘一個人,看他們爺倆回來了,剛忙讓她爹把身上的衣裳換下來,早就備好了溫水和換洗的衣裳,去了後屋好個洗漱,早些換好。

    她娘也沒閑著,一邊鍋裏煮著飯菜,一邊收拾幹淨的被褥床單被罩之類的,要給兩人收拾出屋子來

    “還是不夠,地方不夠。”她娘一般弄被子,一邊念叨,很是犯愁,“梁時行還是和之前一樣住小小屋子,你馬勇表哥可不能和田公子擠一個。”

    “小小東屋跟我們一起睡也成,但是田公子和梁公子一個屋也不成。”

    “咋整呢?咋整呢?”

    “要不讓你二表哥去下院,住你小叔的屋子,住上幾天,鬆散鬆散?”

    “也不成,”她娘念念叨叨的自顧說了好些,眼裏壓根就看不到她,手上光顧著弄被子,腦袋裏轉悠個不停,想著住宿的事情,“你表哥的屋子住習慣了,原來的幾個家具你表哥覺得礙事,也都搬出來,東屋放著呢。”

    “就單單一張床,一個桌子椅子。”

    “全是書呀、紙呀的,鋪了滿滿一屋子,一時也收拾不出來。”

    “再說還有小順才和跟著來的兩個呢,更是沒地方了呢。”

    她娘是越想越頭大,幹脆抱著被子也不收拾了,開始發呆。她算是聽明白了,“娘,讓田公子住先生院子,還有跟著他來的青雲和青月,也去上院。”

    “咱家還和之前梁公子在的時候一樣,梁公子在小小屋,順才和我表哥將就將就。”

    “去先生那?能成嗎?”

    她笑,要是梁時行上去先生可能會猶豫,但是田明讓過去,先生一定會同意的。

    “同意,肯定同意,”她伸手幫她娘弄被子,接著說,“田公子和先生能說的來,都是讀書人,就是討論學問,怕是也能說個大半夜,先生肯定同意的。”

    她娘想了想,立馬眉開眼笑,愁眉解開了,點頭,“這個倒是,我咋把這茬忘記了,都是讀書人,田公子學問還好,先生呀,肯定喜歡。”

    果然,還沒等她爹娘開口,青雲就上院下來了,說是自家公子和先生很是聊的來,先生留宿,他家公子就上院和先生做伴。讓青雲下來說一聲,是勞煩她娘準備兩套行李,他和青月上院過去鋪好,兩人肯定跟著他家公子,上院住下。

    她娘趕忙把早就準備好的被褥拿出來,三套,一人一套。

    “嬸子,”家裏的,不管是公子還是跟班,她娘一律讓喚嬸子。青雲笑著遞過來一套,兩套被褥拿在手上,“我和青月輪流值班,一套就夠的。”

    “哎,哎,”她娘接過來,點頭,“成,成,都由著你們,由著你們,上去忙,家裏做著飯呢,時辰到了就下來吃飯啊。”

    她娘送人出門,鬆了口氣,“妥當了,妥當了。”

    梁時行和小順才的行李,她娘也順手過去西屋都給收拾好,家裏開始繼續準備飯菜。

    她和她娘一起,過去後廚幫忙。

    這個季節正好,菜園子裏的蔬菜都下來,正是新鮮,種類也多,所以菜的樣式也就多了起來。

    新摘的豆角,燉排骨;新出土的土豆,燉牛肉;弄一棵大白菜,菜葉子留著打打菜包,菜幫子和排骨白菜加粉條,也是一燉;摘了四個辣椒,炒五花肉,也是一盤;還有新割的韭菜,炒新撿的雞蛋;摘了個大茄子,弄了肉末,炒了三盤子;還有南瓜,摘了個大個的,切了四分之一,清燉;回回都少不了的小雞燉蘑菇,蘑菇是今年新出的,很是嫩;又炒了酸辣土豆絲和涼拌了黃瓜絲。

    西瓜和香瓜也切了兩盤子,又準備了好酒,收著的葡萄酒和帶來的陳年白酒,席就算準備妥當了。

    她和她娘兩個忙活,家裏有兩個鍋,還專門生了爐子坐上砂鍋燉菜,做的也是快。比平日裏稍晚一些,幾樣費時的已經準備好了,就剩幾個炒菜,人來齊,放上桌子,三兩下就能炒完。

    學堂已經下了學,但是小小和二小兩個都沒家來,就知道是上院停住腳了。

    “要不去叫叫?”

    家裏就她們娘倆,一時不確定是叫不叫,要是叫,也是她娘上去,一時說不好,兩人就當院站著,看著學堂的方向直愣著。

    “娘,不著急,要是餓了,肯定下來吃。”

    “再說剛剛青雲上去的時候咱不是囑咐了嗎,說是一會時辰到了要下來吃飯,肯定記得的。”

    “也是,讓他們好好說個話,說完了,自然就下來了。”她娘點頭,“家裏的飯菜都熱著,炒菜還沒下鍋,不耽誤工夫。”

    “走,咱娘倆屋裏去,說個話,娘有話要問你。”

    “啥呀娘,你要和我說啥?”她娘牽著她的手,一直拉到她屋子,透過窗戶還好個看,神神秘秘的,確定沒人,這才把她拉到跟前,“這個田公子就是你和娘說過,早就打聽出來你女兒身的那個?”

    她點頭。

    “讓小小送你那些書的那個田公子?”

    她繼續點頭。

    她娘哦了聲,“娘總覺得奇怪,按說田公子這個時候應該是從京城剛回府城不久,為啥要跟著梁公子來咱這窮鄉僻壤的呢。”

    “就說和小小投緣,說的來,但也不用這般著急,京城剛回就又出門。”

    她心裏不由得佩服她娘這心思,想的是真周到。不過她娘這麽一說,她也想了想,估計呀,十有八九,田明讓是來這裏躲清靜了。田老爺子和田夫人這會催促他成家,怕是弄的他實在沒法子,才跟著來的。

    “娘,可能是咱鄉下體察民情來了,”這麽八卦的事情還是等等再告訴她娘吧,“娘,你想想,田公子功名在身,又去了京城麵見過聖上,雖說年紀小,但是眼瞅著也就一兩年的工夫就為官一方了。”

    “總是要體察體察民間疾苦,以後也好造福一方。”

    “嗯,這個是,這個是。”她娘點頭,“雖說才見過一麵,但是娘看人還是有些準成。以後啊,田公子肯定是個好官。”

    “人啊,也是個通透豁達的人,看著就踏實可靠,是個好的。”

    “娘,你說梁公子和田公子比,哪個好?”她看她娘對田明讓印象這麽好,就有些好奇,想知道她娘心裏比較喜歡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