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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都笑了笑，把手上的古琴放到石桌上。珞言默默地看著，心裏忽然一動：是她最喜歡的江南小調《西洲曲》……
    清都溫和地看著她，她明白他眼裏的意思，微微點點頭，輕輕跟著哼起來：“采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青如水……”
    天有些暗但並不陰沉，在清都優雅琴聲裏，是珞言溫婉動人的聲音。偶爾，清都抬眼看她，她也看看清都，仿佛是第一次見到他一樣，不知為什麽她對眼前的二哥有種奇怪的陌生的感覺。
    緋語有些落寞地站在一邊，其實並沒有太用心聽琴。不知秦楓到底是何方神聖，他總喜歡纏著自己問一些有關她家人的事，也不知他到底在幹什麽，有時整日不見人影，有時又整天將自己關在屋裏……他是誰，從哪兒來，又到哪兒去呢？她唯一清楚的是：這裏，對他而言，隻是路過。她甚至不清楚是不是第二天一早醒來就發現他已經離開。淺淺的調子，在她聽來夾著莫名的淒涼。
    秦楓從外麵歸來，他剛去拜訪過多年前時廷易的部下，經過後院時，聽到琴聲不禁駐足向裏望了望。
    一身白衣的時清都時那樣超凡脫俗，他是飄逸的，和父親印象中的明宣王仿佛是一個人。此刻，他正溫和地對著身邊的時珞言微笑，隻有這時候才看得到他最真心的笑容。
    秦楓不禁暗暗皺眉，他以為自己可以不用管一切，奉命行事，可內心裏卻有一個聲音一再對自己說：“再等等……”
    目光掠過一邊的緋語，不知為什麽連忙轉身。他實在不敢看她純真溫柔的眼睛，實在不敢走近她。當初為什麽要從她下手進入時府呢？他隻知道，在酒樓上低頭就看到她的身影，在喧鬧的人群中仿佛靜靜的花開在寂寞的清晨。初升的陽光水一樣靜靜流過。
    在他過去的生命裏，有的隻是無盡的任務與命令，是血是淚……她是他遇到的第一眼清泉。
    如果讓她知道一切，她必恨他。也許，隻有離開才可以讓一切回到原地。
    緋語卻已經先一步看到秦楓了，她心裏一喜以為他會過來，但不知為什麽，他卻隻是轉身離開。她心裏又是奇怪的失落。
    “緋語：原諒我如此冒昧的稱呼，我是水中浮萍，沒有根基。打擾多日，不能當麵告別，見諒。秦楓一身殺戮，隻能漂泊於江湖。今生遇到姑娘無私照料，已是人生大幸。短短半月相處，秦楓永世不忘。珍重”
    緋語拿著筆墨未幹透的信，一絲寒意從指尖滲透到心裏，他竟就這樣走了？風一樣而來，風一樣而去？他竟然這樣！
    “永世不忘！”看看這個字眼，她心裏有些恨他，既然都走了，還不忘什麽呢？她隻是他生命裏的過客，從她第一眼見到他，她就知道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她仿佛又記起初見麵的時候，他的手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她心裏一抖，仿佛肩上有一陣暖意一直滲到心裏。
    她仿佛又看到燈光下，聽他講那些遊曆見聞時，他們片刻的失神，靜靜的彼此的凝望。她喜歡看他意氣奮發的眼睛，喜歡他睿智的眉眼，喜歡他神秘的故事……可是，他竟連一麵都不肯見她，就這樣走了嗎？
    緋語眨眨含淚的眼睛，看看墨跡，突然轉身跑出去。雖然沒有學過多少武功，可是她的輕功卻是可以與二哥旗鼓相當！她不是輕易認輸輕易放手的深閨小姐，從來都不是！
    秦楓心裏有些急了，他隻想一個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他可以告訴宗澤，沒有找到有關宗域皇太子的任何消息，他願意去別的地方繼續追查。宗澤不會不信他的，他已經替他做過太多，他是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是，宗澤是這樣說過，但這一次，宗澤，原諒我！
    他萬萬沒想到緋語會追上來，他萬萬沒想到她的輕功會厲害到這地步。秦楓無奈地與緋語周旋，他本可以打傷她然後遠離，可是，他下不了手。
    “緋語，你聽我說！”他無奈地喊出聲，落到地麵上。看看周圍有些熟悉的景致，心裏歎口氣，剛剛狼狽地在樹上與屋頂之間奔波，此刻竟然又回到了時府！
    緋語緊跟著他落到地麵，秦楓看看她微紅的眼角，心裏有些酸澀，卻仍漠然地問：“在下有事離開，不知姑娘為何苦苦相逼？”
    緋語一時語塞，隻是氣惱地看著他：“可是，可是……”
    “秦楓你這個小人！”冷不防秦楓背後寒光一閃，緋語心一緊，秦楓似乎意識到什麽，下意識地一閃，劍擦身而過。
    “幹什麽？”緋語驚魂未定地看到已經被季傲從身後牢牢抱住的采薇，史無前例地衝她吼道，“你瘋了嗎？你差點殺了他！”
    采薇不甘心地舞著手中的劍：“我殺的就是他！他是皇帝的探子，是來殺二哥的！我不會讓他得逞的！”
    緋語一頭霧水：“你……你在說什麽？新皇為什麽要殺二哥？他們素未謀麵啊！”
    “知道多年前被陷害的明宣王嗎？”采薇手中的劍已經被季傲奪過來。
    一邊的秦楓閉上眼睛，聲音有些疲憊：“她說的，是真的！清都，就是明宣王的遺腹子宗域皇太子……如果他回朝，他就是理所當然的新皇！”
    緋語驚得目瞪口呆，陪著大夫人散步到這裏的時珞言同樣覺得五雷轟頂。
    “緋語，對不起，是我利用了你……”秦楓的聲音有些痛苦，“你可以殺了我，我絕不會有任何怨言！”
    緋語茫然地看著他，原來他隻是利用她，他原來那麽用心地聽她講述家中的一切，隻是為了利用她！她似乎無意識地抓住剛剛采薇丟棄的劍，狠狠朝他刺去。
    “住手！”眾人驚愕間，大夫人冷不防喝住她。
    緋語手一抖，那一劍有些偏，秦楓的肩上立刻紅了一塊。
    “你們想害死清都嗎？”大夫人是少有的嚴峻，看看時家姐妹，壓低聲音說，“你們跟我來。”又看看季傲，“麻煩季公子帶秦公子下去包紮一下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