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江湖 第二十二章 一槍貫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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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陽四式!
    是夜,星稀月明
    楊南關緩緩睜開眼眸,瞳中極淡的紫金之色一閃而逝。
    經過兩個多時辰的修煉,楊南關能很清晰的感覺到丹田中又有了極小的一股內力可聽調動了,一念之間便可從丹田中調出。
    楊南關也不知曉自己目前是何境界,肉身之力未抵三鼎卻身有內力,分明沒有三鼎武夫之力卻有五品武夫之狀,實屬怪哉。
    一鼎之力約為一百六十多斤,三鼎約合五百斤,照理說來,每位五品武夫都應有三鼎之力,可楊南關肯定自己沒有三鼎之力,不得不說是罕見至極。
    武夫習武必先打熬肉身,待有三鼎之力時再修習功法心經,聚內力,開丹田,跨入五品之境。
    從古時起似乎便是如此,先有三鼎之力再開出丹田生內力,也就是三鼎成五品。
    而在五品之上便是四品,四品的武夫經脈通暢無阻,內力綿長,在一縣之中已能有一席之地。
    被稱為小宗師的三品武夫更是了得,體內蘊生玄玄之氣,內力外放成罡,不止能在一郡之內能排得上號,在整個武林中更已是躋身二流高手之列,已有資格開宗立派。
    小宗師之上便是二品宗師,此等人物已是一郡武林的定海神針,內力雄渾深厚,就算是在一州之內都不過隻有三四十人,朝廷對其也會客氣三分。
    再之上的大宗師之境,北上芸就不知曉了,故而楊南關對境界的認知也隻止步於二品宗師之境。
    長吐出一口濁氣,睜開眼眸,楊南關忽然感覺到了好像有什麽東西擱在自己的腿上,一低頭,楊南關對上了一雙仍有幾分醉意的美目,此刻,北上芸也恰巧醒來!
    “啊……”
    “啪!”
    一聲嬌呼響起,伴著一個清脆的耳光聲打破初夜的靜謐。
    正躺在閣樓頂上數星星的呂老頭忽然麵色一凝,他忽然感覺到了有一氣自西而來!
    麻溜的起身,辯了一下方向,一道長虹衝天而起,直奔更東之地,不出所料的話,今晚怕是不會太平了。
    與此同時,武當山天柱峰頂上的一位白眉道人也於此刻放下了手中執著的黑子,輕咦了一聲,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小茅屋中,留下了還在搖曳的一盞殘燭與一盤與自下的棋局……
    柳縣與北曲縣接壤,在其東邊,柳縣因柳得名,大街小巷中隨處可見依依楊柳,風光之雅不似東域反像江南。
    太倉江的一條名為柳河的細小支河橫穿柳縣,傍河架起了一道古橋,行人如織。
    時入孟夏,綠意盎然。
    柳河兩旁綠柳成蔭,長長的柳條微微擺動,不時戲耍起了行人的衣衫,人在橋上走,影在河中行。
    寥寥幾片烏雲擋住清月,伴著婦人的搗衣聲,和風輕鳴,河畔燈火輝煌。
    此時,正是柳縣的燈節。
    一盞盞紙燈被送上蒼穹,帶著一個個淳樸的祝願扶搖直上夜幕。
    古橋邊擺著一個算命攤子,破竹竿子上係著塊布,上書四字——算盡天下!
    布已陳舊,但墨字卻像是剛寫上的一般,四字蒼勁張揚,道盡了提字之人的張狂與不羈。
    攤子上坐著一個黑發白須的男子,男子身著一件打滿補丁的灰色長布褂子,衣著略顯肮髒。
    看起來也有段時日沒洗過了的長發挽在頭頂,右臉之上有一道長長的疤痕,似是曾被利器所傷。
    男子五十來歲的模樣,臉上有些淡淡的皺紋。此刻他抬頭望著那一盞盞緩緩升空的紙燈,眼中有著緬懷之色。
    曾幾何時,他與她也放過紙燈,在那稷下的湖畔,在那同樣月明星稀的夜裏。
    仍是故夜,佳人卻早已辭世。
    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打破了男子的思緒,令得他眉頭微微皺起。
    “你這命多少錢算一次?”
    “十文。”
    男子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裹在黑袍中的身影,從他的聲音與身形中感到了一絲熟悉。
    “啪。”
    十個銅子兒被放在了算命攤子上,被黑袍捂得嚴嚴實實的身影站在黑暗中,緩緩從身後抽出一柄木槍,二品宗師都難以察覺的絲絲淩厲槍意彌漫。
    “算的準不準?”
    “從未試過手。”
    “那你來算算今日你是死還是不死?”黑暗中的身影掀開頭上的黑袍,咧嘴笑道。
    “我覺得應該死不了。”
    男子也終於肯定了眼前之人是誰,神色略一變化後重歸於平靜。
    “八年了,可算是又逮著你了。”
    “是啊,八年了,真巧。”
    男子笑著說道,話音剛落之時,攤子上的十個銅板便飛了起來,如離弦利箭般朝眼前之人飆射而出。
    與此同時,男子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原地,消失在了月夜之中。
    “哼。”
    手持木槍的身影冷哼一聲,不閃不避,任憑這十個足以讓最頂尖的二品宗師飲恨當場的銅板砸在身上,隨後被周身的氣罡震成齏粉。
    望了一眼那一道直衝上天際逃遁的身影,木槍男子一語不發,身化長虹直追而去。
    而這一切,附近的行人竟絲毫未有察覺!
    在兩人走後不過十餘息功夫,兩位加起來有近三百歲的老頭姍姍遲來,於雲間相見。
    “長生真人。”
    “呂老穀主。”
    兩個老頭衝對方略一抱拳,神色都有些不情不願,似乎曾有過節。
    呂姓老翁衣著邋遢,像個山野村夫,道號長生的道庭武當真人雖也一身粗布麻衣卻白眉善目,仙風道骨。
    貌不合神也不合的兩個老頭也不多廢話,嫌棄的瞥了對方一眼後,身化兩抹長虹朝著北邊直追而去。
    耳畔風聲呼嘯,長布褂子獵獵作響,分明是在逃遁,男子麵上卻不見慌色,反而十分淡然,全然不像是被追殺的模樣。
    身後之人槍道已至化境,武力更是冠絕天下,男子清楚的很,打是肯定沒戲的,不過逃應該是不成問題。
    畢竟已是不比八年前,現今的他打不過難道還跑不了嗎?
    男子可以感覺的到,身上有一道氣機牢牢鎖著,氣機不斷,追殺便不會停,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是白搭。
    雖然有些麻煩,但隻要一炷香功夫,傾力之下男子也還是能斬斷這道來自世間最頂尖武夫的氣機,隻要熬過,一炷香!
    滔天的槍意籠罩茫茫一片天幕,使其布上了濃濃的肅殺之意,久久不散。
    既淩厲又厚重的槍風先一步而至,席卷打來,有如罡風般落在身上生疼,雖然這些槍風並未打破男子護體的氣罡,但股股內勁卻是透了進去,使得他一身氣血翻騰。
    一追一逃,隨著時間的流逝,兩人之間的距離也不斷被拉近,半柱香過後,兩人之間隻餘十裏之遙!
    “看槍!”
    又是半柱香過後,當男子堪堪斬斷鎖身之氣機時,一聲大喝有如雷鳴,一柄木槍穿胸而過。
    三裏外,馬不停蹄趕來的呂老翁與白眉道人一見此景不由目光一縮,不過隨即皆感到了一絲不對勁。
    因為身側,有一道微不可察的氣息一掠而過。
    “想跑!”“做夢!”
    此時,這位一柄木槍戰遍天下的絕代槍仙也察覺到了槍尖所挑著的不過隻是一個傀儡,而正主以反向遁,他,中了調虎離山之計!
    何等奇恥大辱!
    暴怒之下,磅礴之勢瞬息驟起,聚於槍上,肅殺槍意彌漫虛空,飲過無數強者鮮血的長槍翁鳴作響,蓄勢待發,槍身上所挑著的傀儡被震成粉末。
    握槍的右臂之上,黑袍被鋒利如同罡風般的槍風攪破,露出了古銅色的皮膚,其上粗壯的青筋暴起,蜿蜒如龍。
    “貫虹!”
    低吼一聲,木槍猛地脫手擲出,一槍貫虹化為流光激射而出,槍意凜然,挾著無可匹敵之勢引風雷之聲劃破天際。
    絕世一槍迎麵而來,光芒耀眼。
    兩個老頭子向兩邊移身,微微眯起雙眼,心中驚於這一槍之威,手上各施神通。
    隻見呂老翁袖袍一卷,從身畔的烏雲中抽出縷縷雲氣,化為一柄柄雲劍縈繞周身,一念劍意生,劍氣起。
    而白眉道人則雙掌一合,隨即一開,在掌間生出了一朵璀璨的金蓮,隨著雙掌越開越大,金蓮也是慢慢變大,絢爛的金光奪目。
    兩道似是仙人手段的神通直迎一點寒芒而去,三裏之地轉瞬即過。
    沒有任何聲響發出,長槍輕鬆貫穿金蓮,絞滅雲劍,去勢不減,隻是槍身之上的光芒稍稍暗淡了些許,減了兩三分的樣子。
    兩個老頭子就欲再施一招時,一道身影出現在了他們的身前,聲音低沉中夾著些怒意。
    “何故阻我?”
    “嘿,你個木頭疙瘩,怎麽就這麽強,跟你說了多少次了,這個老神棍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呂老翁看也不看來人一眼,隻是手上浮起玄妙的劍意,一方雲劍迅速聚起。
    白眉道人則不語,雙手一合,掌間湧起一點金光。
    “我不管,我就要他死!”
    一雙眼眸平淡,冷冷的盯著兩位前輩,氣機蘊起,聲如江河。
    沒法子,不想與其戰一場的兩個老頭子對視了一眼,無奈的散去了手中之招,隻能在心裏給那個臭名遠揚的老神棍暗暗祈禱了,三人在雲間對峙了起來。
    而這會兒功夫,仍有七分勢的長槍直直貫破寂靜的長空,追向一道已逃出了二十餘裏的流光。
    長槍的速度比男子遠遁的速度快上不少,不過二十息功夫,槍尖離男子的後背便隻餘一丈之遙,再有不到半息便能將其穿個通透。
    而就在這時,在千鈞一發之際,男子擲出了一物,刹那後,空中響起了一聲巨響!
    “轟!”
    聲響巨若轟雷,底下的行人誤以為要下雨了,加快了幾分腳步,而帶了傘的則仍就慢悠悠走著,享受著此時眾人皆慌我不慌的安逸。
    空中
    一頁一人高的古樸龜甲裂痕滿布,一柄木槍釘在其上,強大無比的力量推著龜甲寸寸後退。
    龜甲之後,男子麵色淡然的雙手撐著這頁世間僅存四頁的寶貝,胸前不知何時多了一麵流轉著光暈的護心境。
    “哢,哢,哢……”
    狂暴的槍勁肆虐,龜甲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槍尖所點之處裂紋有如蛛絲,越來越多,越來越密。
    五息之後,龜甲抵達極限,被槍尖所點的那處地方化為了齏粉,整頁龜甲在瞬間變成了百餘片裂甲,掉落而下。這些龜甲的碎片這一段時間後被一些幸運兒撿到了,當做了傳家寶,傳了一代又一代。
    “叮!”
    隻剩下三分勢的長槍點在了護心境上,將其戳得陷進了兩寸有餘。
    似是受到了反震之力,長槍在點中護心鏡的一瞬間槍身顫了起來,朝一個方向被彈開。
    男子的身上則爆出了蓬蓬血霧,猛然間身形如同被一顆隕星砸中,朝遠方極速墜去,最後掉進了一條大江中,激起了一朵兩丈餘高的水花。
    江上一些畫舫隨波而遊,才子佳人對月吟詩,絲竹管弦之音嫋嫋不絕。突如其來的聲響並未引起過多的注意,唯有附近一些漁翁老叟好奇的張望了兩眼,以為是有一條大魚出水了。
    “哼!”
    再次冷冷的看了兩位前輩一眼,在天下武榜名列前茅的身影冷哼一聲,以身化虹去追自己的長槍。
    攪黃了人家好事的兩個老頭子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兩望相厭,連告辭都懶得講,兩道長虹劃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