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啟明的一番話，讓會場陷入了一陣沉默。
    按理來說，白啟明在這張桌子上，無論是輩份還是身份，都要排在末端。
    甚至於說，外界對他的評價，也是有很多來自於負麵的。
    “如果他不是白鵬的兒子，很難進入下城的核心圈子。”
    白鵬的名望，即便是到了現在，也沒有人敢忽視。
    而白啟明，自然也就被認為是沾了他那個牛逼父親的光。
    當然，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其實白啟明的生母……
    是夏清。
    那個徹底改變下城格局的人。
    即便外界對於夏清的評價毀譽參半，但是卻也沒有人能夠否認，現在打開了【獄門】讓一部分下城人走進上城，這道階梯，是夏清搭建出來的。
    她是個瘋子。
    同時，也是先驅者。
    但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讓外界知道白啟明是夏清所生，對他產生的弊，絕對會遠遠大於利。
    也正是因為白啟明的身世還隱藏了一半，所以他此時才“有資格”坐在這裏。
    人微言輕這個道理，白啟明自己也懂。
    即便他已經是接近高等的實力，還有滅生這樣的頂級靈侍，可資曆確實不太夠看。
    他的為人本身也算是低調，更是導致他在這個核心圈子裏的存在感很低。
    但是，這一次白啟明卻沒有選擇沉默。
    因為他知道，這次的瘴毒事件，絕對不僅僅是表麵上看到的，死一些人……
    而已。
    “我們的士兵正在上城打仗。”
    見格爾蘭沒有那麽激動，白啟明才繼續低聲道：“這個消息，會影響到他們的情緒，進而會讓全軍的士氣產生波動。”
    “我們的士兵，有的是為了吃飽飯。”
    “也有一部分，是想要去上城長長見識。”
    “但是，他們之中，最多的還是想要給家人更好的生活。”
    “如果他們發現自己的家人在後方並不安穩，那他們也就不可能在前線心無雜念的去戰鬥。”
    “就如同格爾蘭統領您一樣。”
    連格爾蘭這種級別的人，都已經受到了心態影響，更何況那些士兵呢？
    關山月聽到這裏，也是微微點頭。
    “如果換做是我，也一樣會動搖。”
    “不，這不僅僅是動搖而已。”
    白啟明直接否定了關山月的想法：“關統領，我要說的是，這一場瘴毒，所帶來的連鎖反應，是可能直接導致我們崩盤的！”
    這話，引來了所有人好奇的眼神。
    老實說，他們很認同白啟明之前所說的話。
    可說到崩盤……
    是不是有點兒危言聳聽了？
    下城這麽大的盤子，還有寧凡如此精明的人帶隊，怎麽可能這麽簡單就崩盤呢？
    而白啟明也知道他的話勢必會引起質疑。
    而很快，他便打破了這份質疑。
    “我記得就在幾天前，我們收到了一個消息。”
    “我們的隊伍到了上城之後，便失去了束縛，將本已經歸順的城池破壞的淩亂不堪。”
    這個消息，自然是會透露回來的。
    當時得到這個消息之後，關山月真的忍不住想要上去，試圖用自己的威信將隊伍重新梳理一下。
    可是當他冷靜下來之後，便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是關山月不舍得靈侍。
    而是他不敢肯定，失去了靈侍的他，還有沒有之前對隊伍的統治力。
    或許那些全域巡察軍的老班底還會敬重他這位統領。
    可其他人呢？
    沒有實力，你拿什麽壓製我？
    到時候，很有可能會麵臨到關山月失去靈侍，又無法幫上任何忙。
    甚至可能說，會讓那些士兵產生一個可怕的念頭。
    那就是……
    除了寧凡之外，所有來到上城的人，都無法約束他們了！
    寧凡即便再強，也僅僅是一個人。
    他又能管住多少人呢？
    這個想法聽起來有些杞人憂天，但實際上，考慮到下城人的性格和人性，這絕對不是沒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所以，在寧凡沒有主動要求他上去之前，關山月還是打算按兵不動。
    等到寧凡真正召喚他的那一刻，才是他能夠發揮出自身價值的時候。
    隻是他不明白，這件事情應該已經算是解決了，白啟明在這個時候拿出來說，又是什麽意思？
    “我們的士兵，尤其是A、B兩個大區的士兵，肯定有家人在這場瘴毒事件之中喪生。”
    白啟明漸漸皺起眉頭：“而當他們得知到這個消息之後，會做出什麽選擇？”
    當這個問題出現之後，倒是馬玉祥目光一凝。
    白啟明沒有等待其他人回答。
    “軍心渙散是肯定的，不僅僅是這兩個大區的士兵，其他大區的士兵也會開始居安思危。”
    “一直以來，【恩賜之路】都是我們生活物資獲得的來源地之一，但是同時，它們也可以扼住我們的喉嚨。”
    “當這個念頭出現之後，所有的下城人，都會感受到莫名的危機感。”
    “這份危機感會縈繞在他們的心頭，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思維，我們無法去考驗他們的定力。”
    “更何況，從之前的事件之中，我們也可以判斷出來，這些士兵的心性本就沒有那麽堅韌。”
    “說一句可能會讓諸位不舒服的話，但同時也是我認為的事實。”
    “我們的隊伍，遠遠沒有我們想象中那麽強大。”
    “從新城建立之後，我們一直在訓練我們的部隊，並且堅決的與異獸作戰。”
    “這看起來，我們好像很團結，很勇猛。”
    “可……”
    “這卻是在建立在我們一直在打勝仗的基礎上！”
    “即便是遇到了大麻煩，也有在座的諸位頂上去！”
    “我們是他們勇敢的前提！”
    “而現在，我們上不去了！”
    “遇到危險，真的需要他們自己用命去填！”
    說到這裏，白啟明已經愈發激動：“在這樣的改變之下，又出現了瘴毒的威脅，他們的心氣兒……能不散嗎？”
    白啟明近乎低吼的聲音，讓現場陷入了一片死寂。
    的確。
    當他們站到這裏之後，心中的那份危機感，好像都在漸漸消失。
    每個人都一樣。
    他們沒有再去像之前那樣，廢寢忘食的分析著今後可能會出現的問題。
    鬆懈感，侵襲了他們的謹慎。
    然而，白啟明的話還沒說完。
    “這還並不是最可怕的。”
    白啟明聲音沙啞。
    “瘴毒，奪走了他們家人的生命。”
    “他們……”
    “會找誰報仇？”
    “確切的說，他們會找誰來……”
    “發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