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小年(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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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啊,站在那裏不吭聲……”
刁氏走出來,見到門外的老嫗,先是一愣,隨即揚起笑臉。
“讓虎子明兒把碗帶來就是咯,你瞧你,這小年夜的,咋還特地跑一趟!”
她雖還沒習慣與外人親近,可好歹當了一個多月的村長,每日跑進跑出,領著大夥兒修屋犁地,早就把全村人都認了個遍。
原住民也不例外。
外麵站著的正是虎子的奶奶薑氏。
沈家剛到狹村的時候,便與其打過照麵。
那會兒對方瞧著就極為枯瘦,但絕不像現在這般沒精神,仿佛在短短數日內,被病痛折磨垮了。
刁氏心裏不大是滋味兒。
“孩子不懂事,我這當家長的不能裝傻,哪有小年夜跟人討食的?有來有往,明年才能都有好日子過。”
薑氏手裏捧著碗,裏麵赫然裝著些幹棗。
老人家額頭堆滿皺眉,身上彌漫出淡淡的腐味,可那雙渾濁的眼眸裏卻顯出溫柔。
當初,沈家一行初來此地,隨即便陷入“丟糧”危機,唯有薑氏肯跟他們搭茬,給流民們提了醒,這才及時將糧食追回來。
沈鳴秋接過碗,被順手摸了下腦袋,他抿唇,竟意外地沒有後退躲開。
小孩子最能感知到旁人的善念與惡意。
尤其是他這種,親身體會過人性中最醜惡的一麵,便很難拒絕這種溫柔。
刁氏瞥眼沈鳴秋,臉上的笑容更真誠幾分。
“嗐,些許吃食而已,小孩子都嘴饞,我家這幾個不也是嗎?啥都別說了,老姐姐是守規矩的人,以後咱倆家多來往。”
說罷,邀請薑氏進門坐坐。
“不了不了,孩子還在家裏等著。”薑氏擺手拒絕,腳下卻未動,朝門內望眼,猶豫了半天,吞吞吐吐道,“我聽虎子說,薑縣令在此?”
“啊,是來了,老姐姐找他有事?”
見刁氏答得幹脆,薑氏反倒又含糊了。
“也沒什麽大事……”
“甭管啥事兒,進來再說吧,站外麵多冷啊,再給凍壞了。”
隻看那躊躇不定的樣子,便能猜到,事情肯定小不了。
刁氏幹脆把人拉進院子。
“我就不進了吧……”薑氏被拉到堂屋門口,一瞅,這麽多人,那就更不好說了,“還是別打擾你們吃飯,有機會再說吧!”
見刁氏許久未歸,隱約聽到門外的對話聲,眾人早已停下筷子。
“別啊,來都來了,婆婆你要不還是說一說吧?”
沈春行忙把人拉住,暗中觀察其臉色,在心裏歎了口氣。
上回見時,她便知老人家病入膏肓,能撐到此刻,已然是難得。
“唔,這咋說呢……”薑氏掃了掃滿屋子的人,目光突然定格在沈知夏身上,不敢置信般往前跨了一大步,“你!”
沈知夏茫然站起。
她平日甚少出門,不是要幫著做家務,就是陪常大夫煮藥,因而沒怎麽跟村裏人打過照麵。
大夥兒也隻是知,沈家有兩個丫頭,兩個小子,有時都不怎麽能對上號。
這年頭日子雖然難過,孩子卻不少養,幾乎每家都有三四個小蘿卜頭,又隻相處一個來月,狹村本地的居民,哪能認得那麽清楚。
薑氏也不確定自己先前見過這女娃娃沒,可眼下就著燭光與火盆,她確信,絕不會看錯。
那隱藏在細膩脖頸下,一條條躍動著,猶如毒蛇般的筋脈裏,藏著世間最為可怕的東西。
跗骨之毒啊!
該是何等凶殘的人,才會在一個女娃娃身上,做出如此惡毒之事。
“婆婆可是覺得人多,不好說出口?”沈春行眯起眼,像是沒察覺到薑氏的古怪般,直接岔開話頭,“其實你不用擔心這個,在座都是自家人,無論聽到什麽都不會外傳,薛大人也不會介意,是吧?”
薛永安配合點頭,一板一眼道:“老人家可是有冤要申?你且說來,我替你做主。”
“其實,我這回來,確有一件事要稟告……”
薑氏斂住心頭的驚駭,在發現沈家二姑娘身上的異常後,她原本要說的事,反倒顯得不那麽重要。
“其實,曹老頭走前來找過我,想讓我跟他一起走,我沒同意,他就給我留下點東西。”
曹老漢便是先前那個村長。
大夥兒才剛豎起耳朵,就差點被驚得趴到桌底。
好家夥。
這是自己能聽的嗎……
雖然大夥兒背地裏都在罵老鰥夫,可其實曹老漢也才四十來歲,長相老成罷了,跟薑氏,差了得有十歲吧。
“你們別多想,我男人跟他是把兄弟,死前曾托其照顧自家……這人雖然昏了頭,做出盜糧的醜事,可為人還是挺講義氣。”
薑氏麵色不改,從腰間解下個袋子,扔到桌上。
“他以為這玩意兒精貴,其實就是個燙手山芋。”
入手沉甸甸,薛永安打開袋子看了眼,繼而遞給沈春行。
“為何是燙手山芋?這裏麵的東西,拿去賣,應該能換不少錢。”
薑氏望向沈春行,發現她掂著袋子,卻沒打開看,心頭略感詫異,並不做隱瞞。
“若我想換錢,何至於等到現在?這玩意兒,我早兩年就發現了!”
“我就是不想讓它現世,才一直裝不知,沒想到啊,被曹老頭挖出來,還為此把小命丟掉。”
薑氏是個明白人。
她深知,那點救濟糧,要不了人命,能攪動風雲,把幾方勢力引來村子的,必然得是潑天的富貴!
自己謹守著清貧過日子,卻還是沒能逃過這一麻煩。
涉及到命案,大夥兒再沒了聽八卦的心情,表情古怪地來回張望。
刁氏一會兒瞄薛永安,一會兒瞪沈春行,隻差沒去揪她耳朵,好問問又瞞著自己做了什麽!
“如此說來,這東西,離狹村不遠?”沈春行把手搭到桌上,無意識地敲擊。
薑氏不答反問:“去過村子後麵嗎?”
沈春行想想:“那座荒山?”
說是山,其實沒多高,遠看像個墳包包。
聽本地人介紹,那山上麵,種啥死啥,壓根無法開墾,這麽些年來,唯有雜草長得最旺盛。
沈春行本打算在上麵建個農場,發展發展畜牧業。
如今想來,若有礦,確實該是在那兒。
“山裏有沒有我不知,”薑氏搖搖頭,說出的話與沈春行料想一般,“我是在山腳的河裏發現過此物,料到它不能憑空出現,便將附近的碎塊都給撿走,回去也不敢隨意變賣。”
“哪知道,藏了這許久,還是被人翻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