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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清都額上沁出層層密密的汗，珞言一陣心痛，卻無可奈何。他的聲音漸低，卻似乎更痛苦。
    “二哥，你在說什麽？”她俯身，側耳，貼近他唇邊。
    清都幹涸的嘴唇茫然地動了動，刹那間，時珞言的思緒像被抽空了一樣，驚駭的神色滯留在臉上，久久無法散去。
    清都斷斷續續然而清晰地喃喃低語：“我……愛……你。”
    清晨的陽光撲打著眼瞼，時清都還未睜開眼睛，就覺得頭一陣劇痛，靜靜待了一會才慢慢平複。雙手摸索著床邊想坐起來，忽然心裏一動，那樣柔軟的發，淡淡青木香的香氣，除了她，又有誰？
    貪戀了片刻這樣的親近，他果斷地坐起來，穿上外衣，走到門邊。手剛碰到門栓，那個人就急急跑上前，從身後緊緊抱住他。
    “對不起，二哥。我不該衝你發火的，我明明知道你是為我好，我……”她的淚打濕他單薄的衣裳，涼到脊椎，涼到心裏，他仍不作聲，也不推開她，任她哭著絮絮叨叨，“我一直想讓你和莫姐姐在一起，所以不想讓你們之間出問題，季傲畢竟是她表弟……我錯了，我從沒想過二哥心裏的苦，沒在意你喜歡什麽，在意什麽……”
    “你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麽？”清都的口氣軟了下來，他終究不能忽視她的眼淚。
    “當然了，”她點點頭，“那些話就當我沒有說過，好不好？我以後一定聽你話，你想要什麽我一定幫你……”
    清都轉身，扶住她的肩，看著她的眼睛，輕輕歎口氣：“不怪你，我是生自己的氣罷了，從沒考慮你的想法……我想要的，誰都給不了。”
    “不，不會的”珞言著急地，“既然你有喜歡的人，我就不會再逼著你和她在一起。你要是喜歡她卻說不出口，我會去替你想辦法……”
    清都的臉色變了幾變，最終恢複了往日的明朗，假裝生氣地，“說好賠禮道歉的，怎麽這麽沒誠意？多久沒有給我做早點了？”
    珞言一下子醒悟過來，忙不迭地跑出去：“你等一下，馬上就好！”
    許久沒有聽到她這樣生意盎然的聲音呢？也許自己真的是她很重要的——哥哥吧！
    清都站在門邊，望著她的背影，等到終於看不見了，才緩緩垂下頭，失落地自語：“你終究，還是不知道。”
    “人都走了，還看！”從長廊另一側傳來的聲音並沒有打擾清都雕塑一樣的背影。身後的瓔夏走近，在他身後停下，小心地問了句，“二弟，聽說你和莫小姐有了婚約？”
    清都得眼裏漸漸彌漫著痛苦的神色。
    “可是，你喜歡的卻是——”瓔夏不可置信地提高聲音。
    “姐！”清都猛地打斷，回頭看看已經換回平日裝扮的時瓔夏，遊離似的囈語，“她會聽見的。”
    “時清都！”瓔夏忍不住哭著喊出聲，“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嗎？你一定要放棄！一定不能陷下去！為什麽，為什麽這麽傻，這麽作踐自己？不……我告訴爹，讓你立刻成親，你會很快忘記這一切的！”瓔夏急急地搖著他的肩，“聽姐的話，好不好，你會毀了你自己的！”
    時清都輕輕推開她，默默苦笑著搖搖頭：“我早就回不了頭了。我隻願一生守護在她身邊。這就夠了……姐……珞言該等我了。”
    他不再理會瓔夏，從另一側樓梯走下去。腳步聲一聲一聲清晰地烙在瓔夏心裏，嗓子發澀，她使勁咬著唇，還是止不住眼淚：“你這個大笨蛋！”她虛弱地吐出一句。
    初夏的夜有微微的風，有些幹燥。時珞言有些心煩，睡不著，輕手輕腳地想到花園裏透透氣，拐過長廊，心裏一喜：時清都正背對她坐在池邊的那塊大石頭上。
    清都心裏也有些煩悶，靜靜地想讓夜風沉澱一下心裏的塵雜。
    幾日前的晚上，父親約他喝酒，似乎有心又似乎無意，淡淡地說：“珞言也不小了，縱使她是你妹妹，整日跟在你身後，也難免有些流言蜚語……而且，你和莫家早有婚約……”
    “爹……”他心裏一急。
    “怎麽，你不喜歡成瀾？”時廷易很深地看著他。
    “我的心裏早已有人了，並且，此生不變！”
    “你瘋了麽？她是你妹妹！”
    “可你明明知道她不是！”
    “你住口！”時廷易手中的酒杯狠狠砸到石桌上，發出脆生生的聲響，“她是你妹妹，這是永遠不會改變的事實！”
    是的，永遠無法改變！清都苦笑著，走出很遠仍看得到父親一個人落寞地在涼亭喝酒的情形，他又何嚐想做一個逆子？
    突然覺得背後一暖，她已經坐到大石另一側，倚上他的背，那點暖意很快傳到心裏。
    “你也希望我娶她嗎？”清都低低地問。
    珞言閉上眼睛：“我隻希望你幸福。你知道嗎，你似乎從沒有真正開心過，即使笑，眼裏也帶著悲傷……二哥，莫姐姐說，你心裏有別人。那你為什麽不拒絕婚約呢？”
    清都還是不說話。
    “她是什麽人，知道你的心思嗎？我認識的人嗎？”
    “不，你不認識，”清都沉思著，聲音有些疲憊，“我不能，讓她知道。”她安靜地沉默了。
    珞言漸漸在他背後睡著了，清都不願驚醒她，望著漆黑的水麵上，有幾處黯淡的流螢，星星點點。
    他曾經那麽痛恨上蒼，他竟開玩笑地讓她成為他的妹妹！可是，他又是多麽感謝上蒼，他讓他今生遇到她，並且能在最近的距離永遠守護她，這就夠了。
    時珞言騎馬來到郊外，才發現並不像七妹所說，隻是她們兩人一起遊玩，同行的，還有一個。她二話不說，立刻調轉了馬頭。
    “喂！我們不是朋友嗎？”季傲連忙追過來，擋住了她的路。
    “對不起，我們不能做朋友，”時珞言看看季傲微紫的眼睛，偏過頭堅定地說，“我不會做二哥不喜歡的事……所以，我們不能做朋友。”
    他不甘心地搖搖頭：“時清都想把你當作小貓小狗一樣獨占，你就任他擺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