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零章: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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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割的苞米秸稈還有那幾捆草,大家忙活忙活都給弄到了車上,放好。時辰不早,日頭要下山,也該家去了。

    回去的路上也遇到了好幾輛車,有的上山割草,有的也和他們一樣,拉了一車苞米。還遇到了放羊的羊倌和騎著毛驢轉悠的四爺爺,四爺爺騎著毛驢,慢悠悠的在地頭轉悠,毛驢吃草,四爺爺哼著調子,很是悠閑自在。

    毛驢背上還背著酒壺和一個布袋子,沒猜錯的話,布袋子裏應該是一些肉幹和果子。

    她爹看清了人,老遠就打招呼,衝著四爺爺喊,說是要不要家去,順路。

    四爺爺啊,啊了兩聲,她爹又大聲喊了兩下,這回聽清了,那頭四爺爺擺擺手,說是才山上來,毛驢還沒吃飽,還要溜上一會呢。

    四爺爺的日子過的說自在也自在,說孤獨也孤獨。自己一個人,年紀也不小,山上家裏都是自己張羅。吃穿用度,做飯針線,也沒個幫襯的,全要自己動手。

    雖說‘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像她這般的外人看著,還是可憐的。

    好在四爺爺是個喜樂、看得開的。一把年紀,凡是不強求,順其自然就好。沒事上院和先生下下棋,平日裏侍弄侍弄地,整整菜園子,再騎著毛驢轉悠上一圈。

    吃喝雖說每天不是大魚大肉,但是隔三差五也是能見著葷腥了,還有酒,老爺子也是每個月都提著小酒壺去街上,打上一桶。先生有好茶也有好酒,時常兩個老爺子下著棋、喝著茶水。下完之後,要是還有時間,就著花生米,喝上一兩盅小酒,也是滋潤。

    夕陽西下,今兒的落日最是好看。

    車還在山腰上下坡走著,紅紅的、大大的落日,一點點的躲到西邊的山後邊去了。很快,一個不留神,日頭就不見了,留下漫天的晚霞,和偶爾飛過的大雁。

    車順著小路往家走,幾匹馬山上吃的抱,知道是家去,下了坡,就開始一路的小跑,吭哧吭哧的喘著粗氣,偶爾還打一兩個噴嚏。

    她爹他們也都不趕,由著馬自己拉車。

    此時大家都安靜下來,聽著蟬鳴、鳥叫,看著眼前的景色一點點變的灰蒙蒙,感受著夜晚清涼的風,抬頭望著晚霞和空曠的天空、飄過的雲、蜻蜓、蝴蝶、聽著沙沙的樹葉響,看著不遠處村子裏冒出來的一縷縷炊煙,仿佛是從好遠的人間仙境,恍惚了那麽一下,依稀看到的,就是滿滿的人間煙火。

    這個過度,隻有在這樣的傍晚,這樣的晚霞,這樣的晴空和這樣的辛苦勞累之後,才能甚是體悟。

    都是安靜的,各自看著眼前的景色有不同的感觸,就連二小那個小不點,也是整個人都躺在草堆上,瞪著大眼睛,仰頭看著天,不說話。小小也是,他倒沒躺著,和田明讓一趟車,坐在車上,四下撒摸著,看看這,看看那,支愣著耳朵,不錯過任何一個動靜。

    田明讓和梁時行更不用說,這樣的體會怕是他倆這輩子再也沒有幾次,難得不說,也新鮮。

    聞著車上青草的清香味,聽著她娘不由自主哼出聲的調子,感受著身下伴隨著車輪子的軲轆聲而起的顛簸,然後晃蕩的她手裏的用青草綁成的那些小動物也一晃一晃的,很是有意思。

    她娘手巧,割的這些青草,有好些是毛茸茸的狗尾巴草。她娘一上車,就挑了一大把狗尾巴草,然後開始編各種小動物。

    她娘最拿手的就是編兔子,三四個狗尾巴草,擺上形狀,繞上幾圈,然後一係,就成了。不但編小兔子,她娘還能編小狗、貓咪、小鬆鼠,繞一圈就成個手環。

    她娘編好的小動物她都拿在手裏,一個個的,隨著車的顛簸碰到一起,好似兩夥東屋在大家,活活的能生出一段故事來。

    天黑之前到的家,一到家,就要開始忙著掰苞米要下鍋糊了。以往這些都是她和她娘兩個來的,這次梁時行和田明讓做上癮了,一人搬一個小板凳,坐在當院,圍著一堆苞米,開始掰了起來。

    小小和二小自然也是落不下,跟著湊熱鬧了。還有小順才和青雲青月,也都蹲在坐著的,開始掰了起來。她爹把牲口和車都弄好,看客人都在掰苞米,也就跟著找了個地坐下,一起掰了。

    掰的玉米最好是要帶幾片苞米葉子的,最裏麵的那一兩層,所以掰下來,要把外麵的皮都去掉,還要把須子啥的弄幹淨,一根根的放在籃子裏。

    掰苞米是用不著她了,她娘屋裏燒火備菜,招呼她下院走一趟,說是她家晚上糊苞米,糊完之後給送去,讓下院少做點飯。

    人多力量就是大,這些要是她們娘倆個又是掰又是糊的,還要準備菜,可得等一會。但是她爹他們幫著忙活,她下院稍了話,幫著她娘燒火做菜,三下兩下一桌子飯菜就弄的差不多。

    苞米糊到鍋裏,灶膛也填的滿滿的柴火,生了爐子,燉著羊骨頭,另一個鍋裏的是小雞燉蘑菇。還有排骨燉豆角、牛肉燉土豆、辣椒炒肉、韭菜炒雞蛋、土豆絲、醋溜白菜,她娘也弄了兩盤自己醃的醃菜和家裏的辣醬,又熬了點粥,和苞米一起做為主食。

    這頓飯大家吃的都香,她娘收拾完東屋,過來西屋的時候和她說的,說是一鍋苞米,除了送給下院幾家的一大盆,家裏這些也是將將夠,剩下五六根,要不是有粥,怕是都不夠呢。

    可不,忙活了一個下午,大家都挺累,加上這苞米從頭到尾幾人都有參與,可不是分外珍惜,吃的就多了。

    不但弄了苞米,田明讓和梁時行家裏這半個多月,還幫著刨了一次地瓜,家裏的土豆也幫著收了不少。地瓜是糊的,和苞米一樣,糊了一鍋,吃了兩頓,也就沒剩下。

    今年地瓜不如去年的甜,但是新鮮共出土的地瓜吃著也最是好吃,解饞。

    還給家裏摘了鬆塔,算下來有兩天左右。是梁時行最先看著村子裏的人背著袋子在後山上走進走出的,來了興致,問了一句。摘的鬆塔家裏找個晴亮空曠的地方曬上,下麵鋪上布,過個幾天,日頭就把鬆塔炸開了,蹦出裏麵的鬆子。

    鬆子用處可多,炒了可當零食吃,還能當配菜,更能做藥膳,更是有用處。剩下的鬆塔除了燒火,每年正月裏撒燈,就和苞米瓤一樣,澆上煤油,很是能著一會。

    鬆塔摘的幾天下來,聽她娘說,梁時行和田明讓兩個人就胳膊酸疼,因為要伸胳膊在鬆樹上夠,更不好把鬆塔摘下來,所以有些還是挺費力的,不做活計的,要是半天下來,就會累。按她娘的說法,倆人弄了兩天才喊累,就已經很不錯了。

    家裏幾個席子的菜,兩人也都試試巴巴的挎著小籃子過去折騰過。摘了豆角架子的豆角,掰了茄子,又挖了土豆,還把一個大南瓜給撿了下來,更別說拔了多少蘿卜和撇了多少大白菜的葉子。

    兩人吃習慣了,也好辣,所以家裏的辣醬是頓頓都沒少,還有辣椒地,兩人也拿著剪刀,一籃子一籃子的挑著紅了的辣子往家裏拿。

    就連她偶爾拿著小布袋去牆根收花種子,田明讓還還,看著了,也不說啥,就是梁時行,很是好奇好奇。要是她娘在跟前,遇到了,他就湊過來問個清楚。

    問過了之後,有好幾次,她屋裏就看到梁時行也不知哪裏找來的袋子,顛顛的也過去收花種子,活脫脫一個采花的大盜。

    要說歡脫,也是梁時行玩的盡興,田明讓多是書生氣,就是沒事,惡意是和先生一起探討學問,或者感興趣的鄉下活計,也跟著做上半天一天的,並沒有特別出格的時候。

    梁時行就不同了,這麽幾天的功夫,還硬生生的讓他給弄了個騎馬射箭比賽。嗯,騎馬射箭,學了幾天,就讓娃子們開始上‘戰場’了。

    地方選的村口大溝那裏,還專門填平,讓出好幾裏地。一人牽一匹馬站在一頭,三裏外是終點。終點處有好幾個草垛子,每個草垛子上插著一個小紅旗。終點外五十米左右有條大紅線,誰能在最快的時間跑到紅線處,然後停下馬,射中紅旗,用時最短的就算贏。

    隨時一場鬧騰,但是一傳十、十傳百的傳出去,前來看熱鬧的比正月十五看燈的人還要多。全程那麽長,圍滿了人,十裏八村、大人孩子、媳婦婆子、能但來的,是都過來湊熱鬧了。

    張羅了兩三天,然後一早就開始準備,臨到中午開場,最後下午傍黑了,人群才散去。

    要說誰贏,不用想也就知道了,肯定梁時行自己。她本以為梁時行是不參加的,誰成想,娃子們最後磕磕絆絆的好不容易把三輪比賽走下來了,梁時行最後還是沒忍住,很是瀟灑的上馬、騎馬、射箭,一氣嗬成,更是驚呆了眾人。

    梁時行更是,滿臉都是笑意,好似贏了是件多麽光榮的事情,更是在眾人的喝彩和稱讚中,洋洋得意,好不樂嗬。

    這場比賽也真是讓梁時行出盡了風頭,在鄉親們心中,梁時行風流倜儻的形象是越發做實了。梁時行英氣十足的形象是越發做實了。

    轉眼就是半個月,兩然雖說還不盡興,但也實在是不能多待,收拾的差不多,一早就坐著轎子回了府城。這次她娘管的特別嚴,從始至終和兩人都沒正麵見過幾次,更別提說話了,更是三五句都沒說上。

    梁時行弄來的幾匹馬就給他家裏留下了,說是一來能幫著家裏做做活計,二來若是學堂娃子們想學,也有的地方和馬匹。說是這些馬就給了她家,要是讓她爹賣了也成。

    她爹哪裏舍得。

    兩人前腳走,大花的親事轉眼就到了,她娘有開始了得空就過去幫著去忙活忙活,要準備的可多,席麵和嫁女的一些細碎的東西都是要提早準備,是需要個擅長張羅的人。

    她娘說大花娘最近幾天氣色挺好,有時候還能下地過來看看,大奶奶也想通了,由著大花娘前後院子的走動,隻不說話,躲出去,臉色倒也好了很多。

    喜事還有一件,就是二姑家的祥瑞表哥,二姑給找了個合適的姑娘,門戶相的也兩家都樂意,也要了八字,找人也算了,說是和,眼下正商量著盡快把親事定下,早早的成家呢。

    二姑高興的幾天都沒睡好,隻要祥瑞成了家,二姑這心一下就踏實不少,熬了這麽些年,大小也是個交代。

    大花的親事家裏這邊置辦的很是隆重,彩禮和假裝也都豐厚,彩禮給的,倒是比英子的還要多幾個箱子,想來李叔李嬸子是沒少操心。

    因為太遠,送親的隻大花奶還有大花爹和二狗子三個,來回要大半個月,正好能趕到收秋之前回來。大狗子家裏留下照顧他娘,沒跟著去。

    忙過了這陣,她家又開始忙了:先生要在上院學堂和院子邊上再蓋三間房子,作為專門的藏書閣,要藏書。

    正好離秋收還有段時間,多找幾個人,也能忙的差不多,實在不行,一邊秋收也邊忙,入冬之前僅趕著,也是能弄好的。

    “家裏藏書本來也不少,這幾年你和景哥回回都搗鼓些,還有明讓,這次也帶了兩箱子。”先生屋子炕裏坐著,每逢有事要商量,她家大人孩子都是坐在一起,聽嗑的聽嗑,討論的討論,“我就尋思那些書一直在我書房裏放著也不成,這幾年,家裏的那些藏書也抄了大半,剩下的慢慢抄,一並找個藏書的地方著。有了這個藏書的地兒啊,大家要是喜好讀,都能過來看,方便不少。”

    “丫丫爹,還得勞煩你弄幾個書架,專門放書。”先生對她爹說,“和之前給我書房裏弄的那樣就成,再高些,長些,屋子裏要能放得開。”

    “成,成,成,都聽先生的。”她爹連連點頭,“一定弄的好好的,好好的。”

    “還有些書沒抄,”先生又轉頭看她,“明兒個你上去拿下來幾本,家裏替我抄了。”

    她也連連點頭,正要和她爹一般,說好一定好好抄呢,先生就又接著發話了,替她說了,“好好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