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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進來的女眷多了起來，玉露左看右看也沒看到陸青青。照理說她今日必定會來的，玉露心裏覺得奇怪，平日裏她並不是一個赴宴會晚到的人。
    “報——金府金曦姑娘送象牙屏風一座，夜明珠兩顆！”
    眾人咋舌，果然首富金家就是有錢。不一會兒四個小廝抬來一整座的象牙屏風，遠遠看著就知道其雕刻精美。
    周輕塵忍不住走過去細細端詳了一番，這一整座的屏風，正麵所雕是花開富貴，背麵雕刻的是大河山川。雕工精細也就罷了，雖隻有四扇，但象牙很小，必定要許多象牙粘粘在一起才能做成一扇。奇的是這屏風上找不出一點貼補的痕跡，四扇屏風渾然天成一般，可謂是奇品中的奇品。
    這樣好的東西，連書裏也不曾寫過。周輕塵越看越愛，若不是礙著這裏還有各家女眷，真要將這屏風搬到院裏細細品鑒一番才行。
    眾人驚訝間，金曦走了過來。
    與在場的眾官眷不同，金曦的個頭嬌小，膚色卻並不如她們白皙。她一身赤色的翻領胡服，腰係著白玉腰帶，上嵌各色寶石，腳上的尖勾馬靴也鑲嵌著玉石。栗色的皮膚在陽光下閃著光芒，一身裝扮本有些英姿颯爽的意思，但金曦長得十分可愛，尤其笑起來時露出的兩顆小虎牙，便去了幾分英姿，多了許多俏皮。
    穿著胡服並不算什麽稀罕事，在場官眷們也多愛穿胡服，連著夙國的百姓都愛胡服胡餅。
    今天到場的除了金曦，有幾位小娘子穿著胡服，也有幾位穿著半臂，各顯風情。
    玉露心中好奇金家大郎怎麽突然回白京城的事情，不由自主地盯著金曦看。
    金曦是個直爽卻略帶嬌蠻的人，淺淺接觸過幾回便知道她是個心性純良的姑娘，隻是金嬌玉貴地長大，難免有時有些嬌橫，但也不失可愛。
    周輕塵心裏挺喜歡她，又收了這樣好的一份賀禮，當下便笑著朝她點了點頭。
    金曦與她聊了兩句，客氣話之後金曦就往居綠湖邊走來。
    在場的眾女眷也隻是與她客氣幾句，除了金曦之外眾人都是官眷，士農工商，沒人願意與地位低下的商賈有太多往來。
    金曦也並不傻，礙於金家首富的這個身份，這些官宦家眷的宴會她不得不來，每次來都是如此，送最貴的賀禮，受最多的冷言冷語，她也習慣了。
    抬眼正好看到在一邊躲清靜的玉露，金曦加快了腳步笑著朝她走了過去。
    金曦與玉露本來隻是點頭之交，一切都要從金曦與陸青青打賭說起。
    那是三年前的事，在陸府的宴席上，送完賀禮後，金曦照舊默默地在人群邊緣吃糕點，卻突然聽到有人說西市有家店做的炙烤羊腿堪稱白京城第一，她便留神聽了下去。
    說話的人是陸青青，她興高采烈地對玉露說那是西市的某家酒樓，正說到那羊腿如何如何好吃時，金曦卻開口說那家羊腿不好吃，不如另一家偏僻角落裏小店的好吃。
    二人因羊腿之事起了爭論，玉露從中嚐試調和數次都失敗了，眼見著要吵起來，陸淵遠遠出現的身影讓陸青青瞬間找回了理智，匆匆結束了這個話題。
    後來她們約著去買了兩家的羊腿，非要比較個高低出來，還拉上了玉露做見證。
    羊腿到底是哪家的好吃玉露並不關心，隻是這二人因此事而變得關係好了起來，時常出門遊玩，連帶著金曦與玉露的關係也變好了許多。
    此時金曦已經湊到了玉露跟前，認認真真地行了禮，坐在了玉露身邊。
    “怎麽沒見到陸青青？”
    “許是會晚點到吧。”
    金曦“哦”了一聲，小聲道：“我其實今日並不想來的，若不是我阿爺天天逼著我要與官眷們處好關係，我才不願意來這裏被人嫌棄呢。”
    玉露覺得她十分可愛，笑道：“你愛熱鬧，一會兒那邊戲台子要開戲了，你可以過去看看。”
    “不去不去，想必也是前朝的戲本子，咿咿呀呀唱的都是什麽娘子郎君的故事，愛來愛去也不敢當麵說出來，有什麽意趣？”
    “前朝與本朝不同，若不是本朝有女皇登基，朝中也有女官，我們所過的日子與前朝也無不同。”
    “每日圈在那小小的後宅裏？”金曦想著就頭疼，連連擺手，“不行不行，那也太憋屈了。”
    剛說完這話，她似乎又想到了什麽好玩的事情，笑著露出了她的小虎牙，道：“郡主若不嫌棄，過幾日一起去打馬球吧！或是去西市玩也好，我昨日聽說我家的酒樓要來一位胡女舞姬，胡旋舞跳得甚好，無人可出其右的……”
    金曦開心地說著，玉露又想起來金風回白京城一事。金曦被金家養成了這樣率真的性子，但金風可未必有這樣好的運氣。
    金家對於官家來說意味著什麽，不用想都知道，金風若不是實在無法在白京城裏平安長大，金家又何必冒著風險將年幼的他送出白京城呢。
    這邊玉露正想著，那邊小廝還在報禮單，正報到了眾人都在等待的二皇子的賀禮。
    “報——二皇子送紅寶石、紅珊瑚頭麵各五套，金鑲玉鏤空鐲子一對，雞血石、各色瑪瑙各十壺，白玉柄、青玉柄、翡翠柄團扇各十把，東珠五壺！”
    禮單一出，眾女眷都相互對了一個眼神。
    並不是驚歎於這賀禮有多貴重，而是這樣大張旗鼓地送貴重的賀禮，是默認了眾人心中所想的二皇妃人選。
    玉露看向周輕塵，她坐在湖邊，沒有看向抬進來的禮物，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但是玉露發現她的手緊捏著茶杯，指節泛白。
    周岑正在她的身旁，麵上露出了冷笑，咬牙道：“恭喜了，得償所願啊。”
    周輕塵沒有看她，語氣淡淡道：“你若喜歡，拿走便是。”
    “何必這樣裝模作樣呢？想要的拿到手裏是件多開心的事情啊，若周輕眉泉下有知，也會替她的親妹妹高興的吧。”
    她後半句說得很輕，風一吹便飄散開來，周輕塵猛地抬頭看向麵前冷笑的女人，日光正好，身後的湖麵飄來隱隱花香，二人周遭卻隻有如湖底般的陰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