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律師，保持理智是基礎。”辰妍顯得很驕傲：“即使麵對喜歡的人，我的智商也不會降到零。”
    李十二微笑著問：“你為什麽說我撒謊？”
    辰妍答道：“以我對你的了解，你是一個實用主義者。你不缺錢，但你向來抗拒智商稅消費。”
    北侯爵紅酒莊是本市高消費場所，兩個人吃頓飯要一萬元起步。
    按李十二的個性，他不可能選擇在這裏吃飯。
    所以辰妍斷定，李十二來這裏吃飯隻是個幌子，他另有目的。
    聽罷辰妍的推理，李十二笑道：“好吧，我承認我還有目的，我是來學習北哥的生意經。”
    辰妍懷疑地看著他，問：“你真的想做紅酒生意？”
    李十二麵不改色：“我當然要賺錢，總不能一直這麽漂著，要不然怎麽能養得起你。”
    辰妍按了呼叫器，對他嬌嗔道：“我不需要你養，我自己能養活自己。”
    服務員敲敲門走進來。
    他帶來了一瓶紅酒，向客人展示酒瓶上的商標和年份。
    辰妍示意可以打開，問：“zoevallee還在嗎？”
    服務員熟練打開酒瓶木塞，回答：“當然，辰小姐，她一直都在。”
    辰妍手指敲了敲菜譜：“我隻要她做的菜，人氣排名前六個菜。”
    “好的。”
    服務員把紅酒倒入醒酒器，微微鞠躬退出房間。
    “你真有範兒，”李十二嘖嘖稱讚，然後歎口氣：“我再裝怕也不像上流階層，以後咱還是去吃火鍋吧。”
    “討厭，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是在挖苦我。”辰妍笑著解釋，“zoevallee是素食廚師，我很喜歡，每次來都隻吃她做的菜，我可沒有要裝的意思。”
    李十二擺擺手：“你誤會了，我隻是說自己。在很多人眼裏，我就是一土鱉，怎麽會挖苦你呢。”
    辰妍搖搖頭：“那些人是以貌取人，根本不懂伱，我和他們的看法完全不一樣。”
    李十二笑了笑：“你之所以瞧得起我，大概是沒有接觸過我這樣的社會底層，更多的是新鮮感吧。”
    辰妍低頭說：“那你錯了，我其實見過的社會底層不比你少，”
    李十二像是想起來了：“我忘了你是熱心幫弱勢群體打官司的公益律師。”
    辰妍低下頭：“我指的不隻是這些。比如我爸和他的那些小弟，二十年前，張宗嶺、汪飛、彭猛，可不是現在衣冠楚楚，別墅豪車，出入高檔場所……”
    她主動提起百匯社的往事，是對李十二的信任，也需要付出很大勇氣。
    想要和李十二繼續發展關係，她不能再隱藏過去。
    “我小時候經常和他們吃地攤。那時候他們赤膊穿大褲衩，蹲條凳，下手抓花生米，一身酸臭氣，我都是親身經曆者。隻不過我是我爸的小女兒，他們在我麵前幾乎沒有說過粗言穢語。”
    李十二明白辰妍的心思，隻是靜靜聽著。
    辰妍繼續說：“他們都是煤礦工人，環境高危，收入很低。後來在我父親的鼓動下，他們幾個就從盜竊生產設備和煤炭開始，成立了百匯社，逐漸擁有了幾個煤礦後才開始發跡……”
    她沒有明說，但李十二也清楚“逐漸擁有”背後的含義。
    貪婪和欲望，忠誠和背叛，暴力搶奪，血腥複仇，一個也不會少。
    此時，服務員敲敲門，上了第一道菜並把醒酒器裏的紅酒分入酒杯。
    李十二端起酒杯：“你現在自己開律師事務所，而沒有加入百匯社，是不是因為厭惡他們的所作所為？”
    辰妍他他碰了碰酒杯，抿了一口。
    “我沒有厭惡過他們，而且和這些叔叔關係都很好。我很清楚，沒有他們那些年出生入死，哪有我可以享受高逼格的生活，喝著一萬塊錢紅酒和帥哥調情？”
    如此直言不諱讓李十二很驚訝。
    辰妍捋了捋一側的頭發：“但是我也知道他們的錢不幹淨，罪孽深重，報應遲早會來。我出於良心上的不安，不接觸家族生意，而且為窮人免費打官司，想以此為他們為我贖罪。”
    她的眼眶中已經濕潤，一臉的痛苦和無奈。
    正是因為有罪惡感，辰妍才不斷拒絕相親。
    她認為自己早晚會遭遇不幸，牽連別人家破人亡，她於心不忍。
    直到碰見李十二，辰妍終於找到了可以改變她命運的人。
    李十二聽完，歎口氣：“可能會讓你失望了。我其實隻是個普通人，我父親失蹤，我都找不到，怎麽能改變你的命運。”
    辰妍搖搖頭：“你一點也不普通，無論你的品質、智慧、武功，都是出類拔萃的。我堅信，你能改變百匯社的命運。隻要百匯社徹底轉變，我才能最終獲得解脫。”
    忽然，房門又被敲響，服務員和一個老外走進來。
    服務員把菜擺上桌：“菜已上齊，需要本店品鑒師為你們服務嗎？”
    辰妍很快克製住激動的情緒，向老外點點頭，示意他坐下。
    看李十二茫然，辰妍解釋道：“因為很多人第一次吃高檔西餐，想了解餐品的情況，所以會有品鑒師專門提供指導服務。我雖然可以介紹，但肯定沒有品鑒師說的全麵。”
    李十二笑了：“真是貼心服務，我確實需要有人指導，不然真不知道西餐有什麽好吃的。”
    老外是一位四十歲的禿頭男人，他身穿禮服西裝，白色襯衣領口不是領帶，而是紫色的領結。
    “尊貴的客人，午安。我是皮埃諾，首席品鑒師。二位最好能聽懂法語，你們的語言無法準確描述這些西餐的美妙。”老外笑容可掬地說，“當然，如果你們聽不懂，我也可以用你們的語言介紹。”
    李十二皺起了眉。
    這個老外說話的口氣讓他很不舒服。
    辰妍看出李十二臉色不好看，以為他不懂法語有點下不來台。
    於是，她微笑著說：“用國語講解就好。”
    李十二忽然用法語說：“不必了，我想聽聽你們的語言如何美妙。”
    好純正的發音。
    辰妍和皮埃諾都吃了一驚。
    皮埃諾原本看李十二穿著，根本不像是有品位的人，現在才知道自己看走眼了。
    他手心向上，右掌指向一道菜，畢恭畢敬地說：“先生，請允許我為您介紹：亞平寧春意……”
    這道菜的菜盤大部分都是空的，在盤中央有幾樣蔬菜和幾滴粉紅色湯汁搭配的菜品。
    整體猶如一幅優美的靜物油畫，看上去賞心悅目。
    皮埃諾介紹道：“這道菜是伊予柑、煙熏馬鈴薯慕斯、奶油南瓜、芹菜汁和草莓汁……”
    “等一等。”李十二打斷了他的話，“你這樣介紹，對得起品鑒師的稱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