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五天之闕 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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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元篇章!
真正的英雄也許會生於高處,卻也不會獨立於高處,相比於獨善其身而俯瞰人間,他則是更偏向於帶領眾生走出低穀。
他,降生於更高的天闕之上,而降生於更高天闕的他不僅未曾安逸的生活於高處,更是不曾將目標放在更高的地方,而是憑借著自己的雙腳,走到了世間寒涼聚集的低穀,並用著溫暖的雙手為低穀中的人們,驅散黑暗與寒涼。
而他更是將驅散人間寒涼,視作了自身的職責,亦是將其當做了自己應當去完成,亦是必須去完成的崇高理念。
他名喚破雲,其年歲未至而立,其姿如若狼豹,周身肌體如丘而隆,於強壯的同時亦是未曾丟失線條之美。破雲上身無衣裹身,下身覆有赤紅長褲,雖無鞋履裹足卻也始終呈現著不染一塵的模樣。
長發非長發,似若赤紅烈火,於風中熊熊而燃、獵獵飄揚。容貌俊俏,眉似濃墨留痕於如炬雙目之上,且是無時無刻不是展露微笑,笑的很是真誠、笑的很是開朗、笑的也很是陽光。
此刻破雲正立足於九重天那荒蕪的大地之上,其姿似若俯身起跑,且有赤紅光亮於刹那起於周身,亦是瞬聚於雙足之下。赤芒於足下爆破並形成衝擊,不僅將大地崩於一瞬,亦使破雲身形如若炮火離膛,正對遠處剛剛揚起長刀的流水橫踹而去。
破雲似化赤色星辰且攜火光橫空而至,流水若不計代價執意斬殺青鸞,那麽自身便很有可能隕於破雲足下,若是抽身而退便會錯失良機。
既為英雄,流水即於一瞬做出了英雄當做的決定。
不曾抽身而退,未曾橫刀抵擋,長刀依落且是直奔青鸞脖頸而去,亦於同瞬舒展背後雙翼,使蒼穹鍾聲再起,亦使天威化作衝擊,直奔八方宣泄而出。
衝擊似若天威席卷,致使破雲周身烈火瞬散,亦使其軀於衝擊之下不堪負重而裂痕四起、鮮血迸濺。可縱是如此破雲依於衝擊中呈現輕舟破浪迎滄海、龍鯉逆濤衝天門之勢,於闊空未落、青鸞脖頸未斷之際,猛踹於流水側臉之上。
啪!
聲響未曾震徹天地,卻也於戰場之上刺耳異常,而流水則在這刺耳的脆響聲中橫飛而出,落地翻滾、直奔遠方。
破雲落地,周身不僅鮮血淋漓,更是不見寸縷完好之處,可縱是如此也依舊傲然挺立。不曾理會自身傷勢,亦似未曾感受到絲毫痛苦般,於第一時間來到青鸞身前彎腰、垂首,不僅伸出了那已是血肉模糊的手掌,更是在似比陽光的微笑中柔聲開口道“不知是否有恙,卻也無需擔心什麽,因為隻要有我,一切便會安好。”
青鸞翹首即見微笑,且是不由自主的抬手,握住了破雲那血肉模糊的手掌,且於此時此瞬產生錯覺她見到的不是破雲,而是一輪明媚且耀眼的烈陽。
傷雖未愈,卻也經“烈陽”攙扶而起身,亦是被“烈陽”攙扶至一旁,並聽聞柔聲再度起於“烈陽”口中“退到一旁,將這片戰場交給我便好。”
破雲柔聲輕語,且在話音落下一瞬即攜笑容轉身,縱是周身負傷也是化作炮火離膛,於刹那一瞬即臨遠方,亦是臨於那剛剛於地起身的流水身前。足未落地,身在半空,即有火光瞬間爆破於掌,不曾憑此對敵,僅是借助爆破而起的衝擊而在半空轉動身形,腿足攜帶烈火明光,亦攜因轉身而起的離心之力,正對流水脖頸橫掃而出。
啪!足未臨頸,即有漆黑裂痕瞬起於流水脖頸、破雲腿足之間,致使那滿載赤紅烈火的腿足猛擊於裂痕之上。爆破雖起、火光雖宣,卻也被漆黑抵消大半,而破雲腿足更是於裂痕之下自膝而斷,伴隨鮮血對著一旁地麵落去。
腿足雖斷,但破雲身形卻依因雙掌掌心爆破而起的衝擊之力而懸於半空,小腿雖是離體,但大腿卻依是保持著橫掃之形。斷腿已是橫至流水麵門之前,而於膝蓋破碎處噴湧而出的,卻也並非僅有滾燙鮮血,尚有堪比烈陽般耀眼的赤紅火光。
火光如若炮火離膛般辭於碎膝之中,且是瞬間猛擊於流水麵門之上,先是傳出一聲響徹天地的炸響,後有衝擊攜帶火光席卷八方。待火光尚未展露止散之意,破雲便是已然落於地麵,已斷腿足僅經一瞬便得以重生,且有赤紅火光凝聚於雙拳之上。
破雲於烈火中揚拳,且是正對烈火之中、流水所在之處猛擊而去。
啪!悶響如若驚雷,破雲之拳雖擊於火光之中並再一次引起爆炸,卻也僅感被硬物阻擋,而未曾擊於流水身軀。待八方火光因爆炸衝擊消散,破雲方才得見擋下自己一拳的,竟然也是拳頭。
是流水之拳,人如其名,水蒸於火,卻也僅改其形而不失本質,因破雲之前一擊而至血肉模糊的麵門,已於烈火之中得以修複、自愈。此刻更是未曾動用手中闊空,亦未動用裂痕、羽翼之力,僅是於烈火中揚拳,憑借身軀之力與破雲拳拳相對。
流水、破雲皆是立身狼藉戰場之上,雙拳相對而未落、未分,且散發勁力依是十足,似是想要通過此種角力的方式來分出高低。
“為何執意如此?”流水蹙眉,且是不解而問,似是無法理解破雲長久以來的舉動與行為。
“因為我不是英雄,我僅僅是我自己。”破雲微笑,且是開朗而言,似是並不在意英雄的名號,僅是在意自己能否在這寒涼世間活出屬於自己的模樣。
“看來你已在“自我”與“職責”之間做出了選擇。”流水微怒,且有青筋起於額上,似是認為破雲玷汙了英雄之名,亦是愧對了英雄職責,畢竟在他眼中破雲是一位極其自私之人,自私到眼中除了“自我”之外,便再無它物。
“同樣的問題,於八重天做出的答案,不會因至九重天而有所不同,於高低之間遊走萬般而不忘初衷、不變本意、不改初心、不離其源,方為真正自我。”破雲依是微笑而言,縱是立身戰場經曆死鬥,笑容也依舊陽光開朗。且於言辭間得知,他與流水是舊識,且在八重天時,流水也是問過他相同的問題。
僅憑言辭,難分高下,也無法憑借各自的思想去改變他人的意誌與信仰。無論是人間還是戰場,需要的僅僅是一個結果,一個勝者高歌、敗者沉默的結果。
漆黑裂痕,瞬起於流水拳上。
耀眼火光,瞬起於破雲拳上。
二人之拳於一瞬即炸,前者手臂於爆炸所成的火光中瞬崩而碎,後者手臂則經漆黑裂痕蔓延而瞬碎染血。
二人身軀皆因彼此能力而失衡,且因失衡而皆是後退而出,卻也僅是退了一步便猛然止駐身形,亦於一步之間致使手臂得以重生、自愈。
退後的一步,因不曾動搖、不可撼動的信念而再度找回,二人於同瞬抬步,亦於同瞬向前踏出,各自崩碎腳下地麵的同時,雙拳亦是攜帶漆黑裂痕、耀眼火光,正對彼此身軀猛然擊出。
拳攜烈火,於一瞬之間化殘影百十,攜帶猛虎出山之形,猛擊於流水肩、臂、膛、腹、以及麵門之上,且隨每次落下皆有爆破炸起,從而使火光伴隨衝擊肆意宣泄於流水身軀之上。
拳攜裂痕,於一瞬之間化疾風暗影,攜帶惡龍破海之勢,猛擊於破雲身軀的同時,亦使大量裂痕起於其軀亦是蔓延其軀,使鮮血於裂痕之中不駐噴湧,似若瓢潑落雨般拍打於周圍地麵之上。
爆破火光、漆黑裂痕,於二人拳下如若繁花般不駐綻放,而這似若繁花綻放的火光與裂痕卻也未曾持續片刻,即於二人那承載無盡意誌與信仰的拳下瞬止。
破雲拳攜火光,似若星辰墜地般正對流水胸膛而去。
流水拳攜裂痕,似若漆黑雷霆橫空般正對破雲胸膛而出。
啪!僅是一聲脆響,亦是僅有一聲脆響,二人之拳近在同瞬貫穿彼此胸膛,且使耀眼火光、漆黑裂痕於彼此背後瞬出,似若浪潮激蕩而出,覆滿彼此身後戰場。
拳雖貫穿彼此胸膛,二人卻也未曾因此僵持,而是各退一步並抽回手臂,亦於一步之間致使周身傷勢盡數愈合如初。
破雲、流水,於同瞬而動,前者身化赤色流光,右手緊握且似炮火離膛,後者化身疾風暗影且喚闊空長刀入手,亦使足以閃耀天地的寒芒瞬起於刀身之上,正對那似若烈陽般的赤紅流光猛斬而去。
啪!二者於一瞬即遇,刀未斬拳,拳未擋刀。
闊空瞬斬於破雲肩膀且是破開血肉、抵於骨骼之上,破雲右拳則是於一瞬猛擊於流水膛前心髒之處,彼此體內力量亦是借此機會如若浪潮激蕩,對著彼此體內瘋狂奔湧而出。漆黑裂痕以斬肩長刀為中心,於血肉、骨骼之上向外蔓延而去,而耀眼火光亦是衝入流水體內,且是由內爆破,致使衝擊、烈火於同瞬向外宣泄而出。
僅是一擊,破雲、流水身軀便雙雙殘破且是攜傷而退,但也僅在駐足之時,那殘破的身軀便已自愈如初,且是各自再化流光而瞬臨彼此身前。拳出如雷裂空,刀出勝浪洶湧,僅於頃刻兩人便已於進退之間交手回合數十,致使爆破之聲響徹天地,亦使宣泄火光明耀八方,更有漆黑裂痕伴隨衝擊之力不斷宣泄於戰場,順地麵、虛空奔赴八方。
青鸞在旁,看似如若神靈交戰的二人至此無動,長刀無前雖依是緊握於手,卻也無法想象如何才能憑借一柄長刀去參與那似可毀天滅地的戰鬥。因自身弱小而產生的無力之感,如若荊棘般纏繞於心頭,且有迷茫使其側首,對著那最後一縷明光之下的柴門遙望而去。
雖未發聲,卻也是在詢問,自己是否應當離開這片戰場,去柴門之後尋找青羽。
柴門不曾回答青鸞,亦無回答青鸞之能,而青鸞也僅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似是不再講問題的答案寄托在柴門之上,而是回想起了一段風雪中的過往。
那自稱是青鸞娘親的女子之聲,再一次響在了青鸞的耳畔
“其實有些時候,所謂的戰鬥僅僅是趨於本能而開展。”
“如若生靈有著草食性與肉食性的區別那般,它們並不是隻會彎腰垂首才去就近食草,也不是因為有著獠牙利爪才能去食肉。”
“而是因為選擇了食草才會彎腰垂首,選擇了食肉才會生出獠牙利爪。”
“這是一種選擇,亦是生物最初的選擇,那些天生不肯彎腰垂首的生靈注定會奔赴遠方去戰鬥,並在戰鬥之中因需求而進化出獠牙與利爪,而那些天生僅靠些許青草便得到滿足的”
時間相隔已是太過遙遠,遠到青鸞已是記不起那些天生緊靠些許青草便會滿足的生靈如何了,僅是隱約記得那子成娘親的女子曾說過去戰鬥,去全力以赴的戰鬥,隻要將戰鬥視作本能,那麽於本能的需求之下,必然會生出獠牙與利爪。
青鸞無言,僅是在想單純的追上青羽根本毫無意義,畢竟她們的目的即是登天而上並向仙人許下願望,隻要流水一日未死,那麽便一定會再度阻攔在她們的身前。
“你要死在這裏,隻有你死在這裏,我才能順利的登天而上向仙人許下願望。”似是想通一切的青鸞不再看向遠方的柴門,而是緊握手中無前,用著無比怨恨的目光對著與破雲交戰的流水,似是憎恨著流水讓青羽消失在她的世界之中,甚至是憎恨著流水為何一次又一次的阻攔在她的身前。
為何是一次又一次的阻攔?青鸞很是好奇這種想法從何而生,不過也是忽然想到流水似是將自己斬殺在這偉岸的雕像之下,亦是將自己斬殺於七重天的繁花之間,甚至是將自己斬殺在灼熱的熔岩之旁,尚是將自己斬殺在華麗的殿堂門前,亦是將自己斬殺在僅距仙人一步之遙的台階之間。
不知種種想法從何而起,卻是讓青鸞瞬間感受到了一次、兩次、百次甚至是六百二十三次死亡的痛苦,而這些痛苦則是促使著她一定要將流水擊殺在此。
青鸞無言,僅是帶著略顯猙獰的神色於瞬間化作流光,奔向遠方僅憑聲勢即可撼天震地的戰場,亦是加入了那如若神靈交手的戰鬥之中。如若破浪輕舟,於一瞬而臨至流水之左,與流水之右的破雲形成了合圍、夾擊之勢。
無前有芒,是青色光芒,亦是無上鋒芒,僅於刹那即化流光並對流水脖頸橫展而去。
拳攜烈火,是赤紅烈火,亦是炙熱之色,僅於一瞬即化風雷並對流水腰腹猛擊而去。
無前在左,火拳在右,流水可退卻也未退,僅於一瞬舒展背後雙翼,致使蒼穹鍾聲再起,亦使明光再度灑落於軀,且使似若天威的無上衝擊再度激蕩而出。
天威之下,青鸞瞬失一往無前之勢,破雲亦失拳上火光,二人似於同瞬淪為不具絲毫力量的凡人,亦於天威之下倒飛而出,待落地翻滾許久、咳血無數,至遠方駐。
明光之下,流水未曾追擊,僅使雙手共握闊空並高舉過頂,使漆黑之芒不斷凝聚於刀身之上,待至殷實、充盈,即於一瞬而落,猛斬於腳下大地之上。
啪!漆黑裂痕辭刃,如若浪潮激蕩而出,不僅覆於地麵之上,亦於虛空之上蔓延、奔襲而出,且隨蔓延之時更有似若瓷器破碎之聲不斷響起。
裂痕如潮,亦似千軍奔襲,僅於一瞬即至青鸞、破雲身前,且在二人尚未起身之際便攀附於腿足、身軀之上,致使其身軀如瓷將碎、裂痕遍布的同時,亦使鮮血於裂痕之中不駐噴湧而出。
裂痕如潮覆地而過,且在尚未消散之時,破雲即於一瞬而起,雖然麵上已是化作了塵、血交織且是裂痕交錯的模樣,卻也正對遠處尚未起身的青鸞,展露了無比陽光的微笑。微笑未止,破雲亦於刹那一瞬於腳下展現爆破,並借爆破之威衝上裂痕未覆的蒼穹、天際之上,亦使耀眼火光瞬起那於半空高揚的腿足之上。
腳掌對天,足踝對地,腿似利刃攜開天辟地之威。
身攜烈火,如陽在天,且攜崩碎世間萬物之勢,正對大地直墜而下。
不知破雲一擊有著怎樣的威力,卻有濃烈的驚懼之意,似是發自本能的瞬起於青鸞心頭。翹首仰望那如若烈陽般將正方天地照亮,且以極速直墜而下的身影青鸞未展絲毫遲疑、猶豫,縱是重傷且未愈,亦是化作流光對著遠方柴門之後逃遁而去
不知為何要逃,但無論是心中的直覺,還是破雲於之前展露的微笑,都在無形之中告知青鸞破雲接下來的一擊,即是十載歲月之前,致使蒼穹崩碎的原因。
不知為何要逃向柴門,但青鸞心中的直覺卻是在告知她此方天地無物不可摧,唯有柴門不可毀,隻要逃至柴門之後,便可於破雲此擊之下幸還。
破雲似若烈陽拖拽如尾烈火,於蒼穹直墜而下,那豎劈而下的腿足亦是承載了心中所有的信仰,以及體內一切的力量。流水見狀則是再展背後黑白交織的羽翼,使鍾聲起於上蒼,亦使上蒼降下明光,且有浩蕩天威宣泄,正對八方激蕩而去。
浩蕩天威似可消除世間一切能力,致使破雲周身烈火呈現搖曳之感的同時,更是產生了明顯萎靡、暗淡之意,可縱是如此火光也依舊不曾消散。
也許“天威”因使用次數過多而不及當初浩蕩,也許是流水因消耗太多而導致“天威”不及之前,但無論如何都是未曾阻擋破雲落地,亦是不曾將那攜帶開天辟地之威的腿足攔截。
腿足豎劈,正對流水天靈而落。而流水則是豎起雙翼,抵擋於天靈之前、腿足之下,致使破雲那足以崩碎世間萬物的一腳,瞬劈其上。
砰!
雖不知黑白羽翼是否將腿足成功抵擋,卻見強光瞬起掩沒二人身形,而八方百裏大地亦是盡湮於強光之中。待強光宣泄一瞬,亦見似可滅世的耀眼火光如若菌蓋迎天,隨後方有撼天震地的巨響伴隨足以湮滅萬物的衝擊,如若颶風驚濤般正對萬裏大地席卷、宣泄而去。
火光尚未消散,大地亦是尚未停止動蕩,即有漆黑裂痕如若雷霆橫空,亦似巨木無葉之冠,以火光中心、菌蓋之下擴散而出。裂痕遍布於虛空,不僅於刹那遮掩了蒼穹、覆滿了大地,更是於一瞬撕碎了如菌的火光,且隨火光同消同散於動蕩不已的天地之間。
火光消散,大地已至赤紅滾燙之相,不僅如若碟盤凹陷千裏,更有赤紅滾燙的熔岩覆於其中,且是如泥似水般緩緩流淌。
“碟盤”中央,流水雖是成功擋下破雲一擊,但周身血肉卻已至模糊,鮮血亦似溪流而下,身後雙翼羽毛不僅大片脫落、破碎,更似硝煙、白雪交織一般,於八方緩飄而落。
破雲尚是安好,此刻正立身於“碟盤”邊緣,於高處正對流水俯瞰而下,似火長發雖是暗淡了不少,但麵上微笑卻依如暖陽。卻也不知是在用微笑麵對著殘酷的戰場,還是在用微笑麵對著流水未敗的現實,或者說僅是在用微笑比肩烈陽。
流水不曾動用那漆黑裂痕的力量,也並未動用羽翼帶來的浩蕩天威,僅使寒芒瞬起於闊空刀身之上,似若青鸞所持無前那般,發揮著僅屬兵刃自己的力量。
退,一步海闊天空。
進,一步天涯咫尺。
憑,一步進退,致使敵人陷入進退兩難之境。
流水已將背後那殘破不堪的雙翼收回了體內,且於赤紅滾燙的大地之上傲然而立,血肉模糊的身軀雖是尚未愈合如初,卻也展現出了強烈的自愈之意。
雙手緊握於闊空刀柄之上,亦是再度將其高舉過頂、鋒指上蒼,雙腿已是並攏,雙足亦是踏於前後。
身似長槍,長刀如鋒,周身氣勢穩如山嶽,思緒縹緲似羽盈輕。
雙目已是閉合,腿足則如風雷,於頃刻一瞬向前踏出一步。
流水身形未動,手中闊空卻是瞬落而下,雖與破雲相隔足有千裏,卻也憑借這看似尋常,卻因闊空之能而不再尋常的一步,將這千裏之隔化作了咫尺之距。
噗
闊空瞬落,千裏之外的破雲尚未知曉發生了什麽,即有斬擊之痕瞬起於身,且是自額前而起,斬破麵門、左眼、左膛、直至腰腹方止。
鮮血於刀痕之中迸濺而出,而破雲亦是在第一時間向後退去,不過讓他措手不及且無法理解的是縱是退至數裏之外,甚至是憑借著“碟盤”地勢消失於流水的視線範圍之內,但那莫名而至的斬擊,也依舊是再起於身軀之上。
啪!闊空長刀依於流水手中瞬落,似若仙人執劍遙斬萬裏,使破雲不僅來不及躲閃,亦是無從、無處躲閃。
破雲腿足僅在一瞬便突兀而斷,而他也未等重生、自愈,便憑借著單足繼續遁向遠方。雖不知流水此刻施展能力為何,但直覺與經驗卻是在告知著他,這種能力應當有著某種限製,例如說距離、次數等。
也許破雲並未想錯,闊空之能的確有著限製,但所謂的限製卻也並非是距離或次數,而是敵人的數量。
天涯咫尺,僅能作用於一人身上。
海闊天空,也隻能作用於一人身上。
兩種能力,可憑一步進退而轉變,卻也無法同時使用,且無法在發動能力之時而使用、加持自身能力。
雖然有著多種限製,但流水卻也沒有必要去說或刻意展露些什麽,也沒有必要將能力的原理告知敵人。例如說流水至此也是不知,破雲的能力究竟是火焰還是烈陽,是爆破還是炮火離膛。
流水依是傲立“碟盤”地勢中央,且使手中闊空接連化作流光、寒芒,接連閃爍於身軀之前,而那接連不斷的斬擊亦是跨越千裏,使迸血刀痕接連起於破雲身軀之上。
此刻青鸞已是於柴門之後、塵埃之中起身,並對遠方戰場遙望而去。雖不見“碟盤”地勢中央的流水,卻是得見那似是束手無策的破雲,以及接連突兀乍起其身的刀痕與鮮血。
見破雲失勢,青鸞即於一瞬而動,身似流星瞬跨千裏,緊握無前而於“碟盤”邊緣躍起,呈一往無前、無物不摧之勢,正對流水當頭劈斬而下。
無前迎麵,流水卻也未曾抵擋,僅於瞬間向後撤出一步,且於同瞬將手中闊空再度高舉過頂,更是將那緊閉的雙眼於一瞬而睜,且對身前青鸞直視而去。
青鸞身形於流水注視下瞬駐,手中猛然而落的無前亦是瞬停在其麵門之前,雖然相隔僅有一寸,但這一寸卻也因闊空之能,而化作了海闊天空之距。
身軀,並非是無法移動。
無前,也並非是無法斬落。
經流水睜眼注視,即有錯覺瞬起,讓青鸞不禁感到自己似與流水相隔海天,而自己手中這勢在必得的一刀,似乎永遠也無法觸及對方。
是感知,是本能,是利用對手感知與本能而產生的錯覺。如若星辰懸天,明知抬手不可觸及,那麽人們便不會抬手了,更加不會想著去觸碰了,畢竟遙遠的距離讓他們下意識的認為,縱然抬手也是毫無意義
“與其到了最後相信結果,不妨嚐試著在最開始的那一刻相信自己!”
“我能夠觸及蒼穹?我一定可以觸及蒼穹。”
往日那溫柔男子之聲,以及那稚嫩作答之聲,於青鸞記憶深處一瞬即起,而伴隨這往日之聲同起的,尚有刀鋒破肉之聲。
噗!
闊空於一瞬而落,斬於青鸞那久久未動的身軀之上,不僅有刀痕自肩至腹,更有鮮血飛濺而出,打在了流水那滿載震驚的麵容之上。
流水之驚,因青鸞而起,就在他手中闊空斬落一瞬,緊握於青鸞手中的無前亦是瞬斬而下,不僅斬在了他的肩膀之上,更是使其肩膀齊根離體、攜血落地。
流水從未想過闊空之能會失效,而往日的他也從未見過受到闊空影響,卻也依舊可以發動攻擊之人。不過經短暫震驚之後也就釋然,因為他已是再度想起,青鸞所繼承的是哪一位英雄的過往。
一臂落地,卻也未曾放在心上,而是瞬間退出些許距離,並使手臂於轉瞬間重生。而青鸞則依受闊空能力影響,於原地保持著落刀無動的模樣。
流水持刀再動,不曾理會遠處破雲,而是正對身前青鸞而去。也許在他看來,眼前的青鸞相比遠方的破雲更加危險,且無論是心中的信仰,還是所承的英雄過往,甚至是她此刻所呈現出的“不穩”狀態,都值得他將其視作首要的解決目標。
但可惜的是由青鸞拚死爭取到的些許喘息之機,早已被千裏之外的破雲牢牢把握於手中。
於之前流水、青鸞同瞬落刀之時,破雲便已迅速起身,且在轉瞬即至遠方那因衝擊而倒塌、高牆所化的廢墟之上。
蒼穹依暗、廢墟亦暗、甚至是腳踏廢墟而位於高處的破雲身影,也依舊黑暗。
於廢墟高處側身,於無明幕下挺立,右臂高舉過頂且呈掌心向天之形,左臂於身側平抬而起,且使食指、中指一同豎起,正對遠方戰場遙指而去。
火光,呈現“十”字之形瞬起於黑暗之中,亦是瞬燃於破雲左側臉頰之上。一縱一橫為“十”,而在“十”之上不僅有著點點刻度,那於“十”字交匯處的眼眸,亦是化作了赤紅蘊焰的模樣。
不知“十”字有何用處,但破雲自身卻是知曉,這所謂的“十”字即是獨屬於他的準鏡。
準鏡,雖用途多廣,但最為直觀的卻是運用於槍炮的瞄準、輔助之用。
烈焰準鏡一經形成,即有濃鬱火光於破雲足下瞬起,亦於體內上湧至大腿、腰腹,並於膛前分流,半數凝聚於右臂之中,半數凝聚於左手食指、中指之上。
烈焰,如若炮火離膛般瞬辭破雲那高舉向天的右掌掌心,且於刹那一瞬迎空而上,待至高空又經細微爆破而再度被推送而出,不僅似若赤紅星辰劃破無明夜幕,更是正對遠方戰場、流水所在之處,精準直墜、打擊而下。
咻砰!
流水見炮火迎麵而落,便放棄青鸞而瞬退,卻是不曾想炮火竟是緊隨其移動而在半空調轉方向,並異常精準的打擊在其身軀之上。
爆破瞬起、衝擊宣泄、火光迎天,其聲勢之巨不僅震撼天地,流水身形亦於瞬間掩於火光之下。
火光尚未消散,亦未得見流水身影,即有火光接連起於破雲之軀,且是經軀上湧至右臂,化作炮火接連辭掌迎天,更是似攜風雷之勢對著流水所在之處打擊、覆蓋、宣泄而去。
炮火雖是威勢十足,但在炮火接連辭掌之時,亦有衝擊肆起於破雲足下,且攜煙塵正對八方席卷、擴散而出。
流水於未散火光之中狼狽起身,且於一瞬即使手中闊空高揚,本想再無數炮火落地之前,借助天涯咫尺之能對著遠方破雲發起反擊,但可惜的是破雲雖是遠在天邊,卻也並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炮火依似星辰破幕而墜,雖然無法憑借其速於流水發動天涯咫尺前有效抵達,卻有赤紅流光似若槍火,於一聲鳴遍於野的炸響中瞬辭破雲那蓄勢已久的左手指尖。
槍火赤紅,似由烈火構成,其大小遠超尋常子彈,卻也不至尋常炮彈之大,其上散發著十足的“狙殺”之意,且經刹那即跨千裏,正臨流水身前。
啪!槍火閃爍而過,使流水那緊握闊空並高舉過頂的手腕瞬斷,並依攜十足勁力落地散發炸響、宣泄火光。待槍火閃爍而過,成功阻止破雲落刀的同時,那劃破夜幕的炮火亦是接連落地,覆地起爆。
炮火雖有精準打擊之能,卻也不至無法躲閃,流水身形瞬化光電極速而橫移於戰場之上,不僅於一瞬擺脫炮火無數,更是正對破雲所在那似若狙擊陣地的廢墟高處逼近而去。
看似炮火皆是無用,但對於破雲而言,一開始便不曾將戰勝流水的希望寄托在炮火之上,如此密集的火力打擊也不過是為了掩護左手指尖那負責狙殺的槍火。
砰!
槍火再度辭於指尖,傳出如若驚雷炸響之聲一瞬,亦可得見火光似若憑空閃爍般跨越千裏天地而瞬臨流水麵門之前。而得見槍火臨麵的流水則於一瞬駐足,並掌漆黑裂痕瞬起於闊空刀身之上,於刹那間揮刀,即使那迎麵而至的槍火於刃下破碎,且似萬千星光正對八方四濺而散。
流水雖是成功擋下狙擊槍火,卻也未曾擋下槍火之上所攜的衝擊勁力。僅在槍火與刀刃相遇之時,流水那握刀之掌即是瞬間崩碎,不僅是虎口、手腕化作鮮血淋漓之相,縱是臂骨亦因衝擊而裂痕肆起。
雖可自愈,卻也需要時間,時間雖短,但實力與流水相近,且是對自愈之能知根知底的破雲,顯然不會給他絲毫喘息之機。
炮火依舊起於破雲右掌,雖是接連劃破夜幕,卻也不曾擊中落水,或者說炮火一開始便不曾將流水視作打擊的目標。炮火宣泄的根本性目的便是封鎖流水躲閃、退讓的道路,並迫使流水能夠選擇的隻有前進。
是敵人,在敵人的迫使之下,人們往往隻能選擇不斷向前而行。道理很是簡單,進則生、退則死,或者說讓人們不斷前行的、能夠逼迫人們不斷前行的,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敵人而這真正意義上的敵人,往往才是最有價值的對手。
於炮火覆地一瞬,流水便已是知道了破雲的想法,而知曉敵人想法的他,卻也未曾展露絲毫猶豫,且在一瞬之間便做出了前行的選擇。也許此舉正中破雲下懷,但流水卻也是有著自己的想法
是於炮火之中、苦難之中前行,並打到遠方的敵人?
是倒在炮火、苦難之中,致使遠方的敵人得逞?
這是一種選擇,也許世上素來沒有注定的結果,但所謂的結果卻往往由人們選擇的過程而成為注定。
炮火依舊宣泄於破雲右掌之上,且是先劃夜幕而對流水而後落,而負責狙殺的槍火亦是接連不斷辭於左掌指尖,並對著全力奔襲於火光之前的流水接連而至。
啪啪啪啪
槍火未至,流水即於奔襲間揚刀,使漆黑裂痕瞬辭刀身,如若雷霆橫空般正對迎麵而來的槍火而去。但可惜的是裂痕終究是裂痕,如若枯木枝杈,縱然密集無比,卻也無法將傾淋暴雨盡數攔下。
槍火雖被裂痕攔截大半,卻也依有三兩之數於裂痕間隙中瞬過,且是猛擊於闊空刀刃之上、流水膛腹之間,使其身軀瞬至殘破的同時,亦因短暫一瞬駐足,而被那接連墜落的炮火瞬間淹沒。
火光彌漫,雖不見流水身影,但炮火打擊卻無一瞬止駐之時,密集的爆破聲響似在喧囂蒼穹,爆破而成的衝擊似在無情踐踏大地。可就在火光不斷宣泄之時,卻見寒芒一道瞬辭其中,且在破開火光一瞬即是消失於無明夜幕之下
是闊空,亦是展現著自身能力的闊空。
天涯咫尺的能力不再作用於破雲與流水之間,而是單純的作用於破雲與闊空自身之間。
長刀辭於火光一瞬,即是瞬跨千裏地勢而臨至破雲身前,亦是毫無懸念的斬破其左臂,亦是插在其肩膀之上。
按照流水所想,隻要闊空插在破雲之臂,破雲便無法射出狙殺槍火,亦要通過右臂拔刀,而致使炮火停止宣泄。雖然拔刀時間短暫,但流水卻可通過這短暫的時間盡量恢複自身傷勢,並進一步拉進與狙擊陣地間的距離。
但讓流水不曾想到的是狙殺槍火雖停,但破雲卻未曾拔刀,而是於一瞬落下右臂,使掌心貼於左肩之上
砰!
火光瞬起,縱是掌心貼肩,也依有炮火離膛,使破雲肩膀於一瞬而碎於火光之下,亦使其斷臂攜帶闊空離體,掉落在旁。
縱是斷臂,卻也依舊可在無明夜幕之下、火光宣泄一瞬而得見,破雲麵上依舊攜帶溫暖微笑。於微笑之中再度抬臂,卻也未曾再對蒼穹,而是水平端於身前,使炮火不斷水平宣泄,正對遠方極速奔襲的流水覆蓋、打擊而去。