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會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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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明珠的身子抖得十分厲害,她聲音帶著怯懦,顫抖著回答道:“兩位郎君——民女才疏學淺,粗鄙歌聲可博您二位一笑便罷,怎可再汙您尊耳呢?”
    “娘子歌喉比宮中樂伶更妙,何來粗鄙?”
    姬明珠十分為難,見狀,二皇子也開口道:“娘子無需害怕,有太子在此,必不會為難你。娘子若是有所顧慮,背著身再唱一遍也可。”
    姬明珠吊足了他們的胃口,聽到這樣的話,她才緩緩站起身,低著頭轉了過來,對著他們盈盈下拜,每一個動作都做足了楚楚動人的姿態。
    “不知太子駕臨,還驚擾太子,明珠有罪。”
    “你隻是唱個歌而已,是我們驚到了你,起來吧。”
    她慢慢直起了身子,她的衣袖在風中飄舞,顯出了她仿佛會被風吹走一般纖細的腰身。
    “抬起頭來。”太子忍不住道。
    姬明珠抬眸,似羞似怨地看了一眼二人,眼神中還夾雜著霧氣,饒是見慣了如玉美人的皇子,都露出了驚豔之色。
    “我好像見過你,你叫什麽名字?”二皇子問道。
    “民女姬明珠,家父是——家父是——”她咬著嘴唇,不敢把後麵的話說完,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罷了,你再唱一遍剛剛的歌吧。”
    她點點頭,又開口唱了一遍,不遠處偷聽的玉露與長鬆都覺得天籟之音也不過如此。
    一首動聽婉轉的相思之曲唱完,太子和二皇子都還沉浸在歌聲裏。
    “歌聲甚好,其中意境更是難得。”
    “民女在家中時常見到民女父親對家母用情至深、家母對父親思念無比的樣子,這才能唱出此曲萬分之一的意境。”
    太子與二皇子已經知道了她是誰,故而二人都沒有接話,也沒有多問。
    “民女說錯了話……”姬明珠仿佛後知後覺到,正欲下拜,太子一揮手製止了她。
    “隻談歌樂,不談其他。”
    見她事成,玉露和長鬆也不想接著偷看下去,他們便又輕手輕腳地離開了此處。
    送長鬆回了書院,玉露一行人又回到了白京城內。
    正走著,過啟夏門沒多遠,馬車就停了下來。
    “怎麽了?”
    芳雨一個縱躍進了車廂,低聲道:“有人請我們去茶莊。”
    “是誰?”
    她搖頭道:“是個生臉,婢子並不認識。那人隻說了要請姑娘去茶莊,還要姑娘看一眼這個字條。”
    說著她拿出那張字條,上麵隻有一個字,下筆蒼勁有力,一看便是名家手筆。
    玉露自然是再熟悉不過,她接過字條,笑了笑,吩咐馬車前去便是。
    茶莊離得並不遠,就在城門邊一處偏僻的坊區中。在側門處停下,下了馬車,自有人引玉露進去。
    繞過兩個正堂,進入內院,走到一室內,那人打開一間暗格,過了這條狹窄的小路,推開一扇木門,眼前豁然開朗,竟又是一個院子。
    玉露一邊走著,一邊環顧四周,這院子裏全然不見花草鮮豔之色,所見都是蒼石古樹,卻也別有一番風味。
    那人引到一屋子門口,便停下來了。門口守著的人皆是二皇子的親信,往日裏見過許多次,見玉露來了,紛紛行禮。
    玉露推開門,屋內四處懸掛著的字畫都隨風飄蕩起來,芳雨晴風自是守在門口,她走進去,外麵的門也被人關上。
    玉露正津津有味地把字畫一一看過去,就聽到一個男子的聲音。
    “這是王公的快雪時晴帖。”
    她也不驚訝,仔細品味這副好字,並未回頭,道:“你何嚐不知我是個俗人,若要我品書法,不如要我品一品山水美人。”
    二皇子笑聲低沉,邊笑邊走過來,無奈道:“那不如往那邊看看。”
    二人在四副圖前站定,玉露看清這些圖,又仔細觀察了一番,驚訝道:“衛賢的高士圖竟然在你手裏!”
    他笑了笑,玉露又細細品鑒了許久,問道:“高士圖不是一共五副嗎?還有一副呢?”
    “在聖人手裏。”二皇子伸手輕輕撫摸著眼前的畫,“今年聖人生辰日之後,這四副也會在聖人手裏。”
    “原你早早備下隻是為了獻給聖人啊。”
    “我收集了六年,終於集齊了,這才敢獻給聖人。”他眼中閃過一絲陰鬱,“這六年裏,四處暗中探尋不敢留下線索,卻也不敢一絲破綻不留,真是費盡心機——而我那個好兄長,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得到聖眷。”
    玉露全無心思欣賞眼前的畫,想起了今日見到他時,他憤怒的目光,便也知道他為什麽叫自己來這個地方密談。
    果然,說完話之後的二皇子,滿臉憤怒問道:“你肯叫他一聲‘阿兄’,又在他麵前做足了嬌態,怎麽從來不肯這樣對我?”
    “隻是一聲‘阿兄’而已,若殿下想聽,我也可以喊。”
    她仰起頭,鎮定地看著他,他也看著她的眼睛,想從她眼神中找到一絲慌亂,卻什麽都沒有找到。
    他惱怒地用手中的扇子重擊了幾下手掌,又開口道:“罷了!我也不需你那樣假惺惺地對我。
    “我隻問你,你今日去可是為八皇子伴讀一事?”
    “二皇子聰明,我也知瞞不了你,正是此事。”
    “哼,”他嗤笑了一聲,“既然覺得我聰明,為何不來找我,而去求他?你當真還記得我們青梅竹馬的情分嗎?”
    後半句話他放軟了語氣,微微低下了頭,玉露恍惚間似乎看到了兒時的他,不由自主也緩和了適才嚴肅的表情。
    “正因我記得,才不忍去擾你。我又不是孩童,知道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道理,伴讀事小,八皇子事大,萬一日後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也好不連累你。”
    聽她這樣說,他的表情有些鬆動,眼神中透露出些許溫情,猶如他身後窗裏透出的陽光一般,帶著溫度。
    “我倒忘了,你已不是當初隻會跟我一起捉蟲胡鬧的小孩了。”
    “誰都會長大的。”
    “我倒希望你不會長大。”
    他伸手想像兒時那樣摸一摸她的發髻,手伸出來,卻並沒有敢摸下去,隻空懸在了她的眼前。
    他的手掌很寬大,因常年握劍,又有許多老繭。
    玉露不禁打量著眼前高大的男子,從何時,他們從一雙上天入地的玩伴,變成了對麵而立的郡主與皇子。
    大概這就是命運使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