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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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危險美男撞名醫!
    第九章忘記我
    良久,穀居幽才向後退了幾步,搖頭道“你撒謊,你騙我。你看看你自己,你寧願受傷也要去那個樹林,你是為了救吳漁。你現在所說的、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的好朋友。你還想替她殺了我,是不是?我不會上當!”
    “不錯,我是為了救阿漁,可是當時我不顧一切,也同樣是為了救你!我不希望你們中任何一個有事,你明不明白?如果說我身上的傷有一半是為了阿漁,那麽另一半,則是為了你。”
    穀居幽怔住,任林瑩抓住自己的手臂,卻忘記了掙脫。他隻是默默凝視著眼前人,心中有說不出來的滋味。半晌,他才顫聲問道“你要救我,隻因為我是你的病人?如果換成其他人,你還會不會如此拚命?”
    林瑩沒有回答,卻忽然緊緊地擁抱住他。穀居幽身軀微顫,扶住了她的肩頭,心中感情再也無法抑製,深深吻上她的雙唇。
    風雨淒冷,唯有身體的熱度讓人感覺到絲絲暖意,兩人忘情相擁,沉浸在熱吻之中,全然忘記了身外的一切。好半晌,兩人才慢慢分開。
    林瑩望向穀居幽,隻見他麵色蒼白,神情有些疲倦,忽地想起他為了救自己而重傷,現在又淋了雨,不禁有些心疼,急道“跟我回去,我幫你處理傷口。”
    穀居幽沒有回答,隻輕輕撫摩她的秀發,半晌才道“你永遠隻會關心別人,你自己又何嚐不是滿身傷痕……疼嗎?”
    林瑩搖了搖頭“隻要能消除你和阿漁他們之間的仇恨,隻要你肯讓我為你動手術,這點小傷又算得了什麽?”
    穀居幽臉色一變,忽地將她推開,道“你走吧。”
    林瑩呆了一呆,重又拉住他手,道“你跟我一起走。”
    穀居幽猛地推開她,大聲道“我不會跟你走,因為我不想見到吳漁和段明風。”
    林瑩道“你……你難道還要去找他們報仇?”
    穀居幽茫然道“我不知道……”他凝視了林瑩,緩緩道,“我隻知道,我是穀居幽,是江湖人聞名喪膽的黑道天煞,我不會為了任何人而改變。”他不再多說,大步向山下走去。
    “穀居幽!”林瑩急叫,穀居幽停下了腳步,卻並不回頭。
    “為什麽?為什麽你不肯忘了以前的事情?現在已經不是宋朝,你也早已不是什麽天煞。穀居幽,別再離開我,我喜歡你!”
    穀居幽身軀一震,回過頭來,凝望了她半晌,終於緩緩開口“……忘記我。”似乎再不願給她機會阻攔自己,這三個字一說出口,他已飛身前縱,轉瞬消失於風雨中。
    穀居幽離開林瑩,直到她再也不可能追上,這才放緩腳步。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明明對林瑩無法忘懷,卻又不肯為了她而放下對段明風和吳漁的仇恨。
    如果繼續留在她的身邊,也許自己會變得越來越懦弱、越來越普通的吧?一念及此,他隻有選擇離開她,越遠越好。
    然而離她越遠,他的心就越覺得疼痛,這種感覺甚至比當初眼看著吳漁與段明風卿卿我我時還要強烈得多,讓他無力自製,無法擺脫。
    不知走了多久,穀居幽終於覺得四肢乏力,這才在路邊坐下,倚在牆角。雨下正疾,又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街道上冷冷清清,不見人跡。
    他冷眼看著這個城市,忽然覺得十分陌生。沒有林瑩陪在身邊,他才猛然驚覺,這是個根本不屬於自己的時代。林瑩說的對,現在已經不是宋朝,他也不再是什麽天煞,那麽,他留在這裏,還有什麽意義?
    除非,是為了殺段明風吧?
    穀居幽眸中寒芒一掠而過,隨即陡然黯淡下去。不錯,他可以想方設法,殺死段明風。可是如此一來,林瑩永遠也不會再原諒自己了吧?
    “先生,雨這麽大,你為什麽不回家?”有人來到他的麵前,關切地問,是年輕女子的聲音。
    穀居幽看她一眼,卻是一個打扮入時、美豔動人的女郎,如此深夜仍然在街頭流連,不問而知是從事何種職業。他麵無表情,忽地開口“有沒有酒?”
    那女郎微微一笑,道“好啊,你跟我來,我陪你喝。”她在雨中看見有人坐在牆角,本以為是喝醉了的酒鬼,不料走近看時,卻是個英俊男子,先就有些動心,這才上前搭訕。
    穀居幽卻反而閉上了眼睛,淡淡道“你有酒就拿來,沒有就走開。”
    那女郎一怔,想了一想,笑著走開。過不片刻,她卻又已回來,手中還拎著一個塑料袋,她自袋中取出一罐啤酒遞給穀居幽,穀居幽看也不看,伸手接過,打開便喝。
    那女郎卻也在他身邊坐下,自袋中又取出一罐啤酒,自己打開喝了一口,轉頭又望向他,笑道“想喝酒卻又不去買,隻會坐在這裏,難道你連買酒的錢也沒有?”
    穀居幽並不理睬,隻是大口喝酒。那女郎卻將身子挨近,搖頭歎道“看你如此憔悴,一定是為了女人。其實天涯何處無芳草,以你的條件,又何必為了區區一個女人而傷心?”
    穀居幽眉尖一動,冷冷看她一眼,一仰頭將酒喝完,霍地站起身來。
    那女郎早已貼上身來,嬌笑道“怎麽樣?酒也請你喝了,接下來,是不是該你請我回家坐坐?”
    穀居幽忍無可忍,一回身緊緊扼住她的咽喉,推得她緊貼牆壁,不能動彈。那女郎呼吸困難,瞪大了眼睛望著他,眸中現出恐懼之色。
    看見她的神情,穀居幽驀地回想起在山頂之上,自己也曾這樣緊扼住林瑩的咽喉,然而那時她麵上現出的,卻不是驚恐、不是害怕,反是深深的憐惜和眷戀。不錯,這世間所有的人,看見自己都隻會害怕,即使看上去和顏悅色,其實也全是虛情假意。
    隻有林瑩例外。
    隻有她,不會在乎自己是什麽人,不在乎自己曾做過什麽事;隻有她,即使看見自己對她萌生殺意,也從不怨恨,反會用愛憐的目光注視著他。
    穀居幽猛地鬆手,在雨中轉身前行。身後那女郎這才能叫出聲來“救命!救命啊!”
    她剛叫了兩聲,忽然看見穀居幽背上深深的傷口,更是害怕,大聲叫道“血,有血啊!救命……”
    兩個巡邏的警察聽見她的叫聲,急奔過來,問道“什麽事?”
    那女郎指著穀居幽道“他……他想要殺我,他身上有傷,還有好多的血……”
    那兩名警察立即拔出槍來,指向穀居幽,喝道“站住別動!再動我們就開槍了。”
    穀居幽本想施展輕功離去,但見他們拔槍,他知道這武器的厲害,而且自己又有傷在身,如果輕舉妄動,可能反有不測,於是站住不動。
    “你是什麽人,為什麽會受傷?這位小姐說你想要殺她,是不是真的?”
    穀居幽沉默不答,那兩名警察互望一眼,搖了搖頭,其中一個道“那就請你們兩位都跟我們回去,作一份筆錄吧。”
    林瑩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家裏的。
    自穀居幽在山頂離開她之後,她便神思恍惚,好不容易才開車回到所住的公寓,幸虧是在淩晨,又下著傾盆大雨,路上車輛極少,否則早就釀成了好幾次意外。
    她剛進家門,吳漁已直跳起來,撲上來將她緊緊抱住,喜道“你這個傻瓜!你終於回來了,你害得我擔心死了……”
    “漁,林小姐全身濕透,這樣很容易生病,你還是先讓她換套衣服再說。”一旁的段明風開口。
    “是呀,我真糊塗。”吳漁這才放開林瑩,卻又細細端詳了她的麵龐,擔憂地道,“小瑩,你臉色好難看,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直至此刻,林瑩才覺滿腹的委屈悲傷全都襲上心頭,她一把抱住吳漁,已是淚流滿麵,哽咽著道“他、他走了……”
    “他?你是說穀居幽?”吳漁輕拍著她的後背撫慰她,聞言吃了一驚,“小瑩,難道……你喜歡他?”
    林瑩道“我是不是很傻?”她雖然不回答吳漁的問話,但這麽一說,卻等於是默認了。
    吳漁跺了跺腳,道“你為什麽誰都不喜歡,卻偏偏會喜歡他?”想了一想,卻又歎息了一聲,接著道,“唉,也隻有你這麽善良天真的人,才會喜歡上那個壞蛋。先別哭了,快去洗個澡,換套衣服,我可不想你病倒。”
    將林瑩送進浴室,吳漁回到客廳,望著段明風,又歎了口氣,在他身邊坐下。
    段明風看了她一眼,輕輕將她擁入懷中,道“你很擔心?”
    吳漁嘟起嘴來“怎麽能不擔心?好不容易才找到你,誰知道連穀居幽那個壞蛋也到了這裏,而且還不知怎麽迷住了小瑩。那個家夥心狠手辣,小瑩這個人又太過善良,這兩個人碰到一起,我愁都要愁死了。”
    段明風沉吟了片刻,這才道“其實我倒覺得,這未必是一件壞事。漁,你不覺得,穀居幽對林小姐已經動了真情?”
    吳漁想了一想,不由點頭,道“不錯,否則以他的為人,一定會對小瑩見死不救,任她慘死於陷阱之中,根本不會救她,還任由她放了我。”
    “不過穀居幽個性高傲偏激,而且又在黑道稱霸多年,雖然他沒有為難你的朋友,卻不代表他可以放下對你我的仇恨。而且現在他不知所蹤,如果有人得罪了他,恐怕又會出事。”
    “你說的對,我看他簡直就是個定時炸彈。”吳漁覺得自己的頭開始疼了起來,“不管黑白兩道,隻要誰有一丁點不合他的意,以他的性格,立時就會見血。到時我們警察也會多出許多麻煩,而且就算抓住了他,將他定罪量刑,我們這位死心眼的林大小姐一定也會傷心欲絕的。唉……”
    段明風抱緊了她,道“其實我們都是死後重生,根本不該再執著於以前的恩怨,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憐取眼前人。希望穀居幽能早日省悟這一點,別再執迷不悟,做出會讓自己終生悔恨的事情。”
    吳漁點了點頭,正欲開口,忽然聽見電話鈴聲,於是接了起來。隻聽電話那端有人問道“請問是林瑩小姐嗎?”
    吳漁道“她現在不方便接電話,我是她的朋友,請問是哪位?”
    “這裏是警局。請問林小姐是不是認識一個名叫穀居幽的男子?”
    吳漁吃了一驚,與段明風對望一眼,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林瑩在浴室良久,終於平複了心情,這才換好衣服,走到客廳。
    卻見吳漁拿著電話聽筒,一臉驚詫之色,聽見了腳步聲,與段明風一起回頭向自己望來。
    林瑩不知發生了何事,微笑道“怎麽了,是誰的電話?”
    吳漁定了定神,終於放下聽筒,道“是警局。……穀居幽在他們那裏。”
    林瑩臉色大變,身子微微晃了兩晃,這才問道“他做了什麽?”
    “警局的人說,今早有巡邏的人發現他和一名女子在一起喝酒,那女的一直說穀居幽要殺她,加上他背上有傷,滿身是血,就被帶回去問話。結果那個穀居幽,無論人家問他什麽,他都一聲不吭,又沒有身份證,麻煩得要死。他們問了半天,才問到他的名字,還有,”吳漁凝視了林瑩,頓了一頓,才接著說下去,“就是你的名字。”
    林瑩聽到這裏,從桌上抓起車鑰匙,立即向門口奔去。吳漁急忙跳起,道“你……”
    “我去保釋他。”
    “他現在是要殺人啊,你還護著他?”
    “不管怎樣,我要聽聽他自己怎麽說。”說完這句,林瑩頭也不回地衝出門去。
    吳漁急向段明風道“我跟去看看,你留在這裏,免得那個穀居幽一看見你,又要殺你。”
    段明風點頭道“你們小心。”
    吳漁點了點頭,急追出門去。
    房門打開,穀居幽卻懶得去看來的是誰。幾小時以來,一直有警察翻來覆去地問他各種各樣的問題,他卻始終一言不發。最後是警察終於耐不住性子,要他找一個人保釋他出去。結果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林瑩。
    “穀居幽……”
    這個聲音令他全身一顫,忽然間矛盾之極,既渴望看看來人,卻又不敢抬眼。
    林瑩一進門,目光便落在了穀居幽的身上,看見他背上的傷口仍未處理,不禁急奔到了他的身邊,生氣地向帶自己進來的警察道“你們究竟是怎麽做事的?我要投訴你們。他被你們扣留了這麽久,怎麽沒有人為他處理傷口?”
    那名警察苦笑著道“我們也想為他驗傷,可是被他拒絕了。”
    林瑩轉過頭來,改向穀居幽抱怨“你為什麽要拒絕?你知不知道傷口淋了雨會發炎,嚴重的話也是會死人的。”
    穀居幽聽著她斥責自己,心頭卻沒來由地感到些許暖意,終於忍不住抬頭向她望去。兩人目光一碰,再也無法分開,林瑩也罵不出聲,隻能默默凝望著他的麵龐。
    終於,穀居幽淡淡開口“你為什麽要來?”
    “你說出我的名字,難道不想我來?”
    穀居幽麵上現出一絲痛楚神情,喃喃道“我不知道……”
    林瑩卻堅毅無比地拉起他手,道“跟我走。”
    穀居幽一時無力掙脫,身不由己地站起身來,隨她向門口走去,那名警察卻急忙攔住了二人“等一等,林小姐,你現在還不能帶他走。”
    “為什麽?”
    “他有殺人未遂的嫌疑,而且身上有傷,我們懷疑他還可能跟另外的傷人案件有關,再說他沒有身份證件,所以暫時無法保釋。”
    林瑩急道“他是我的病人,不久前剛被人從海上救起來,患了失憶症,所以沒有身份證件。這些我工作的醫院裏都有記錄,警局也有備案,你們一查就知……”
    “保釋手續辦妥了,小瑩,我們現在可以走了。”門外忽然傳來吳漁的聲音,同時她也出現在門前,伸手將一份文件遞給了那名警察。
    “你……你怎麽辦妥的?”林瑩喜道。穀居幽在看見吳漁的刹那,卻是臉色一沉。
    吳漁將二人的神情變化都看在眼中,道“別忘了我也是警察……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不過你也不至於喜歡留在這裏吧?有什麽話,回去再說。”最後兩句,卻是對穀居幽所說。
    穀居幽看她一眼,別過臉去,卻沒有開口。林瑩一把拉起了他,道“走吧。”
    三人驅車返回林瑩所住的公寓,一路無言。穀居幽一直沉默不語,直到重新見到林瑩家熟悉的大門,這才受到觸動,抬起頭來。
    林瑩打開房門,正欲進去,忽覺身後勁風颯然,穀居幽已經飄身而過,伸掌拍向段明風。她大吃一驚,與吳漁同時驚呼“住手!”
    段明風卻似早有防備,也縱身而起,幾聲輕響,他與穀居幽已交手數招,各自飄落在地。
    穀居幽這才冷笑道“你早知我會出手?”
    段明風淡淡道“除了我和秦悅,還有誰會更了解你?”
    穀居幽心念一動,回頭向林瑩望了一眼,但旋及轉過頭來,淒然笑道“不錯。”迅疾出手,又向段明風攻去。
    段明風連避數招,這才有機會再次開口“穀居幽,我已不是大理的輔政王,你也不是黑道天煞。我們因緣巧合,同時來到這個陌生的時代,如今都是相知凋零,故舊難尋。好不容易才見到幾個舊友,你為什麽還一定要分個你死我活不可?”
    穀居幽心頭一酸,段明風所言也正是他心中所想。他痛恨段明風,然而如今,卻隻有段明風才跟自己同病相憐、感同身受。一旦自己殺了段明風,這世界上便再也沒有一個人與自己有相同的遭遇,再沒有一個人能夠懂得自己心中的寂寞和懷念。
    他心中躊躇,出招不禁也緩了一緩,早有一人緊緊拉住了他的右臂,道“住手!別再打了!”正是林瑩。
    穀居幽回頭向她望去,隻見她眸中,又現出當日令自己難以忘懷的愛憐之色,心頭一顫,緩緩放下了手掌。這口氣一鬆,一股倦意席卷而來,他不禁跌倒在地,不省人事。
    林瑩緊緊抱住了他的身體,吳漁和段明風也急奔到她的身旁,吳漁已忍不住問道“他怎麽了?”
    林瑩微微一笑,道“他在林中為了救我而受傷,之後一直沒有處理傷口,又淋了這麽久的雨,雖然他身體強健,這時候也自然會感到疲憊。我這就幫他包紮傷口,應該不會有事。”
    吳漁望著她,忽地笑了起來,道“喂,他現在暈過去了,你怎麽反而高興?”
    林瑩臉上一紅,白她一眼,道“我怕他打傷了某人的情郎,到時候我吃罪不起。”
    吳漁臉上也紅了,偷瞥了段明風一眼,笑道“好啊,現在懂得開玩笑了,看來你不會有事了。喂,你可要管好這個家夥,別讓他傷口一好,就又要打打殺殺的。”
    林瑩歎了口氣,輕輕一撫穀居幽的麵頰,道“我隻希望他能盡快答應讓我替他開刀,否則,我不知道他腦部的腫瘤,究竟會發展成什麽樣?”
    “腫瘤?”吳漁詫異地開口。
    林瑩點了點頭,卻不再說下去,而是道“別問了,你還是快幫我把他抬進臥室,讓我給他處理傷口。”
    “這種事還需要我們動手啊?”吳漁轉向段明風,笑道,“明風,快來幫忙搬你的老朋友吧。”
    段明風笑著搖了搖頭,卻果然走了過來。
    看著自己的好朋友,對著這麽一位高貴俊逸的年輕男子頤指氣使,就連身為局外人的林瑩,也不禁感受到兩人間的甜蜜和恩愛。她低頭望向懷中昏迷不醒的穀居幽,不知何時,自己也能擁有與吳漁一樣的幸福呢?
    穀居幽慢慢睜開眼來,屋內一片黑暗,應該正是深夜。他隻覺右手被一隻溫暖柔軟的手輕輕握住,轉頭望去,他功力深厚,能於黑暗中視物,便見林瑩伏於床邊,似已睡熟,正是她握住了自己的手。
    他心中大為感動,有生以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明知了他的身份,卻仍然肯守在他的身邊,替他療傷。他默默凝視著她,心中思潮起伏,難以決斷。
    看了林瑩良久,穀居幽這才想到應該給她蓋上禦寒之物,於是悄悄起身,將她抱起。這一抱起,竟然就舍不得放開,他望著懷中那熟睡的麵龐,不禁又想起在雨中的擁抱熱吻,一時情迷。好半晌,他才將她輕放在床上,為她蓋好被子。
    穀居幽坐於床畔,左手緊握住林瑩的小手,右手則輕輕撫摩她的秀發,隻覺情思旖旎、柔情無限。但他隨即想到,如果留在她的身邊,隻會消磨誌氣、英雄氣短,更何況吳漁是她的好友,留在她身邊就不得不再次麵對吳漁和段明風。
    吳漁和段明風始終是他心中無法抹去的一根刺,一想到這裏,穀居幽鬆了林瑩的手,站起身來。
    他剛一鬆手,林瑩卻似在睡夢中有所察覺,霍然驚醒,黑暗中隻見他轉身欲出,急忙拉住了他的手臂,道“你要去哪裏?”
    穀居幽見她神色緊張,顯然對自己極為著緊,不由心軟。他本想趁她熟睡而離開,現在卻也說不出口,隻能道“我去客廳。”
    林瑩卻不肯放手,黑暗中她凝望著穀居幽,半晌才道“你是不是想走?”
    穀居幽被她猜中心思,一時無法回答。
    林瑩見他不答,將他的手臂拉得更緊,道“你答應我,如果你一定要走,在那之前,一定先要動手術摘除腦部的腫瘤。”
    她對自己的病情始終念念不忘,這世間再沒有第二人會如此關心自己,穀居幽心中一陣情動,恨不得能立即將她抱在懷中。他心內激情澎湃,表麵上卻毫不動聲色,反慢慢掙開了她手。
    林瑩道“你到現在還是不相信我,不肯讓我替你做手術,不肯把你的性命交到我手上,是不是?”
    穀居幽望著她,終於輕輕一歎,道“你不要胡思亂想,我答應你,在我離開之前,一定會先做手術。現在,我隻是想去客廳,你別擔心。”
    林瑩看了他良久,終於點了點頭。
    穀居幽輕輕為她關上房門,在客廳的沙發裏坐下,就這樣直到天明。
    晨曦初現,一直坐在原處的穀居幽已聽見腳步聲,回頭一望,原來林瑩已出了臥室。兩人相對無言,氣氛忽然間有些尷尬。
    半晌,穀居幽才道“你不問我?”
    “問你什麽?”
    “問我為什麽會恢複記憶,問我警察所說的是不是真的,問我有沒有意圖殺人,問我……”穀居幽一口氣說到這裏,方才頓了一頓,接著道,“問我今後有什麽打算。”
    這些本是林瑩想要問的問題,然而在見到穀居幽的刹那,她卻忽然間再不想追問什麽。她隻知道,自己已深深愛上了眼前的男子,無論如何,這份感情不會改變。所以她搖了搖頭,道“無論你今後有什麽打算,我隻希望,你別忘記答應過我什麽。”
    穀居幽看著她,尚未回答,急促的電話鈴聲忽地響起。怔了片刻,林瑩終於快步上前,拿起聽筒。
    “林醫生?”
    “我是。”
    “林醫生,你能不能盡快趕來院裏,有位病人情況惡化,必須立刻做手術。這個手術難度太高,隻有你才能勝任。”
    林瑩回頭向穀居幽看了一眼。如果自己不在,他會不會又去找吳漁和段明風?又或者,他會就此不告而別?
    “林醫生,你還在不在?你聽見了嗎?你什麽時候能趕到醫院?”電話那端的聲音十分惶急。
    林瑩終於有了決定“我半個小時之內會到,請你們先做好手術的準備工作。”
    放下電話,卻見穀居幽正凝視著自己,這時就淡淡開口“你怕我會趁機離開,為什麽還要去?”
    “因為我是一個醫生。”林瑩深深地看著他,忽地俯下身來,平視著他的雙眼,微微一笑,“我不會忘記你,就算你走到天涯海角,我也一定會再找到你。”說完這句話,她已在他唇上輕輕一吻。
    穀居幽震了一震,情不自禁,伸出手來想要抓住她時,她卻已迅疾起身,抓起鑰匙,奔出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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