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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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大部分男人來說,特別是想要休息的男人,身邊有一個起了事業心的女人是令人恐懼的。關於劇本這件事,周幸已經被施明山罵到沒有脾氣了。隻是有的時候她又會覺得是不是他唯獨不想在寫劇本這件事上誇自己。
    而這種轉變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倒是有些忘記了。
    其實對於創作者來說,好話也好,壞話也行,有人能對自己的作品說出體會和感想就是一見非常幸福的事。
    因為知道施明山會非常留心她也不再提及大不了一走了之的氣話,反倒更專心的編起了故事。畢竟情緒這件事總會有更多排泄的出口。
    新寫的劇本《七區天狗》又被施明山挑了一堆毛病。周幸悶悶不樂的回到座位打開電腦,一時間也不想改,反複回味著要清晰穿越和輪回的時間線的評語,考量不同年齡段的主角如何在時空反複穿梭,竟然把自己也繞進去。
    很快她覺得今日不宜動腦,便放棄了思考,在網上搜起短視頻來。
    施明山在房內看著孫加奇帶來的片子又一下午,走出房間竟看到周幸雙手樓著大包原味薯片對著電腦屏幕樂不可支。
    他走了過去,探頭好奇。
    “看什麽呢?”
    周幸丟開零食,抹耳機、腳插鞋一氣嗬成。
    她慌張地,“沒,沒什麽。”
    施明山嚴肅且懷疑的看了一眼,躬身去看周幸的電腦屏幕。繼而忍不住用手隨意翻了幾個窗口,都是狄奇電影的片段剪輯。
    這沒什麽好笑的啊。因為帥嗎?
    對,雖然確實、非常、實至名歸的帥氣,可心裏卻不那麽高興看到她在看心儀的帥哥,哪怕這個帥哥現在已經比自己還要蒼老得多。
    “怎麽看這個也是那樣的表情?”
    說完施明山縮起手臂模仿周幸剛才樂不可支的形態。
    “帥啊。施導。”
    “帥嗎?”他皺出了高低眉,“別那麽花癡了。”
    “看帥哥有益身心健康。”
    周幸抖機靈。
    “少看一些,看帥哥就能當飯吃嗎?”
    施明山出言仍舊不滿。
    周幸的膽倒是肥,“秀色可餐。”
    “嘖。小女孩。才叫了幾杯咖啡,你去外麵拿一下。”
    “好嘞。”
    周幸俯身拔鞋跟準備就要走。
    施明山假作看不下去搖著頭走到一邊。見人已經出門了,又返回桌邊點開瀏覽記錄想要再看看周幸還看了什麽。不看還好,看了便又生出想要賺錢燒底片的衝動過。
    點開的頁麵,衝入眼簾的是他十九歲時拍的電影片段。
    片中他扮演的張無忌裝作武當燒火的小童,身上穿著不合身的乞丐衣服,露出大截細細的小腿,頭上一左一右綁著兩個丸子,啪啪兩下自己抹出一張烏漆嘛黑的鍋底臉,接著跟人叫囂打鬥。
    這跟剛才狄奇英明神武的樣子相差也太大了。
    他連忙合上電腦,大口吸氣,小心呼氣,心裏七上八下的。羞惱?羞澀?慚愧?暗喜?欣喜?
    施明山快速小心地換眼看向四周,再次打開的周幸的電腦。
    周幸才回來便看見施明山坐在自己的桌位附近,電腦已經被合上了。愣了片刻,她大喇喇地坐過去。
    “施導咖啡。”
    施明山正襟危坐,一副正氣的接過杯咖啡,慢悠悠的開口問道。
    “你看了我多少部電影啊?”
    “不多不少,也沒有全部。”
    “哦?”
    “還喜歡看我出醜的樣子?”
    “那個施導我無意隱瞞,隻是怕被你看到。”周幸臉上掛笑,心裏更是偷著樂。
    角落傳來偷笑聲,大多人都知道施明山並不喜歡自己以前演的片子。
    他扭扭身子。
    “怕我?怕我什麽?怕我把你給吃了?”
    “不,不至於施導。”
    “以後少看這種沒有營養的東西。”
    施明山滿臉嚴肅的下了定語。
    “是。不過施導我做不到啊。”
    “嗯?”
    施明山扭頭鼻孔都翻了出來。
    “你不覺得可以一看嗎?”
    “就這?”
    “就是啊,把臉抹黑了也好可愛啊。”
    臉上雖然還要強硬的表示不滿,嘴角卻忍不住抽動,施明山強行忍笑。十分別扭的拒絕道。
    “是不是罵你狠了,看我的醜樣子才高興。”
    “沒有沒有哦,絕對沒有。隻是因為你也非常的帥氣。”
    周幸忙抬手發誓。
    施明山繃不住終於笑了出來。
    “好啦。我知道我很帥啦。哎呀以後還是少看這些。滿腦子什麽東西。”
    說完,他昂首挺胸猶如一隻勝利的雄雞的心滿意足的轉身離開。
    七月金橄欖獎協會換屆,施明山返回港島。他代表電影導演協會參與換屆被推舉為主席。對於這個結果,他並沒有意外,也沒有欣喜,而是明白自己恰好在這個朝中無人之際脫穎而出成為協會主席實際上也是一種圈內關係平衡的考慮。
    也正是這樣一個尷尬的境地才讓他覺得身上的擔子更重。
    用一句江河日下,而朝陽遲遲不能露頭來形容並不為過。從前的前輩,還有很多導演、編劇、演員的同輩大將一一離去,施明山感到力不從心,做電影人的這條路上他從來沒有頂著主角的光環一下子就旗開得勝,也是步步艱險步步為營走出來的。
    注視著他的目光本來就很多,有如邢林一樣需要提攜的新人,也有已經過氣不知如何繼續討生活的老人,如今更是整個行業的目光。
    現在看上去是一個好的時代,他卻不認為是一個可以延續的好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