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曆劫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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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侍衛不肯動,使得皇帝本就燃起來的火氣更加明顯了。
    “幹什麽?朕的話不管用嗎?朕叫你打你就打。”
    見皇上執意行刑,侍衛隻好照做。
    “是。”
    可行動間卻還是躊躇萬分,離憂見此,便也自行跪下。
    “不必為難,你打就是了。”
    離憂這麽說,侍衛隻好動手了。
    棍子一下一下,重重地打在離憂背上,與背部接觸發出的“砰砰”聲,也聽得出力道的確不小。
    離憂卻死咬著牙也不吭聲,可豆大的汗珠卻從頭上滾落下來。
    從疼痛到非常疼痛再到麻木,離憂忍到八十棍結束了。
    皇帝適才揮揮手,讓侍衛退下。
    而後,他起身走到離憂麵前,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低頭教訓離憂。
    “你給朕好好記住這八十棍,若以後再不敬兄長,朕必定不會輕饒了你。”
    他沒有更多作為父親的安慰,甚至沒有將離憂扶起,隻繞過離憂,帶著離曄和侍衛離開了。
    而一旁的小冬子在他們走後,才敢起身將離憂扶到椅子上。
    他將離憂身上的衣服褪去,離憂背上的棍痕已經發紫,整個背部大麵積腫了起來,小冬子急壞了,忙道:
    “二皇子,奴才這就把太醫找來,為您看看傷勢。”
    離憂伸手將衣服重新穿了起來,從嘴裏輕輕地吐出幾個字。
    “不必了。”
    “可是......”
    “沒有可是,你去幫我拿酒來。”
    小冬子極力勸阻著。
    “二皇子,您身上有傷,還是不要喝酒了。”
    “去拿,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無礙,快去拿。”
    見離憂執意如此,小冬子隻好拿酒過來,為著離憂的身子著想,他特意拿了一隻小酒杯,放在離憂麵前,隻為讓他少喝一些。
    可就在剛要倒酒的瞬間,整瓶酒就被離憂奪了過去,一口氣喝掉了。
    小冬子急得簡直要哭出來了。
    “二皇子,您背上的傷這麽嚴重,還喝酒喝得如此急,您保重身體啊!”
    小冬子是自小就跟在離憂身邊伺候的,雖是奴才,可離憂從沒有看不起或對他不好過。
    相反,離憂從不怎麽使喚他,甚至事事基本都自己動手做,所以,和各宮別的奴才相比,小冬子在離憂這兒確實清閑不少。
    而小冬子自己也知道離憂對他很好,所以,見離憂如此不顧自己的身子,小冬子是真心難過極了。
    “二皇子,您背上一定很疼吧?若不找太醫,那奴才給您上些藥,可好?”
    疼嗎?那怎麽連一絲清醒都不能帶給他呢?離憂自嘲地笑笑。
    “嗬,不過是些皮外傷而已,不必上藥了。”
    又拿出放在心口處的青絲,看著它,眼神裏全然一副深情的模樣,自言自語道:
    “小娘子贈我青絲,定是想和我為結發夫妻,我也想。”
    離憂搖搖晃晃地起身,翻著抽屜,找出一把剪刀,將自己的頭發也剪下一縷,與久久的青絲綁在一起,又重新坐下。
    看著纏繞在一起的青絲,他努力地笑著,就好像這一切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就好像他從未傷心過一樣。
    “今日,離憂立誓,生生世世都隻愛你一個,不會辜負你,不會把你當作傳宗接代的工具,也不會有男尊女卑的思想,要尊重你,愛護你,永遠把你捧在手心裏,小娘子可願意嫁給我?”
    離憂問著,卻無人回應,猛地又喝了一口酒,卻發現這酒苦極了,苦的離憂不得不回到現實中,他的眼眶也紅了,聲音也哽咽了。
    “你一定是願意的,對不對?你一定是願意的......”
    淚水從離憂的眼眶中滑落出來。
    “爺的心和家都太小了,隻能容得下小娘子一人,所以......所以......”
    那句“我們就永遠在一起吧”,卻遲遲出不了口,離憂心裏明白,他們永遠不可能在一起了,即便他多麽努力地想忘記這些事,可也都沒有辦法。
    他握著青絲痛哭著,直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連一旁的小冬子見著這個場景,都不禁也掉下淚來。
    在小冬子的印象中,離憂從來沒有哭過,哪怕從小因著調皮被皇帝處罰。
    練功時,經常大傷小傷一起受,他都沒有哭過。
    如今卻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哭得連氣都喘不上來,真真是讓一旁的小冬子也感到離憂的絕望和痛苦。
    而此時的將軍府也亂作一團,久久高燒不退,直說胡話,連藥都喂不進去。
    沒辦法,喬紹豐隻好進宮稟告,久久如今身患重病,希望大婚可以推遲。
    這種情況,皇帝自然會同意,並且,還讓離曄跟著一起去看看。
    離曄雖懶得去看,但不能被皇帝發現他當初說喜歡久久是虛情假意,所以,隻能跟著喬紹豐來到將軍府。
    到了久久的房間,離曄也是絲毫不著急不關心,緩緩走到久久床邊,居高臨下地冷眼掃了一下久久,才道:
    “果真病得這麽重,本皇子也看到了,那本皇子就先走了。”
    喬夫人眼看著離曄對自己女兒涼薄的態度,心中非常憤恨。
    可如今,久久這樣病重,喬夫人實在沒有心情理會離曄,便沒有說話。
    而離曄走到門口時,卻聽見久久不住地喃喃叫著。
    “離憂......離憂......”
    離曄的耳朵還是很尖的,他的女人當眾叫著別的男人的名字,那雙劍眉頓時緊蹙在一起,滿臉盡顯不悅的神情。
    他回過頭來,瞪向喬紹豐,語調也隨之升高。
    “她說什麽?”
    喬紹豐自是知道久久症結所在,為了女兒能好起來,喬紹豐豁出老臉,請求道:
    “大皇子,老臣求求您了,讓二皇子來看看小女吧!求大皇子可憐可憐老臣吧!老臣就這麽一個女兒啊!”
    見久久甚是思念離憂,又不喝藥,這病如何好?不如賣喬紹豐一個人情也好,否則,喬久久真的死了,自己要具屍體也沒用啊!
    離曄平複了下情緒,扶起喬紹豐。
    “喬將軍言重了,本皇子這就將離憂帶來。”
    他心裏藏著不少怒氣,轉身離開了。
    清歡閣中,離曄推門而進,撲鼻而來一股濃重的酒氣,嗆得離曄不自覺地皺下眉。
    但見離憂就靠坐在地上,身邊全是酒瓶,見到自己來了也不問好,就好像看不見他一樣,離曄便有些不悅,頗嫌棄地斜視離憂。
    “你喝了多少酒?”
    “你來幹什麽?”
    離憂的語氣冷冷淡淡,甚至忽略他問的話,離曄就氣不打一處來。
    “我問你喝了多少酒,你聽不見嗎?”
    見離曄還在自己麵前擺架子,離憂也忍不住,將手裏的酒瓶隨手衝他砸了過去,吼道:
    “不關你的事,你滾,我不想看見你。”
    離曄險些被那酒瓶砸中,好在反應夠快,閃身躲過了。
    那酒瓶也砸在離曄身後的門框上,“嘩啦”一聲,碎落一地。
    看著地上的破瓷片,離曄心中怒火不斷,可為了大局,隻能強忍著怒氣。
    “本皇子來是想問問,你不想去看你心愛之人嗎?”
    離憂不耐煩到了極點。
    “你什麽意思?”
    “實話告訴你吧!喬久久淋了雨,如今高燒不退,藥也吃不進去,整日躺在床上說胡話,怕是不行了,你不去看看?”
    離曄說的不像假話,離憂的酒瞬間就醒了一大半,他忙從地上站起來,問道:
    “你說的可是真的?”
    “真的,你到底去不去?”
    “去。”
    離憂二話沒說,跟著離曄趕去了將軍府。
    府中,二人來到久久的房中,喬家夫婦皆很高興,看來久久有救了,喬紹豐便再次請求著離曄。
    “大皇子,讓二皇子和小女單獨呆一會兒吧!”
    離曄雖不願意,卻也隻能裝作大度地點點頭。
    喬夫人將藥交到離憂的手上,便跟著喬紹豐與離曄出去了。
    看著床上病重的久久,離憂萬分心疼,坐到床邊,輕輕喚道:
    “久久,我來了。”
    久久迷糊間,聽到了離憂的聲音,她緩緩睜開眼睛,那張熟悉的臉龐登時就映入自己的眼簾,淚水也頓時湧了上來。
    “離憂,真的是你嗎?”
    “是我,我來了。”
    久久掙紮著起身,離憂趕忙變換位置,坐到她的身後,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久久虛弱地笑著,抬手撫摸著離憂的臉。
    “我不是在做夢吧?”
    離憂緊緊地抱著久久。
    “不是,真的是我。”
    如此真實的觸感,久久喜極而泣。
    “離憂,我好想你。”
    “那為什麽不吃藥?不想趕快好起來,然後去找我嗎?為什麽要這麽折磨自己?”
    久久並未回答他的問題,隻帶著哭腔,求道:
    “離憂,你不要再離開了,好不好?”
    向來都是她說什麽,離憂都得照辦的久久,如今卻第一次開口求著他不要離開。
    離憂心中一陣酸楚,他又何嚐想離開,隻是他沒辦法,但嘴角還是硬扯出一絲笑容,哄著她。
    “好,那你把藥吃了,我就不走好不好?”
    久久難得乖巧地點點頭,離憂將藥拿過來,喂進她的嘴裏。
    而這次,她也再沒有抗拒,將那藥一滴不剩地喝完了。
    靠在離憂的懷裏,久久閉著眼睛,這麽久的分別,她多麽期待這個擁抱,這個懷抱能給她安全感,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時光永遠停留在這。
    久久喃喃道:
    “你身上的酒香氣好好聞啊!”
    離憂低沉的聲音在久久耳邊響起。
    “是嗎?不會不喜歡嗎?”
    “不會,離憂,你的懷裏也好溫暖啊!我就想一直都這麽躺著,再也不和你分開了。”
    這話讓離憂紅了眼眶,卻也柔聲道:
    “好,那你睡一會兒,等你醒了,我還抱著你。”
    “不,我一睡,你就會不見的,你知道嗎?我好不容易把你盼來的,我知道......”
    久久沒有睜眼,可長長的睫毛卻濕潤了,淚水自眼角不斷地滑落,聲音也是斷斷續續。
    “我知道等我病好後,就會嫁人了,所以......所以,我不願意喝藥,我想......那樣的話,也許你就會來看我了,我......我隻是想再見你幾麵,你說,是我太貪心了,是嗎?”
    離憂從未想過久久不喝藥,隻是想再見自己幾麵,可如此卑微的要求,她都不能說,隻能用傷害自己身體的方式,來得到她想要的。
    離憂的心就好似被撕開了,揉碎了一般,痛得無法用言語來形容,卻還安慰著久久。
    “沒有,你不要想那麽多,好好養病,乖。”
    “我......我知道,一定是我太貪心了,這二十年裏,我太幸福了,爹娘對我關愛備至,我還遇到了你,我好像......把我所有的好運都用完了,所以......所以,我們就不能在一起了。”
    久久小聲抽泣著,說出的話卻讓人心疼。
    離憂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裏,隱忍著自己的心痛,說了一些言不由衷的謊言。
    “不要這樣說,我們......我們還有很多時間的。”
    他們哪裏還有很多時間,大概這也是最後的一點時間了,久久明白離憂是在騙她,卻也沒有拆穿這個謊言。
    “離憂,你看我都為你生了這麽重的病,你答應我一件事,好嗎?”
    離憂清了清有些哽咽的嗓子,點點頭。
    “嗯,你說什麽我都會答應的。”
    “你能每天都陪著我嗎?不要再走了,這次,我不會那麽貪心了,隻要......隻要再陪我一段時間,就可以了,到......到......”
    久久多麽不想說出後麵的話,可她怕自己心太貪,失去得就會更多,她隻能忍著心痛,就著眼淚和心痛,委屈地說著。
    “到我嫁人前,求你了。”
    如此卑微的要求,卻讓離憂心如刀絞,他強忍著淚水,導致聲音極度顫抖。
    “我......我答應你,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久久滿是淚痕的小臉,輕輕地蹭了蹭離憂的胸口,原本清透的聲音也帶著濃重的哭腔。
    “對不起。”
    這一句“對不起”,包含了萬千情感,離憂明白久久的無可奈何,已經讓她哭得太多了,這樣下去,身體又怎麽吃得消呢?
    離憂將所有的情緒忍了回去,修長的手指拂去久久臉上的淚痕,柔聲道:
    “乖,先睡一覺,睡醒後,我帶你出去玩。”
    “你真的不會走了,是嗎?”
    “不會的,我會一直在,睡吧!”
    離憂的話仿佛魔咒一般,久久隻覺得越來越困,漸漸地睡著了。
    而她熟睡之後,離憂才輕輕把她放到床上,蓋上了被子,終是忍不住,在久久的唇上落下深情地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