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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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分局撤消後,各方麵工作逐步走向正軌,鐵路局開始對各基層站段進行接收,王誌康局長帶隊接收了淩水分局所在站段,他將原淩水分局管轄的各站段領導和相關的部門的負責人集中到淩水鐵路辦事處的會議室,召開接收會議。
    王誌康和黃士煒坐在長條桌的一頭,他把目光逐個的掃視了一遍,當看到譚連民時,他把頭還點了點。
    王誌康笑著對所有在座的人說:“在會議之前,讓我來對各站段的領導點個名,你們也通過這個側麵,看我是不是對我局站段一級的幹部有所了解。”
    這一點不隻是黃士煒不相信,在座的大部分人都不相信,因為很多幹部與王誌康隻有一麵之緣。不承想王誌康真的按照順時針的方向開始,挨個點名並且說出每個人的職務,大家愕然,會場內一片嘩然,氣氛也顯得十分的輕鬆快樂。
    王誌康用手向下壓了壓,把聲音壓了下去。隨後,王誌康做了重要講話,其中他講到自己為什麽選擇到淩水來接收的原因,他希望鐵路局的進一步改革將在淩水展開。他說話時,還將目光投向了譚連民,那個時候譚連民正在低頭翻看別人發給他的信息,他並沒有感受到王局長對他的關注。
    “對全局職工來說,低成本擴能、低成本發展這些詞匯,可以說是即陌生又熟悉,即曆史又現實,即厚重又新鮮。大思路決定大出路,困難越多,越要抓住主要矛盾,越要在關鍵問題上突破,沒有思想上的自我超越,就沒有發展上的超越。要認清局情,形成低成本的跨越發展之路。這是依據路網規劃沒有安排新線建設,沒有大項目、大投入的現實,從特有的局情出發,走內涵擴大再生產之路,靠調整運輸力生產布局,實施即有線改造,提高運輸生產能力;靠少花錢多辦事,集中有限財力辦大事,提高技術裝備水平;靠挖掘內部潛力,加強運輸組織,強化管理,減員增效,增收節支,提高運輸效率和經營效益;靠汗水換質量,尋求自我超越,實現低成本跨越式發展。我們要敢為天下先,在財力十分緊張的條件下,合理調整資金,通過多種渠道擠出1個億,作為解決提速的必需資金。”
    王誌康接下來說:”“有人說現在分局撤消了,整個分局亂了套,整個鐵路的運輸亂了嗎?安全生產的形勢亂了嗎?正常的工作秩序亂了嗎?”
    王誌康的目光威嚴地掃向了站段的領導,很多人不由自主的搖頭,他堅定地說:“沒有亂。為什麽呢,因為有你們這些站段的黨政工團組織,有高素質高覺悟的幹部職工隊伍,才會使這次改革有條不紊地開展進行。”
    黃士煒麵部表情出現了微妙地變化,因為在他心裏很不舒服,這些天是他最難熬的日子,他一直被安置分局那些幹部煞費苦心,但卻被這些幹部時時糾纏著。
    王誌康似乎看出黃士煒的想法,對他笑了笑,說:“在這期間幹部的安置問題,產生了很多意見,也有人心浮動的現象。為什麽呢,不過是因為涉及到了很多人的切身利益,說白了,主要是涉及到了幹部的切身利益。基層的工人說得好,我們下麵該怎麽幹還怎麽幹。我給你們算筆賬,一個分局機關按一千五百人算,行政開銷一年就有幾千萬元,如果算到每個工人頭上,是多少?你們心裏都有數,那麽,這說明了什麽?說明幹部的人浮於市,說明分局這個機構撤得對。”
    王誌康環顧了一下大家的表情,說:“有人問下一步還將怎麽辦,站段是不是還要合並,何時搞?怎麽搞?大家也都感覺到了,我也沒有必要保密,我可以肯定的回答那些有僥幸心理的站段幹部,你們的猜測沒錯,撤消分局隻是我們改革試點工作的第一步,第二步進行生產力的合理布局調整,然後就是歸並站段,接下來還要主輔分開,你們作為站段領導都知道,現在人員的包袱沉重,是製約全局發展的最大障礙……”
    王誌康局長一直都在與各站段的正職領導談話。辦事處辦公室主任通知譚連民來到辦事處主任室。在主任室裏,譚連民見到了王誌康和隨同他一起來的黨政負責人、人事幹部處長,還有淩水鐵路辦事處的黃士煒。
    王誌康與譚連民見麵,看不到王誌康的一絲的熱情來。由黃士煒向那些並不了解譚連民的各位領導介紹了譚連民的情況。王誌康要求譚連民用十分鍾介紹淩水車站的各方麵工作的情況。譚連民隻用七、八分鍾簡要地介紹了車站的人財物及運輸生產情況,便停下等待著大家的質詢,而等了大約一分鍾,也沒有人言語,他不知道這些人等著什麽,他隻好將目光投向了王誌康。
    王誌康一臉嚴肅地問:“你還有什麽要求嗎?”
    譚連民自從那次王誌康局長來淩水之後,再也沒有過任何的聯係。要說有聯係,就是那份曝光的局報上王誌康局長的批示了。一想到局長的批示,譚連民心裏便發虛,他覺得王誌康就是因為那次對楊啟才的處理,對他一定產生了很壞的印象,由此他聯想到了那次王誌康臨上車前,對他喝酒的批評。但他還是硬著頭皮,說:“要求倒沒有什麽了,隻是我們車站現在還沒有書記。”
    “怎麽沒有?不是楊啟才嗎?”王誌康態度曖昧地說。
    譚連民以為王誌康不知道內情,解釋說:“楊啟才因為局報曝光,到現在還沒有處理,王局長,我曾向各部門多次反映過了,這本來是我的責任,不應該讓楊啟才挨處分,我希望楊啟才回到淩水車站來工作,要處分,處分我好了。”
    “該是你的責任是你的,該是楊啟才的問題隻能由他來承擔,他的工作另有安排,車站書記暫時也不準備配人,你們安排一個人來負責黨務工作吧。”
    黃士煒插話,說:“局長,你看讓誰來負責黨務工作?”
    王誌康考慮了一下,轉過身去與人事幹部部門的領導研究了一下,然後跟黃士煒說:“你說讓陳英負責怎麽樣?她擔任副站長以來,工作上很有成績。這麽辦吧,我們也沒有必要宣布,由譚連民去找陳英交待工作。”
    王誌康說完話後,用目光征詢其他人還有什麽問題時,大家均搖頭,他用一副拒人於千裏的神情,對黃士煒說:“叫下一個吧。”
    譚連民知道這意味著什麽,他訕訕然地走了出來。譚連民很憂鬱,他確實讓王局長太失望了,辜負了人家對自己的期望。
    譚連民出門碰見了紀委的方副書記,笑了一下,說:“方書記去哪了?”
    “讓我去了鐵路局紀委工作,剛才王局長談的。”
    “去局紀委?幹啥呀?”
    “工作沒變,還是副書記。”
    譚連民在方副書記胸上擂了一拳,說:“什麽工作沒變,從分局紀委副書記,到路局紀委副書記,那不是高升了嗎。我說老方,人家現在都下放,你卻高升了一大級,是不是要慶賀一下呀,也讓我剛才晦氣多沾你點喜氣。”
    方副書記一臉的歡喜,說:“現在這狀況,上去下來的一大堆,高興鬧心的都擠到一起了,別這個時候添亂了,搞不好還會抓咱一個典型呢。”
    譚連民覺得方副書記說得有道理,說:“那咱們以後有機會再說。”
    2
    鐵路局接收站段,是把分局領導站段的責任接收過來,楊啟才因為不在站段工作,沒有在這次接收的談話之列,他的工作安排是在王誌康離開淩水後,黃士煒才把楊啟才叫到自己的辦公室。
    黃士煒熱情地招呼著楊啟才坐了下來,還為他倒了一杯水。看到黃士煒的忙碌,楊啟才猜想黃士煒會有重要的事對他說,十有八九是對他的工作安排。這一段時間以來,分局那些幹部都處於焦灼狀態,他與那些幹部一樣地盼望等待著領導的談話,雖說他有足夠的耐心,可是他卻像個命運的棄兒,遲遲沒有等到這一天,直到所有的機關幹部被安置結束,王誌康局長接收站段走後,這是他第一天被黃士煒叫去談話,這時的他心理承受能力強,還是難免忐忑。
    黃士煒坐在楊啟才身邊,看著楊啟才喝了一口水後,他才開口說話,“我最近的工作也太忙,幹部的安排基到位了,可還有一批人很難解決,不上不下的。”
    楊啟才看到黃士煒煞有介事地望著他,笑著說:“黃主任,我也是屬於不上不下的這些人吧?”
    “你不算,你現在屬於局管的幹部了,另有高就。”黃士煒開了一句玩笑。
    楊啟才對沒有安排自己的工作有些情緒。黃士煒看出了端倪,安慰他,讓他放心。楊啟才對自己的處理很不滿意,他覺得就一個吃喝也算不上什麽大問題。
    黃士煒給他解釋了一番,並把王誌康找譚邊民談話時,譚連民要求楊啟才回車站碰釘子的事和局長點名讓陳英負責車站黨務工作的事原原本本地講了,路局臨時安排楊啟才負責扒中間站的工作。楊啟才有些沮喪。
    譚連民很長時間沒有回家,也沒有去探望嶽父,他聽說嶽父的病情有些加重,他在交班會後回到了嶽父家。開門的卻是田小彤,田小彤用身體攔在門口。
    譚連民覺得田小彤還在跟自己堵氣,為了緩和這種情緒,他涎皮涎臉地說:“小彤,你是我媳婦,你爸不就是我爸嘛。我不叫爸,我來看我嶽父行了吧。”
    田小彤沒有絲毫的笑意,譚連民的話讓她聯想起楊斌曾說過的話,不覺得更加憤怒,說:“你想得美呀!咱們要是離了婚,你不定跟誰叫嶽父。”
    譚連民氣得滿臉通紅,又不敢大聲地吵嚷,樓裏都是分局的領導幹部,他隻用手指了指田小彤的鼻子,重重地跺了一下腳,轉身下了樓。看到譚連民憤然離去,田小彤也覺得剛才自己的作法有些太過分了,她憂憂鬱鬱地進到了屋。
    這些日子,田書記早就看出田小彤心情不好,剛才他又聽到譚連民被田小彤拒之門外的吵嘴的內容,田書記明知故問道:“剛才是不是譚連民哪?”
    田小彤心事重重地說:“不是,是個推銷商品的人。”
    田書記也沒有計較田小彤的謊話,說:“小彤,你要堅信譚連民的為人,其實我也聽到了有關譚連民的議論,是那些來看我的老同誌說的,這些人別看離退休了,消息都很靈通,但我卻始終不相信別人的傳言,我認為譚連民不過是因為衝撞了某些人的利益,要說他有毛病,那就是在政治上還不夠成熟。”
    “爸,你安心養病吧,別操那麽多的心了,我們倆沒什麽事的。”
    田書記長歎一聲,不再說話了。
    3
    楊啟才到淩水辦事處會議室收看全局拆扒中間站的電視電話會議。
    昔日熱鬧非凡的分局機關大樓,如今已是冷冷清清。
    楊啟才比較早地來到會議室,他剛坐下不久,楊斌與設計院的相關人員進來了,設計院的領導與楊啟才都是老相識,互相打著招呼,挨著坐了下來。楊斌尾隨著領導,跟楊啟才握了手,就坐在了他們後麵的一排坐椅上。
    沒過多長時間,黃士煒走了進行,看到設計院領導坐在邊座上,出於客情,鐵路設計院已經脫離鐵路,屬地化劃歸地方,便邀請他們與他一起坐在液晶電視的對麵座位上。這樣,邊座上一前一後,就剩下楊啟才和楊斌兩個人了。
    楊啟才叫楊斌坐在他旁邊的座位上。
    楊啟才與楊斌閑聊,聊到了陳英,楊斌說他們準備離婚了。
    “什麽?離婚?”楊啟才很吃驚,他覺得兩人的離婚肯定與譚連民有關係,便深入地問道:“楊斌,你們離什麽婚,不扯淡嗎,你是怎麽想的?”
    這時陸續又進來了機車工電輛的領導,這些人大多是站段的行政副職。人多了起來,不斷有人向楊啟才打招呼,楊啟才隻是簡單地勸說了一句,“楊斌,你們還都年輕,難免衝動,千萬不要感情用事。”
    這時電視電話會議開始了,王誌康代表鐵路局開始講話,“鐵路大提速工作就要全麵展開,為適應鐵路提速的需要,按照鐵路大交路的要求,鐵路幹線采取鋪設長軌標準線,減少站停中間站。按照鐵路局的總體方案開展,決定用二十天時間,拆扒計劃拆除的中間站,這是全局跨越式發展第一場攻堅戰。”
    王誌康講完要求後,由主管副局長布署各辦事處所轄地區的具體扒站建設操作事宜,以及設計單位,也就是淩水鐵路勘探設計院派出各工程監察人員,層層抓落實,在規定工期完成扒站建設任務。
    電視電話會議結束後,黃士煒立即落實鐵路局扒站會議的精神,宣布辦事處所轄區域主幹線的扒站建設工作,交由楊啟才負責,讓各單位按照鐵路局的部署的任務,抽調精兵強將,參加扒站建設會戰。隨後,設計院領導介紹了楊斌,他即為這次原淩水分局主幹線扒站和建設新淩水站的工程監理負責人。
    車站班子成員準備歡送已經到了退休年齡的工會主席劉義德,在此期間鐵路已經派入了一個工會主席到任,陳英沒有下令,但已經主持黨委工作,由此黨政班子的幾個領導將進行重新負責分工。
    陳英笑著對劉義德說,“你現在是淩水車站的退休幹部,淩水車站這個名頭你是摘不下去的,你跟淩水車站的淵源沒有斷,你還應該為淩水車站做貢獻。”
    劉義德慨歎了一聲,說:“你們這麽一說呀,看起來我今後的命運還攥在你們這些大員的手裏,想逃出你們這些如來佛的手心,比登天還難哪。”
    在這種愉快的氣氛中,譚連民通報了鐵路局對陳英主持黨委工作的決定,接下來便是研究班子成員的分工,譚連民的話音剛落,吳彩霞馬上接上話,說:“分工的事,我想先說兩句,原本我從分局安置回到車站,班子定編除了缺工會主席,而譚站長讓我協助原本也是兼任工會工作的李春山做工會工作,純屬一個虛職,我也沒有意見,而現在新的工會主席到位了,陳英也升任黨委書記……”
    陳英嘴動了動,本想說話,而譚連民卻搶先說:“是主持工作,而不是書記。”
    “我知道,那還不是一樣,她所擔任的工作就是書記的工作。”吳彩霞看到譚連民並沒有繼續與她在這個問題上計較,接著往下說:“如今班子的定員正好符合編製,那麽我就應該重回客運副站長的位置,這是順理成章的事。”
    譚連民顯得很有耐心,吳彩霞的作法,早在他意料之中,他心平氣和地說:“這件事我也考慮過,陳英雖然主持黨委工作,但她還沒有下令,她仍舊還是行政上的副站長,客運工作仍舊讓她來負責,何況陳英做客運副站長時間不長,剛剛熟悉情況,也應該有一個銜接,有個長遠的發展的目標,我看她還是兩麵兼顧起來,也真難為了小陳,但她年輕,精力旺盛,多擔當一些工作,也是一種煆煉。”
    吳彩霞撇著嘴,“你們就說怕我重新上台,怕有人說我是胡漢山又回來得了。”
    李春山針鋒相對地說:“吳站長,我覺得你去任客運副站長還真不合適,要是說你是胡漢山還鄉團,那你就把自己看得太低了。”
    “小吳哇,本來我已經退休,不是班子成員,不應該說話的,可是我以一個局外人說幾句話,行吧。”劉義德有些語重心長地說:“人不怕犯錯誤,,從哪裏跌倒,就從哪裏站起來,那才是條漢子。”
    吳彩霞一看局勢對她不利,也不想在這上麵糾纏,說:“我是個女人,不是條漢子,那麽不做客運工作,崗位也都滿了,你們替我想一想哪個分工我做合適,不然,我看譚站長的工作也太多,我把他分管多經那一塊管過來怎麽樣?”
    吳彩霞實際上又給譚連民出了一道難題,譚連民卻沒有料到,多經這一塊各單位都是一把手管的。
    陳英反應很快,說:“吳站長,多經的主管也不是一成不變的,誰負責也都可以,我知道吳站長與石油係統的聯係很多,過去多經石油運輸這一塊的產值兩千多萬,車站職工誰都知道,這是吳站長功勞,自從吳站長走了以後,工作上鏈接得不夠,現在的產值跌入穀底,真的需要吳站長來負責這項工作。”
    “你的意思是我從中做了不該做的事了?那樣我可是承擔不起。”陳英的話讓吳彩霞很受用,但還是使她很敏感,“陳英,那你說說我該負責什麽工作?”
    會前譚連民與陳英商量過吳彩霞的工作,陳英覺得時機成熟,說:“吳站長,客運工作沒白天黑夜的,你的年紀和身體也不適合,我看你應該負責貨運工作,其實你還能把石油運輸任務帶動起來,多經不過是收費上的,真正工作還要靠貨運車間來辦理。”
    吳彩霞明知這是個圈套,卻又讓她無法推辭,“那貨運副站長去做什麽?”
    譚連民笑著說:“你剛才倒是提醒了我了,我看他應該負責客運工作。”
    4
    楊啟才組織淩水站的建設招標,成立了淩水站的招標考評小組,以黃士煒楊啟才為正副組長,組員除了建設部門的相關領導,還有譚連民和陳英。
    招標會那天,譚連民與陳英一起去了辦事處,大家一起確認了建設單位,是已經從鐵路分出去的工程處下麵的建築工程段。黃士煒說:“乙方已經確認,甲方是淩水辦事處和淩水車站,譚連民、楊啟才,你們這一對老搭擋,又走到一起了,你們要精誠合作,一定要管理好淩水站的建設工程。”
    散會後,譚連民故意留在後麵,把那份打好的合同拿了過來,與楊啟才握了手,說:“合同拿回去,蓋上公章,我讓常寶學給你送過來。”
    “怎麽好勞你大駕,我派人去取吧,而且建築工程段簽字時,你也應該到場。”
    “這裏太忙,哪有那時間,還是由你全權處理吧。”
    “我可代表不了淩水站,你忙的話,你可以派一個人過來。”楊啟才把臉朝向陳英,說:“陳英也可以全權代表你嘛。”
    譚連民笑了笑,說:“到時候再說吧。”
    坐車回來的路上,陳英對譚連民說:“我看楊書記對咱們的態度不太對勁,總覺得他的話裏有話。”
    “陳英,你也太敏感了。”譚連民說過後,心裏隱隱地有了一種預感,他把楊啟才前後說的話做了一遍梳理,進一步驗證了陳英的判斷。
    吳彩霞去辦事處找黃士煒去訴苦。
    黃士煒調轉了話題,“那些事沒有精力去管了,我把全部精力都放在提速扒站的工作上,要不是有楊啟才做副手,我可能連跟你談話交流的時間都沒有。”
    “楊啟才那種身體,他能吃得消嗎?”吳彩霞顯出了關心。
    “楊啟才的身體是有些問題,可是又能怎麽辦呢,也不知道鐵路局怎麽打算的,到現在也不給楊啟才下令,我隻能給他安排這樣一個臨時工作,不然我一個人,還這一把年紀,哪能顧得過來呀。”黃士煒突然想起了什麽,“對了,陳英的愛人楊斌,這回參加工程監理,而且還是監理負責人。”
    吳彩霞臉上流露出一絲不易察覺地微笑,“楊斌正在與陳英打離婚,他這一監理,這不是正與譚連民、楊啟才他們冤家對頭上了,還能沒有什麽戲嗎?”
    “這我還真不知道。小吳哇,可別說這樣影響團結的話,現在正是大忙時候,不能動搖軍心,要扒的中間站太多了,淩安車站都列入了扒站的方案中了。”
    吳彩霞驚訝地說:“淩安站也要拆?從乘降人數上看,那可是個大站。”
    “淩安站的站間位置正處於淩水站和縣城站的中間,從鐵路運行的角度不可能讓它存在,不然列車的運行速度不能保證。”
    吳彩霞沉默不語,她在想如何把拆扒淩安站消息告訴魏市長,淩安這個地方是淩水市魏市長的家鄉。
    5
    北方鐵路局隻在一天之內,將全局拆扒中間站的大軍迅速集結,按照分工,運輸、工務、電務、房產、供電等係統派出的職工分別進入施工現場。
    按照鐵路局部署,工務係統拆除道岔8公裏,鋪設線路42公裏;電務係統拆除道岔轉轍設備804組、信號機1541架、控製台125個、電源屏125套,配合幹線的22個車站的拆站改造,新安裝自動閉塞軌道區域段86個、區間通過信號機86架;房建係統拆站125個,拆除房屋6067平方米、客貨站台160處計16895換算平方米,清運土方26萬立方米;牽引供電部門拆除接觸網21966米。這一堆數據,涉及部門之多,工作量之大是前所未有的,何況還有工期要求,主要是為了減少對鐵路運輸的影響,對於參戰單位和職工來說都是嚴峻的考驗。
    在王誌康一聲令下,全線同時動工,扒站建線工作轟轟烈烈地開展起來。從那一天起,楊啟才就一直往返巡查在淩水管轄區域的線路間。在幹線的小站中,大多是原有的四個車站隻保留一個,這樣可以減少由於車站的道叉影響列車行駛的速度。因為開工及時迅速,所有的拆扒工作又是同時進行,各地都是在兩三天後才有了反應,便有很多的村鄉鎮的幹部出麵阻撓工程,由此產生了很多的矛盾,這些車站很多是在日偽時期建設的,每一個車站都有一段不平常的曆史,對於每個車站所在的鄉鎮出行都會帶來不便,還會影響這一地區的經濟發展。
    楊啟才隻能到處去宣傳去調解,還要協調各單位間因為管轄任務不明確帶來的的磨擦,他日夜兼程,奔波於千裏鐵道線上,有幾天幾夜都沒有合過眼了。楊啟才根據鐵路局的會議精神,安排各單位派出的人員,分批分段同時施工。
    祁一軍走進魏市長的辦公室,見到魏市長說:“市長,你找我談話?”
    “是呀,來,坐坐。”魏市長拉著祁一軍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半月前,祁一軍所在的省直管的中直財政監察處劃歸到了市財政局,祁一軍作為一個正縣級幹部,財政局又是市政府的要害部門,他的工作安排引起人們的關注,市政府辦公室的錢主任電話通知他到市長辦公室,說市長找他談話,他已經猜測出這與他的工作安排有關。
    “今天找你來,是宣布對你工作的安排情況。現在體製改革,你們這塊的工作由省中直企業財務監察處去管理了。市委常委會已經研究過了,而且也向省財政廳打了報告,市財政局長今天接到省委組織部的通知,他已經調入省地稅局任副局長,市委常委研究決定,任命你為市財政局的黨組書記、代理局長,局長的任命要等到市人大常委會議討論通過後正式任命。”
    祁一軍很震驚,因為各市對他們這些人的安排都不理想,作為省財務監察大員,對市裏的工作也有觸及,比如說國家下撥的扶貧資金落實檢查,政府部門都有挪用情況,查出的問題,都涉及到市領導,他卻得到如此重用,他有些激動。
    “你上任後的首要的工作,就是為明年市政府準備為民辦的十大好事調拔資金,對了,幾家共同投資建設淩水車站,市政府這一塊原本沒有列入明年的財務計劃,所以要重新計劃,車站就要開工了,年底這個時候的財政是吃緊的,你還是想辦法籌措資金,盡早地劃撥過去,那可是臉麵的事,耽誤不得。”
    “魏市長,你放心吧,這個事我一定當成頭等大事,石油等籌資單位,過去畢竟我管轄的中直單位,部隊我也有接觸,我讓建設資金盡快到位。”祁一軍明白讓他來當這個財政局長的用意所在。
    祁一軍出去後,錢主任走了進來,把文件放在了市長辦公桌上,轉身要離去,魏市長想到淩水站的建設,叫住了錢主任,“你也問問淩水站的資金有無計劃?”
    “哎呀,市長。”錢主任仿佛突然想起了什麽,“鐵路正做提速的準備工作,全局都在拆扒中間站,鐵路方麵沒有跟咱們打招呼嗎?”
    “這與政府有什麽關係嗎?”魏市長沒有足夠的重視這件事,顯得心不在焉。
    “鐵路方麵準備取消一多半的小站,聽說淩安車站也在拆扒之列。”
    魏市長表情發生了變化,驚詫地問:“什麽?淩安站也拆?那可是曆史名站啊,都有一百多年的曆史了,而且乘降的旅客又那麽多,經濟形勢又有那麽大的變化,怎麽說拆就拆呀?他們根據什麽,有沒有論證,那車站都可以算做曆史文物了,錢主任,你去找專家,論證一下,看看淩安站有沒有曆史價值。”
    “市長,這件事我去辦,你放心好了。”
    6
    楊啟才在現場接到拆扒淩安站建築單位的負責人電話,說有人阻攔工程拆扒。他也沒當回事,這一段時間,盡與這種人打交道了。
    “不行啊,來的這些人都是淩水市政協文史委的人,他們靜坐在了車站主體建築周圍,我們哪裏敢惹這些老同誌哪,何況,他們還帶來了淩水電視台的人。”
    楊啟才不敢怠慢,忙說:“你們先停下來吧,等著我過去處理。”
    楊啟才馬上坐上三菱越野車,從百裏以外匆匆地趕往淩安站。
    一個多小時後,三菱越野車駛進了淩安站。離老遠看到車站前圍了很多人,男女老少工農商學兵什麽樣穿著的人都有,有人打著標語,有人拿著話筒高聲地宣講,電視台的記者扛著攝像機進行錄相,還有報社記者到處抓拍鏡頭,簡直是熱鬧非凡。施工人員隻能無奈地坐在一邊,瞪眼看著無計可施。
    楊啟才下車後,介紹了自己的身份,然後非常客氣地邀請政協和新聞媒體人員,到車站候車室,吩咐車站的同誌拿來杯,打來開水,與大家交談。
    政協文史委員會來的那些人,大多是淩水市文史界的專家,他們對淩安站的曆史十分的了解,他們說這個車站已經有106年的曆史了,還是慈禧批準建設的,這個站與鐵路息息相關,幾乎是同步發展的,現在淩安站的站名還是東北一個有名的將軍親自命名的,曾經有一部抗聯的電影在這裏拍攝過外景。他們慷慨激昂,列舉各種證據來證明淩安站具有文物和曆史價值。
    楊啟才耐住性子,努力說服政協委員,可是他們怎麽也不服氣,“你們不是說人民鐵路為人民嗎,我們了解過了,淩安站客流量比沒有拆扒的車站還多呢?”
    楊啟才客氣地向他們解釋這次鐵路提速拆扒中間站的意義,說明鐵路運輸提速線路的等級,車站如何設置方麵的知識。沒有人願意聽這些,楊啟才這時才真正體會到了王誌康要求同時齊頭並進施工的深刻用意。
    他本想告訴建築部門人員與這些人打遊擊戰,晚上他們走了施工,這些人卻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各村自發組織進行聯防,打起了淩安站的“保衛戰”。
    楊啟才心急如焚,淩安站的工程進度十分的緩慢,開始那幾天,淩安站不斷有附近村子裏的人幹擾施工,加上這次政協媒體再出麵幹預,有組織地阻攔,可能不能完成計劃內的任務,會影響全線提速的進度和時間。
    淩水站拆扒工作已經開始,可是按照當時黃士煒與魏市長達成的協議,市財政的前期施工資金卻遲遲沒有到位。建設單位淩水建築工程段等錢開工,現在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工程停頓時下來,整個站前一片狼籍。譚連民很焦急,打電話給鐵路局計劃處,人家告訴他,鐵路經費由於拆扒工程非常緊張,淩水站建設的項目款還沒有批下來。陳英建議譚連民去市財政局,譚連民隻好帶著常寶學去了市財政局。
    譚連民找到了具體的辦事人員,得到回答諱莫如深。待繼續詢問時,那個科長建議譚連民他們去找新上任的局長那裏去問一問。
    兩人來到了局長室門前,常寶學敲了敲門,沒有得到回應,裏麵卻有人在說話,他輕輕地推了一下門,門開了一道縫,看見沙發上有幾個人正在爭論著。
    這時沙發上正在研究工作的幾個人把臉扭向了他們,譚連民意外地看到了祁一軍,笑了,“你也在,我聽說你那個處撤了,並到了財政局,工作咋安排的?”
    那幾個人一聽,知道譚連民還不知道祁一軍現在的身份,都訕訕笑著,與祁一軍打個招呼,往外走去。譚連民卻渾然不覺。
    祁一軍還是想把玩笑開到底,說:“據我了解,魏市長一開始對淩水站的投資非常積極,這是他的形象工程,財政局也將資金籌集到位,可是這兩天,他卻一反常態,不讓把這筆建設資金劃撥給你們,不知道魏市長的症結在哪裏。
    譚連民跟祁一軍熟悉,口無遮攔,“市裏不也是從經濟發展角度出發,有了規劃,也籌備了建設資金,幹嘛還卡在那裏,這明顯是魏市長在跟我們鐵路作對,老祁,你幫我了解一下,差在哪裏了?我看那財政局長有意回避我,你跟那個局長疏通疏通,一定要幫我們這個忙,我可是急得火上房了。”
    “憑咱們倆的關係,我能辦到的還用得著你吩咐嗎,我會肝腦塗地的。”
    看到祁一軍答應得十分爽快,譚連民不想久留,說:“咱別總占著局長的辦公室,人家都不敢回來了,局長不高興,會影響你的前程的,我們走了。”
    祁一軍若有所思,說:“要麽咱們一起吃飯吧,我請你們。”
    “算了吧,我們這兩天都忙得不可開交了,哪還有時間。不然的話,應該我請你,你現在部門都撤了,寄人蘺下,屬於受傷害型的。”
    “那好吧,我不勉為其難了,你們來一次不容易,我送你們到大門外吧。”祁一軍客氣地說,並隨手用鑰匙鎖門。
    祁一軍不經意的動作,引起了常寶學的注意,“你咋還有這個屋的鑰匙呀?”
    “這就是我的辦公室呀。”祁一軍笑著說。
    譚連民驚奇地說:“你現在當上局長了?”
    “不像嗎?”
    “那倒不是,關鍵是你沒有說呀。”
    “你也沒問我呀,我哪還有機會去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