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去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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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葉姐姐有事搞沒嘚?”我說道。
“你要到葉姐姐咧裏是唄?咧我跟他打個電話。”父親說道。
在家裏待了個把月了,年過18歲,感覺自己已經完全淪為法律責任人了。太激動會被槍斃的,啊!我的未成年就這樣別了!遠去了……
我該如何麵對這以後?自己像隻小船,而波濤洶湧險象環生的現實隨時要把我吞沒。
“葉姐姐講噠,你啼噠要放聽話些,不搞她個兒也罵的出來嘀呀!”父親叮囑。
“哦。不得,我聽話。”我說道。
也就兩天以後,準備動身,她在浙江,要轉好幾道車。有個她那邊的親戚一同去。
早上,我起清早,搭早班車,沒遇到她。
我獨自去常德,到了常德坐火車再去長沙,然後再長沙轉株洲,從株洲去浙江。確實繁瑣,父親叮囑我,在長沙要龍哥哥接哈你,怕你不注意安全。我又不是小朋友,操這種心簡直就是瞧不起我。
去長沙的火車上,坐的火車車廂很是幹淨衛生,我和幾名學生坐在一起。他們是剛剛讀完高三,去長沙接著念書。我們到達長沙需要半天的功夫,那個火車的速度不會比人跑的快,火車司機需要小心翼翼駛達目的地。
我真羨慕他們,這些同樣年紀輕輕的學生和我幾乎一般大,他們已經連高中也讀完了。去上大學了,一心一意的學習知識和文化的感覺真好!什麽時候我們人類的生活能夠到達這樣的地步?從此人們不再為生計發愁,也不再為了所謂“生活的體麵”而彼此奮命。其實,把社會總的勞動負荷人人分攤的話就不用這樣辛苦!那麽,人人都有時間去學習,這樣人人都能發揮其創造力。而不用把腦力勞動和體力勞動分工的過於明確,彼此可以分攤的。
我看著窗外,坐在我旁邊的這幾個高中生可知我的所思所想?他們始終是開開心心的,前景的美好就像火車的目的似的等待著他們。我想的太多、太遠!
“喂?你打不打撲克?”那個女生問我。
“撲克?不會嘢!”我說道。
她又問我拖拉機會不會?我說不會。於是,他們打起了撲克,玩的很愜意!我就惆悵了,趁著空檔,我小聲禮貌的問道:“你們高中有沒有一門叫做‘哲學’的課程?”
“啊!你不是高中生啊?”她有些驚訝的反問道。
“我沒說自己是高中生啊。”我說道。
我感覺氣氛降下來了,避免讓人難受的尷尬,我很有禮貌的問道:“高中的學科裏麵,有‘哲學’這一門課程嗎?”
“沒有,但是大學裏麵有這一門科。”她回答道。
他們撲克玩的嗨起來,個個麵帶歡笑!
我看不懂,也沒心思看,還是看著窗外。我心中一直尋求一個答案,這個答案尋求了好久!可謂從小到大。我預感到,有一門叫做哲學的專科可以解答我的疑問,故此一問。
我想了一會兒,除了到達目的地之外,仿佛都是身外之物。
“讀完了高中去哪裏啊?”好像是有個人問我?還是問我們?我不知道。我又不是高中生,何必問我?
結果就沒人回答這個聲音。原來是一個穿著西裝,拿著公文包的中年人沒趣的走開了。因為這麽多學生沒人理他。
他們幾個看著我,我能怎麽樣嘛?我又不是高中生,問的可是你們。
到了長沙,表哥專門在那裏接我。一出車站,他就找到我了。他請我吃了一頓快餐,挺棒的!是蝦。然後我就買了票,坐火車又去株洲。
到了株洲之後,再坐火車去浙江就幸苦了,一來遠,坐了一個晚上,二來這車廂就不像之前那麽幹淨清新了,這裏邊有股味兒!隻能說還有氧氣,剛好能夠供給呼吸。頭腦能運轉就好,現實的不耐看、不耐聞,就在想象中體會鳥語花香,山川水澤,把遊戲中的場景在頭腦裏生動化,就是一副無拘無束,天人合一的生活圖景。
終於到浙江了,是這裏。一下車,我居然發現車票找不到了,於是進了車站辦公室,又重新交了70塊錢還是71塊錢,反正身上的零錢都給他了。於是,我出了辦公室,出了車站,自由了。
但我來這裏不是尋求自由的,我得去目的地,她告訴過我地址。一輛摩的很熱情的駛過來,我有些遲疑,可是出租車貴我也不信任。我想我一個男生,是不用擔心被賣的。
我告訴他地址,摩的司機告訴我:“哎呀,你給個十塊錢,我就馱你過了啦!”
我一聽,10塊錢還是可以接受的。於是在背包裏拿出10塊錢,然後背好包,坐好了車,看他馱我去哪裏?
一路上坐摩托車的感覺可比公交汽車強多了!不用擔心暈車,就是總感覺不安全,這種兩輪子跑的車子稍有閃失可不是蓋的。
這裏就是地址中的位置?他說道:“就這裏了。”
我下了車,給他錢。我東張西望,希望發現葉姐姐。我又打電話,確認了下,基本位置還是沒有錯的。我東張西望,馬路對岸一看,嘿!一雙漂亮的眼睛正斜懟著我呢!
我趕忙招招手!
“你不到處跑噠聽沒?”她叮囑道。
“哦。”我表示聽見了,於是把包放上麵她叔那間房裏。我帶過來的有錄音機和充電電池,還有四大名著的磁帶,隻是書就沒有。
睡了一會兒,聽見下麵喊我:“弟兒,吃飯他!”
我下去了,吃飯,用的是那種小布丁的碗,吃一碗要盛一碗的,我不敢吱聲,規規矩矩的。
到了下午,心裏麵癢!怎麽辦?需要撓,怎麽撓?我想附近一定有網吧的。
她叔在店鋪裏,我呢,總是坐在這裏也不好,可又不知道該怎麽辦?
去上網吧,趁葉姐姐在裏邊抱孩子,我溜了出來,左看右看,過了馬路對岸。我朝後看,她瞪著我。我心想,別生氣,我都這麽大的人了不會丟的。於是徑直往一個方向去了,我想網吧就在馬路邊,不會難找。
果然在馬路邊有一家網吧。走進裏麵,很氣派,場子大,交了20塊錢的會員費,要慢慢玩,別一下折騰完了。3塊錢一個鍾,10塊錢玩三個鍾頭,玩兩個小時就該知足了。下次再來。看電影《笑傲江湖》,玩遊戲的時間經不起折騰,很快時間就沒了,看電影的時間過得稍慢些。
回去啊,抖擻了精神。從網吧裏出來,不玩遊戲看看電影還是有種滿足感。隻不過害怕回去會被罵。沒所謂,聽習慣了就好了。
回去了,她問我:“搞麽啼嘀?”
“外麵走走,看看。”我嘀咕著說道。
“上網啼嘀?”她問我,接著問道:“你上網上起癮來噠是唄?”
我看了看她,不敢多吱聲。
“跟您爸打電話!說你到噠。”她吩咐道:“咧!電話就在那裏。”
桌子上有部電話,可我不動。不知道僵了還是怕了?像隻被訓斥的小兔子,乖乖的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
“要聽話哈!咧麽大嘀娃噠!咧外麵熱天夥時,你看外麵?打油嘀!看著都不喜歡!”
被她罵了一頓,始終不吱聲。
她男人威風凜凜!我看都不敢多看一眼,兩人通共加起來一共兩次對話。
葉姐姐對我說道:“你又不張他,又不呲他,你要和他說兩句話哈?”
我對葉姐姐很有親切感,所以也就罵來順受了。對缺乏親切感的人去親近,真的很難辦到。
她生的是個兒子,她的丈夫比她還高一個頭,我又比葉姐姐矮半個頭,一雙寬肩膀顯得高大威武。他的胡子和曾經縣裏伯伯的胡子一樣,讓人討厭!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但頗有一種大氣凜然的風範。可能我的檔次不夠,我感覺我比他高傲,可傲在心裏,畢竟底氣不足。我可是來求人的呢。
我和他始終不發一言,他也很少落店裏。偶爾來店裏坐,不到一會兒又出去了。我心裏巴不得他走。在別人店裏,又希望別人早點出去,我也是個有著奇怪心理的少年。
有一回,外麵好熱,他進來了。他坐在我這邊,我手裏有兩個九連環,這是當初在火車上買的,我摸了半天,不知道怎麽拆。我猜他也不會,且看他如何?我說道:“這兩個九連環怎麽拆?”
他沒有說話,接過我的兩個九連環,看了看,解了解,三下五除二,就拆開了。他又拿過另一個,根本沒有苦思冥想,就像了解一樁事情一般,也是三下五除二,解開了。
我心裏說不出話來,心想,多半他曾經玩過,而且家境殷實,玩過不止一次!否則就解的這般容易?還有種可能就是我的差距太大了。
每天中午,隔壁的大姐會來這邊吃午飯,一起熱鬧。她不愛笑,我沒見她笑過,但也不陰鬱,她是老板的妻子。如果不知道,單個看她,和一般婦人沒有任何區別,既沒有那種貴婦人的淩傲,也沒有村婦的那種世俗,她沉默寡言。
她唯一的笑容就是聽葉姐姐埋怨。
葉姐姐埋怨道:“……他有神經病啊!”
她仿佛一個過來人傾聽著小兩口的故事,此時的她頗有一種長者風度。
計劃來這裏之前,就聽葉姐姐講過,她老公廠裏的效益很好!聽說招人,所以消息傳到了我這裏,我就奔過來了。
有天早上,葉姐姐小聲對我說道:“老板來了,你個人和他說說。”
“哦。”這還用說,直接提了桶子放好了東西行李什麽的就準備上車。結果出了門,到了他那邊,人家轎車一嗚去了。我沒戲。
他老婆也覺得尷尬,又不好意思瞧我。我卻一副天真無邪的憨態,對著人家看。我隻好把東西提了回去,不去也好,此地涼快,樂不思蜀。
心底有些不痛快,我這樣的人才……總感覺自己是個人才。了不得了,又要去上網了!
下午,溜去了網吧,真想鑽進電腦裏,從此不出來。剩下的錢玩完了,也沒有往會員裏麵衝,我不得不省。
出了網吧,又覺得自己像是個犯了錯誤的小屁孩。灰頭土臉的鑽進店鋪裏,坐下,我已經做好了挨罵的心理準備了。我活該如此!沒想到自己又染上了網癮,可見人總是要被某種東西牽著鼻子走的。如果有意義的,倒也健康,或許有為。要是違背人的發展理念,或者娛樂過度不符合常理,就容易走進死胡同,甚至是深淵。
我不敢多想,想則有愧。葉姐姐從頭到尾都沒怎麽罵我,可能她也覺得我可憐,也不值得罵了,這種同情又譴責的眼神越發能助長我的叛逆。比起同情和可憐,我寧願別人的厭憎甚至敵意,和眾人的對立,會讓我覺得自己注定出類拔萃!
我也不想給任何人添麻煩,所以始終沉默不語。她用眼睛看著我,我則如同雕像。但是思考始終受到影響,更顯得麻木,這樣反而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原來我的肉體是存在的,隻是思想太過淘氣,沒有專心注重過自己。
“弟兒?”她問我。
“嗯?”我一聽這語氣很輕柔,抬起頭來,聽她有何吩咐?
“你個人啼找事搞啼好不好?”
我如遇大赦!這就意味著允許我出去自由了。“好!”我忙點點頭。
第二天,吃了早飯,我告訴葉姐姐:“我去外麵找工作了,啊?”
“嗯。就往……方向去,有個人才市場。”她叮囑我要小心。
去的路上,我感覺不熱了,因為我腳下的路是自力更生。我心想,葉姐姐曾經很早就出來打工,去幸幸苦苦的人才市場賣命,肯定不是件讓人心悅的事。可是,總有一股力量又促使我們為此奔命。我們會為了一份能準時得到工薪的工作而感激涕零!
從我們進廠的那天開始,就注定不是什麽好日子在等著我們。工廠主不會放過我們一滴血汗,會把我們榨的傾盡!
我仍舊高高興興的去了,我找到了地方,這裏讓我感到恐懼又感到興奮。
我一走進去,就感到一股子悶氣。這種氣息很奇怪?大部分人臉上都懷有一種憂慮,給人仿佛這裏像是刑場!但是大部分人臉上有種期盼的眼神,希望自己的生活能有所著落。
有幾個婦人扯著手裏的襪子,意思是跟她去織絲襪的地方。一看就知道,那裏肯定不是什麽好去處,她多半會用手裏的襪子綁在我們的脖子上,叫我們乖乖聽話,然後做牛做馬。
鮮有人理她們!有個婦人走過來問我:“靚仔?是不是找工作?有沒有織過襪子?”
我一看,你要是賣襪子,推銷,倒也不可怕,白給我襪子穿沒這回事。要我去織襪子,我竟反而感到恐懼!
趁自己還是自由之身,多享受一天的自由時光多一天快活。一入廠門深似海,隻有被奴役的份兒!我搖搖頭,表示不情願。
她又去了別的人麵前。我看著她,她到處走動,拉扯著手裏的襪子,那襪子倒也實貨。隻是這裏似乎沒人情願,所以她幾乎沒人理。
我把目光注視在一對小兩口身上,女的埋著頭,男的像是在安慰她,撫其背,說著什麽。
遠處還有一對情侶,他們的確是在找工作,卻對這些拉扯著襪子的女主顧絲毫沒有興趣。
我們都像是快下田的牛,邁一步都很苦難,可這一步,遲早要邁下去的。
周圍的天氣很熱,連空氣吸進去都是一股熱流,有些燙,真希望一陣風吹過來把我吹走,像蒲公英似的飄起來,飛離這個城市。
我走回來,葉姐姐問我。我說道:“去了,那裏好多人,就在轉彎那裏,有幾個女的扯著襪子,也沒人理她們。”
葉姐姐見我高興,她也高興!“我明天再去看看。”我說道。
到了晚上,葉姐姐和她丈夫回家裏,店鋪由她叔照看。我來了之後,就我和她叔每天兩個人吃晚飯。這頓晚飯過後,我跟叔說道:“你在店鋪裏,我晚上出去走走。”
“不跑遠噠?早些回來。”叔叮囑道。
我沒有跑遠,更不可能坐公交車去什麽地方。我是想看看一些門麵作坊裏麵的工人作業的情況。
我到了馬路對麵,然後朝著像是那種門麵工廠多的街上走去。這種生產車間既不像是大工廠似的那種車間,又不像是包子作坊的那種隨時歡迎客人來的門麵。就是扯起卷簾門,然後裏麵放著一排機器,也跟著一排青年男女在裏麵做事。
我路過一處門麵,這像是棉紡的那麽一個車間。看裏麵還有一間房,外麵一間稍大,中間放著一排機器,一排機器跟前坐著一排男女,都是青年。機器裏麵吐出來像是襪子的那種東西,一拉拉好長,一名男子不得不後仰。
從裏屋裏麵出來的婦人想必是監督他們的,對他們的動作習以為常。男女們的神情麻木,既不見歡笑也不見悲傷,隻是自己的肉體隨著機器裏麵吐出來的東西而隨進隨出,仿佛忘卻了自我。
我看裏麵,電風扇的影子都沒看到。刮風的話會把布吹到一邊,影響作業。裏麵看上去,空氣中好像還有一層霧,這是空氣中混雜著布塵造成的。
我想象著,萬一自己成了這其中一員,真哭的日子都有!
看夠了,就趕緊走開,怕被吸進去。
我又四周兜了兩圈,看有賣書的沒有?
沒發現有賣書的攤兒。於是按照原路返回,回來又看了一眼那門麵。他們仍舊在作業,不知道要搞到什麽時候啊?一想我困了,可以回家睡覺。而他們得堅持。我幸好沒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