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三二章: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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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花一家把東西稍過來,嘮了一下午嗑,本想留家裏吃飯的,但是畢竟人家回門頭一天,已經待了半天,不好強留。

    時辰不早,學堂下學。大花和玉林還有大花爹三天在家門口等到了正要回去的大狗子,大狗子看人提前回來了,還在這等著,也是嚇了一跳。

    “提早回來兩天,”大花上前還當大狗子是小孩子一般,撲了撲他的外衫,習慣了,一時改不了,“正好來二娘家有事,嘮完嗑,就等你一起家去呢。”

    大狗子笑了笑,點點頭,對上玉林,大狗子還有些不好意思先叫人,隻支吾了一聲,然後抬起頭,還是有些別扭的喚了人,“姐,姐夫。”

    玉林更是紅著臉,有些激動的伸手就要陶懷裏的紅包,給大狗子。剛掏出來,還沒遞過去呢,大花一時眼疾手快,伸手碰了碰大狗子,“大兄弟這份不用給。”

    等大花反應過來,許是知道太親密,更是不好意思,低著頭就直直的要往家走。大花剛剛那一碰,玉林也是紅著臉,乖乖的把紅包收回去,重新放在懷裏,然後抓耳撓腮的不知道要說啥。

    大家就笑,來往下學的娃子們看著的,也跟著起哄,很是樂嗬。

    送走了大花一家,家裏也該開始準備飯菜了。她後廚一邊做飯一邊備菜,她娘東屋把府城幾人稍來的東西都好好的又收拾了一通,學堂也下了學,先生也買上要家來。收拾完,正好先生家裏看看,然後再搬到上院去。

    家裏的菜正是趕著成熟的旺季,什麽都有,也都新鮮。要是再過幾天,下了霜,就該收了。到時候要是再想吃新鮮的,可就沒的有的。

    晚上她弄了個排骨冬瓜湯,還做了南瓜土豆、小炒肉、丸子、紅燒茄子、麻婆豆腐、酸辣白菜。還有小蔥、白菜葉子、香菜、辣椒、大蒜、白菜葉子。

    做的小米飯,正好還能打菜包。

    飯菜做到一半,先生和馬勇表哥,還有小小和二小,四個前後腳下來了,已經到了院子,正要進屋。

    “二舅媽,那會聽著下院鬧哄哄的,是不是來人了?”

    “來了,西苑老張家,還有大花和玉林。”她娘笑著回馬勇表哥,“前陣子成親那戶,這幾天回門,從府城回來,幫著稍了不少東西。”

    東西她娘早就收拾好了,都在炕上,一目了然,“大花和玉林兩個孩子本想著上去看看先生的,下學那會,玉林上去湊窗戶外看,說是先生和幾個孩子還正寫字,不好上去打擾,就又下來了。”

    “頭一天回門,已經下院待了半天,家裏雖說已經安排了人準備席麵,但人不在家,也說不過去。”

    “就沒接著等,直接回去了。”

    “說是明天一早就過來,拜訪先生。”

    “兩個孩子還留了話,說是什麽望先生海涵之類的。”她娘笑著給先生轉述,“我都替先生說了,我說先生不在乎這些繁文縟節,心裏記掛著就成。”

    先生家裏待了這麽些年,一開始她爹娘還有些害怕,但是隨著相處時間越來越長,兩人就和她一樣,把先生當平常人看待了。

    她爺爺去了,她娘更是從小沒了爹娘,所以有意無意的,兩人待先生是越發親近,是真真的從心裏親近。有時候還會開玩笑,吃完的時候也不和以前似的‘食不言’,不敢說話。這會在飯桌上,偶爾也說說家長裏短,先生也會接個一兩句。

    “這些,”她娘指了指炕稍收拾出來的書卷和筆墨紙硯之類的東西,“書卷是田公子稍來的,那些筆墨紙硯,是梁公子的心意。”

    “玉林傳話說,兩個公子知道先生要蓋個藏書的地,就張羅了這些送來。”

    “還有這個,”她娘把於景準備的私章遞過來,還有兩把鑰匙,一並都交給先生,“這是景哥準備的,也一並讓玉林稍了來。”

    “這些也是,”她娘一下把該說的都說了,該拿出來的也都拿了出來,“這三封信是先生的,梁公子、田公子、景哥,每人都給先生寫了信。”

    先生一邊聽著,一邊把東西收起來,馬勇表哥和小小二小幾個早就湊到炕稍看書卷去了,一邊看還一邊喳喳呼呼,嘴裏說著‘難得’,‘難得’,‘好書’,‘好書’,之類的。

    正說著,她也依在東屋門口的門框上,一邊聽著後廚鍋裏的動靜一邊看著屋裏的情況。她爹風風火火的從外頭進屋裏來了,手裏拿著個木片子,剛弄出個長方形的樣式,還沒細磨。手裏拿著她弄的木炭筆,笑著的,往屋來了。

    “先生,先生,”剛開門到外屋,她爹就嚷上了,興衝衝的一連叫了好幾聲先生,“先生,快看看,看看,成不成?”

    她爹這麽一說,大家都圍了上去。

    炕上放著的,是塊牌匾。原來先生把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了她爹,嗯,文‘文淵閣’的牌匾,是掛在馬上要蓋好的房子上的。不知啥時候,先生已經起好了名字,還讓她爹弄牌匾。

    “剛定了雛形,沒細磨呢,先生別細看,粗粗看看有沒有型?有沒有神?哪裏還需要改沒?”

    她爹很是興奮,一來這是他頭一次弄牌匾,二來還是給先生弄的,以後可是要掛在文淵閣的,怎麽說都不得不精細。

    先生捋著胡子,手裏拿著剛接過去於景送來的盒子和鑰匙,還沒打開,湊到炕沿,好個看。

    大家也都圍著看了好一會,還沒等先生說啥呢,她娘抬眼看了看大家,都不說話,也就隻好先說了,“先生啊,我一早就說,這牌匾可是大事,府城遠,咱就去縣裏找個師傅也成呢。”

    “就之前給咱們做‘德正’牌子的那個老師傅,就挺好。”

    “先生你非得讓丫丫她爹弄,他一個半吊子木匠,字就認識幾個,寫也寫不好。”

    “你看看,他照著先生你的字跡也刻不出來,這弄的都成啥樣了。”

    她後廚趕忙把灶膛的火挑的小了,屋裏也看了一眼。

    “我是知道名字是‘文淵閣’的,就丫丫她爹弄的這塊牌匾,我還是認了好一會才把這字人認出來。”

    她爹不服氣了,她娘說了這麽些之後,開始嘀咕,“我都說了這事雛形嘛,還沒好呢,我再,我再細磨磨,肯定好看。”

    “哎呦,還不服氣,”她娘笑,搖搖頭,“這有幾天了吧,自從先生想好了名字,也寫了字,給你送過去,你就開始做。”

    “算來算去,十多天了。”

    “房子已經蓋好房頂,再有個三兩天就能完工,隻等著你這牌匾掛上去呢,看來可得等上一些日子了。”

    平日裏她從來沒見過她爹和她娘頂嘴,今兒可是頭一次見,不但她,就連小小和二小也是好奇的看熱鬧,先生是一直盯著牌匾還在看,馬勇表哥不知道啥時候已經又轉悠回炕稍,正看書呢。

    “那,那,那不是還有幾天呢嗎,我,我白天黑天一直打磨就成了唄。”

    她娘看她爹一臉囧囧的,笑著搖搖頭不說話,兩人一齊看著先生,等意見。

    “咱弄這閣子本就是私人的東西,沒的說道。”先生點點頭,接著說,“讓你弄牌匾,也沒尋思弄多好,自家的東西,自己弄的,就是圖個喜樂。”

    “你就隨心弄,木工活計我見著過,心裏有數,就是差,也查不到哪裏去。”

    “寬心琢磨,好壞到時候都把你弄的牌匾掛上去!”

    哎呀,沒想到先生還說出了這麽一番話,不但她意外,就連她爹娘和馬勇表哥也都驚訝。不過她爹聽了,倒是樂嗬嗬的,頭點個不停,“成,成,成,先生,我一定好好弄,肯定不差,不差!”

    說完,還一臉得意的看著她娘,又很是驕傲的把炕上弄到一半的牌匾拿起來,舉到跟前,很是得意的左看看,右看看,眉眼都是藏不住的笑意。

    先生這會把於景送的私章也拿在手裏了,仔細端詳了一邊,就知道出自誰手,甚是喜歡。

    “景哥也是有心,馮老先生的手藝,很是難得,很是難得。”

    然後先生就說起來這個馮老先生,馮老先生年過古稀,一直在江湖上走動。因為有些家私,天南地北都有院落,但也都不常住,多是遊山玩水,及時行樂。

    這門手藝也是天資聰慧、自學成才,做了一輩子的行當。馮老先生的作品多是進上的,像這種私章做的甚少,所以更是難得。

    “好啊!好啊!”先生愛不釋手,笑的滿臉也都是褶子,“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見到馮老先生的手藝,也是難得。”

    對於私章,她並不了解,但是這塊私章,就是她再不了解,看在一個外行的眼裏,也是知道難得的。更何況是先生這樣的內行,甚是歡喜說的都還及先生此刻的十分之一。

    今天大家都高興,說說笑笑又是喝酒的,吃的自然就多了些。

    吃完飯,先生讓她爹和馬勇表哥兩個把這些書都先拿到上院去,帶著私章和書信,回去了。

    馬勇表哥挑了幾本書,上院回來之後就回了西屋,看書去了。

    他們一家五口,熱炕頭一坐,圍著沒有的,開始看信。正好,每人都都信讀,不過頂她的最少,隻於景寫的一封。她娘和小小二小每人都又兩三封。

    於景的信還挺長,細說了這半年多的生意和利潤,又附帶了總帳。還說已經按她說好的,府城找了個合適的地,又置辦下來個鋪子,正按她之前信裏寫的畫的裝修呢,估計再有半個來月就好了。

    這個鋪子她還沒和她爹說,是打算把她爹弄的那些木工小玩意拿到府城鋪子裏放著的,要是能賣掉當然好,就是賣不掉,她爹心裏自然也是高興的。

    她爹手藝現在練的是真的不錯,加上有些天賦,還勤加琢磨,又有她這個參謀,做出來的東西是越來越好,花樣也越來越多,還稀奇古怪。

    比如她讓她爹用木頭做了積木和拚圖,樣式都是她畫好,給她爹說清楚,然後她爹琢磨,做出來的。還有各種小動物,她爹也做了幾天,雖說還不熟悉,但是她爹感興趣,也開始和她學習畫畫,嗯,學畫畫。

    慢慢的做起來,肯定能做起來。

    “爹,娘,爹,娘,田哥哥和梁哥哥都讓我們去府城呢。”小小和二小交換著看完了信,大半夜的哥兩個挺大的孩子了,還炕上手舞足蹈的,“娘,什麽時候去府城,我也去,我也去。”

    二小沒去過,但是知道她和小小去過,就心心念的一直想去,特別是梁時行和田明讓來了之後,知道兩人都是府城的,更是一直說個不停。

    “去,去,都去,”她娘也把信都看完了,笑著把他倆的信都收起來,一起放著,“娘啥時候去領著你倆,都去。”

    說完,她娘手裏拿著幾封信,感慨,“認識幾個字真好。”

    好不容易一家五口湊一塊,可是好長時間沒有過多事情了,她爹娘過問小小和二小的課業打聽到學了些什麽,又讓二小大半夜的背了好幾篇文章,更是聽小小說了好些書名,全是他最近新讀的。

    問完了兩兄弟的課業,她爹娘還問她,她讀了什麽書,寫了什麽文章,先生怎麽評價的之類。

    剛剛讀完信她娘感慨識字好的時候,她還有一種教兩人識字是件特別明智的事情,但是這會兩人一個接一個的考問學問,她就有一種掉進自己挖的陷阱裏的感覺。

    悔不當初啊!

    她爹娘考的上癮,要不是大半夜二小困的不行,怕是還不停。

    文淵閣蓋好之後,先晾上幾天,她爹弄牌匾,書架的事情就交給了趙家大爺,兄弟兩個一起忙。

    秋收之前,祥瑞還是把親定下了,她也見到了趙老太太口中的‘厲害’的未來表嫂子。喜是乍一眼沒到那程度,但也不討厭,隻能說沒多大感覺。

    訂親的時候,席麵辦的不大,隻兩家幾口人,還叫了裏正和村子裏幾個老人過來湊湊熱鬧。訂親的禮二姑準備的倒是還聽豐富,雖說比來福和玉林的要稍微遜色些,但比十裏八村別的人家,還是要體麵不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