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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開庫房就像打開了阿裏巴巴的藏寶洞，兩個小媳婦拿著小九哥早已挑好的小號戰靴，愛不釋手，急忙找來抹布，一邊小心翼翼的擦拭一邊不停的埋怨：“再好的東西到你們敗家男人的手裏都糟蹋了，你看我的小皮靴，簡直慘不忍睹啊！”
    “雅婷姐，都是洋鬼子的錯啊，幸虧遇到小爺我慧眼識珠。哎，雅婷姐，雨婷妹妹，和你倆商量件事，這些‘洋妞’打扮換裝工作就交給你們，還可以算上胖丫果果，阿民也算一個給你們打下手，至於酬勞嘛，每人再送你們一雙皮靴咋樣？”
    “總共有多少雙？”
    一談起生意，狐狸精孫雅婷眼睛一亮。
    “大概七百雙不到，我的要求是裏裏外外要擦拭的幹幹淨淨，還要進行上鞋油打鞋蠟，一定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煥然一新。”
    “臭老九，薪水太少，得加錢！”
    雨姑娘噘著嘴抗議道，還想多爭取點利益。
    “小財迷，你知道一雙戰靴值多少錢嗎，最少十美刀差不多四十塊大洋，不信你去‘唯一美貨總匯’看看，質量遠不如這戰靴的洋品牌運動鞋標價多少，都在三十元左右。你們五人十雙戰靴，價值四百大洋好不好，擦一雙皮靴六毛錢，你上哪去找這樣的美事。唉，我還得想想咋向那幫狼崽子解釋。”
    “不會吧！”
    雨姑娘做了個鬼臉訕訕說道。
    “真是何不食肉糜的嬌小姐，愁死個人了。”
    “臭老九，少拽那些酸溜溜的調調欺負我妹妹。這差事本小姐應下了，你派人把鞋油鞋蠟新抹布給姑奶奶買來，還需要長短差不多的黑鞋帶，多少需要更換我也不清楚，總之你要隨時供應。臭老九，最好你去印書局定一批大小合適的牛皮紙袋子，皮靴保養好以後，配齊鞋帶，按鞋碼分類包裝，這樣就顯得高大上了，你見過商場裏買鞋的顧客拿著裸鞋出門的嗎，沒見識！幸虧遇到了姑奶奶，十雙皮靴都嫌少，姑奶奶這個金點子就值四百大洋，手工費另算！”
    “就是嘛，臭老九，黑心腸，不是個好東西！”
    小媳婦和小舅子同仇敵愾給姐姐助威。
    馬丹，一比三搞不定啊！
    “雅婷姐，我給你金點子錢，你真要嗎？”
    小九哥絕地反擊，現在就想上頭，過門還不反上天，堅決要把這個苗頭扼殺在萌芽狀態！
    “算你臭小子識相，以後在姑奶奶麵前少嘚瑟！”
    “阿民，鞋油鞋蠟鞋帶抹布啥滴你負責，自個掏腰包，牛皮紙袋子我給你找來。”
    “九哥，我沒錢！”
    小舅子不幹了。
    “哈哈，那也行，我還有127mm機炮彈殼，你小子摸都別想摸！”
    “在哪兒，快帶我去看看，隻要有，破鞋油能值幾個錢錢，算我的。”
    “你小子不是沒錢嗎，變臉小狗啊！”
    “九哥，我和你開玩笑，你放心，我保證足量供應一切所需。”
    “這還差不多嘛，雅婷姐，你倆順便給孫叔叔也挑兩雙，我帶阿民去見識一下炮彈殼。”
    “知道了，你們去吧。”
    姐妹倆相視一笑又開始翻騰了。
    孫雅婷的父親孫德昌年近四十，是黃埔軍校的戰術教官，自從甘光複一家搬來就沒見過他的麵，因為孫教官在北伐軍任作戰參謀，現在還在外地追隨蔣校長浴血奮戰。
    “哥，馬上補習班就要開課了，今天你可是小先生喲。孫爺爺說雅婷姐雨婷姐過來了，咋不見人呢？”
    剛到自家的小院，就碰到果果和胖妞結伴而來。
    “在豹子家的客廳，有好東西，你倆快去挑。”
    “九哥，啥好東西？”小賈玲急忙問道。
    “你倆過去就知道了，我和九哥還忙著呢，丫頭片子，事真多！”
    阿民急吼吼來了一次搶答，就連小九哥都樂了。
    “臭阿民，等我倆告訴雅婷姐揍你丫的屁股開花！”
    兩個小丫頭惡狠狠的說道，給了個白眼氣鼓鼓地走了。
    當甘光複從床箱裏搬出黃燦燦的大號炮彈殼時，小舅子阿民已經是滿臉的崇拜之情：“九哥，你太厲害了。哇瑟，滿滿一炮筒小彈殼，不行，你還得給我幾枚！”
    “啪！”
    小爺抬手就是一個窩脖：“臭小子，你剛才叫我什麽？”
    阿民一臉的懵逼：“那啥，我叫的‘九哥’啊，有問題嗎？”
    甘光複本著臉說道：“問題大了去了，叫‘姐夫’！”
    “啥？”
    阿民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不會吧，咋沒人告訴我！”
    “咋滴，你小子還不樂意啊，不信去問爺爺奶奶，他們早就同意了。不過你小子外麵不要瞎逼逼，小心你姐知道了揍你。”
    小舅子摸著後腦勺還沒轉過彎來：“那我叫你‘大姐夫’還是‘二姐夫’？”
    “一加二等於幾？”
    “等於三。”
    “那不就結了嗎，叫‘三姐夫’！我說你小子咋就這麽不開竅呢，氣死我了！”
    “行，三姐夫就三姐夫，那彈殼要多給我幾枚！”
    這回小舅子終於有了理直氣壯的理由，腰杆子直溜了不少。
    可憐的阿民，猛然間還沒鬧清楚‘三姐夫’的內在含義，簡直邪惡滿滿人神共憤啊！
    “沒問題，咱哥倆誰跟誰，多給你幾枚小的，大的隻能拿一枚，剩下的我準備給爺爺做個彈殼拐杖，那還不把老爺子樂死。”
    “三姐夫，你真好。”
    “哎，知道了，私底下叫就行了……”
    “你放心，這個我明白。”
    “三姐夫安頓的事情，你小子一定要辦好，以後姐夫帶著你，掙大錢，自個花多自由啊！”
    “三姐夫，你可不能騙我，不然我就給姐姐告狀。”
    “去求，你小子敢給你姐姐告黑狀，看我怎麽收拾你，“
    “三姐夫，看把你嚇得。說實話我兩個姐姐都不好惹，你也要小心點，挨她倆揍可是家常便飯，你好自為之自求多福吧，唉！”
    “別怕，以後三姐夫保護你，即便替你挨揍也樂意，隻要你乖乖聽話，有啥事及時悄悄告訴三姐夫就好。”
    “好，沒問題，彈殼的事情……”
    “哈哈，小樣！來，三姐夫給你多拿幾枚。”
    就這樣，為了幾枚彈殼，小阿民轉眼就把兩個沉魚落雁羞花閉月，蒙在鼓裏毫不知情的小姐姐賣了個幹幹淨淨！
    …………
    鑰匙留給了大老婆孫雅婷，甘光複急忙趕到上青天，甘爸爸和董叔已經在等候他。乘坐上青天的別克小轎車，先走了一趟銀行，開了兩張各兩千大洋的支票，直奔下關碼頭。
    守衛的士兵一見這個級別的小轎車，攔都沒攔一下，便直接放行。
    在倉儲區見到正在忙活的黎叔，甘光複便相互介紹了一番。
    “甘教官，董經理，稀客，稀客，趕快請到會客室一敘！”
    “黎叔，你們慢慢聊，我走一趟南大辦點事。”
    “好吧，那你先去忙，中午早點過來，我們一起坐坐。”
    “好的。”
    今天是1928年4月15號，星期日，農曆二月二十五。
    南大校門口，甘光複同學下車與看門的阿伯聊了起來。
    “阿伯，您好，今天您值班啊！”
    “哎呦，這不是小甘嘛，有段時間沒見到你了，今天還坐了個小臥車，出息了啊！”
    “您就別取笑我了，上青天的董經理到下關碼頭辦事，小子順便抓了個差，抽空來找工學院的周院長。阿伯，今天您氣色不錯嘛，沈教官給您老開的方子見效了？”
    “可不是嘛，自從吃了沈教官的幾副中草藥，今年春天咳嗽的老毛病好多了。前兩天兒子專門陪我走了一趟軍校去拜訪沈教官，誰知他不在，可沈老爺子更厲害，他給我把脈以後說再堅持兩個療程就能把根去了，甘小哥，謝謝你引薦啊。老婆子淹了一壇鹹鴨蛋，過兩天就好了，到時候阿伯給你帶幾個嚐鮮，你可不能像沈老爺子一樣推辭啊！”
    “阿伯，這回你可找對人了，小子我最愛吃鹹鴨蛋了，別忘了給我挑幾個大一點的，你替我謝謝阿婆。”
    “這就對了嘛，下次來別忘了找我。周院長今天沒見他出去，現在應該在技改實驗室，準沒錯。”
    “阿伯，您老忙著我先去了。”
    “嗬嗬，你小子，嘴真甜，阿伯喜歡！”
    周院長果然帶著一幫學生在技改實驗室忙活，看到甘光複進門便抬頭問道：“你小子不是被顧校長禁足了嗎，今天怎麽有閑工夫瞎溜達。”
    “是啊，顧校長說南大沒好人，我還不信，現在學生看來他老人家說的一點都沒錯啊！”
    “哈哈，你被哪個老夫子教壞了，趕快到南大來，我帶你，給你絕對的自由，隻要別把天捅個窟窿就行。”
    “院長大人，正好有件違法的事情，敢不敢幹？學生可是第一個想到了你，如果你不幹我就找胡院長也行……”
    “那感情好，到辦公室詳細說道說道，不能讓胡奸商占了便宜。”
    聽了甘光複同學來找他的原因以後，周院長大感興趣，立馬換了正裝，打電話聯係好外貿司的武司長，便驅車前往外交部，捎上他之後，到下關碼頭與甘爸爸他們匯合。
    金色的太陽燃燒起大江邊一團團縹緲的霧氣，江麵上穿梭的漁舟就像在水墨畫中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