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左右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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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日,陳坦之一反常態,每日下午早早的就拉著陳笑笑往家裏趕,即便是醫館裏依舊有不少的病人在等候著問診,可是陳坦之都會借口說家裏有些事情,需要早一些回去,前一日,許久未走進廚房的他還特意自己親自下廚,做了一桌子的飯菜。
    “爹爹,怎麽今日也要這麽早就要回去嗎。”在醫館的庫房裏,陳笑笑還在仔細清點著藥房內的草藥數目,卻被陳坦之打斷,催促著她準備回家了,“這才什麽時候啊,我手上還有好多活兒沒有做完呢。”
    “好啦,笑笑,明日再弄也不遲,不行交給籽顏他們就好了。”見自己女兒還不肯回去,陳坦之催促著讓她可以將工作交給段籽顏,“也不是非今日做完的,後麵幾日也沒有新的草藥進來,有的是時間。”
    “可是爹,這,這草藥清點了一半,要是亂了可怎麽辦啊。”陳笑笑給自己父親弄的是一頭霧水,原本對她工作要求甚嚴的他,最近卻讓她不要總想著工作。
    “不行讓籽顏帶著幾個夥計,一會兒也就清點好了。”見陳笑笑還是有些不樂意這麽早回去,陳坦之繼續說道。
    “怎麽最近感覺爹爹怪怪的,有些反常呢。”見自己的父親不依不饒,陳笑笑低聲嘀咕著,不情不願的放下手中的本子,“那讓我至少去和段姐姐說一聲吧。”
    “那你快一點,一會兒我們還要去城東頭買一點醬牛肉呢,你娘最喜歡他家的味道了。”陳坦之催促道。
    來到前廳,陳笑笑找到了正在跟著胡青蓮學著看診的段籽顏。
    “段姐姐,又要麻煩你了。”見段籽顏正跟著胡青蓮認真的學著,陳笑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走過去,一邊開口說著,一邊遞過去一本厚厚的本子,“爹爹非要拉著我去城東的那家酒樓裏買牛肉,說是我娘喜歡吃,要我現在就跟著他回家。我手上的活兒隻能交給你了。”
    “胡大夫,您等一下。”段籽顏一聽,也有些詫異,拉著陳笑笑趕忙閃到一旁的角落,神神秘秘的問道,“笑笑,我問你,你爹娘是不是最近有什麽事情,怎麽陳師父最近有些反常啊。”
    聽到段籽顏這麽一問,陳笑笑皺著眉頭,點著頭回答道,“恩,我也是這麽覺得的。還記得我和你說的上一次他們爭吵嗎,就是那次爭吵之後,後來好像我爹就變成這樣了,特別的殷勤,是不是因為我爹知道自己做的不對啊。”
    “恩,可能沒有那麽簡單。”聽到陳笑笑的描述,段籽顏搖了搖頭,眉頭緊鎖著說道,“笑笑啊,你說,會不會是你爹做了什麽對不起你娘的事情啊。”
    “不可能——”陳笑笑聽後脫口而出,一臉驚訝的看向段籽顏,“怎麽可能呢。”
    “我就是一說,你不要激動啊,笑笑。”見陳笑笑反應如此劇烈,段籽顏連忙解釋道,“我也覺得陳師父不像是那種人。”
    沒等段籽顏說完,陳坦之突然走了過來,打斷了二人的談話,嚇了段籽顏一跳,“你們兩個鬼鬼祟祟的在說著什麽呢。”
    “沒什麽爹,就是交代一下工作。”麵對自己父親的突然出現,陳笑笑強擠出一個笑臉,急忙解釋道。
    “誰說的,笑笑你不是剛剛才說想去臨安找泰然嗎?”好在段籽顏靈機一動,立馬轉移話題,衝著陳笑笑擠眉弄眼說道。
    “那可不行。”果然段籽顏的主意奏效了,陳坦之聽後立馬一口否決道,“太胡鬧了,涪州到臨安路途遙遠,你一個姑娘家的,萬一這路上有什麽危險怎麽辦。”
    見自己父親如此堅決的反對,陳笑笑有些失落,“知道了,爹,我就是這麽隨口一說,泰然到現在都沒有寄信回來,也不知道他最近怎麽樣了,家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陳笑笑低著頭說道。
    “好了。”陳坦之伸手摸著陳笑笑的頭安慰道,“這幾日我讓人去打聽打聽,放心,泰然他怎麽可能會出事呢,指不定在哪裏逍遙快活呢。”說完,陳坦之拍了拍陳笑笑的肩,又衝正在問診的胡青蓮揮了揮手告知自己準備回去了,“走吧,不然一會兒可就買不著了,聽說那一家可難買了。”
    陳笑笑跟著陳坦之一前一後剛要走出門,正巧陳華英從一旁走過來。
    “師姐,我和爹爹先回去了。”見是自己的師姐,陳笑笑衝著陳華英笑著說道。
    “恩。”麵對陳笑笑的熱情,陳華英點了點頭,依舊麵無表情的說道,“師父你們路上小心。”說完,從二人身旁輕悄悄的走過去。
    或許陳坦之自己都沒有注意到自己剛剛的表情是有多麽難堪,可是一旁的段籽顏卻看得清清楚楚。望著麵露難堪的陳坦之,她又回頭看了看走遠的陳華英,不禁讓她陷入了思索。
    此刻,正在逍遙快活的張泰然一路帶著嚴姝欒坐著馬車來到了一家酒樓。嚴姝欒在張泰然的攙扶下走下馬車,抬頭一望牌匾,便是‘雅頌居’三個大字。
    “我聽說過這家店,我二哥每次路過這裏都要來這家酒樓吃飯呢,上一次還給我帶了他家的桂花酒釀甜湯呢。”望著熟悉的牌匾,嚴姝欒對著身前的張泰然激動的說道,“我早就想來這家酒樓吃飯了,可是一直都沒有機會。”
    “那你今日可是有口福了。”張泰然說著拉起嚴姝欒的手走進酒樓內。原來菜肴早就已經先他們一步準備好了,沒等二人入座,滿鼻子都是飯菜的香氣,方桌旁站著酒樓的老板,同時也是這家酒樓的主廚牛小於。
    “張少爺,嚴小姐,二位這次大家光臨,真是小店的福氣啊。”牛老板見二人進門立馬上前歡迎道。
    “主要是請嚴大小姐嚐一嚐你牛大廚的手藝。嚴大小姐平日裏難得可以出門,這一次來到西湖,自然是要到當地最好的酒樓裏坐一坐了。”張泰然說著入席坐下,身後的丫鬟們立馬替二人的杯中滿上了冰飲。
    “這是什麽啊。”嚴姝欒看著身旁丫鬟倒入自己杯中的飲品不解的問道,“聞起來有一股清香呢。”
    “回嚴大小姐,這是小店的特色,青梅酒,選用的乃是剛剛成熟七日的上好青梅。不過嚴小姐您放心,張少爺和小的特意交代過,小姐您不能多喝,這是特意為小姐您準備的梅酒,入口雖有酒水的辛辣味,但保證不會醉人的。”見嚴姝欒問起這杯中的酒水,牛大廚立馬解釋道。
    嚴姝欒聽後拿起酒杯喝了一小口,“恩,這個我喜歡,酸酸甜甜的,入喉一陣冰涼,沒有濃烈的酒味,還有一絲回甘,真是好喝。”
    牛老板見嚴姝欒如此誇獎自己店中的酒水自然是喜上心頭,“小姐您這是過獎了。那就讓小的給二位介紹一下這桌上的菜肴吧。這中間的便是小店的特色醋溜魚了,選用的乃是今日剛剛捕撈的鯇魚,去骨去刺,放入鍋中用熱油炸熟,放入盤中,最後再淋上調製好的醬汁。這道菜魚皮酥脆,魚肉鮮嫩,配上這酸甜的醬汁,健脾開胃,最適合這食欲不佳的夏日食用了。”
    嚴姝欒聽後拿起筷子夾起一塊魚肉,蘸了蘸盤中的醬汁,放入嘴中仔細品味起來。“恩,真是不錯呢,果真是外酥裏嫩,有一絲酸味又沒有那麽衝鼻,好吃,好吃的。”
    “嚴小姐能這麽喜歡本店的菜肴小的真是受寵若驚啊。”見嚴姝欒對自家菜品稱讚不絕,牛老板是點頭哈腰的繼續說道,“您再看這道菜,這是‘河鮮什錦飯’,是用了太湖當日捕撈上來最新鮮的白蝦,銀魚,螃蟹,配上雞湯和上等的白米上籠蒸製而成。”說著,牛老板親自動手為二人各盛了一碗飯,“每一粒米飯都是經過我們精心篩選的,經過蒸煮之後每一顆都吸滿了河鮮的美味,顆顆層次分明,入口是銀魚的鮮嫩,隨即是螃蟹的清香,回甘有雞湯的濃醇。”
    嚴姝欒望著碗中金黃透亮的米飯深吸一口氣,用小勺挖了一勺讓入口中,“好香的米飯啊,從來沒有覺得米飯這麽好吃過,早知道有這麽好吃的米飯,就算是要我都吃下去都可以的。”嚴姝欒看著牛老板說道。
    “嚴小姐,您再看看這一道菜,這是‘八寶鴨’。”說罷,牛老板拿起一旁的小刀將整隻鴨從肚子那裏剖開,“嚴小姐您看,這鴨肚子裏麵有糯米,栗子,筍肉,蝦仁,火腿,香菇,雞肉和棗,八樣食材配上清火的鴨肉,特別適合這個季節,保證您吃下去之後神清氣爽。”
    “泰然,你也吃一點啊,不要都是我一個人在這裏吃了。”嚴姝欒見一旁的張泰然遲遲沒有動筷子,開口問道。
    張泰然似乎看起來有什麽心事,雖然一路上依舊是和嚴姝欒二人嬉笑打鬧,但是時不時有那麽一瞬,張泰然會眉頭緊鎖的一個人坐在那裏發呆。
    “我看著你吃就好了,老板的這些介紹我都能背下來了。”望著對麵開心的嚴姝欒,張泰然雙手抱著後腦勺滿不在意的說道。
    “那是,張少爺可是店裏的常客了,每次回來都要過來的。”牛老板跟著附和道。
    “為什麽看起來你好像有心事一樣的。”聽完張泰然剛剛說的,嚴姝欒似乎察覺到了什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問道張泰然。
    張泰然聽後歪嘴笑著搖了搖頭,拿起酒杯,衝嚴姝欒示意了一下,抿了一口杯中的青梅酒,有些打趣的說道,“沒想到你嚴大小姐什麽時候變得也會關心起人來了。”
    “誰稀罕關心你呢。”聽張泰然這麽一說,嚴姝欒沒好脾氣的回道,“今日出來遊玩那麽開心,我可不許你破壞好心情的。”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爭吵的聲音,二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嚴姝欒伸著頭衝著門口看去。
    “二位您在這裏先吃,小的我這就去看一看是怎麽了。”牛老板說著帶著小跑的就趕往店門口,發現正有一個上了年紀的乞丐在那裏胡攪蠻纏。
    “哪裏來的破乞丐,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走走走,快去別處去,知道裏麵坐得是誰嗎,快走。”牛老板對著那位乞丐嗬斥道,一邊命令著手下趕快打發走這老乞丐。
    “我就是聞到店裏的酒香了,這位爺您就可憐可憐我給我一點酒喝吧。”老乞丐看上去腿腳有些不靈活,走路有些一瘸一拐,穿著早已分不出顏色的破爛衣裳,倒是這臉上清洗的幹幹淨淨,沒有一點汙垢。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前丐幫幫主李賢仕。
    “去去去,我告訴你你快點走,現在是請你走,要是一會兒把我們惹火了,別怪我們出手太重。”見這乞丐不依不饒,守在酒樓門口的打手們一邊擼著袖子一邊威脅道。
    “就一口行不行,你看我這好幾日都沒喝上酒了,我看你們今日也沒有什麽生意。”李賢仕探著腦袋向裏麵望了望,嬉皮笑臉的說道。
    “老家夥,敬酒不吃吃罰酒是吧。”其中一位打手脾氣上來了,對著李賢仕的腦袋就是一拳,哪知道這老乞丐看著弱不禁風的樣子,沒想到腦袋一側,輕輕鬆鬆的躲了過去。反倒是那人出拳過猛差一點沒有站穩。
    “老家夥行啊,還敢躲。”那人咬著牙惡狠狠的威脅道,張開雙手準備撲向麵前的老乞丐。誰料李賢仕突然一撤,那人一下沒有停住,迎麵撞上了自己的同伴,當場鼻血流了出來。
    一旁的牛老板一看,立馬叫上了更多的人來。就連廳內坐著的張泰然也覺得事情好像不是那麽簡單,他叫住了自己的手下,讓他們保護好嚴姝欒,決定親自去看一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酒樓門口,六位身材魁梧的大漢被這個老乞丐耍的是團團轉,無論幾人是怎麽努力,就是連抓住他的衣角的機會都沒有,更不要說趕跑他了。
    “來人,來人,人呢,人都去哪裏了,快過來幫忙啊。”牛老板此時急的上躥下跳,他可不想因為這個乞丐的事情影響到店內二位貴賓的用餐,要是兩位一生氣,自己店的生意恐怕是保不住了。
    “好了,牛老板,就給他一點酒水吧。”
    就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張泰然的聲音,牛老板一聽眼睛瞪得老大,連忙回過身說道,“張少爺啊,您怎麽出來了,這裏就交給小的吧,這些人就不用您出麵了。”
    剛剛的一幕張泰然都看在眼裏,他知道這個老乞丐定是不簡單,恐怕和丐幫有什麽聯係。“就當是我請這位老伯喝的吧。”張泰然沒有理會牛老板,而是雙眼緊緊的望著麵前的李賢仕,說道。
    “那怎麽可以呢,怎麽能讓您花錢呢。”見張泰然說要請這老乞丐喝酒,牛老板一聽有些慌張,連忙吩咐道下人,“都楞在這裏幹什麽,還不去拿酒來,都沒聽到嗎。”
    李賢仕看了一眼麵前這位衣著華麗的俊朗少年,當他的目光交匯在少年的眼睛之時,李賢仕心裏一震。
    “好香的味道啊,這裏麵都在吃什麽呢,這麽香。”李賢仕墊著腳企圖能夠看一眼。
    “拿著酒還不快走,這裏是你呆的地方嗎。”見麵前的老乞丐沒有走的打算,牛老板生氣的說道。
    “小夥子,這我能嚐一嚐裏麵的菜嗎。”聞著隨風飄出來的佳肴的香味,李賢仕流著口水,可憐巴巴的問道張泰然。
    “去去去,還真當自己是什麽人了,給你酒喝就不錯了,知道這位爺是誰嗎你就敢亂說,快點拿著酒走人。”見這老乞丐居然得寸進尺,牛老板說著就要親自上前趕走李賢仕。
    張泰然想了想,開口說道,“牛老板,讓他進來也無妨,反正那些菜我們也吃不完。”
    “這,少爺啊,這怎麽行。”沒等牛老板說完,李賢仕是三步一跨,已經出現在張泰然的身旁了,這可驚壞了張泰然,他沒想到麵前這人的輕功竟然如此的了得,絕對不輸給自己的師父和師公。
    “你,你這個老乞丐怎麽還自己闖進去了。”牛老板見這李賢仕竟然已經走進店裏氣得話都說不利索,“你,你是怎麽進來的,這,這明明剛剛還在外麵。”
    “好了,牛老板,你去一旁休息一會兒吧,看你滿頭大汗熱的。”張泰然拍了拍牛老板的肩膀說道。可是一轉頭,發現那位老乞丐已經坐在椅子上開始大吃大喝起來,嚇得對麵的嚴姝欒站起身來連連後退,眼看四周的守衛就準備拔刀衝上去了。
    張泰然立馬用出輕功跑過去,一把從身後抱住了受驚的嚴姝欒,安撫住受驚的姑娘,“沒事的,姝欒,你放心,不過是個有些饑餓的老伯罷了,別擔心。”一邊說著一邊示意自己的守衛退下,自己則是陪著嚴姝欒站在李賢仕的對麵。
    “喲,小夥子輕功不錯啊,藥王穀陳家的‘雲遊九霄步’,有點那個意思了。小小年紀這般步法,天賦異稟啊。”李賢仕一邊大口的悶頭吃著盤中的菜,一邊輕描淡寫的說道。
    張泰然聽後有些驚異,更加堅定了他剛剛的猜想。他安撫著身旁的嚴姝欒坐下,自己拿來一張椅子坐在嚴姝欒旁邊,握住姑娘有些發抖的雙手。
    “恩,這菜是真的不錯,真好吃,哎,你們別光看著我吃,你們也吃一點啊。”李賢仕說著揮了揮手,示意他們也動起筷子來。
    “啊楸——”對麵李賢仕的一個噴嚏嚇得嚴姝欒一下鑽入張泰然的懷中,張泰然的手都能感受到少女身子有些在發抖。
    “別擔心,這位老伯不是什麽壞人。”張泰然一邊說著一邊拍著她的後背安慰道。
    可嚴姝欒那裏見過這架勢,平日裏別說是接觸這江湖人士了,就是這般邋遢沒規矩的都沒有見過,惹得小姑娘是又害怕又嫌棄。
    “是啊,小丫頭,你看我的樣子能使壞人嗎。”李賢仕用袖子擦了擦自己滿是油光的嘴巴說道,“是不是剛剛把你們給嚇著了,真是不好意思。”說罷,李賢仕連忙放下自己蹺在椅子上的腳,端端正正的坐著。
    “這位前輩,沒事的,您怎麽舒服怎麽來吧。”張泰然對麵前的老乞丐說道。
    “小丫頭,這魚你們還吃不吃啊。”李賢仕指著桌子正中的糖醋魚問道,“要是不吃我可就給全吃了。”
    嚴姝欒見對麵的乞丐望著自己嚇得連忙拚命搖著頭,身子又向張泰然那裏靠了靠。
    李賢仕見小丫頭那樣笑了笑,站起身來直接將整個盤子端到自己麵前,大塊大塊的吃起來,“這小丫頭一看就是那個大戶人家的小姐,長得這麽清秀,見了我老乞丐自然是有些害怕了。不過我告訴你啊,你不用怕我的,我可比那些看上去道貌岸然的家夥好多了。”
    “沒,老伯,我沒害怕您。”嚴姝欒聲音顫抖的說道,可身子下意識又向著張泰然靠了靠。
    李賢仕一聽哈哈大笑,轉而問向張泰然,“看你這穿著,想必也是哪家的公子哥吧,我隻是沒想到你竟然會那‘雲遊九霄步’,你師父是誰,陳正還是陳坦之那小子啊。”
    聽麵前的老乞丐這麽一說,張泰然開口說道,“前輩,我這步法是跟著陳坦之陳師父學的,師公他老人家整日雲遊江湖,哪裏有時間去教我武功呢。”
    李賢仕一聽先是一愣,“是啊,他老小子的兒子娶了媳婦,他也算是人生圓滿了,真是不錯啊。”李賢仕說著說著神色有些黯然,他拿起桌上的酒壺直接就倒了下去,“呸呸呸,這是什麽酒啊,一點酒味都沒有,酸酸甜甜的,好不過癮。”
    “牛老板,麻煩你拿一些好酒過來。”張泰然見了衝牛老板揮了揮手喊道。不一會兒,牛老板不情不願的拿著一壺酒走了過來。
    “不用這麽麻煩,都是粗人,這小杯子喝的怎麽過癮呢。”見牛老板要給自己倒酒,李賢仕揮了揮手,直接拿起酒壺往自己嘴裏倒去,這可看傻了對麵的嚴姝欒,從小身居閨房的她那裏見過這個架勢,不由的抱緊張泰然的胳膊。
    “啊,好酒——”李賢仕喝完之後長歎一聲,“過癮,過癮啊。”說完他將手中的酒壺往桌上一放,笑著臉問道一旁的老板,“牛老板,還有沒有啊,您這小酒壺不禁喝啊,才幾口就沒了。”
    “你,你,你知道這是什麽酒嗎,你知道這酒多少錢嗎。”見自己珍藏的美酒就這樣被這老乞丐一飲而盡,牛老板心疼的說道,連講話都打起了哆嗦。
    “好了,牛老板,還有多少酒都拿出來吧,回頭我讓家裏人過來算一下賬。”見牛老板心疼自家的酒水,張泰然有些不耐煩的說道。
    “別別別,張少爺啊,哪能您出錢啊,我,我這就去拿。”說完,牛老板不服氣的看了一旁一臉滿足的李賢仕一眼,氣衝衝的跑回去拿酒了。
    眼看又是一壺下肚,這才過了沒一會兒,李賢仕已經一口氣喝了五壺酒下去了。他滿足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打一個飽嗝,一股難聞的氣味飄散出來,惹得對麵的嚴姝欒連忙用手捂著自己的鼻子。
    “不好意思啊,小姑娘,您別介意,我老乞丐沒規矩,給您賠個不是。”李賢仕連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說道,“不過你別說,你這小丫頭,眉目之間和蕭家的姑娘有幾分神似,都是個美人胚子。”
    “這位前輩,不知道您和丐幫是什麽關係?”張泰然看著對麵的李賢仕問道。
    “哈哈,丐幫,那就說來話長了。”李賢仕聽後哈哈一樂,愜意的靠在椅背上,“小夥子,那你說說看呢,你覺得我和丐幫應該是什麽關係呢?”
    “晚輩要是猜得不錯的話,您便是丐幫自創立以來最年輕的,同時也是武林公認的武功最高的幫主,曾經的武林盟主,李賢仕李前輩。”張泰然說完之後目光堅定的看著麵前的這位老者。
    “哈哈,沒想到我這個快死之人還有這麽多的名號啊。”李賢仕聽後樂得是合不攏嘴。
    一旁的嚴姝欒聽後一臉驚訝的看向張泰然,雖然她不知道這個丐幫到底是什麽,但是一聽到幫主之名定是來頭不小。不止嚴姝欒,店內的老板和四周的守衛聽到李賢仕之名後無不有些咋舌。
    “晚輩張泰然拜見李幫主。”見李賢仕自己承認了,張泰然連忙站起身來雙手抱拳拜見道麵前的這位衣衫襤褸的老人。
    “好了好了,拜什麽拜的,快坐下來,有什麽好拜的。”李賢仕揮了揮手滿不在意的說道,“我都不當這幫主這麽多年了,還什麽公認的,我老乞丐就剩一條腿了,還怎麽和人比啊。”說道這裏,李賢仕不由的摸了摸自己受傷的大腿,“都是老古董了,都是該被埋在黃土裏的人了。”
    “丐幫,是很厲害嗎。”身旁的嚴姝欒怎會懂得江湖之事,她連忙側過身子,好奇的輕聲問道身旁的張泰然。
    “武林之中,門派猶如天上繁星之多,但丐幫,乃是這公認的天下第一大幫,丐幫的一舉一動都將影響這個武林,這丐幫幫主之位自古以來都是江湖之上響當當的角色才能擔任。”張泰然看著麵前的李賢仕替嚴姝欒解釋道,“說是武林之首也不過分。”
    “什麽天下第一大幫,都是過去了。”說到這裏,李賢仕放低了聲音,低下頭歎了一口氣,神色有些憂傷。對麵的二人聽到之後都沒有繼續說話。
    “算了,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李賢仕抬起頭來看著麵前的二人,笑著說道,“不提不提了,對了,既然陳正父子二人能收你為徒,想必也是有他們二人的考慮吧。”眼看李賢仕似乎還想說什麽,卻望著張泰然止住了。
    “不早了,我老叫花子今日運氣好,遇上你們二位,總算是可以飽餐一頓了。”說著李賢仕拍著自己的肚子站起身來,張、嚴二人見狀也跟著站起身來。
    “前輩您接下來準備去哪裏,要不要我派人送你一程。”張泰然牽著嚴姝欒走到李賢仕的身前,畢恭畢敬的問道。
    “不必了。”李賢仕瀟灑的揮了揮手,“送什麽送啊,我又不是沒有腿,看我年紀大了不中用了是不是啊。”
    “沒有,李前輩剛剛小露一手輕功令晚輩大開眼界,怎麽會懷疑前輩您呢。”張泰然解釋道。
    “回去吧。”見二人還要給自己送行,李賢仕衝二人再一次揮了揮手,“你們也不要送了,打擾了你們小兩口的聚會,真是不好意思啊。”
    “李老前輩,這些酒您老帶上唄。”一直站在一旁的牛老板提著兩壺酒屁顛屁顛的走過來,點頭哈腰的說道。
    李賢仕低頭看了看牛老板手中的酒,又衝著牛老板笑了笑,食指一勾提起酒來,“也好,這路上有的喝了。不過牛老板你釀的酒還真是不賴,水平高,不錯。”一邊說著,李賢仕一邊衝著牛老板豎著大拇指。
    “李前輩您能喜歡就好。”牛老板不停地點著頭說道。
    “好啦。”李賢仕又打了一個飽嗝,拍了拍自己圓鼓鼓的肚子,“走了,今日我老叫花子謝過二位的款待了。”說罷,李賢仕有些跛腳的走了出去。
    見李賢仕走後,牛老板長須一口氣,擦了擦頭上的汗珠,是連忙轉過身來跑到張泰然和嚴姝欒麵前賠罪,“張少爺,嚴大小姐啊,今日真是對不住二位,沒想到這,這李前輩突然過來,打擾了二位的雅致。”
    “沒事,主要是怕打擾了嚴大小姐的心情。”張泰然說完挽起嚴姝欒的手,溫柔的看著她。
    “沒,沒什麽的。”心裏依舊砰砰直跳的嚴姝欒看了看門口,依舊是心有餘悸的說道,“隻不過從來沒有見過這些江湖人士,有些不適應罷了,不過我知道,他們並不是什麽壞人。”
    “都怪小的我不好,也不知道二位吃沒吃好,不然小的我再給你們二位做上一桌飯菜。”牛老板不停地賠罪道。
    張泰然聽後看了看嚴姝欒,見嚴姝欒搖了搖頭,張泰然便接著說道,“不必麻煩了,今日我們中午吃了也不少了,本來正發愁又要浪費了這些美味也怪可惜的,幸好是遇上了李前輩。我看天色也不早了,我們也要往回趕路了。”說完,張泰然從身上拿出一遝銀票放在牛老板的手上,“害得牛老板都拿出自己珍藏的好酒了,我也是挺過意不去的。”
    “這,我怎麽能收這些錢呢。”牛老板捧著手中厚厚一遝的銀票說道。
    “你就好好收著吧。”張泰然回道,“好了,嚴大小姐,我們準備回程吧。”
    天色漸晚,一輛馬車緩緩駛向臨安府嚴家大宅。隻見此時門口已經站滿了嚴家自己的府兵,見有人過來了,大家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怎麽,這麽多人來迎接我啊。”一下車,見到這副架勢,張泰然嬉皮笑臉的問道。
    “小姐,您總算是回來了,都急死奴婢了。”見到自家小姐的身影,檀悅連忙跑了過來,焦急的問道,“小姐,這個家夥沒把你怎麽樣吧。”見張泰然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檀悅深怕自家小姐受了委屈。
    “你們這是幹什麽呢,檀悅,要這麽多人帶著兵器守在門口嗎。”嚴姝欒望了望四周說道,“都快退下去吧,難道你們是準備對著張公子動武嗎?”
    “動武也不妨啊,正好今日吃了那麽多好吃的也需要消化消化。”張泰然沒個正型的看著四周的府兵說道。
    “你不要搞錯了,這裏可是嚴府,我們家老爺就算是張大人也要禮讓三分的。”檀悅衝著張泰然不服氣的說道。
    “那是他們的事情,又不關我的事。”麵對這個蠻橫的丫頭,張泰然滿不在意的回答道,“老子我天不怕地不怕,地府我都敢闖,敢和閻王拜把子。再說了就你們這些人,也想攔得住我,真是笑話了。”望著嚴家府兵持刀的樣子,張泰然不屑的說道。
    見檀悅還想回嘴,嚴姝欒立馬製止住了自己的丫鬟,“檀悅,我們回去吧,時候也不早了。”說著,拉起檀悅的手就往回走去。
    張泰然見嚴姝欒頭也不回的就回去了,心裏還有一些失落,剛準備轉身就走,誰知身後嚴姝欒突然喊到自己。
    “張泰然,你明日幾時會過來?”
    張泰然聽後停下了腳步,轉過身來,衝著她歪著嘴笑了一笑,“那就要看了,要是嚴大小姐求我過來呢,我便一定是會過來的。”
    “小姐,這人就是個無賴。”檀悅在一旁拉著嚴姝欒的袖子勸道。
    嚴姝欒自己想了想,開口問道,“那要是你張大少爺求我呢?”
    張泰然聽後會心一笑,“讓你家的府兵好好巡邏,提起精神。”說完張泰然隨即轉過身去,一邊走著一邊衝她揮了揮手,留下一句,“七日後西湖東岸見。”便瀟灑的登上了馬車。
    “小姐,您可千萬要擦亮眼睛了,別給他的外貌給騙了,這個張家公子可不是個好人,一看就是一個紈絝公子哥。”見嚴姝欒給張泰然迷得是魂不守舍,檀悅苦口婆心的勸道,“您還記得我和您說過嗎,去年他回來,帶著臨安那個鹽商王老板的女兒四處遊玩,最後弄得人家家女兒哭著鬧著要嫁給他,還對著自己父親以死相逼呢,鬧得整個王家雞犬不寧的,最後那個王家小姐一連病了數月,小姐您可千萬要注意啊,不能陷進去啊。”
    “檀悅,你放心,我知道的。”嚴姝欒將手搭在檀悅的手背上說道。
    “我怎麽能放心呢,小姐,我看您現在就是越陷越深了,您看那個張泰然的眼神都不一樣了。”檀悅著急的說著。
    嚴姝欒聽後笑了笑,“那你倒是說說怎麽不一樣了。”
    “小的形容不出來,反正就是不對勁,就是給那臭小子給迷住了,整個眼裏都是他。”檀悅有些擔憂的說道。
    “好啦,時候不早了,我都出去一整日了,快回去休息了。”嚴姝欒說著催促著丫鬟讓她趕快回去,自己不忘回頭又看了一眼慢慢駛遠的馬車。
    “小少爺,您回來了。”張泰然剛一進門,晴雯便迎上來問道,“今日的旅途還算順利嗎?”
    “恩,還不錯。”張泰然坐下喝了一口茶接著說道,“晴雯姐姐,你猜我遇到了誰。”
    晴雯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丐幫前幫主李賢仕李前輩。”張泰然興奮的說道,“沒想到會在太湖那裏遇上李前輩,他老人家一把年紀了,但是這武功著實不簡單,那輕功步法幹淨利落,沒有幾十年的修為這是達不到的。”張泰然是一聊起功夫來就停不下來,一口沒停的給晴雯說著今日的經曆。
    “看少爺這副開心的模樣,想必今日您和嚴小姐相處的也很開心吧。”晴雯站在一旁問道。
    “恩,還不錯吧,挺開心的。”張泰然突然之間有些敷衍的回答道。
    晴雯似乎看出了什麽,沒有繼續追問下去,走到一旁開始替張泰然做起洗漱更衣的準備了。
    “你怎麽不問問我,為什麽談起嚴家小姐的時候,看起來不是那麽開心呢?”張泰然站起身來問道正在幹活的晴雯。
    晴雯聽後放下了手中的活兒,連忙走到他麵前,低著頭說道,“那是少爺您的私事,當奴婢的不應當多問的。”
    張泰然聽後笑了笑,重新坐回椅子上,“晴雯姐,你先不要忙了,過來陪我說說話吧。”
    晴雯聽後移了一張椅子過來坐到張泰然的身旁,“少爺您請說。”
    “你覺得我喜歡嚴姝欒嗎。”
    張泰然突如其來的問題讓晴雯一時不知怎麽作答,麵對雙目看向自己的張泰然,晴雯低下頭去支支吾吾半天也說不出什麽。
    “少爺您為什麽這麽一問呢?”晴雯覺得有些奇怪的說道。
    “沒什麽,就是突然想到了這些,就說出來了。”張泰然無所謂的說道,“那我接著問你,晴雯姐,到底怎麽樣才算是喜歡上一個人?”
    “大概是每時每刻的都想見到對方,每一次見麵都有一肚子的話想要說,可是真到見麵的時候就變得畏手畏腳的,生怕自己做錯什麽。對方的每一句話都會記在心裏,見到對方笑自己也想笑,看到對方難過自己也很難過。會憧憬將來的日子。”說道這裏,晴雯停住了一下,接著又說道,“更重要的是,少爺,聽到我說這些話的時候,您剛剛腦海中想到的是誰。”
    張泰然聽完後愣了一下,隨即搖著頭淺淺的笑了笑。
    “那晴雯可以問少爺您剛剛想起的是誰嗎?”晴雯抬著頭看向張泰然。
    張泰然沒有說話,而是直接勾起晴雯的下巴吻了過去。“好了,時候不早了,我要去休息了。”張泰然親吻過後站起身來伸著懶腰說道。
    第二日一早,張泰然的舅舅張宜中便早早的來找到張泰然。
    “怎麽樣了,泰然,我讓你問的那些你有問出什麽結果嗎,他們嚴家對這一次改革的態度到底是什麽樣的,到底站在哪一派係?”張宜中一連串的問題讓剛剛才起床的張泰然有些懵。
    “啊,這些事情啊。”張泰然晃了晃腦袋讓自己清醒了一下,“舅舅,您剛才問的什麽,我這都沒聽清楚。”
    “改革啊,我是問你他們嚴家對這次朝廷改革的態度呢。”見自己這外甥還迷迷糊糊的,張宜中認真的又重複了一遍。
    “改革。對了,改革,舅舅啊,昨日玩的太開心了都忘記去問了。”張泰然一拍腦袋說道,“都怪你準備的吃的喝的太好吃了,我們都隻顧著吃喝了,哪裏想的起來這些事情啊。”
    “哎,算了。”見自己外甥根本不把交代的事情放心上,張宜中有些不高興的說道,“但是泰然,有一件事情做舅舅的可是要提前告訴你啊,這次改革關係重大,他嚴老爺的態度一直不明朗,要是可以借著你和嚴家小姐的親事拉攏上嚴家,張、嚴兩家在朝堂之上至少可保今後二十年的不倒啊,你明白其中的厲害關係了嗎。”
    聽罷舅舅的分析,麵對自己舅舅的激動,張泰然對此事似乎是毫不上心,他裝作糊塗的點了點頭,“好啦,舅舅,我都知道了,這件事情呢,很重要,二十年不倒,要是我有機會再遇上嚴家小姐我會問的。”
    “記住了,對了,還有,我讓媒婆替你看過了,下個月初十是個好日子,我和你外公已經替你準備好提親的禮品了,沒多少日了,你好好準備一下啊。”張宜中臨走時不忘提醒道。
    “好啦,知道了舅舅,您慢走啊。”送走了自己舅舅,張泰然看似有什麽心事一般坐在椅子上發呆。
    “少爺,怎麽還是憂心忡忡的啊。”晴雯端著早餐從一旁的側門走了進來,“都要當新郎官的人了,還不開心啊。”
    “開心,怎麽能不開心呢。”麵對晴雯的調侃,張泰然有些敷衍的說著。
    “對了,少爺,涪州那裏今早又來信了,您看您是不是要回信啊。”晴雯從袖子中取出一封信問道。
    張泰然似乎沒有什麽心情,“你打開替我看看,和我說一下信裏講了什麽。”
    “是陳笑笑寫來的信,就是問少爺您最近怎麽樣了,上一次的信你也沒有回複,是不是家裏發生了什麽事情。”晴雯仔細看了一遍信紙,“大概就是這些,涪州那裏都挺好的,讓少爺您放心。”
    “恩,我知道了,晴雯姐,將信收起來吧。”張泰然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腦袋,默默的說道。
    晴雯本想問一些什麽的,見張泰然心情不太好,便沒有接著問下去,走到一旁將信紙收到了滿是來信的抽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