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都坐下。
    薛凡塵似乎對李十二格外有興趣，接著問：“你以前接觸過投行嗎？”
    李十二搖搖頭：“我是個開小飯館的，不認識高大上的行業。”
    薛凡塵不依不饒：“那你是從哪裏……”
    汪飛輕咳一聲，不耐煩地對薛凡塵白了一眼。
    似乎在說，這都是什麽時候，還有功夫聊閑篇。
    薛凡塵聳聳肩，身體後仰，靠在沙發上，不再吭聲。
    汪飛是江湖人，說話不繞彎，直接說：“我碰到麻煩事了。”
    李十二本來約定和薛凡塵見麵，談團隊如何合作的事。
    沒料到，汪飛臨時要求一起見麵。
    李十二剛才就看出他心事重重，想必一定碰到緊急的大事。
    “四叔，別著急，慢慢說。”
    李十二的從容讓汪飛稍感寬慰。
    他喝了一口酒，穩穩心神。
    “今天廖不周找我，說張宗嶺讓我負責老廠區釘子戶的保護工作。”
    李十二眉頭皺了皺。
    孔雀會要除掉老廠區釘子戶，百匯社卻要保護，雙方注定要火拚。
    此時讓汪飛扛下這個燙手山芋，
    說明尤俊要借刀殺人啊。
    李十二沒有直接說，耐心地等汪飛把話講完。
    汪飛推開老馮的手，直接拿起威士忌酒瓶給自己倒滿酒。
    “後來，廖不周又讓我給今晟地產總經理沈博的汽車裏安裝竊聽器。”
    他一仰脖，又喝了一杯。
    “娘的，真狠啊，一點活路也不給我留。小李，你說我該怎麽辦？”
    看來汪飛也知道自己被推入火坑。
    隻是他又不能違抗掌門人的命令，隻能硬著頭皮去幹。
    李十二想了想，問：“你為什麽不找前掌門人呢？”
    辰晉東是百匯社的創建人，他出麵應該可以逼尤俊罷手。
    汪飛唉聲歎氣：“我那位大哥已經鐵了心不問江湖事，就算我求他，他也不會插手。”
    李十二很驚奇。
    “不會吧，聽辰妍說，你和她父親是過命的交情，怎麽會袖手旁觀呢？”
    汪飛苦笑道：“我大哥就是那脾氣，一頭老倔驢，認準的事，那就一條路走到黑。”
    他舉了一個五年前的例子。
    當時汪飛手下有個得力幹將叫小天，因為私事和一個江湖門派有恩怨。
    那個門派宣稱要找小天複仇。
    小天一個人怎麽能對付得了一個門派。
    無奈之下，小天找汪飛求情，希望百匯社出麵擺平此事。
    汪飛給辰晉東提出此事，不料辰晉東一口回絕。
    給出的理由是，百匯社有規定，私人恩怨個人解決，百匯社概不負責。
    汪飛卻於心不忍。
    小天是他的金牌小弟，而且還為百匯社立過不少功。
    汪飛央求辰晉東，隻要他肯開口打個招呼，那個門派不敢為難小天。
    一句話就可以救一條命。
    但辰晉東死咬規矩不能破，最終小天隻好一個人去那個門派，用命了結此事。
    汪飛一聲歎息：“我大哥給小天家人留下豐厚撫恤金，但人沒了，錢又有什麽意義。”
    包間裏一片沉默。
    李十二能理解辰晉東的做法。
    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如果小弟都出去惹是生非，百匯社為了幫小弟，就會陷入無窮無盡的麻煩中。
    所以辰晉東就是要殺人誅心，讓其他小弟不敢再有奢望，他們行事才不會肆無忌憚。
    隻是，
    解決問題的辦法有很多種，沒有必要用最激烈的辦法。
    辰晉東這樣做，確實有點心狠。
    李十二看看薛凡塵：“你有什麽好辦法？”
    薛凡塵看看汪飛沒有說話。
    剛才他老大嫌他話多，他沒有命令，不敢再說。
    “凡塵想的法子不行。”汪飛斜了薛凡塵一眼，“他讓我找孔雀會的聖先生談交易。”
    汪飛是百匯社的元老，為了保命，找孔雀會求情。
    這種不要臉的事，他真做不出來。
    李十二微笑著問：“小薛，你能不能說說你的道理？”
    薛凡塵又看看汪飛。
    汪飛沒好氣地說：“啞巴了？小李讓你說，你就說。”
    薛凡塵這才整了整領帶，說：“天下事，說穿了，無非就是利益二字。”
    李十二不置可否，聽他往下講。
    薛凡塵解釋說，他在投行多年，對幻龍市的資產重組信息了如指掌。
    今晟地產今年打算上市，孔雀會一心想投資參股。
    如果汪飛允許，薛凡塵保證可以讓聖先生拿到他想要的股份。
    李十二馬上問：“你真的有把握？”
    薛凡塵回答：“今晟地產是由雄獅集團控製，所以，隻要雄獅集團施壓，沈博就不得不服從。”
    李十二不動聲色地問：“雄獅集團憑什麽聽你的安排？”
    薛凡塵得意地說：“我知道雄獅集團可以交易的籌碼，隻要給雄獅集團，萬事皆ok。”
    李十二笑了：“伱直接說可以和熊戰陽交易不就得了嗎？”
    聽李十二已經點破，薛凡塵也不再故弄玄虛。
    “熊戰陽最想要的是李先生家的私宅，如果您能讓熊戰陽滿意，汪總一定平安無事。”
    李十二把房子賣給熊戰陽，熊戰陽就逼迫沈博賣股份給聖先生，聖先生拿到股份就不會對汪飛下手。
    真是一個環套環的交易。
    而交易繞了一圈，最後還是到了李十二的私宅上。
    老馮似乎被複雜的交易搞糊塗了，茫然地望著兩個年輕人。
    汪飛卻已經明白了八九分。
    他立刻對薛凡塵嗬斥道：“住嘴！我不會求聖先生，更不會逼小李賣宅子換我的命。此話傳出去，我這張老臉還能要嗎？”
    薛凡塵隻好閉嘴。
    李十二勸道：“四叔別急，小薛說的也是一個解決辦法……”
    汪飛懷疑地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和薛凡塵唱戲給你看，一個紅臉，一個白臉，逼你賣房子？”
    李十二笑了：“你想到哪裏了。我信四叔是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不會有這樣的花花腸子。”
    “謝了。”汪飛鬆口氣，“實在沒辦法的話，那就隨他娘的去吧。我一把年紀，就算死球，也知足了。”
    李十二平靜地說：“事情沒有那麽悲觀，想讓四叔脫身，我倒是有一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