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都市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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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草鞋峽位於幕府山北麓江灘和八卦洲之間,是長江中一條狹長的江岸,彎多水急,形似草鞋,故名草鞋峽,又叫上元門、大窩子。
    下午三點左右,荒涼的大窩子來了兩位踏青的拜訪者,在一處離行車至此最近的江岸邊駐足多時,還往江水裏丟進大石頭探測深度,最後滿意而歸。
    兩位拜訪者就是甘鑑民和董長壽,他們隨後駕駛從鄺大爺那裏租來的汽車,到花石塘找花爺裝了兩個一米五見方木籠,說要裝運往上海的設備,這都是很平常的業務之一。回到離修理廠不遠的模範馬路,汽車就被一個提前說好的漢子開走,二人徒步回家。
    傍晚時分,軍械修理廠風馳電掣駛進一輛罕見的摩托車,引起了不少人駐足觀望,不過現在的軍械修理廠已經改名為上青天,這樣的事情每天都有,吃瓜客也就見怪不怪習以為常了。
    這是一輛日不落帝國的名為‘國際比賽’的諾頓戰車,在華夏國是絕無僅有的一輛,在全世界也不過兩隻手的數量,最高時速可達恐怖的180公裏,這在1928年已經是光速般的存在了。
    很多人都聽說過諾頓這個摩托車品牌,卻很少有人見過實車,因為它曾停產了26年的時間,一度在這個行業銷聲匿跡。其實這個摩托車品牌如同美國的印第安,有著悠久的曆史,是英國三大摩托車品牌之一,甚至可以說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摩托車品牌之一。它的產地在英國。
    諾頓自主開發的勢頭迅猛,並且捷報頻傳。1926年,4前速變速箱和鼓式製動係統被定為諾頓摩托車的標準裝備,還有便利的初級傳動自動潤滑係統,這些設計受到同行們的一致好評,也吸引了更多的買家。
    諾頓並沒有因為有經典暢銷的發動機,就不再革新,它集中財力和人力研發更先進的動力係統。從1926年到1927年,諾頓工程師華爾特·莫爾設計出頂置凸輪軸發動機(ohc),盡管結構比側置氣門發動機複雜,但發動機的抗爆性能和高轉速性能都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因此有效提高了發動機的動力。該款發動機上市後銷售火爆,而且剛一問世就幫諾頓贏得了榮譽,在1927年賽車手本尼特駕駛著一輛配置了ohc發動機的諾頓戰車,在曼島tt賽中橫掃群雄,勇奪當年seniortt大賽的獎杯。
    此後諾頓的這款ohc戰車可以說是稱霸世界公路比賽很多年,它的威名是如此顯赫,以至於諾頓決定將這款賽車大批量生產時,名字也充滿霸氣——“國際比賽”(international)。
    駕駛者是踏破天的一個年輕人,他帶來了傅先生需要的東西。
    萬事俱備隻欠東風。
    傅先生就像坐鎮八卦網的蜘蛛王,每過一小時,路口守候的年輕人就會進來匯報:
    何老三已經回到後標營大雜院。
    柳誌庸與情人在逛街、吃飯。
    何老三上街,已經轉悠到大油坊巷附近。
    ……
    晚八點,花燈初上,年輕人匯報目標已經全部匯聚到了大油坊巷。
    “再重述一遍各自的任務!”
    ……
    “出發!”
    甘爸爸帶著甘光複和豹子,直奔後標營大雜院。馬路對麵有一家三層樓房的旅店,甘爸爸下午已經預定了一間正對大雜院大門的房間,簡單打了一個包裹,換裝了普通的行頭,直接登上二樓入住。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傅先生和董叔乘坐上青天的小轎車,徑直開到大油坊巷停在柳誌庸老巢不遠的路邊。
    這裏是秦淮河邊的繁華地段,停放著許多達官貴人的座駕,根本沒人注意車上坐的是誰。
    天空鋪滿一層鉛雲,若有若無飄蕩幾絲春雨,慵懶的就像風月樓的貴人。
    一直到深夜二點多鍾,小巷裏才安靜下來,高大的樹木暗影婆娑,幾盞門店頭頂昏暗的燈光把各種物件的暗影切割的支離破碎,無比詭異,再伴隨幾聲夜梟的鬼叫,簡直就是鬼電影的恐怖場景。
    董叔和傅先生就靜悄悄的坐在小轎車的後座,董叔已經探身從靠背後拿過帶了消音器的莫辛納甘,把槍管架到前排靠背上,調整角度,瞄準前麵黑乎乎的大門……
    突然,董叔從駕駛台上方的後視鏡中,看到了一雙發著幽藍色熒光的眼睛,在暗夜裏顯得格外驚悚。
    這是傅先生狼一樣的眼睛,看不清睫毛,就像兩團深邃的鬼火能帶走人的靈魂。
    “別害怕,我的眼睛在夜裏隻是與別人不一樣而已,白天能看清的,現在我照樣能看的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董叔沒有說話,傅先生說了這一句之後也陷入了沉寂,氣氛如同在靈堂守夜一樣壓抑。
    隱隱約約看到兩條淡淡的黑影悄無聲息的飄近宅院的大門,十分詭異的向牆頭探出長嘴噴壺一類的東西,鼓搗兩下以後便迅捷收手沒入暗影。不一會數條黑影又無聲顯影,飄過圍牆,進入了院子。
    真的飄過去的,就像壁虎一樣,黑衣人在丈二高的磚牆上爬行自如,絲毫沒有碰落琉璃瓦牆帽,在牆頭一借力就輕飄飄翻進去了,看得董叔目瞪口呆驚為天人。
    大概過了一刻鍾的光景,院門打開一條縫隙,有人用煙頭在半空畫了一個圓圈。
    “走,下去瞧瞧。”
    董叔持槍緊隨大步流星的傅先生進了小院,一進門就借助裏麵的燈光清晰地看到門內側地上躺著兩個人,嘴角吐著白沫,隻有出氣沒有進氣,顯然已經嗝屁。
    這是一座小型四合院,傅先生沒有在門口停留迅速走向正堂的客廳,裏麵同樣躺著三個人,可以清晰地辨認出柳誌庸、何老三猙獰的紫黑色麵目,那個不認識的身材矮小的陌生人無疑是所謂的‘鬼無蹤’了。
    屋裏屋外總共現身四個黑衣人,隻露出一雙黑亮的眼睛。
    “爺,裏麵已經收拾幹淨,有用的東西都在茶幾上。”
    董叔這才把注意了轉移到茶幾上麵,兩把黝黑的看不清鋒刃的匕首、一堆花花綠綠的紙幣,還有懷表之類的隨身飾品。
    這夥人看起來非常的老道,顆粒歸倉,董叔相信這些屍首上一枚銅板都不會留下。
    傅先生拿起兩把奇特的匕首,又從鈔票堆裏抽出幾疊沒開封的綠票子說道:
    “恢複原樣,迅速帶祭品沉江,記得回去的時候把豬頭帶上。”
    黑衣人利落的把剩下的東西掃入袋子,捆綁在腰間。
    不知啥時候,一個黑衣人已經拿來三個早就準備好的麻袋,就像裝稻草人一樣,把地上的三具屍首手摁腳踏熟練的裝入麻袋,僵硬的四肢如同破敗的樹枝一樣弄得‘哢嚓’作響,被折疊為一團酷似宴席上的全雞……。
    沒有絲毫的遲疑與憐憫,透過遮擋的黑布,董叔感受到的全是南極雪藏了幾萬年的寒冰,冷漠與肅殺的死亡氣息……
    門外響起了汽車駛來的聲音,身材高大的黑衣人毫不費力的一手提一個祭品,出了院門,裏麵留兩人謹慎細致的掃尾。
    來到門口,傅先生對董叔說道:“車子我開回去,你帶他們過去。”
    前前後後沒用十分鍾時間,兩輛車子就駛離了大油坊巷。
    明亮的車燈掃開沉沉的夜幕,董叔機械地指點前行的路徑,大約半個小時,大車來到大窩子江岸白天選好的地點,黑衣人輕車熟路在木籠裏加裝石塊,麻溜異常的完成了最後的送別,還特麽詭異的焚香化表,無比虔誠的給水麵上還未消散的水紋鞠躬默哀。
    村裏的屠戶,每次殺豬宰羊的時候,嘴裏總會鼓搗幾句:‘刀刀殺你我沒殺’來告知生靈安慰自己;眼前的黑衣人大概也是在做同工異曲的事情。
    可董叔眼前閃現的卻是這幾個黑衣人在江岸邊的懸崖頂上,在把木籠推下懸崖的前一刻,拽出‘鬼無蹤’的首級,往上麵套了一個黑色的袋子,拿出一把鋒利的彎刀,一個漂亮的環割,拿捏的精準到位,沒有半點阻礙就已經屍首分離,如同村裏的殺年豬的匠人,閉著眼也能熟練的割下祭拜先人的豬頭。
    此與莊生所謂解牛斫輪者何異?或曰:無他,但手熟爾!
    …………
    在軍校家屬區的路口,黑衣人把汽車交還給董叔,迅速消失在黑夜不見了蹤影,此時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
    董叔沒有去修理廠,把車停在路邊,拖著僵硬的身子直接回家。
    “咕咚!咕咚!”
    董叔摸黑灌嗓了半瓶老酒,抖抖發發好不容易點燃了一支香煙,一口氣就吸下去半截。
    此時此刻,真正的恐懼才如潮而至,沒有開燈,董叔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不由自主的渾身戰栗,自己都能清楚的聽到心髒‘砰砰’跳動的聲音。
    “惡魔,這是一群不折不扣的惡魔!”
    第一時間,董叔想到的是千裏之外,騰格裏大漠邊緣,壽鹿山下那個寧靜安詳的小山村。
    這個祁連山獵戶的後人,今晚在才見識到了真正的‘都市獵人’,在他樸素的世界觀裏,根本就不會出現這樣殘酷血腥的畫麵。
    董叔永遠也想不到有一天他自己也會成為一個殺人如麻,令小鬼子聞風喪膽的嗜血殺手,老了老了,才成為一名真正的‘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