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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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傲走在她前麵,突然停下腳步,采薇一不留神差點撞上他。
    “你幹什麽?”她一愣,不知為什麽突然就很想發火,他原來還是喜歡四姐的,他們聊得那麽開心!
    “我才要問你怎麽回事?”季傲有些奇怪,不知這小丫頭又哪裏不對勁了。
    “要你管!”采薇突然冷冷地吐出一句,轉身就跑。
    季傲在她身後深深歎口氣,不知這丫頭什麽時候才可以長大。可以明白他的心。
    珞言站在窗前,許久沒有動,窗開著,並不太冷。不久前在這個院子裏,還是特姐夫在的時候,才多久一切就變了太多。
    像大姐那樣擁有簡單的快樂,似乎也是幸福的,可為什麽她就不可以呢?
    清都住在隔壁的房間,沒有什麽動靜。
    她不明白自己是怎麽回事,似乎一邊向往又一邊想逃避和他在一起。
    采薇的話一次次在耳邊回響:“三哥回來了,不過已經隨軍去了原州,如果你們早回來一天,就可以見到他了。”
    她繼續和他們開著玩笑,他們不知道的是,她已經見過他了,隻不過,他們已經錯過。
    錯過了九年以後的這一麵,也錯過了這一輩子。如果,二哥和三哥的身世換一下,也許一切就不那麽荒謬。
    她苦笑了一下,隻可惜,永遠沒有如果。
    這是個冷到人心裏的夜晚,時珞言看著院中幹冷的有些微微落著些灰塵的芭蕉葉,心裏有些說不出來的冷意。羌城一片緊張的安靜,四周已經沒有什麽人聲。
    “這是個混亂的人世,”她心裏沒有由來一痛,“如果不回來,一切又會是什麽樣子呢?”轉身,看著錯金燭台上紅色的燭光,小心地歎口氣,仿佛怕驚動了夜的精靈,心裏是沒有著落的忐忑。
    她有太多擔心的東西,回到羌城幾日後,時清都前去支援先鋒軍隊。
    他走的那天,天不是很好,沉沉地壓在頭頂上,緋語和她一起去送他。在眾人麵前,他們並沒有說上話,臨走的時候,緋語似乎看出清都的期待,急著推推她:“四姐!”
    珞言的目光掠過清都的眼睛,很快又低下頭,清都微笑著,站在馬前看著她。他的眼裏有永世不變的寵溺,有隻對她才展露的微笑。
    珞言卻說不出話來,隻是低頭,顫巍巍地喊了聲:“二哥……”不知什麽已經哽在心裏。
    清都的眼裏晃過一絲失落,他是多想聽到她喊自己的名字,然而在下意識裏,他隻是她的哥哥,他也許不該勉強她什麽吧?即使知道,這個世上,也許再沒有一個人會像他對她這般用心。她盡管在乎著他,卻不可以讓自己愛上他。
    “保重。”清都稍稍用力按了按珞言的肩。
    珞言覺察出著舉動裏不同尋常的味道,她有些驚愕地抬頭,清都已經躍上馬,絕塵而去。
    從那天起,她的心就一直提著,他的決然,似乎意味著永訣。
    戰火,在北方邊塞,如野火一樣迅猛地燃燒,四周都是轟轟烈烈的聲響,都是遠離人世的壯烈。季傲和時采薇的攻防做得很到位,羌城全城戒嚴,並沒有給對方可趁之機。她的親人在最前線奮戰,時珞言能做的,隻有心裏默默為他們牽掛。她幫不上什麽忙,隻求不要給別人添亂,她不忍心見血戰的場景,時緋語還可以在外城幫采薇他們的忙,她卻隻能留在城內,為流離失所的人安排生活。
    在這樣的一個夜晚,她滿心滿心的擔憂,望望天,是看不透的灰藍色。
    天邊已經有一點發白,她遠遠聽見前院的聲音,這時候緋語剛剛回來。
    戰事擴大之後,往京城方向的道路一直往來頻繁,運送軍用物資,加急文書的車馬絡繹不絕。
    白天的時候,緋語和采薇站在城牆上,看著遠遠朝這邊疾馳而來飛一匹駿馬。緋語忽然什麽都沒有說,轉身就跑下瞭望台。采薇怔怔地看著那匹栗色的駿馬,看著馬上漸近的人,那個逐漸清晰的身影。她認出來,是秦楓。
    秦楓的眼裏有些許的疲憊,他離開已經幾個月了。這些天,他一直在為時將軍的事奔波。朝中的黨派周旋,皇帝的猜疑與審查……他終究沒有說出清都的秘密。原本他應時廷易的請求,可以爭取新皇的信任,使他可以得到更多的兵源,擴充西北邊陲的軍隊力量。沒想到,前宰相莫之方舉家避戰火回朝,在眾人之間一陣周旋。為時廷易請兵的事不得不拖延至今。
    回到家中的次日,父親一早就在後廳等他。隻有父親一個人,他似乎意識到父親相對自己說什麽。他走進屋,並沒有先說什麽。
    父親看了他一眼,從書案上取下層層包裹的卷軸,小心地揭開係著的紅繩,展開那幅邊上已經有一點發黃的畫。秦楓走上前,接過畫,細細端詳了一陣。
    “是他嗎?”他小心地問,竭力保持鎮定,不想讓兒子發現他眼中的震動。
    秦楓點點頭。
    “先帝保佑!”秦鳳儒老淚縱橫,噗通一聲跪到地上。
    “宗域皇子說,他謝謝父親。”秦楓看看父親,心裏有說不出的難受。
    “老臣沒有保護好小皇子,老臣有罪!”父親喃喃地說著。
    秦楓默默走出屋子,父親在房間裏哭著。他從沒有見父親那麽哭過,即使母親過世時,他也隻是紅了眼睛。那個時代的喧囂已經不在了,那個年代的爭鬥,而今已成塵土。他知道父親永遠不會原諒自己,不會原諒自己那時的軟弱。還好,宗域可以和時珞言遠離一切爭奪。他覺得自己似乎可以明白宗域。明白心裏的那一點牽絆。他是那麽地想念那個遠在他方的女子。他匆匆離開,她會原諒自己嗎?
    時緋語默默走在古城的青石街麵上,腳步越來越急,身後的腳步聲也越來越近。
    她的心跳得很快,她知道他就在身後,可是,她不敢回頭,也不能回頭。
    天有些混蒙蒙的,隆冬早已過去,天還是那樣陰冷,但這個寂寞的午後,卻有一點陽光從層雲之中流溢出來。那一點金黃色照著心裏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