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理想主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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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不下,所以不嫁?”
    “有什麽關係啊。”周幸認真的,“沒有想要嫁的那個對象,自然就不嫁。要是想嫁八十歲我也要穿婚紗。”
    “如果沒有不會很遺憾嗎?”
    “有的東西是努力不來的,愛情、婚姻、子女都是緣分。有當然好,沒有,我也不想太偏執或者太卑微的去爭取。你隻能對能夠通過努力實現的東西有所期待,不能對這種很玄學的東西,抱著太多的妄想。”
    周幸在腦中反複確定,高錦是結了婚但是沒有孩子的人。而後又才開口。
    “其實為什麽結婚呢?很多人覺得結婚可以生孩子,這樣老了以後就有人可以照顧……之類的。這些是金錢替代不了的。其實不是這樣的,當人老了以後,無論你是否有子女同樣要麵對孤獨,麵對身體的衰老孱弱。有活得很好的獨身者,也有活得很糟糕的有很多子女的人。怎麽說呢。往往人隻看得到自己想看的東西,這個世界變化的這麽快,不單多說無益,多想也無益。”
    高錦啞然,明白自己無謂再開口。也許麵前的女孩想過的,考慮到的比自己想說的還要多。對方很清楚自己的選擇,也已經做好了沒有結果的準備。
    有的人就是這樣,雖然看上去像,但你並不能稱她為理想主義者,這是她經過算計得出結果是自己能夠接受的才做出的選擇。
    施明山常讚周幸自信,起初是高錦並不理解的。
    恰當的自信是必須和可愛的,但是一個西南小城走來的女孩,她身上落後、沒見過世麵的標簽讓高錦覺得施明山所稱讚的“自信”有些盲目的樂觀和自大。其實並不是,她的自信是在了解了自己的能力和社會秩序後,做出的最接近本心的選擇。
    比起周幸的通徹,施明山似乎還在某扇門後打圈。不過也無可厚非,無論公私他做出選擇的代價要大得多。甚至於,一直按兵不動,不論死活放任發展才是應該的行為。
    電影首映之前,周幸送燙洗好的西服給施明山。
    十七樓的三居室,施明山坐在客廳的黑色皮沙發上看著窗外。他已經坐了許久,那股熟悉的壓力又侵襲而來。他不知道別人能不能逃得掉,幾十年來他從沒有逃掉過。因為他很俗,又俗得有些責任感。
    畢竟導演是一個特別有壓力的工作,而這些壓力通常也沒什麽地方好排解。
    實話實說,片子的質量叫他並不是很滿意。可畢竟這不是自己一個人有能力定奪的事,任務而已。
    躊躇、焦慮、思考……糾結、猶豫、惆悵、鬱悶、擔心、惶恐,施明山不知道片子的票房會怎麽樣,也不知道自己這一次會不會被觀眾接受。
    他從不認為因自己從業了四十多年就應該不會再有失敗,老來了倒反聲名利盡毀的前車之鑒太多了。不說隻是他這樣一個還算有點名氣的導演,那些蜚聲國內外,甚至是開山怪的那些人落得好下場的也沒幾個。
    影視行業是很現實的名利場,大多時候職業生涯裏隻能有一次真正失敗的機會。這很苛刻,所以就算是他用了很多的努力才取得今天的成就也隻敢稱自己為幸存者。
    而這些想法,施明山通常不會跟人傾訴,年紀大了以後不要說傾訴,他這樣有些身份的人,有時候連和人尋常講話的都是一件很難的事。這也使他很怕,害怕脫離觀眾,脫離生活,這樣是沒辦法做出好的電影的。
    這一次,也過得去嗎?
    聽到開門的聲音,施明山無論表情,還是動作都沒有變,隻是沉沉的問了一聲。
    “幸兒嗎?”
    “明明導。”
    周幸沒有開燈,將衣服擺在沙發靠背上,走到施明山身邊蹲下。
    他像一座雕塑巋然不動,暗光落在蒼老的皮膚上更顯殘忍。
    施明山的眼睛緩緩閉上了,臉上透出一絲寂寥。這樣的他看上去有些痛苦,隻是因為太高大強壯了吧,以至於常常把這份小小的痛苦掩蓋得很好。
    周幸扶著他的腿,默不作聲的將手貼在施明山的臉上,感受著他冰冷的皮膚變得溫暖起來。
    施明山睜眼開口了。
    “你覺得這部電影的票房是好還是壞?”
    “會是一部被很多人喜歡的。”
    周幸並不能夠給出肯定的答案。
    “其實不是人老了才會害怕從失敗。”施明山不是知道是不是在做強行的辯解。
    “我知道。所有的人都一樣。在答案揭曉前都有同樣的感覺。隻是因為你是不一樣的人。”
    “有什麽不一樣?”
    “你比他們都更有能力。”
    能力越大,責任也越大,這一點似乎是亙古不變的。
    施明山神情緩和,拿下了周幸的手。
    “開燈吧。”
    脆弱吐露到此,已經夠了。
    周幸起身開燈,施明山也站了起來,走到桌前拿起周幸新遞過來的劇本,強行轉變話題。
    “你的劇本我看了。”
    周幸轉身低頭,等著施明山的斥責,不過這一次他卻異常的溫柔。
    這一年多的時間施明山少說也看過周幸四五個劇本了,不過他卻摸不清對方的風格。不如邢林一眼就知道是一個文藝片的情種。
    《26歲老豆》是溫情的家庭喜劇,《七區天狗》是科幻的武鬥,《unfriend》是陰鬱的文藝風格,甚至還有反穿越套路的無厘頭?
    好比有的人有武俠之風,有的人是社會觀察家,有的人崇尚暴力美學……這些在周幸的作品都處處都在。施明山想弄清楚她是不是還需要再去探索以明確自己的風格。沒有鮮明的個人特色,就沒有醒目的名片,有時會成為籍籍無名的死穴。
    當然,好壞摻兩半。施明山內心深處並不認為周幸非要做一個編劇,明明做其他的更好。
    “你覺得你作品的風格是什麽?”
    施明山端起水杯坐回沙發上,開門見山。
    周幸偷看施明山,欲言又止,最終什麽都沒答出來。她清楚自己寫的劇本風格各異,要說共同之處,隻是這幾個故事裏都有人穿過了時空。
    “有沒有想過要形成自己的風格?”
    施明山繼續引導。不過很快就遭遇到了周幸的油鹽不進。
    “我有了啊?”
    “什麽?”
    施明山還是比較有耐心的。
    “無論什麽樣的故事,都是在講人的關係。”
    這個回答要說好也可以,說不好也可以。仔細一思量……好像說的也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