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
    一夜的大雪徹底銀裝素裹了整座城市。
    “咣，咣……”
    一陣砸門聲，震的卷簾門嘩啦啦山響。
    “外賣到了，開門！”
    李十二翻身從餐桌搭成的“床”下來，睡眼惺忪地拉起卷閘門。
    門外是個一身名牌的胖子，對李十二齜牙笑。
    他叫龐傳，是李十二的發小，都是廠區子弟，江湖綽號“胖寶”。
    但龐傳可沒有綽號那麽可愛。
    他是幻龍市江湖中赫赫有名的西霸天。
    龐傳十歲父母因公殉職，是大他四歲的姐姐龐敏一手帶大。
    龐敏可以做到無微不至照顧他，但卻管教不了他。
    龐傳初中畢業就不再上學，仗著所學功夫，十年時間打遍工業區，打出了名氣。
    雖然他能讓地痞看到他就瑟瑟發抖，但他也有敬畏的人。
    除了他的姐姐外，李十二也算一個。
    李十二一腳踹過去：“瞎嗶嗶啥，讓別人知道我叫外賣，飯館還開不開了？”
    龐傳靈巧地躲開，賠笑道：“隻是開個玩笑，師兄咋不識逗呢？”
    他拜李十二的父親為師習武，雖然比李十二大三歲，但還是要稱呼李十二為師兄。
    “你這麽早跑來幹什麽？”
    李十二說著，把鋪蓋從飯桌上卷起來，塞到收銀台下的矮櫃裏。
    “睡糊塗了？”龐傳有點懵，“我給你說過了，今兒帶你去相親。”
    李十二更懵圈。
    他想了想，似乎龐傳一周前確實說過，他也答應過。
    但是，當時他以為龐傳隻是耍貧，沒想到他會玩真的。
    “我沒想過找對象，相什麽親……”
    李十二說了一句，從收銀台的櫃子裏拿出牙膏牙刷和毛巾，走進後廚。
    龐傳急了，跟著走進後廚。
    “別介呀，已經約好和姑娘中午見麵了。你放我鴿子，可不仗義。”
    李十二沒吱聲，自顧自在洗碗池前開始刷牙。
    龐傳知道李十二的脾氣，他說不去就不去。
    但他也有辦法治李十二。
    “我知道師父失蹤後你沒心情，但這是咱姐好不容易找了個差不離的妹子，你至少出席看一眼，就算給咱姐一個麵子……”
    李十二果然不再板著臉。
    他五歲的時候母親去世，是父親把他養大。
    但李父是大男人性格，隻做到讓李十二吃飽穿暖，生活細節卻很少顧及。
    那時候李十二蓬頭垢麵，衣服髒兮兮，乍一看，像是個流浪兒。
    同在一個家屬院住的龐敏看不過眼，主動承擔照顧李十二的責任。
    十五年過去了，龐敏依然對李十二像親弟弟，無私的關愛。
    因此，李十二對龐敏感情很深，尊她如母，敬她如姐。
    李十二洗完臉，問：“咱姐中午也去嗎？”
    “必須的。”龐傳樂嗬嗬地答道，“我姐對你比我都親，她能不上心嗎？”
    李十二歎口氣。
    他明天就要開始冒險旅程，哪有心思找女朋友。
    但龐敏的麵子，他必須給。
    而且，無非是中午一起吃頓飯，然後推說不合適，相親的事就算拉倒。
    李十二歎口氣：“告訴我在哪個飯店，中午我準時到。”
    他拿起掃帚準備打掃衛生。
    “哎喲喂，您能不能先別掃地，先掃掃你自己吧。”
    龐傳拿出手機，調出照相機對著李十二。
    屏幕上的李十二慘不忍睹。
    亂蓬蓬的頭發，胡子拉碴的臉，邋遢又憔悴，比實際年齡要大十歲。
    “咱姐知道你一準不收拾，所以派我全程陪同。”
    龐傳看看腕表：“八點半到十二點，還有三個半小時。我陪你理發修麵，買衣服……”
    “沒必要吧？”李十二摸摸胡子茬，“能惡心到妹子，不正好嗎？”
    “咱別鬧成嗎？”龐傳苦口婆心地勸，“不看僧麵看佛麵，咱姐是介紹人，你不能讓她的臉掉地上吧？”
    隻要用龐敏要挾，李十二就沒脾氣。
    他隻好穿上外套，坐進龐傳的寶馬車。
    “師兄，這車剛換的，坐著舒坦吧？”胖寶得意地炫耀。
    “不使人間造孽錢，坐啥車都舒坦。”李十二不客氣地回懟。
    龐傳咧咧嘴，被噎得沒話說。
    他是江湖門派赤羽堂的二當家，對外是赤羽物流公司的總經理。
    這家公司除了物流倉儲業務外，還提供安保服務。
    說白了就是替別人看場子，做私人保鏢和打手。
    隻不過，赤羽堂還算有分寸，總體上沒有出過大事。
    李十二經常勸他退隱江湖，但龐傳隻是嘴上應付，實際上壓根不辦。
    汽車剛行駛出工業區，龐傳的手機響起，他隨手用車載電話接通。
    “二哥，昨天瑪麗酒吧的兄弟被打了，現在他們又來了。大哥讓你處理一下……”
    “知道了，我這就過去。”
    龐傳二話不說，一轉方向盤加速行駛。
    李十二暗自皺眉，但並沒有說話。
    換了別人，屢勸不聽，李十二早就和他絕交了。
    但龐傳是龐敏的弟弟，又是自己的師弟，他怎麽可能翻臉。
    十分鍾後，汽車駛入瑪麗酒吧大院。
    停車場上，兩撥人正罵罵咧咧相互對峙。
    寶馬車隨即在不遠處停下來。
    “師兄，我知道伱不摻和江湖事。你在車裏休息片刻，我去處理一下就回來。”
    龐傳推開車門，匆匆走過去。
    李十二不放心，悄悄下車，站在車前觀看。
    龐傳走到本方一側，叫過來酒吧保安隊長詢問情況。
    “二哥，那幫孫子昨晚在酒吧裏調戲女孩，咱是看場子的，當然要過去阻止，誰知道兩個兄弟被他們打傷。我調來人馬，也打傷了他們兩個。”
    龐傳拍了拍保安隊長的後背：“不賴，必須辦他個丫的。”
    保安隊長有了底氣，提高嗓門：“今天他們又來了，揚言不賠償損失，就把我們打進醫院……”
    胖寶看了看對方的人數並不多。
    “他們是哪個道上的？”
    “還不知道，都是外地口音。”
    外地的？
    胖寶心裏有底了。
    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
    外來的再彪悍，在自己地盤上鬧事，通常不會有好下場。
    “二哥是咱的第一條好漢，您可要為弟兄們做主啊。”
    保安隊長崇敬的目光讓胖寶腰杆挺得更直。
    “我去會會他們，你們看我手勢再行動。”
    胖寶走到對峙前沿，叉腰大喝一聲：“哪來的土鱉，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對方帶頭的是一個刀疤臉，冷笑道：“敢罵孔雀會，小子，你攤上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