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鑄成大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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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葉兄弟,你可不能再這樣喝了,你再這樣喝下去,你這身體可是要出問題的啊。”江州江湖跡的店內,看著早已是醉的神誌不清的葉龍雲,店裏的掌櫃站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勸道。
    “我說王掌櫃的,你是怕我不給你錢嗎,你,你放心,這都不是問題,這都不是問題,不是事,要錢,你去找我師父要去,我這沒問題。”幾年不見,此時的葉龍雲身體發福不少,整個人此刻已經是喝的醉醺醺的,正眯著雙眼揚著頭看著身旁的掌櫃,“我和你說王掌櫃,不,王大哥,大哥,王大哥。”說著,葉龍雲激動的一把拉住王掌櫃的手,和他稱兄道弟的說道,“大哥,你說,你說這店是誰的。”
    “我的祖宗哎,這店還能是誰的,當然是你師父莊老板的了。”王掌櫃望著滿口胡話的葉龍雲搖著頭說道。
    “那就對了,王大哥,錢不是事,是不是,喝,有酒就要喝。”聽完王掌櫃的回答,葉龍雲猛然一下站起身子,但是由於站的太急,整個人一下懵在哪裏,一時間腦子天旋地轉,身子左搖右擺的好似要倒下去了一般,嚇得一旁的掌櫃連忙上去扶住他。
    “不用,王大哥,不用。”見王掌櫃擔心自己摔倒要去扶自己,葉龍雲連忙伸出手來,示意自己不用人扶著,“放下,我沒醉,這才哪到哪兒呢,這點酒怎麽可能讓我醉了呢,你放心,王大哥,喝,來,喝起來。”說完葉龍雲又猛然一下坐了下去,上半身趴在桌上,側著腦袋,右手舉起酒壺在那裏晃著。
    “葉兄弟啊,你說你這從青城山上下來兩年多了,你也不能天天這樣喝啊,就算是有什麽煩心的事情也不能一個勁的猛喝啊。”望著眼前幾近成廢人的葉龍雲,王掌櫃再一次苦口婆心的勸著,“你說這是個什麽事啊。”
    “什麽什麽煩心的事情,我沒有。”聽到王掌櫃那句話,葉龍雲皺起眉頭,抬起那醉酒的臉,伸出兩根手指比劃著說道,“我可沒煩心的事情,我好著呢。再說了,這酒怎麽了,師父說的對,我啊是現在才知道,這酒是真的好喝,什麽穿腸毒藥,難以下咽,都是狗屁。”說到此處,葉龍雲猛然一抬頭,大吼一聲,嚇了一旁的掌櫃一跳。
    “好酒,喝——”隨著葉龍雲聲音越來越迷糊,眼看葉龍雲這吼完之後眼睛慢慢開始睜不開了,突然隻見他身子向後一仰,整個人一頭栽倒在地上,直接躺在酒樓的中央睡死過去了。
    “莊大俠,怎麽會是你。”王阿四定睛一看,這擋在司徒複麵前的不是別人,正是青城派的莊有朋。
    司徒複似乎對於麵前的來人沒有反應出驚訝之情,他望著身前的男人喘著氣說道,“莊前輩,您來的似乎有一點晚了。”
    “王幫主,剛剛得罪了。”麵對王阿四的疑惑,說罷莊有朋將自己手中的劍一收,對著麵前的王阿四抱拳說道,又接著側過頭去,對著身後的司徒複喊道,“司徒複,現在不是說風涼話的時候,我是受人之托前來的,你快去趕路吧。”
    “我當然知道。”司徒複聽後調侃了一句,隨即一躍登上一旁的白馬,拉起韁繩加速向前衝去。
    “你——”見莊有朋故意放走司徒複,王阿四氣得說不出話來,正欲上前,沒想到莊有朋突然舉起手中那柄生鏽的鐵劍攔住了王阿四的去路。眼看司徒複已經衝了出去,此時已經為時已晚,王阿四重重的跺了一下腳。
    一旁的玄慈見司徒複衝來,剛想上前阻止,誰料莊有朋突然來到自己身後,伸手一把拉住玄慈的肩膀,搖著頭低聲勸道,“大師,讓他先去忙完手上的事情,之後我自會帶他回少林的。”
    麵對莊有朋的阻攔,玄慈不願再與青城有所紛爭,“阿彌陀佛——”玄慈見狀,目送著司徒複遠去的身影,也隻好無奈的雙掌合十,點頭說道。
    “莊前輩,丐幫,少林素來和青城交好,這司徒複殺我丐幫長老和少林弟子,為何今日你要如此包庇於他。”王阿四望著騎馬遠去的司徒複,氣急敗壞的指著他的背影質問道麵前的莊有朋,“當年風天佑蕭淑媛的婚禮也是被那司徒一家所毀,為何你今日竟然出手相助於他,不惜與丐幫少林為敵。”
    聽到王阿四一聲聲的質問,莊有朋將手中的鏽劍收回劍鞘,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王幫主,我莊有朋一言九鼎,事情過後,自然會說到做到,帶司徒複去你們二人那裏。”說罷,莊有朋彎下腰來深鞠一躬,向二位賠禮道,“至於其中緣由,請恕莊某人不便透露。”
    見莊有朋都已經這麽說了,王阿四也不好多言,他無奈的搖著頭,憤怒的將手中的‘金龍鞭’向空中一揮,發出一聲空響,高聲命令道,“走,丐幫弟子都隨我回去。”說完,王阿四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脫離險境的司徒複駕馬一路南下狂奔向臨安城,此時距離約定的時間隻差一日,他心中是焦急如焚,拚命的用著馬鞭抽打著身下的馬匹。可是突然,他感到胸口一陣劇痛,隨之而來的是大腦一片空白,一口鮮血從口中翻出,此刻司徒複是趴在馬背上咳嗽不已,眼看著鮮紅的血跡順著手臂滴落在雪白的馬身上,他顧不上身上的傷勢,咬緊牙關,死死的拉住韁繩,執意要繼續前行。可是就在那一刹那,一道撕心裂肺的疼痛一下讓他失去了意識,整個人眼前一黑,癱軟的從馬背上摔落下來,頃刻間不省人事。
    江州城外,昆侖的於飛羽正同一位同樣是身著灰衣的少年騎馬一路西行,這少年看上去年紀不大,二十左右,駕著馬緊跟著於飛羽的身後。
    “師父,我們真的現在就要趕去青城山嗎。”原來那少年便是於飛羽最得意的徒弟之一,姓周,名曰青禾,剛剛年滿二十三。
    於飛羽似乎心裏十分著急,絲毫沒有放慢腳步的意思,不斷的用力的揮動著手中的鞭子抽打著身下的奔馬,“隻怕是現在都已經晚了,十日前的會上你也看到了,王阿四他是鐵了心的要現在就成立‘忠義堂’,就連少林的清遠大師都站在他那裏,照這樣下去,丐幫和峨眉非打起來不可,我必須要請風掌門出來了。”
    “師父,可是就算是風掌門他老人家肯出麵解決此事,但是公然和丐幫,少林對著幹,不僅對於我們昆侖派,就算是青城派也要權衡一番利弊的吧,那青城派的趙前輩在會上遲遲沒有明確自己的態度是不是也有這些考慮。”看著眼前焦急的於飛羽,身後的周青禾說道。
    於飛羽聽後想了想,當即拉住了韁繩,停下了腳步,“這件事情怎麽說也是因我而起的,當時我隻是和王幫主提了一下這個想法,沒想到他竟然這麽著急的就要成立‘忠義堂’,哎,當初我就應該思考周全之後再和他說的,也不會鬧的現在的地步。”一想到當初自己著急同王阿四會麵才造成如今這副局麵,於飛羽心裏不免懊悔不已。
    “師父您也不必自責了。”聽到自己師父這般語氣,周青禾緊接著也勒住了身下的馬,安慰道於飛羽,“師父,我想那趙前輩代表的也就是風掌門的意思吧,江湖之事青城不想多問,這也是自獨孤前輩以來青城多年的傳統吧。”
    “如今我到不是擔心青城,我現在就是擔心峨眉和那些反對的諸多小幫派們,王阿四雖然武功一般,但是手段著實不簡單,這五年來能讓丐幫恢複到當年的七成實力,少不了他王幫主的努力。但是‘忠義堂’這件事情未免有一些操之過急了,雖然他口口聲聲說著為了武林的公正,但談論‘忠義堂’成員之時,近八成來自四大門派,其中三成又是丐幫的人手,他心裏想什麽難道外人看不出來嗎。”於飛羽轉過頭,看向周青禾,不免有些氣憤,“這‘忠義堂’乃是全武林的忠義堂,是為了武林的正義,武林的公平,豈是他丐幫一家的一言堂。”
    周青禾聽後點了點頭,安撫道,“師父您先不要著急,徒兒有些自己的看法。其實王幫主之言不無道理,江湖曆來都是靠著各大門派維係著武林的平穩的,既然如今要成立‘忠義堂’,那麽多數成員來自於四大門派也無可厚非。同理,峨眉派的天虹真人那麽反對這個名單也可以理解,畢竟如今早已有了五足鼎立的趨勢,要不了幾年,憑借著天虹真人的實力,江湖上峨眉派怎麽也是能說上話的。”
    “走吧,青禾。”聽完自己徒弟的分析,於飛羽欲言又止,似乎是想到了什麽,僅僅是點了點頭,無奈的歎了一口氣,轉而又說道,“青禾,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無論如何,在不能保證公正的情況下,這‘忠義堂’是怎麽也不能成立的。”說罷,於飛羽舉起馬鞭猛地抽了一下,繼續向西麵趕去。
    “少主,少主,您醒一醒。”
    昏迷之中,司徒複似乎聽見了有人在喊他,他朦朦朧朧的睜開眼睛,發現麵前的人竟然是無心,自己正身處一間破廟內。
    “無心,怎麽會是你,藥呢,那雪山紅蓮呢。”見來人是無心,司徒複一下驚醒了過來,拉著無心的胳膊緊張的問道。
    “少主您放心,我已經讓人給送過去了。”見自家少主慌張的爬起身來,四處找尋著紅蓮,無心連忙說道,“屬下趕過來的時候發現您倒在路上,手裏還死死的握著那放紅蓮的盒子。當時屬下就讓人先行給少夫人送藥去了。”
    “可惡的丐幫和少林。”聽到紅蓮已經在送完臨安的路上,司徒複緩了一口氣,忍著傷痛站起身來,推開屋門,望著麵前那一望無垠的荒地,他捂著胸口說道,“為什麽這一次行跡會給暴露,這背後定是有人安排的一切。”說著,司徒複拿起佩劍,拉起一旁馬背上的韁繩,剛想發力坐上馬,可是嚴重的內傷讓他連簡單的上馬都做不到。
    “少主——”無心連忙過來扶住有些癱軟的司徒複,“屬下已經安排人去為您找馬車了,請少主再稍加休息。”
    “可惡啊——”司徒複站在馬前是喘著大氣,他沒有料到這玄慈的內力竟然如此的了得,會把自己打的如此的狼狽。他一邊強忍著疼痛再次上馬,拉起韁繩,一邊對無心說道,“不能再耽擱了,快趕去臨安府,依依她還在那裏等我。”說著,司徒複駕著馬疾馳而去。
    此時的臨安府正下著大雨,司徒複,無心二人全然顧不上這瓢潑大雨將自己淋濕,騎著馬一路飛奔向臨安城的張府。隻是令司徒複沒有想到的是,當他駕馬穿過一條條街道的盡頭,映入眼簾的竟然是張府門口,那一盞盞白色的燈籠和穿著壽衣的傭人。見此情景,司徒複愣了一下,放緩了身下馬的腳步,好似泄了氣一般爬下馬來,踉蹌的向前走了兩步,睜大了眼睛望著眼前的一切。
    身後的無心看到眼前此景也是嚇傻了,他看著麵前的司徒複一搖一晃的走向張府的大門,擔心的連忙從馬背上下來跟了過去。
    司徒複好似失了魂一般,在雨中拖著自己的身子向前走著。雨水早已經將他全身浸濕,早已分不清臉上的是雨水還是淚水。來到府門前,他猛然一下跪倒在府門口,雙眼空洞的望著門後那一座碩大的太湖石,想起了當年張依依和他說起家中那塊太湖石的故事。
    “少主——”無心撐起一把傘站在司徒複的身後,替他遮擋著冰冷的雨水。無心低頭看去,隻見司徒複低著頭,跪在那裏全身抽搐著發出哀嚎的聲音,雙手緊緊攥成拳頭放在腿上。
    望著眼前的司徒複,無心見了眼眶有些濕潤。他扭過頭去,伸手抹去臉上的淚水,強忍著滿肚的傷心輕聲說道,“少主,我們進去看少夫人最後一眼吧。”
    司徒複聽後猛然抬起頭,閉著眼睛,麵部的肌肉不停的抽搐著。他搖了搖頭站起身來,抬起右手一下將無心手中的雨傘打得粉碎,一字一句的念道,“通知如是,我們回江州。”
    “可是少主,小少爺他——”聽到這話,無心見司徒複轉身就走,全然不顧自己的孩子,立馬開口提醒道。
    可是即使麵對無心的提醒,司徒複聽後沒有停下腳步,依舊執意向前走著。
    無心見狀,知道自己不能再繼續說下去了,他回頭望了一眼張府的大門,歎了一口氣,看著地上那碎落一地的雨傘,就在這時,府內似乎有人瞧見了司徒複與無心,一邊呼喊著他們一邊跑過來。
    “晴雯?”原來剛剛看到他們的人是晴雯。
    “無心大人,那是,那是少主嗎?”望著雨中的背影,晴雯有些膽怯的問道。
    無心聽後默默的點了點頭,不再多言,正欲轉身跟上司徒複,可這時晴雯突然拉住他,“無心大人,請留步,少夫人,少夫人臨終前有封信,請您務必交給少主,請您務必要親自交給少主。”
    望著晴雯從袖中取出的信件,無心遲疑了片刻,接過信件,扭頭就跑了出去,“你放心,這封信我無論如何都會交給少主的。”
    “什麽,丐幫和少林已經發出了全武林的通緝令,通緝司徒複,他們怎麽會知道司徒複回來的消息的。”風天佑聽陳坦之和他說到這個消息驚訝不已,當日一位蒙麵的黑衣人來到張府送藥的時候風天佑就有所懷疑司徒複路上出事了,隻是沒有想到竟然還和丐幫,少林有關。
    “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或許再早一日,司徒複的夫人也不會。”說到這裏,陳正搖著頭沒有繼續往下說了,腦海中依舊揮之不去那對母子分別時的場景。
    “父親——”見陳正眼睛有些發紅,陳坦之遞上了一塊手帕,“父親,故人已去,您也不要太難過了,我現在擔心的是司徒複到底會做出什麽事情來。當日張府的下人看到司徒複冒雨離開的場景,他定是知道了自己夫人的死訊。若這件事情真的和丐幫,少林有關,以他的性子,隻怕是——”陳坦之說著望向麵前的二人,“我隻怕是真到那個時候,風兄,我們究竟該如何,是幫著少林、丐幫對付司徒複,還是——”說道這裏,陳坦之沒有繼續說下去
    “不行,我必須要阻止他,不能這樣一錯再錯下去了,五年前的事情不能再犯了。”風天佑聽完之後焦急地說道。
    “天佑啊,我知道你現在的心情,但是如今的形勢,若你貿然出頭,必定是處於這漩渦之中,自身難保啊。”見風天佑衝動起來,陳正連忙勸道,“如今的司徒複已經插翅難逃,就算他武功再高,麵對全武林的恩怨,等待他的隻有一個結局。”說到這裏,不禁讓陳正想起了當年的司徒一方,“終究是個輪回啊。”
    “不會的,定是有辦法的,我要阻止他越陷越深,讓他給武林一個交代。”說完,風天佑拿起桌上的佩劍,一個人衝出了屋門。
    陳正見狀歎了一口氣,連忙示意自己的兒子陳坦之趕快跟上,以防風天佑貿然行動。
    如今的江州司徒府一片冷清,早已沒有當年半分模樣。好在五年時間裏,柳如是一直讓傭人在家裏仔細打掃。雖說府內的樣子未變,庭院還是那座庭院,但這裏早已不是當年的司徒府了。
    “少主,您可千萬不能這麽做啊,您就算是為了孩子想一想,也不能這麽做啊。”一旁的無心聽到了司徒複嘴中說的,麵色緊張的勸道。
    可司徒複沒有理會他,讓柳如是繼續用筆寫著。
    “我說柳如是,你也是少主的人啊,你難道就不勸一勸少主嗎,你怎麽能任由著他這樣做呢。”一旁無心急的滿頭大汗,大步走到柳如是的身旁搖著頭對她說道。
    “無心,你我都是少主的人,你應該清楚,我們沒有資格去反對少主的任何決定的。”麵對無心的質問,柳如是一邊寫著一邊回應道。
    無心聽後急的直跺腳,他雙膝跪在司徒複的麵前,抱拳說道,“少主,我答應過少夫人要好好照顧您的,若是今日少夫人還在這裏,她一定不會讓您這樣去冒險的。”
    “無心。”沒等無心說完,司徒複打斷了他的話,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沉默良久緩緩說道,“依依如今已經不在了。”說完,他走到柳如是的麵前,拿起她正在寫著的紙,看了一看。原來紙上寫著的是讓風天佑七日之後在江州城樓之上和自己一戰的消息。
    “行了,讓他們把這個消息散出去,通知到武林的各幫各派。”司徒複將手中的紙按在桌上,對著柳如是說道。
    “是,少主。”柳如是站起身來,點著頭,雙手拿起桌上的紙,傳來了一直等在門外的蘇小小,讓她將消息傳給雲良閣其他的人。
    “少主,您可不能這麽做啊,小少爺如今還不滿一歲,這剛失去了母親,不能再。”見司徒複心意已決,無心說著已經有些哽咽。
    一旁的柳如是聽到這話,眼角有些濕潤,她轉過身去,拿起自己的手帕輕輕點了點自己的眼角,又回過頭來對無心說道,“無心,這既然是少主的決定,自有少主的安排,作為下人的我們隻要去按著少主的話去做便可,無需多言了。”
    “這——”無心聽後嘴角有些顫抖,“難道你柳如是就眼睜睜的看著少主去死嗎?”無心齜著牙齒質問道柳如是。
    “既然天下人都想我司徒複死,那我就當著天下人的麵死給他們看。”說完,司徒複一揮袖子,“天下人都要亡我司徒一家,那好,他們敢來的話,我奉陪。”說罷,司徒複轉身徑直走出屋子。
    江州城內的江湖跡,莊有朋一臉心事的樣子,提著那柄生鏽的鐵劍走回店內。突然葉龍雲從店內衝了出來,一把拉住了師父莊有朋的胳膊,一開口就是濃烈的酒氣,“司徒複回來了,是不是,師父,這是真的假的。”
    望著葉龍雲那堅毅的眼神,莊有朋無奈的點了點頭。
    “他現在在哪裏,江州的司徒府上嗎。”見自己的師父沒有否認,說著,葉龍雲轉過身跌跌撞撞的跑進店內,嚇的店裏的客人躲到一旁。他翻箱倒櫃,拿起放在一堆酒壇裏的重劍,拖著就往外趕去。
    “你這是要去哪裏。”見葉龍雲這樣子,莊有朋站在門口,嚴肅的問道。
    葉龍雲沒有理他,繼續向前走著,正當他要從莊有朋身旁擦肩而過的時候,莊有朋一下轉過身來,拉住了他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道,“龍雲,聽為師的一句,你現在不要過去。”
    “師父,你是覺得我打不過他嗎。”麵對師父的勸說,葉龍雲停下了腳步,低著頭壓低了聲音問道。
    “為師沒有這個意思。”麵對葉龍雲的質疑,莊有朋有些遲疑的回答道,“但是龍雲,你應該明白師父的意思。”
    “就是因為我明白,所以,請師父將手放開。”聽完莊有朋的解釋,葉龍雲一字一句的說道,扭過頭來看著莊有朋。
    “龍雲——”莊有朋緩緩抬起了自己的右手,“就算是你過去找他報了仇又能怎麽樣呢,就算你勝了他之後又能怎麽樣,就算你殺了他又能怎麽樣,之後司徒家的人再來找你報仇,然後為師再去找他們報仇,你是想這樣永無止境的循環下去嗎。”莊有朋問道葉龍雲。
    “他殺得是我的父親,殺父之仇,不共戴天。”麵對莊有朋的苦口婆心,葉龍雲失了智般的衝他吼道,單手舉起玄鐵重劍,將劍套背在了身上,“我就是要殺了他,我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千刀萬剮。”
    “夠了——”麵對葉龍雲的一意孤行,莊有朋也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大喝一聲,嚇得在場的眾人一驚。他稍作喘息,再一次問道,“龍雲,為師問你,就算你殺了他,你將他千刀萬剮,你的父親就能活過來嗎,過去的一切難道就能改變嗎。龍雲,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為何要將自己變得和他一樣。”
    “死的又不是你的父親。”莊有朋勸說此刻在葉龍雲看來跟像是嘮叨,他聽後猛然回過身來,對著麵前的莊有朋大聲吼道,“那是我的父親,是我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你懂什麽。”一邊說著,葉龍雲一邊用手指著自己的胸口,“鄧州當日,若是死的人是你的親人,你也能如此坦然的麵對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嗎。”葉龍雲瞪大雙眼,直直的望著莊有朋,麵部劇烈抽搐著說道。
    莊有朋被這麽一問低下了頭去,對麵的葉龍雲見自己剛剛失了態,也傻傻的站在那裏半天一動不動,直到莊有朋緩緩地將頭抬起,看著麵前的葉龍雲低聲說道,“那日江州城樓之上,若你依舊想去報仇,為師便不再攔你。但是在那之前,你就在這店裏好好地待著。”說完,莊有朋走了過去,解下了葉龍雲身前的綁帶,身後的重劍隨之轟隆落下,重重的砸在地上。
    天色漸晚,莊有朋一人拿著酒壺,搖搖晃晃的走在江州城中心的街道上。望著麵前這一條街的燈火通明,莊有朋循著那嘈雜的聲音來到了一處豪華精致的雅舍之前,望著屋上掛著地一排排的大紅燈籠,舍內一群群打扮精美的年輕女子正陪著客人在一樓廳內用餐,不時發出陣陣男女歡愉的笑聲。
    莊有朋眯著眼,抬頭一看牌匾上正寫著‘雲良閣’三個大字。
    “柳姐姐,門口那個姓莊的人坐在那裏喝酒呢,您要不要去看一看啊。”蘇小小急急忙忙的跑進柳如是的屋內,通知她見到莊有朋坐在門口的事情。
    柳如是一聽,連忙停下了手中的紙筆,側頭想了一想,將手中的筆放在了一旁,“好的,我知道,小小,你先下去吧。”說完,柳如是站起身來,對著一旁的銅鏡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儀容。
    “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此刻,莊有朋正仰麵躺在‘雲良閣’麵前的石階之上,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一陣女子的聲音,他猛然抬起身子坐起來,回頭看去,果然是那柳如是。
    “哦,不難猜。你在江州那麽出名,我隻是沒想到,你竟然是司徒複的人。”莊有朋支支吾吾的回答道,“當年舒州天佑淑媛的大婚之上,我就覺得你眼熟,便留了一個心眼。隻是後來司徒複消失不見了,我也便沒有繼續查下去了。”一邊說著,莊有朋提著他那酒壺抿了一口酒水。
    “莊前輩,‘雲良閣’可不是想查就能查清的地方。”見莊有朋早就在調查自己,柳如是回答道,“若您今日前來是為了少主的事情,那您恐怕要失望了。”說完,柳如是走下台階,低頭望著麵前仰麵躺在石階上的莊有朋。
    莊有朋聽後想了一想,用手撐著台階,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點著頭說道,“也是,也是。”說完,他又舉起酒壺,喝了兩口,一邊從身上掏出一塊玉佩,小心的放在柳如是的手中,抬頭看著她的眼睛說道,“這玉佩還是你留著吧,畢竟是你娘生前留下的,也算是有個念想吧。”說完,莊有朋放下玉佩,瀟灑的轉過身去便要離開。
    “莊大俠——”柳如是拿著手中的玉佩,突然開口喊道,“我娘生前最不喜歡喝酒的男人了,這恐怕,您是知道的吧。”說罷,柳如是直直的盯著莊有朋的背影看著。
    莊有朋聽後愣了一下,站在那裏半天一動不動的,忽然將原本舉起的酒壺慢慢放了下去,又重新擰上了蓋子,別回了腰間,他搖了搖腦袋,“當然,我當然知道了。”沒有回頭,隻是一邊隨意的揮著手一邊說道,“好了,天色晚了,該回去了。”
    望著莊有朋那東搖西擺的背影,柳如是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玉佩,又重新將它仔細的放回身上,轉身走回屋內。
    而在另一邊,茫茫黑夜之中,隻見一人身披披風,正騎著馬飛馳的趕往江州這裏。
    眼看明日就是七日之約,司徒複獨自一人坐在江州司徒府中的花園內,望著那空無一人的碩大的花園,他隻是一個人靜靜的坐在那裏思索著什麽。
    “少主——”柳如是靜悄悄的從一旁走過來,手中端著一些點心和茶水,“少主,我看您晚上也沒有吃什麽,特意給您準備了一些點心。”柳如是說著將手中的茶點仔細的放在司徒複身旁的桌上。
    司徒複回頭看了看柳如是,又望了望那放在桌上的糕點,站起身來,走到了桌前,拿起了盤中的一塊綠豆糕,似乎想起了什麽。
    “少主。”柳如是欲言又止,似乎想說什麽。
    司徒複依舊望著手中的那一塊綠豆糕,順勢將它放入嘴中,慢慢的咀嚼起來。司徒複看上去神色憂傷,沒有說話,靜靜地一人坐在了石桌之前。
    見司徒複麵色凝重,柳如是俯身替他倒了一杯茶水,雙手遞了過去,可麵前的司徒複好似沒有看見一般,依舊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裏看著院中的景物。過了半晌,司徒複才開口說道,“如是,上一次謝謝你替我通知莊大俠。”一邊說著,司徒複又拿起一塊綠豆糕放入嘴中。
    柳如是聽後連忙俯身恭敬的說道,“少主,這一次是奴婢的不是,若不是奴婢未能安排好少主的行程,少夫人她也不會。”說著柳如是傷心的留下了淚水。
    可麵對身旁美人的落淚,司徒複雙目依舊望著院中的草草木木,“這綠豆糕的方子是依依交給你的吧。”司徒複又從盤中拿起一塊,嘴中緩緩問道。
    “嗯——”聽到自己主人的問話,柳如是抬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雙手垂在身前點了點頭,輕聲的說道。
    “你也坐下吧,不要一直站在那裏了。”司徒複一邊說著,一邊扭過頭看向身旁的柳如是。隻見她雙眼哭得通紅,臉頰上兩道淚痕在月光的照耀下格外的明顯。司徒複伸出右手,剛想替她抹去眼角的淚水,可猶豫之間又將手退了回來,從身上拿出了一塊絲巾,遞了過去,“依依的事情,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們,不是你們的錯。”
    “少主。”柳如是接過絲巾,低頭看去,將其握在手中,抬起手來,用手背擦去了眼角的淚水。
    此刻,司徒複緩緩站起身來,走出了涼亭。行至半路,他忽然停下腳步,對柳如是問道,“如是,你見過大海嗎。”
    “回少主,如是至今尚未見過。”見少主起身,柳如是也站起身來,緊跟在司徒複的身後。
    “那是一種何等讓人敬畏的力量啊。”聽到這個回答,司徒複走到花園中央說道,“那磅礴的氣勢,那吾等的渺小,隻有親身經曆過的人才會懂得。吾等凡人在天地麵前不過是如此的渺小,就好似那落入海中的沙礫一般,一個浪花打來,消失的無影無蹤。就算是那猶如龐然巨物的鯤,在那狂風巨浪麵前,也不能順勢而行。”
    “少主,若是您改變了主意,現在也不晚,如是已經安排了。”柳如是開口正說道,突然望見麵前的司徒複轉過身來,雙眼望著自己,柳如是便沒有繼續說下去了。
    “這個,你拿好。”說著,司徒複從無名指上取下了‘黑晶雙龍戒’,放在了柳如是的手掌中央,抬起她的手指讓她好好握好。
    “少主——”柳如是見到司徒複將‘黑晶雙龍戒’摘下放在自己的手中,立馬跪下身來,淚水一滴一滴的從自己的臉頰上落下,她淚眼婆娑的望著麵前的這個男人。
    反觀司徒複似乎很平靜,他隻是微笑著搖了搖頭,開口說道,“如是,你為什麽要傷心呢。任何事情都需要有一個終點,隻有加上了這個終點,才有可能有新的起點,生死輪回,世間萬物不都是如此嗎。你是如此的聰慧,又豈會不明白這些道理呢。”說到一半,司徒複停頓了一下,轉而接著囑咐道,“如是,泰然將來還需要你多照顧,把泰然交給你,我心裏放心。”
    柳如是抿著嘴,望著司徒複的雙眼,內心傷心的點著頭。一旁的司徒複見了隻是輕輕的笑了笑,“好了,如是,不要這一副表情,明日之後,你也該好好想一想自己的事情了,這麽大的人了都沒有把自己給嫁出去,你也該有自己的生活,對麵。”說完,司徒複轉過身去便準備離開了,“不早了,我還有些事情要去找無心,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就在這時,柳如是突然喊住了他,“可是,少主——”但麵前的司徒複似乎像是沒有聽見一般,依舊沒有停下腳步徑直的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眼看司徒複的身影消失在花園中,柳如是情緒一下失控,淚水猶如決堤一般湧出,她跪在庭院之中,雙手緊緊的攥著手中的戒指,放任內心的傷心湧出,痛苦的大聲哭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